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之游仙门》红衣嬷嬷

13、死别

　　雪上惊红，最是惊心。那红被铺上的雪染成粉红，远远地望过去，一大片的白掺杂着一片片粉红，那些红与那些白交替间印着杂乱的脚印无数，散落着柴刀三四把，似乎因为争斗而被撕裂的衣角七八片，再往前，就是断崖了。

　　这里发生过什么，不言而喻。

　　吴秀珠将小儿子抱在胸前，将大儿子拦在腰间；沈玉紧紧抓着苏瑾的手臂看着眼前的触目惊心不发一言，苏瑾摸摸沈玉的脑袋，苏嬷嬷将手伏在胸前微微了叹一口气，萧贰握紧拳头，眼中怒火闪过。

　　徐王氏瞬间呆愣又瞬间挣开儿子搀扶的手跑向那片红，她脚下一软跪在雪地上，哭喊：“他爹！”

　　徐丰怔怔的，扭头看看沉默的众人，再看看倒在雪地里的徐王氏，他走过去想拉起趴在雪地上的徐王氏，用了用力却没能将她拉起来。他正要劝，徐王氏自己突然站起身跑到断崖边探头看下山崖大喊：“他爹！”

　　声音传到崖底却久久没有传回来。

　　“他爹！”她身子前倾，望着崖下大喊。

　　“徐丰，快拉住你娘！”苏瑾突然喊道。

　　可惜还是晚了一步，徐王氏手下一滑，眼看着就要栽下断崖，徐丰伸手堪堪抓住徐王氏的衣袖，而他自己却因无处着力也顺着往下滑。

　　“儿啊，你可不能有事啊，否则，娘死了都没脸见你爹，听娘的话，松手，啊？”

　　“我不！”

　　“小心！”

　　说话间人影一闪，有人快速来到崖边，正是萧贰。

　　可惜还是晚了一步，唯一被抓着的衣袖，“嗤啦”一声断裂。

　　“娘——！”

　　萧贰一把将徐丰甩上岸，再回头看崖下，只能看见崖上飘落的雪花片片。

　　“娘——！”徐丰爬到崖边，双手撑地，他看着深不见底的断崖喊的撕心裂肺。粗而浓的眉似是要绞在一起。

　　“娘——！”他大喊，希望娘亲能够回他一句，只是他这句叫喊永远也换不来他娘亲的一句：“哎”。

　　甚至换不来自己的一句回声。

　　北风吹起，本就朦胧的日光越发暗淡，十三岁少年垂首跪在断崖边，久久不语。从此，世上最亲的两个人离他而去，从此，即便是遇上再多的人，也不会有人向刚刚离去的那个人那样爱他，从此，再没有人会为他遮风挡雨嘘寒问暖。一滴眼泪从少年眼角滑落，泪滴顺着他的脸颊流下，还未落下便凝结成冰，只是这冰再凉，也凉不过他冰冷的心。

　　众人看着那个稚嫩少年，风鼓动着他的衣袖，更衬着他的僵硬的身体似乎要化成寒风中的一座雕像。

　　良久，他用几不可闻的声音道：“娘，我会好好的，您放心吧。”

　　说完这句，他抬手揩去脸上凝成冰的眼泪，慢慢站起身，只是跪得久了，双腿已经僵硬，他勉强站起身，对着望着他的众人咧嘴一笑，然后倒下。

　　“徐丰！”沈玉飞奔过去。

　　站在一旁的萧贰托住即将倒下的徐丰，伸手为他把脉。

　　沈玉来到跟前轻拍徐丰苍白的脸颊：“徐丰？徐丰！”

　　苏瑾看着萧贰问道：“怎么样？”

　　萧贰郑重答道：“晕了过去。”说罢便将徐丰背在身上。

　　“我们需要找个地方休息。”

　　萧贰背了徐丰来到最近的一个山洞，这个山洞小些，他们进去堪堪能避风。没有柴，生火是不可能了。他们只能把徐丰放到山洞最里边，所有人围着他坐下，歇息。

　　从村庄出来到现在已经一天两夜，手脚早就冻得麻木。坐着觉得冷了，便站起身搓搓手跺跺脚。
　　苏瑾忙着照顾徐丰，苏嬷嬷在一旁帮忙，吴秀珠照看两个儿子。

　　沈玉看着昏迷的徐丰，轻叹一口气，道：“徐丰最崇拜的是他的父亲，最敬爱的是他的母亲，最喜欢的是他养了八年的大黑。两天内，他所崇拜的敬爱的喜欢的都离他而去。真担心，他受不了这打击。”

　　“这个你可以放心，”萧贰拿着块小石头在地上有一下没一下的画着，“刚才我听到他说，他会好好的。”

　　沈玉一声苦笑：“徐丰一直都很懂事。”

　　萧贰听了表情有些惊异，这惊异落入沈玉眼中，沈玉狐疑的摸摸自己的脸问道：“我脸上有东西么？”

　　“没，没有。”萧贰垂下头，继续画圈圈，“奇怪，明明你年龄比徐丰要小，为何你说话的语气听起来像是徐丰的兄长？”

　　听出来了？可惜我不能跟你说实话。

　　沈玉耸耸肩道：“若你自幼只由母亲带大，家里无论大事小事你都要操一份心时，”她撇撇嘴，“你也会这样。”

　　萧贰默然，他丢掉石子拍拍手中的灰尘道：“我父亲在我很小的时候就离开了我和母亲，家大业大只留孤儿寡母财产难免受外人觊觎。母亲一个人不仅要照顾我，还要守着父亲留下的家产。你也看到了，他们为了萧家的家业，竟要置我于死的！”

　　额，当家人早逝，留下柔弱妻儿和万贯家财，外人见主母柔弱少主幼小便动了不该有的心思，于是就想方设法从这孤儿寡母身上抢来这些财产，无奈计划失败便想着杀死少主，没了继承人财产还不是想怎么分怎么分？沈玉开始自行脑补。

　　“你不是排行老二吗？”

　　“我还有个哥哥，只是出生不到三月便夭折了。”

　　“哦”沈玉不知道说什么，她低头，想了想问道：“他们那些人很难对付么？”

　　萧贰一声嗤笑：“不过是仗着些功劳就忘了自己是谁的人，我若平安回去，他们定不能再有机会动我一分一毫！”

　　“那就好，若是年龄大的，熬死他，若是年龄小的……年龄小难免沉不住气，等他们沉不住气的时候，再揪他们的小辫子。”

　　“我母亲，好像就是用跟这个差不多的办法做到，可惜以前我不明白她，还总惹她生气，”萧贰站起身跺跺脚道，“如今在外一年，总算明白她的苦心，也该回去了，徐丰醒了。”

　　沈玉心中一喜，赶忙回头，果然，徐丰慢慢睁开眼睛，他环视四周轻轻的试探的叫一声：“娘？”

　　沈玉心中欣喜霎时转为担忧，她走过去蹲下道：“徐丰，你娘她……”

　　“我娘怎么了？刚才我做了个梦，梦见我娘她、她……”徐丰看着众人的脸色突然坐起来，“我娘她在哪里？”

　　众人沉默。

　　苏瑾摸了摸徐丰的脑袋道：“小丰，你娘她已经不再了。”

　　“不可能啊，明明是做梦，玉你跟我说，我是在做梦，对不对？”

　　“你不是在做梦，这都是真的，你娘已经不在了，你还答应他要好好的，你都忘了吗？”萧贰走近看着徐丰说道。

　　徐丰听了先是瞪大眼睛不敢置信，而后慢慢垂下脑袋，许久双肩轻轻耸动，少年哭泣声压抑不住低低传来。

　　“徐丰……”沈玉轻拍徐丰的肩膀。

　　“小玉！”徐丰转身抱住沈玉，他将脑袋搁在沈玉的肩膀上，大滴的眼泪顺着脸颊落在她的肩膀，“小玉，我知道，我都知道，我只是不敢相信，他们不在了，都不在了……我，我多希望我是在做梦，等我醒了，我娘会嫌弃我屋子太乱，我爹会催我一起进山……可是我知道，这都是真的……”

　　沈玉松了一口气，心中闷闷的，哭出来就好，昏迷前那个一声不吭还会笑的徐丰才是让人担心的。她拍拍徐丰的肩膀，双手轻轻搂着他的后背，任少年在她肩上哭个天昏地暗，这，也许就是他最后一次流泪，那么就流个够吧！

　　并未过多久，徐丰平静下来，他坐好对着众人道：“谢谢你们。”

　　坐在最远的王明山走过来从袖中抽出一块白色手帕递给徐丰：“徐大哥，擦擦脸吧。”他细长的眼睛看着徐丰，见徐丰没有接过，犹豫片刻，便把手帕一把塞到徐丰手中道：“擦擦吧，擦完了再还给我，我就这一个。”

　　徐丰笑了，他拿起手帕仔细的擦擦脸又双手还给王明山，道：“谢了。”

　　王明山未说话，接过手帕看了看将手帕叠整齐塞回袖子就坐了回去。

　　沈玉看着他的举动，有些想笑，小伙儿很有趣啊，正想着听到徐丰对她说：“小玉，带我去看看那个地方吧。”

　　沈玉知道，那个地方就是断崖，她点点头：“好。”

　　北风尚紧，沈玉远远的看着前方断崖前凝立着的少年，少年不动，她亦不动。良久，少年双膝跪地。

　　一叩首。

　　再叩首。

　　三叩首。

　　少年将头低低的埋在雪中，几乎与雪地融为一体。

　　沈玉不知道失去亲人是什么滋味，前世没有亲人，今世没有失去，未曾谋面的父亲自然是不算的，她只知道，这世上如果没有苏瑾，她大概是不愿意留下的。

　　身后传来脚步声，很轻。沈玉回头，是萧贰。

　　萧贰勾起嘴角冲沈玉摆摆手，等走进了才俯首对她道：“你母亲不放心，让我过来看看，怎么样，没什么事吧？”

　　沈玉颤了一颤，明明看着那么玉树临风英姿挺拔的少年，却要发出这么怪的声音，反差大到接受不了。

　　沈玉转过身，看向依旧跪着的徐丰：“人没什么事。”叹了一口气接着说道：“毕竟是去的是自己的父母，若说没有阴影也是不可能的。”

　　沈玉面前突然出现两只修长大手，那两只大手抓着她的脸颊往两边扯了扯，手的主人边扯边说：“长得跟娃娃似的，别说话总这么老气横秋。”

　　沈玉懵了，从小到大，从前世到今生，只有苏瑾扯过她的脸蛋，如今竟然被一个青少年给扯了脸！他还捏！

　　丫丫个呸的，老娘是女的，看起来不是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