《完美世界 桃源客栈》北辰玉

8、司徒小慕

　　“铁十三死了。”当我踏进客栈的时候，龙恨天淡淡地说。
　　“什么时候？”我一惊，虽然江湖人生死常在旦夕之间，昨日还鲜活的人儿明日便可能是一具僵冷的尸体。可是这个消息还是太过突然。铁十三的惊风楼，势力不算太大，只能算是地方一雄。铁十三为人大方豪迈，仗义疏财，但功力一般。惊风楼能成为一大地方势力是与铁十三的为人分不开的。想我当日来桃源镇开这客栈，铁十三明知我来历不明却仍然放心地让我在此经营至今，从未派人监视骚扰。他说选择桃源镇的人多半是不再想理会外面的纷争，谁无过往？愿意说的自然会说，不愿意说的强迫也没有意义。
　　“你怎么了？”司徒小慕的话打断了我的思路。
　　“没什么，我只是有点惋惜罢了。”我回过神，轻叹了一口气，“对了，无殇呢？”
　　“这时候这个家伙怎么还敢在这？”司徒小慕笑道。
　　“此话怎讲？”我挑了挑眉。
　　“铁十三的尸体上被做了红莲夜的标记，夜无殇要是还留在这里，不是明摆着要等着被楚人弓射成蜂窝吗？”司徒小慕笑得更张扬了。
　　“我怎么听着你的口气，似乎很希望他被射成蜂窝？”我含笑看着她，这司徒小慕从来不会掩饰心思，爱恨喜恶全部写在脸上。看多了人世的不同面孔，忽然觉得她的直率是一种无比珍贵的东西。
　　“我才不希望！这个家伙竟敢拿法剑架我脖子上！我要他留着命来接受本姑娘的惩罚！”司徒小慕得意一笑，然后大剌剌勾过我的肩膀，“我要拿弹弓打烂他的*股！你说这办法怎么样？玉姐姐？”自从上回说开了我与司徒昭华的关系后，这小丫头说按辈分应该叫我阿姨，但我的容貌看上去最多只能做她姐姐，所以便自作主张叫我玉姐姐。上次在客栈与她交手的事，竟一点也没放心上。
　　“好办法。”我想象着夜无殇捂着*股四处逃窜的样子，不由笑出声来。眼角瞥到龙恨天这万年冰块也一副忍俊不止的样子。
　　“对了，铁十三已死的消息，惊风楼收到了没有？”我突然想到了个问题，连忙问龙恨天。
　　“没有，夜无殇说，惊风楼怕是要明天早上才能收到消息。”龙恨天也收敛了形容，恢复了那张永远别人欠了他银子一样的死人脸，“他是接到红莲天内部的消息，所以急着回去调查去了。”
　　“看来我明儿个又要上顾倾城那去一趟了，”我对两人说，“想必这一段你们为了赶路都没好好休息，今天晚上好好休息下吧。”

　　夜，我听着外面的更夫已敲过二更，可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
　　我越来越觉得面前的事情错综复杂。自我出了佛陀城后就没想过要找蕊珠宫讨回什么公道。本来当年双方便没有真正对错，只是大家考虑问题的角度不同。我唯一亏欠的人只有司徒昭华。可似乎事情根本没有就昭华离开蕊珠宫就结束。甚至，昭华的死也与蕊珠宫有关。
　　我越想越烦乱，便披衣起身，到院子里散心。远远便看到一个红色的身影坐在石桌边，是司徒小慕。
　　“玉姐姐也睡不着？”她听见脚步声，回头见是我，便问。
　　“有些事情想不通……”我在她身边坐下。
　　“我也是……”她一手托腮，望着天角的月亮，“你说，顾倾城不是水轻浅？”
　　“水轻浅不可能不认得我。她绝不可能找我来帮忙对付你们。”我淡淡地道。
　　“那么，真正的水轻浅在哪呢？”司徒小慕望向我，满眼迷茫。
　　“我不知道。”我叹了口气，“我怎么会知道呢？”
　　我们俩就就这样坐着，久久无言。半晌，司徒小慕开口：“我娘……是个什么样的人？”
　　“她很美，是个很温柔的人。”我看着她轻轻说，“她做蕊珠宫主的时候，有一大帮子人很忠心地追随她。她对手下人永远很温和很客气，从来不随便惩罚人。如果手下人受了欺负，她会带人和他们拼命。她是我见过，最好的首领。”
　　“真的？”司徒小慕的眼神望向夜色中的某个方向，“从小我由莫姑姑抚养长大，从没见过娘亲一面。我十三岁那年，莫姑姑过世了。临终前，她告诉我，我的娘亲是司徒昭华，我的杀母仇人叫水清浅。”
　　“莫姑姑？莫红泪？”我沉吟。
　　司徒小慕点点头。
　　莫红泪是当时蕊珠宫黑白黄青赤五大玉使的赤玉使。也是昭华的亲信之一，对昭华忠心耿耿。据说昭华离开蕊珠宫，莫红泪也追随而去。我却与红泪有些不同。我当时虽位居白玉使，却并不多参与宫内以及江湖中事。比起这些大小事务，我当时更关心的是修炼。当时宫内的人都极为忌惮我，叫我练功疯子，只有碰到她们没有办法对付的人，才会想到我。除了一个人，昭华。她时不时抱着一把琴提一壶酒来我这里，对酒当歌。我常笑她，若是让外人见到端庄稳重的蕊珠宫主耍酒疯的样子不知多少江湖才俊要伤心落泪。她却笑说，只有佛陀城的佛像才会永远端庄稳重，人生在世要及时行乐。可她一离开我这里，又是那个人人为之称道处世稳重处变不惊的蕊珠宫主。我与她，像朋友多过像上下属。
　　“对了，莫姑姑说你被囚禁在蕊珠宫的一个禁地，你后来怎么出来的？”司徒小慕好奇地看着我。
　　“也许这就是天命吧。”我淡淡一笑。
　　“什么？我不明白。”司徒小慕不解道。
　　“我有点困了，想回去睡了。”我站起身来，摸了摸她的头，“你也早点睡吧，别耽搁得太晚了。”
　　当年我命不该绝逃过一死，今日又遇见小慕，莫非真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