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贱易思迁》墨惟离

57、056

　　013

　　董泽迁最近觉得很头疼。
　　主要是对面由一个认真学习的女孩子突然变成了一对疑似情侣的男女秀恩爱让他觉得很不习惯。比如现在，这种你来我往传纸条的游戏中学时代还没玩够吗？明明就坐在一起这么做不嫌腻歪？
　　要不是一直低着头会引发颈椎病，他才不要抬头看这种弥漫着浓浓粉色的剧情。某男脸上那种浓情蜜意实在是太碍眼了。
　　董.单身.夏江好友.泽迁在心里不屑地冷哼一声。

　　至于那张碍了董主席眼的纸条（其实碍眼的并不是它）上面写了什么？
　　“周六有时间么一起出去玩怎么样”这样的内容配合着高贤廷一脸的期盼实在是太好猜测了。
　　时光有些犹豫。这么冷的天气最适合的活动难道不是窝在被子里冬眠么？让她出门接受考验，实在是需要一些勇气。
　　“去哪里？”最终时光还是写下了这句话。毕竟连续几个月的温柔和关心不是作假的，偶尔对她提出邀请，她也实在不太好意思拒绝。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切，故作神秘。明明很想知道高贤廷会带自己去哪里又不好意思问的时光撇了撇嘴，写下一句：“学长好好练字吧。”
　　高贤廷瞟了一眼纸条上的话有些无奈。
　　“董学长字挺漂亮的。”正巧时光看到了董泽迁随手放到一边的练习本，封面上龙飞凤舞的几个大字让她略感惊艳，于是补上了这么一句。

　　…董主席你真的不是故意的吗？高贤廷在心中咬牙切齿。
　　重点不是正在追求的女孩子嘲笑他字丑，而是旁边好死不死有一个正面对比！

　　*
　　“落雁岛？”出租车上的时光眼尖地瞥到不远处的几个大字，心里微微有些失望。江城可以玩的地方也就那么几个，落雁岛这样的景区，从小到大学校组织的春游秋游时光也是来过几次的。
　　高贤廷自然瞥见了时光的神情，“时光有在冬天来过这里吗？”
　　时光一脸“你在说笑吗”的表情：“学长你看我像是会在大冷天儿里抛弃空调和温暖被窝跑到这里来玩的人吗？”
　　“那你一定没看过落雁岛冬天的美景。”高贤廷一脸神秘，“待会儿你就知道了。”

　　从景区到落雁岛上，需要经过一座桥。走在长长的铁索桥上，似乎都能感觉到脚下被风拂动的波浪。远处深深浅浅的芦苇丛里偶尔传来一两声鸟鸣，让习惯了江城喧嚣的时光感到有些不一样。
　　“咦？”时光突然发现来过好多次的落雁岛似乎有些不一样，“岛上的树重新种过新的品种吗？”
　　四面环水的小岛上种植着成片的池杉，往日里远远望去满眼绿意，而现在看起来却像是被雪覆满一般，颇有些浪漫。
　　“觉得漂亮？”
　　“嗯，挺浪漫的。”时光一边举着手机四处拍照，一边随口回答到。
　　高贤廷憋着笑回答：“…等下你靠近点看就不会这么觉得了。”

　　走近一看，时光顿时停下了脚步，侧过脸满脸纠结地看着高贤廷，幽幽吐出一句话：“果然是距离产生美啊…”
　　树梢上落满雪的浪漫景象？啊呸。那明明就是无数的鸟粪染白了树叶好么！
　　高贤廷终于忍不住大笑起来。这丫头脸上的表情太可爱了！

　　忽略掉满树的白色，单从岛上单独建起来的观景台上往远处看，景色确实称得上浪漫：每到冬季，无数的鸬鹚、白鹭、黑鹤便会成群结队的飞到这里。远远看去，每棵池杉顶部都会有点点黑色，好似枯叶一般。每当风起，那些“枯叶”便受惊般飞起，还不时大声地呼叫几声。

　　高贤廷静静地看着撑着观景台栏杆欣赏美景的时光。
　　冬日里下午两三点的阳光暖暖的照在身上，微风里好似带着醉人的香气一般。他也仿佛被这温暖熏人的温度蛊惑了一般，竟觉得这样静谧景色里的少女，也美得如同暖色调的油画一般。

　　“冷吗？”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温度也骤然降低了许多。高贤廷关切地看向打了个喷嚏的少女，询问道。
　　该死的！她就不该被出门时候看起来无比温暖的阳光欺骗而不戴手套！时光一边点着头，努力把冰冷的双手缩进大衣的袖子里，一边在心里咒骂着。
　　突然，手上一阵暖意。
　　时光不自觉停下脚步，抬眼怔怔地看向高贤廷。
　　高贤廷握紧时光的手，微笑道：“还冷吗？”

　　来来往往的喧闹人群好像在这一秒静止了一般。
　　时光觉得，寒冷的冬夜里，街灯下握住自己手的这份温暖，她会永远记得。
　　高贤廷把时光的手放进自己的口袋里，“走吧。”如果忽略掉黑暗中耳朵上不甚明显的红色，这种若无其事的语调确实显得挺镇静。
　　“…哦。”时光有些晕晕乎乎的被高贤廷牵着，像机器人般应了一声，脑袋里却全是浆糊。

　　脚步忽然停了下来。
　　时光有些迷糊地抬起头。
　　“以后…我能一直牵着你的手么？”说话间呼出的热气都变成了白雾，让高贤廷的笑脸看起来有些模糊，“时光，和我在一起吧。”

　　突然清醒了过来。
　　时光看着高贤廷，问道：“认真的吗？”
　　“嗯。”
　　“可是我长得不漂亮。”
　　“我看得到你的美就好。”
　　“我脾气不好。”
　　“我让着你。”
　　“我不会穿高跟鞋。”
　　“正好我不是高大威猛的类型。”
　　“……”
　　“还有什么要问的？”高贤廷含笑。

　　“为什么喜欢我？”
　　“因为你思想很成熟，跟我聊得很来，我们有很多共同爱好，你很会关心人，不任性…”高贤廷细数着时光的优点，看着时光的脸越来越红，“但是这都不是最重要的原因。”
　　“那最重要的原因是什么？”
　　“最重要的原因是，看不到你的时候我会想你。”

　　从来没有恋爱过的时光，在这一刻，终于体会到了言情小说里描写的那种“心如小鹿般乱撞”的感觉。想起这几个月每天定时的“早安”和“晚安”，三五不时的小惊喜，看着此时高贤廷一如既往温暖的笑脸，时光心中有些甜蜜。

　　“所以，做我的女朋友吧。”
　　“…嗯。”

　　拥抱着享受幸福的两人没有发现，转角处悄悄离开的另一个身影。
　　最先发现高贤廷左手中指上戒指的，是夏江。
　　幸好高贤廷没有大张旗鼓地向朋友们宣布他恋爱了，女友就是追了好几个月的小学妹时光。但行动间不经意在夏江面前晃动的戒指，却显得格外刺眼。

　　左手中指上的戒指，表示正在热恋中。

　　如果贤廷满脸幸福告诉自己这个消息，或许我没办法表情自然的说出那句“祝你们幸福”。
　　有人说初恋就像智齿，拔出来会痛彻心扉，但是不拔出来，那种隐隐的痛却会折磨得人难以入睡。贤廷，你就是那颗长了三年的智齿，而现在，我不得不亲手将你拔掉。
　　就算会鲜血淋漓，疼入骨髓。
　　夏江闭上眼，眼角滑落的泪水浸入枕头然后消失不见，就好像它从未出现过一般。

　　“夏江，你看到贤廷的手没？”郭筱一屁股坐在夏江身边，表情愤愤。
　　夏江头都没抬，手中的笔继续在书上勾画着重点：“嗯？他手怎么了？”语气是郭筱从未见过的漫不经心，这让她感到有些惊讶。
　　“戒指啊！”郭筱恨铁不成钢的抓着夏江的肩膀摇晃着：“这说明了什么？这说明他已经跟小学妹在一起了！你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啊？”
　　夏江终于抬起了头，脸上带着些微笑意：“我看到了，那我应该怎么做？去拆散他们？”
　　郭筱语塞。她只是为好姐妹喜欢了三年的男生突然和别人在一起了感到有些不平罢了，她可以给夏江出出无数的主意帮她得到高贤廷的心，却不至于想着要去拆散别人。
　　“或许，我应该尝试着放下对他的感情，努力只把他当作朋友来看待。”夏江站起身，轻轻留下这么一句就抱着书出门了。

　　三年的感情，或许没办法一朝一夕之间就完全消散。从前还抱有“他会和我在一起”的幻想，不过是因为彼此都单着，而他对自己似乎也很特殊罢了。而现在，无论如何，自己都该尝试着把眼睛从他身上挪开了。
　　夏江在心里下了决定，竟觉得前段时间以来沉重混乱的心情轻松了许多。

　　*
　　时光有些昏昏沉沉地趴在图书馆宽大的木桌上，腹部一阵一阵的抽痛让她没办法坐起身来，嘴唇白的像抹上了面粉一样。一边捂着肚子趴着装死，一边在心里进行每个月这个时候都会有的例行工作——为什么我的性别要为女！呜呜呜…好想去死一死…
　　她倒不是不想到床上躺着，只是与其裹着棉被躺在冰窖一样的寝室里，还是呆在有暖气的图书馆更舒服。
　　高贤廷去参加招聘会了，她也并不想在这个时候打扰他，找工作什么的对于一个即将毕业的学生来说，还是挺重要的。

　　准备去倒杯热水喝顺便放松一下的董泽迁在起身的时候视线不由自主的瞟向了往常会有两个人的座位：嗯？今天高贤廷居然没来？难怪自己觉得清静了好多。
　　可是施施然走向自习室外饮水机倒水并且让眼睛休息了十分钟的董泽迁再回来的时候，却发现那个叫“时光”的女孩子看起来有些不对劲。
　　“时光？”董泽迁蹙着眉轻轻喊了一声。他和她的交情也仅限于偶尔忘带铅笔橡皮的时候互相借用一下，并没有太过于热络。他是对不关己的事情没什么热情不错，只是也不至于看着认识的女孩子满脸痛苦的趴在自己对面而不闻不问。

　　时光迷迷糊糊中似乎听到有人叫了自己名字，“…董学长？”
　　“你是不是不舒服？”醇厚的男中音在耳边响起，时光意识不清的点点头。

　　董泽迁看着时光一副快晕过去的样子，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看来自己给自己找了个麻烦。
　　“把你手机给我，我给你朋友打电话。打给谁？”害怕对方听不见又担心吵到别人，董泽迁弯下腰小声问道。
　　“许栩。”
　　拿着时光的手机走到自习室外面，翻着存入的联系人号码，看到加了“重要联系人”标记的高贤廷，董泽迁划动屏幕的手顿了顿，又继续往下翻。

　　“喂，你好。”
　　“…哦，你好。”许栩接到电话感到很奇怪：明明显示的是时光的手机号，为什么却是一个陌生的男声？听起来…也不像是时光的男朋友啊。
　　“我是董泽迁。你是时光的朋友许栩吧。”董泽迁一手举着手机，一手插在裤袋里，声音不疾不徐：“她现在在图书馆，看起来不太舒服的样子，你能过来接她一下吗？”
　　走廊里来来往往的学生有认出董泽迁的朝他打招呼，他也轻轻点头致意。

　　“好的，我马上过来。可以的话能麻烦你给她倒杯热水吗？”许栩一边穿外套一边说着。董泽迁？时光你要不要这么好运气，随便被人捡到（？）都是学校的风云人物？
　　“行，我在图书馆三楼靠窗户的座位。”

　　许栩气喘吁吁地跑上三楼，四处张望着，寻找着不省心的熊孩子时光。
　　“时光，时光…”时光面前的一次性纸杯还冒着热气，却没有动过的痕迹。许栩抬头看向对面的男生：“今天谢谢董学长了。”
　　董泽迁微微颔首。
　　时光睁开眼睛，虚弱地看向许栩。

　　许栩叹了口气，从包里拿出一盒药：“快点把止痛药吃了！不舒服还到处乱跑…真是的。”
　　吞下药又趴了几分钟，时光脸上终于有了点血色，表情也没那么痛苦了。许栩扶着时光站起来，“学长，今天麻烦你了。”
　　“没事。”董泽迁脸上依然没什么表情，淡淡的：“不过以后止痛药少吃，对大脑不好。平常可以用泡点玫瑰来喝。”
　　嘎？玫瑰花？
　　时光有些愣了。

　　走出图书馆，时光还在想刚才董泽迁的建议：“许栩，玫瑰花泡茶有什么作用？”
　　许栩一脸无奈：“亲爱的你真的是女性吗？”
　　时光倒是很无辜地瞅着许栩：“我又不喝茶怎么会知道这个。”
　　“简而言之，就是治疗你的毛病的。”

　　吃过止痛药肚子没那么难受了的时光打开电脑，度娘了一下“玫瑰泡茶的功效”：玫瑰花味甘微苦、性温，有理气解郁、活血散瘀和调经止痛的作用……

　　“…董学长的知识面，还真是丰富啊。”时光摸着下巴喃喃自语着，表示她和她的小伙伴们都惊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