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美世界 桃源客栈》北辰玉

30、迷人蛊

　　“我看不出来什么症状，那道絮乱之气消失了，他的脉象里也未有不妥，为什么至今昏睡，我也不清楚。”我摇摇头收回搭在段玄机脉门的手指。那十日前活蹦乱跳的少年今日却成了塌上睡美人，还是一睡不起的那种。
　　“连你也未发现异常？”楚玲珑脸上忧色更添几分，“那究竟世上还有何人可以医他？”
　　“玲珑你不必如此忧虑，”我淡淡劝慰道，“虽然羽灵一族擅医道，不过你知我向来是偏重攻击一脉法术的。我族中定有医术在我之上者。”
　　“你不必宽慰我了，羽族大部分高手都出自蕊珠宫，我能上那找大夫？”楚玲珑又叹了口气，“全当是段玄机这孩子自己种下的因自尝苦果吧。”
　　“听你这话，段玄机之所以变成这样是自己造就？”我不解问道。
　　“我知得并不确切，现在只是猜测，”楚玲珑挥手屏退了下人，对我道：“我怀疑这是我妖族失传禁术——迷人蛊。”
　　“色不迷人人自迷。听闻这种蛊因为太过阴损早已失传。”我也只是从史料的记载里听说过这种禁术，只知是门阴损法术，但详情史料也未记载太多，在千年前三族混战后，会使用这种蛊的妖族旁脉就不知所踪了。
　　“迷人蛊不仅对人阴损对施术者自己也是损到家，一旦禁术开启，施术者自己要承受比诅咒对象更大的痛苦。”楚玲珑缓缓道来。
　　“可是，妖族毒蛊，狠毒些的中术者皆痛苦万分。可我看段玄机除了沉睡不起，并不见有其他苦痛。”沉沉睡着，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用面对，有时候并非是一件坏事呢。我摇头。
　　“迷人蛊的阴毒就在此，迷人蛊并不是通过□□的折磨来达到折磨中术者的。迷人蛊使的手段叫梦杀。施术者与中术者一并入梦，但是在梦中，施术者却有神般的神通，要风便是风要雨变是雨。中术者只能任由施术者摆布。”楚玲珑沉色道来，“等到施术者腻烦了，随时可以捏碎中术者元神，中术者惟有魂飞魄散的下场。说他阴毒最大的恐怕就是寻常毒蛊只毒人一世，死了后投胎转世再不相干。而这种术法却将人的魂魄彻底消灭，不留余地吧。”
　　听到这里我生生打了个冷战，果然是无比阴毒的法术。羽族是最适合修仙的一族，因为羽族天生寿命奇长。因此就算功力被人废去，只要加以时日总有修回来的一天，可是如果连魂魄都被捏散呢？
　　“这本是我族秘密，但流离你与我相交多年，而且事关紧急，我也不瞒你。”玲珑脸上忧色更浓，“我担心有人寻到了这种禁咒实施的法子，浩劫将至。”

　　红莲夜总部风月阁。
　　“与其说她担心浩劫将至，还不如说她担心她的欢喜天的存亡。”夜无殇懒洋洋地斜躺在美人环伺的金丝缎软塌上，轻摇手中烫金折扇。
　　“中咒者是段玄机，那施咒的自是冲着欢喜天去的。下一个指不定就论轮到楚玲珑，而现在连那禁咒都摸不清楚详细情况，怎能不令她担忧？”我皱眉，“不过……那迷人蛊重出世间，让我很在意。”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夜无殇轻轻一合手中扇，微微一笑，“要知道世上万物阴阳相生，没有绝对的强与弱。迷人蛊的威力既然那么厉害，那肯定有着某种致命的缺憾或者实施的条件限制。否则，单凭法术阴狠不为世人所容这句，决不可能成为失传的理由。”夜无殇凤目微眯，眼眸中一抹精光闪射，“要知道，世人追求力量的那种贪婪，可是无穷无尽的。怎会因为违背了纲常而放弃呢？”
　　“玲珑说过，施术者似乎要承受比中术者更大的痛苦。但具体她也不甚了解。”我沉吟，中术者的最终下场是魂飞魄散，但施术者还有什么下场比之更痛苦呢？
　　“罢了，对迷人蛊我们也一无所知，再讨论也不会有多大助益。”夜无殇从蹋上直起身子，挥手让身边美人退下。
　　“看夜公子如此，是有要事要吩咐了。”我把玩着手中代表我身份的红玉莲花令，漫不经心地坐上夜无殇的书桌。在人前我须对夜无殇做足下属的严肃尊敬，可无人的时候我可懒得对那张死人脸作什么礼节。
　　“阿离你变脸变得真快。”夜无殇摇头晃脑地走了过来，脸上挂着那副万年不变地无赖笑容。其实这么说他倒冤枉，红莲公子的笑容优雅迷人是出了名的，只不过在我眼里他不论怎么笑都脱不了无赖二字。
　　“说吧，这回又是什么差事。”我将红莲令收入怀中轻笑。
　　“差事？倒说不上，要事倒有一桩。”夜无殇摸着下巴道，他的笑容看得我不寒而栗。我心里暗想，这回的事怕是难办。
　　“哦？”我挑了挑眉头接下话头。
　　“阿离，”夜无殇用手中的折扇勾过我的下巴，轻轻在我耳边呵着气说：“你就从了我吧。”话语间那魅人的面孔缓缓接近我的脸。
　　“这算是夜公子爱的告白么？”就在那诱人薄唇触到我的一瞬间，我竖起一只手指挡在了中间，嘴角挑起一丝冷笑。
　　“我原来以为阿离会喜欢这种表白呢，”那妖孽的面孔挂上一个委屈的表情。
　　“哪种我都不喜欢。”我直视那对流光溢彩的凤目，冷冷道。
　　“阿离你这算拒绝么？”夜无殇一副‘我很受伤’的表情看着我，“你是第一个拒绝我的女人呢。”
　　“放心，被拒绝着拒绝着就会习惯了，”我拍拍他的肩，“如果没别的事吩咐我就回去了。”
　　“调查一下叶君行叶君意那两兄弟的行踪，十日后，我想得到一个满意的答案。”说这话时的夜无殇才像红莲夜主人该有的样子，调笑归调笑，做起正经事来也是有板有眼。
　　“明白。”我点了点头，走出门去。
　　出了风月阁我振翅飞入空中，若不是回风月阁事情机密，我大约会骑马归去吧。大约居住人世久了，染得人类习性。竟喜欢骑马多过飞行。大约骑马可看尽路边风景，而振翅高飞只有孤月为伴。
　　自夜哭岛归来，夜无殇奇怪得紧，虽然他平时性子轻浮，说起话来没个正经，可近来对我的调笑也未免过多了。“再绝色的面容都比不过阿离这一双冷冽透彻的眸子啊。”脑海里那人说着这句话的样子一闪而过，心内不由多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倘若我当时应了那妖孽，现在又当如何？我忽然脑中生出这般念头。可这样一来不就坠入尘世情爱之中了么？许多年前师父告戒恍然在耳：“人间男女情爱乃噬骨毒药，万般碰不得。碰了便万劫不复，自己再也不是自己了。”可是，到底何为情爱，我至今不懂。

　　“夜公子也会被女人拒绝啊。”风月阁红莲公子的房内，一个女子身影闪入，层层叠叠的宫衣，高耸入云的乌髻上钗环叮当，好一个高贵佳人。只是佳人眼角眉稍都带着强悍的气质。
　　“好一个聪明剔透的美人，偏偏情窦未开，你不觉得很可惜么？”夜无殇注视着窗外玉流离振翅而飞的背影，脸上露出一抹意义不明的微笑。
　　“美人么？我与她相处多年，竟未觉得。夜公子的口味真是独特。”那宫装佳人嘴角挂上一丝讥诮。
　　“月宫主的口气真像吃醋呢。”夜无殇转过身来，玩味地笑着看身后人，那女子俨然是蕊珠宫主月九华。
　　“夜公子说笑，夜公子知道九华不喜欢男人。”月九华用袖掩面冷笑道，“九华今日来是想向夜公子确认一件事，当年的约定还作数么？”
　　“月宫主你真是太低看夜某了，我自然会遵守当年约定。”夜无殇懒懒道。
　　“是九华小人之心了，告辞。”月九华说完消失在夜色中。
　　“不是美人么？呵呵。”夜无殇站在窗边玩赏那院中满地银辉，“世人皆以皮相辩人，愚也，愚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