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三道剑道]抽刀》寒律

10、第四章 恶蛟（上）

　　第四章

　　一事未平又起一事。

　　叶峥在正式进入恶人谷，纳了投名状，插了黄泉引路旗之后的第二日，上头传来了消息，一直被关押在炎狱山断罪石场的萧醉，要被放出来了。
　　恶人谷上下谁人不知萧醉是谁？但是若是她站在你的面前，你怕是不会信眼前的人便是萧醉。萧醉原是扬州七秀坊的弟子，归于曲云昭秀门下，在恶人谷内的七秀弟子甚少，只有寥寥数人，萧醉的年纪虽是已过双十，但是面孔和身形都如同十二岁的小女孩似的，不同于她如同幼童般的面孔，是一头过膝的冰白长发，和一双如同锋利刺刀的双眼。有人说萧醉曾经被天一教抓去炼尸人，结果天一教没将她炼成尸人，反倒叫她功力大涨剿灭了天一教的营地，然后就落得了这幅模样。
　　萧醉虽是一介女子，但是耍起来的手段比男人还狠，早年也是为战乱中剿灭浩气盟之人的功臣之一，可她在两年前，亲手血洗了恶人谷，单人斩下十几名雪魔堂守卫的首级，双剑之下尽是恶人谷弟子的亡魂。那天侥幸活下来的人说，只看见那小姑娘握着一柄恶蛟双钩，双眼都杀得发红，她赤裸双足踏在三生路上往内谷的方向走去，居然无一人敢阻拦。
　　萧醉出事的那天谢归一正好在昆仑山劫镖，萧醉在未进炎狱山断罪石场之前，和谢归一的交情还算不错，但是要说是熟识，那应当是段吞沧了。萧醉是段吞沧带进恶人谷的，那个时候段吞沧只是在昆仑山中采药，在小遥峰中捡到了穿得破破烂烂神志不清的萧醉，后来带回了谷里找人一看，发现这人居然中了天一教的剧毒，不知为什么还活着。萧醉被段吞沧安置下来之后，陆陆续续和谢归一等人接触过一二，那段时间段吞沧并不知道萧醉已年过双十，也不知道她的名字，她也只是不说话，日日跟着他，连他和北炎麟去劫镖都跟着。
　　这姑娘不知是怎么的，明明是个痴呆，却有把名为恶蛟双钩的双剑，想必曾经也是个经历过风雨的人。
　　饮尽相思饮却愁，不信西厢想杀人。
　　而萧醉清醒的那日，正好北炎麟和段吞沧在昆仑劫浩气的镖，那次浩气有备而来，沿路埋伏了不少的人，段吞沧和北炎麟再厉害也不能以一敌百。哪知混乱之中一直跟着他们的萧醉凭空消失了，段吞沧一急想要去找，奈何浩气来的人实在太多完全抽不开身。
　　就在他们体力将要耗尽的时候，萧醉握着那把恶蛟双钩不知从哪个高地凭空跃下，一剑斩断了握着刀将要砍向段吞沧的手，娇小的身体在众多敌人面前亦然变成了一种优势。段吞沧还未反应过来，却发现萧醉的眼神变了，她灵敏地穿梭在敌人之中，一剑便是一个。七秀坊的西河剑器结合剑舞以剑气伤人，舞者身姿轻盈柔软，不知的人以为是那一舞剑器动四方，知者才明这也可以伤人于无形。
　　浩气来的人不少，北炎麟和段吞沧早已体力不支，原以为可以斩落这两个恶狗人头的浩气万万都没想到中途会杀出来个七秀萧醉。
　　霍如羿射九日落，矫如群帝骖龙翔。剑若惊鸿，气吞长江。剑舞长空，以气破虚。
　　七秀萧醉就握着那柄恶蛟双钩，在一炷香的时间内，将来的所有浩气之人全部斩于剑下。段吞沧和北炎麟完全没得机会，想要靠近他们的浩气都被萧醉一刀抹了脖子。
　　最后，那个白发女童赤裸着双足，身上的裘袄早就被血染红了被她弃在地下，浑身浴血站在一大片尸首之下。她一双眼睛锋利如刀，又清淡如玉，看着自己手上的双剑又哭又笑。最后，她走到段吞沧的面前，扬起脸说道：“吞沧，我名萧，单字名醉。”
　　北炎麟和段吞沧都受了伤，看着清醒过来的萧醉阵阵惊愕，听着她继续道：“西湖七秀坊曲云门下昭秀弟子，年幼不懂事时落入枫华谷红衣教手中，侥幸逃脱之后却死性不改被天一教抓了去。我虽弱小，却心有恶蛟。”
　　她那么说完之后，轻功往昆仑山方向跃去了。段吞沧和北炎麟面面相觑，竟是不知她到底是恢复正常了，还是疯了。
　　段吞沧以为萧醉就那么走了，却没想到不日之后她不仅入了恶人谷，还进入了雪魔堂为陶寒亭办事。后来陆陆续续和谢归一结识，几番交情下来偶尔也帮谢归几个小忙。只是萧醉身上的尸毒尚未祛除，连肖药儿都没办法，她也不管，就那么一直这样下去。之后萧醉徒手血洗了恶人谷的事情闹得人尽皆知，最后查出来发现是当年体内未清的尸毒做的怪，萧醉身上有疯病，平日这疯病也有发作过，但是都没那次那般厉害。雪魔堂陶寒亭甚至亲自上了雪魔阁寻王遗风，一番询问之后陶寒亭决定将萧醉关押进断罪石场。
　　疯病闹腾过了萧醉显得格外安静，她不仅默许了对她的处罚，还亲自将恶蛟双钩取下交给了陶寒亭，语气彬彬恳求代为保管，陶寒亭点点了头算是答应了下来。雪魔堂守卫压萧醉去了断罪石场，但是没给她上镣铐，因为萧醉疯病的缘故，很长一段时间没放她出来，她在断罪石场倒也还好，不知用什么手段将大脚老爹压得死死的，这倒是让雷克明省事了不少。如今雪魔堂不知为何商议着将萧醉放了出来，倒是让许多恶人徒生惶恐，这当年血洗了恶人谷不知道多少条人命的女魔头是不是又要出来闹事了。

　　萧醉被几名雪魔堂守卫带出来的时候，就看到几个体型壮硕的守卫之中站了个矮个子小姑娘。
　　这小姑娘看上去也就十二三岁的年纪，却长着一对如刀锋般的双眸，和一头过膝的冰白长发，那几名守卫将她带去了雪魔堂，在雪魔堂门口时，谢归一出乎意料也在雪魔堂外，他朝她丢去了一件东西，萧醉不动声色凌空接住，摊开手时发现是一把簪子，她也不道谢，抬起手随手挽了个发髻将那簪子插到了头发里。
　　此时陶寒亭已经从雪魔堂里走出来，手里还握着那把恶蛟双钩，他说萧醉如今从断罪石场出来，那这对宝剑自然物归原主。
　　萧醉接过，双指并拢细细抚摸过剑身，随之笑着道谢。
　　接下来陶寒亭便说了有的没的，众人看萧醉十分安静，倒是没有当初那般嗜血，说完了便打闹着一哄而散。萧醉将剑背在身上，总算是走到谢归一面前说了走出断罪石场后的第一句话：“吞沧呢？”
　　段吞沧身上还有伤，不便来内谷，谢归一只是闲得发霉帮他把那簪子送了过来：“他前期劫镖受伤了，现在住在北炎麟那。”
　　“段吞沧受伤了？”
　　“前不久劫镖被人伤的。”
　　萧醉眼里涌现杀意，谢归一已经习以为常她的目光了，好像一切伤到他的人她都要杀掉一般。
　　她住的地方靠近毒皇院，离白骨陵园很近，谢归一说要是想看段吞沧那可以顺路去看看，现在他的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了，雪魔堂已经找了奴隶将她的屋子收拾出来了。
　　段吞沧是萧醉的救命恩人，对于萧醉来说，她最熟悉的人那便是段吞沧了，至于段吞沧和北炎麟的事情她并不是不知道，这种用膝盖都能想到的事情，怎么他们俩一直还处于那样的关系。
　　谢归一带了两匹马过来，一匹让萧醉骑，另一匹自然是自己骑了上去。他们沿着三生路往昆仑的方向走，准备在三岔路口往尸菜田的方向去白骨陵园。萧醉本身就少言，加上谢归一向来不怎么说话，一路上彼此都沉默着，走到一半的时候，萧醉忽然想起了什么，歪头问身边的道士：“他们俩现在还这样么？”
　　谢归一嗯了一声，萧醉啧啧称奇，转而又道：“对了，你还没告诉我伤了吞沧的人是谁。”
　　伤了段吞沧的人自然是叶峥，谢归一想了想就算告诉她名字她也不一定知道那人是谁，但是日后若是碰上了，叫叶峥多个仇人也好，可他刚想开口说些什么，萧醉忽然面色一暗，从马背上跃下，直接朝谢归一的背后一剑斩去。

　　谢归一旋身才发现萧醉到底碰上了谁。
　　“叶——峥——！！”
　　萧醉仿佛想把这两个字咬碎了合着骨血吃下去一般咬牙切齿。
　　叶峥不知何时跟在他们后头的，刚刚挡了萧醉的一剑跃到了旁边的岩石之上，还是那副皮笑肉不笑的样子：“这位姑娘，我们似乎这才第一次见面吧？”
　　谢归一不明所以，但是萧醉眼里的恨意是清晰可辨的，她冷笑道：“你化成灰我都认得。”
　　白发女童握紧了手里的恶蛟双钩，抬起头看着站在岩石上的叶峥，道：“叶峥，你还记得当年在枫华谷荻花宫门口击伤的那个七秀弟子么？”
　　萧醉那么说出口后，叶峥明显愣了一愣，可能是时间过的有些久远了，收敛了笑容沉默了半晌，才道：“……你居然没死。”
　　“哼。”萧醉冷哼一声，“就是因为你，所以我才变成了今日这副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