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美世界 桃源客栈》北辰玉

22、何为江湖

　　当司徒小慕的下巴脱离她支撑的手臂重重落到桌子上时，她不得不从梦中惊觉起来，深深打了个呵欠，发觉看护病人的自己不知不觉打了个小盹。她从椅子上起身走到段玄机床前，一切都安好，放心地轻轻舒了口气。
　　那真是一个好看的少年啊，司徒小慕注视着那张昏迷的面孔想道。那张面孔上的表情时而悲伤时而欢喜时而愤怒时而脆弱。他到底在做着怎样的一个梦呢？司徒小慕有些好奇地猜测。段玄机，十三岁在江湖成名，十五岁任欢喜天酒色财气四大使者中的气使者，至今不过刚过十八，他究竟过的是一种什么样的人生呢？成名的五年来，江湖上流传的关于这个少年的消息不外哪位高手又命丧于他手。他与这些人应当是没有仇恨地吧？没有仇恨，又怎么能够杀戮呢？司徒小慕摇头。
　　江湖，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地方？司徒小慕轻叹了口气，虽然跟着龙恨天行走江湖多年，可是她始终没有弄明白江湖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地方。母亲曾经对她说过：“小慕，不要踏足江湖，做个平凡女子，找个寻常人家，平平安安地嫁了，这才是最大的幸福。”她曾经问过流离，江湖究竟是怎样。流离却只是淡淡一笑说：“要能一句话说得清楚，江湖就不是江湖了。”她也问过夜无殇，夜无殇懒洋洋地说：“无处不是江湖。”她问龙恨天，龙恨天沉默了很久说：“你以后会懂的。”她始终觉得她与流离他们尽管那么亲密，但是始终隔着一堵看不见的墙，咫尺天涯。想到这里她心里有点淡淡的伤感，
　　那昏迷中的少年似乎在经历一场冗长的梦魇，他开始不安分地乱动，嘴里含糊地说着什么。忽然间，他伸手向虚空的手正好抓住了司徒小慕的手腕。换作平时，她一定会将那只手狠狠甩开，可是今日她竟然没有这样做。那少年脸上痛苦和脆弱的神情仿佛撩动了她心中某根柔软的琴弦，她怔怔地站在那，不知所措。那少年的双目在这一瞬间猛地睁开，虽然形容憔悴，可是那一双星目却是无比地锐利和深邃。他察觉到自己正握着一名年轻少女的手腕，猛地缩回了手，眼神中掠过一瞬间的不安和羞涩。
　　“我在哪？你是谁？”他的前半句话是一种冷酷的口吻，可后半句又仿佛是因为对刚才自己行为的羞愧而软下了语调。
　　“这里是桃源客栈。你是被我们老板娘救回来的。我叫司徒小慕，你可以叫我小慕。”司徒小慕从未单独和年轻的异性如此接近过，有些局促不安，她退后两步对那少年道，“你先休息会，我去阿玉你醒了。”出了房门，她忽然想起来忘记提醒少年有关他伤势的事，于是又倒回来道：“你不要偷偷溜走啊，阿玉说你要吃了她的药才能好齐的，不然要变废人的……”

　　看着司徒小慕的背影消失在门口，段玄机竟然不由自主地笑了一下。司徒小慕的笑容让他想到了遥远记忆里单纯的童年。但这一瞬间的欢喜很快被悲苦所替代，那个在梦中一直出现的面孔不住浮现眼前。“为什么是你？你为什么要害我？”他痛苦地闭上眼，咬紧嘴唇，口中无言，心中却在呐喊，“既然你认为我是魔道，为什么当初又要与我做朋友？”他站起身，狠狠一掌向桌子打去，桌子在棱利的掌风下化为齑粉，同时他感觉胸口一阵血气翻涌，喉头一阵甜腥，喷出一口鲜血，洒在青石地上，分外鲜红。
　　“不管有怎样的仇恨，桌子是无辜的。”他听见一个冷冽的女声用淡然的语调说到，抬头，对上一双冰蓝的眼眸，眼眸的主人是一名银发雪衣羽灵族女子。与刚才那名唤做司徒小慕的绝美少女相比，容貌平凡许多，只能说是清秀而已，可是她却有一双有着通透平静的眼眸，仿佛可以看见你的灵魂。他在那银发女子的身后发现了刚才的少女。然而，引起他注意的却是那女子身边的男子。那男子身材颀长，黑发墨衫，五官略显阴柔，可是那一双凤目却精光四射，乍一看上去内敛柔弱，可是无处不散发着强势的气息。这个人，是个高手，他微微眯起眼睛。他的目光又转回银发女子的身上，那名女子也非凡类。这两人，想来功力都不在尊主之下，可是为什么会在桃源镇这个小地方出现呢？
　　“桌子10两银子，本姑娘的诊疗费1000两银子，另外我的太虚散可是千金难求有价无市的灵药，这价钱么……”那女子从袖子里掏出一把小巧玲珑的算盘噼里啪啦算起来，仿佛看到了他脸上欲哭无泪的神情，那女子淡淡一笑，“放心，有位大佬会帮你付帐。至于利息，他会向你老大讨要的。”说罢纤纤玉指一指身边的黑衣男子。
　　“请问我什么时候可以离开？”他用一贯冰冷的语调问。
　　“我认为你痊愈了就可以离开。”那女子微微收敛了笑容，“这也是你们尊主的意思。如果你想尽早离开，就要全力配合我。”
　　“那就拜托姑娘了。”他简短回答道。不知道为什么，他非常不喜欢暴露在那银发女子的眼光中，仿佛所有的掩饰都被那冷洌揭开一般。
　　“我知道你有要紧的事情去做，可是不管做什么，首先自己必须活着。”那女子淡淡道。
　　“多谢姑娘提醒，敢请问二位名号？”他对着那女子和黑衣男子一抱拳。
　　“红莲天夜无殇”，黑衣男子微笑开口，他转向那名女子报出了她的名字，“玉流离。”
　　那女子仿佛是肯定黑衣男子所说，轻轻点了下头。
　　“久仰大名，以后我会去挑战二位的。”他对他们说道。
　　“恭候大驾。”那男子抱着手臂懒懒笑道。
　　夜无殇，红莲夜主人，只知他修为以过大乘，但从没人知道他的实力到底深到何种程度，因为他绝少亲自动手。玉流离，前蕊珠宫白玉使，又有称号白玉杀神，百年前叛出蕊珠宫，斩杀万名弟子。这两人挑战起来，一定相当有意思，他露出一个不易察觉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