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第七章 病中情深情难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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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时分，冷风瑟瑟，搅得纱窗也痛苦地发出阵阵低吟。
躺在床上的廖清悠不安地蹙着眉头，耳边似乎又响起蛇群爬过的细微声，而痛感又如此清晰，她猛然睁开眼睛，不停地喘着气，摸了摸额头，满是冷汗。而全身上下无一不痛的，她不敢动弹，干脆在床上挺尸，为着自己的起伏命运深深地感叹着。
在叹了不下十次的气之后，她开始为自己默默鼓劲：既然都淌这江湖浑水了，再滚回山庄终老一生，实在不符穿越的规矩，干脆顺其自然吧！
这样想着，她尝试着闭上眼睛去睡觉，奈何那蛇的阴影过于严重，她一闭上眼还是看到白天的种种蛇影，好不惊人。
“怎么办？再睡不着我就要累死了……”廖清悠也听到月容和暮烟的对话，看来这种症状要影响一段时间了。想着，她听到一声“咿呀”，忙闭上眼睛假寐。
来人穿着一身墨绿色长衫，手上无一物，就这么直接走到廖清悠的面前，须臾，便伸出手摘掉眼前的布帛，眼前的一幕一览无遗。
那冷漠的丹凤眼就这么直勾勾地盯着廖清悠，眉毛微微一动。看来她被蛇咬得不轻，两只手臂、两条腿上满是蛇的齿印，齿印上还泛着青绿，可见毒还没清透。慢慢的，视线定在这个出乎他意料的女子脸上，他有些疑惑，就这么一个外表清秀，体形瘦弱的女子为何能从蛇洞中逃脱出来？她是有多大的勇气才能直面洞中的蛇群？又是什么力量驱使她如此努力？没有震撼是不可能的，不然他不可能深夜造访，特意揭开布帛，也许是为了看她的伤势，亦或者是只为看清这样一个奇特的女子生得如何。
他正带着探究意味看着廖清悠时，某人猛地睁开眼，印着他面容的双眼闪着惊艳的亮光。
朦胧月色下，一个丰神俊朗的人，一个眉目俊雅明秀的男子，一个正用那双漂亮的眼睛盯着她的公子就这么站在她眼前，气氛有些暧昧。她红着一张脸，抖了抖唇：“你是谁？”
不料那一向冷漠的眼睛反染上一层浅浅笑意，他一开口就让她知道是谁：“楚墨。”
原来他没瞎啊……廖清悠并不觉得这几天被欺骗，不由得松了口气道：“还好你看得见。”这么个帅哥，残废了怪可惜的。还好，造物者比较仁慈。
楚墨淡淡道：“你不怪我骗你？”
“有人骗人，也许有自己的苦衷吧。更何况，我也没资格怪你。”廖清悠无所谓地说着。
她应该是一个简单的女子吧。楚墨第一次给一个女子下了这一个评价。
而这评价他并不讨厌。可惜，过了今夜，他记不住她的样子。
“廖姑娘，在下深夜造访，是为了感谢你能助我夺得蛇胆，而这蛇胆……”说着，楚墨从怀里拿出一个药瓶，这是今天暮烟提炼的蛇胆药酒，看向廖清悠：“你虽百毒不侵，难免会受不住蛇毒，这蛇胆有益于你的身子。”
“但是……”廖清悠有些意外，他不是要救同胞兄弟吗？
不知是否月色迷离，楚墨的神色变得温柔迷人：“多谢姑娘救了舍弟。”
“我只是救了我的徒儿。”廖清悠眼中一片清明，说出的话再次令楚墨露出赞赏的神色。
既然如此，楚墨也就没必要隐瞒这件事了，低声询问：“廖姑娘，你可知生死诀的意义？”
廖清悠愣了片刻，苦涩道：“我只知道这东西让如烽吃了不少苦。”当然，她也不例外。
“江湖传言不无全虚，它的确能主宰任何人的生死。但需要集齐琉璃砚、神来笔、血墨，只要有这三件宝物，再在生死诀上写出想要除去的人，必然应验。”楚墨第一次说出这么长的话语，不单单是为廖清悠普及知识，而是，“当今盛南国是南宫一族的江山，殊不知是踩着前朝慕容一族的鲜血上位，”楚墨冷哼一声，眼中全然一片冷漠和嗜血之意：“如果慕容遗孤能夺得生死诀，南宫一族必死！”
廖清悠悚然，这……说明什么？
“廖姑娘，如烽的身份单是一个生死诀拥有者就必然引得各方争夺和残害，你现在没有能力去保护他。”
廖清悠全身依然在痛着，但不及这个带来的震撼。她忽然明白一些事：“那这些日子来，是你……暗中保护？”
楚墨扬起嘴角，眼中却全无笑意：“如若你为如烽好，就必须比南宫更快集齐这三件宝物，如此，才能逃得江湖所谓的那些正道和南宫的追杀迫害。”
“我……如果不同意呢？”她深知这样做，必然引起大乱，朝代的剧变总会生灵涂炭，她不愿看到这样的后果。
“廖姑娘，如果你以为枫鸣山庄是一个世外桃源，那你大错特错了。”
楚墨一针见血，指出了廖清悠在这世界上真正在乎的地方，那个承载了她十年记忆的地方……
脑子里轰了一声，她听不清自己那固执的声音：“我不信。”
楚墨骤然靠近廖清悠，多么精致的五官啊，但带着致命的毒药，那声音也毫不留情：“廖姑娘，我们来打个赌，如何？”
“……”
“输的话，你必须与我合作，站在如烽这边，为他寻得这些宝物。”
这一夜，廖清悠真的一点睡意也没有了。她的脑海中闪过一幕幕场景和她的亲人们，仁慈而又严肃的庄主，天真可人的月衣师妹，憨厚体贴的月俟师兄，情同兄妹的月容哥哥，以及那个病弱而又倔强孤独的少庄主。她只是擅自出庄一个月，为什么一切都变了？不……也许她是对的，而楚墨是错的！她在这个世界中最坚实的后盾不可能这么容易被打破，她一定要去寻找答案！
树林中，有一块巨大的石头，楚墨就这么倚在石头上，一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抚摸着白虎，而白虎显得怏怏不乐，他却兴致勃勃地说道：“阿宝，她会输的。”到时候，他们将是同盟，也便于他去看清她的真面目。
冷月无声，渐渐在廖清悠无声的注视中隐下身形，一轮初升的红日挂在窗户外，晨间冷意袭来，廖清悠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正巧月容端着一碗墨黑色的汤药走进来，他一掩前一刻的冷淡，忙走到廖清悠床前，边帮她盖好被子，边柔声道：“丫头，还疼吗？”
廖清悠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下一刻瘪了瘪嘴，伸出手一把抱住月容，撒娇道：“月容……我全身都疼，好疼啊！”
在被抱住的那一刻，月容有些僵硬，一瞬间便柔和了唇角，细心地呵护道：“傻丫头，把这药喝了，你就不这么疼了。”只是他的手迟迟没有放在她的后背。
不是这种感觉！
廖清悠内心呐喊了一阵，表面故作娇气地皱起鼻子，“哎呀，这药真苦，我不敢吃……以前你都会给我梅子吃的，现在呢？”她好奇地看着月容的手，满怀期望地看着。
月容面色一变，恍然大悟道：“都怪我昨天一夜难眠精神不济，倒忘了这件，你先休息片刻，我去去就来！”
廖清悠欢快地点了点头，目送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口，而眼中的笑意被失落取代。
这一个内心冷淡无情的人，不可能是月容。也许，月容有苦衷？这也说不定。
就在廖清悠做思想斗争的时候，又有一个人跌跌撞撞地走来了，她定睛一看，立刻带着三分惊喜七分心疼道：“徒儿，你还没好全，不用来看我的！”
但叶如烽一直紧绷着脸，慢慢摸索着靠近廖清悠，慢慢地坐在床边，语气忧伤道：“师傅，你不要徒儿了吗？”
廖清悠心下一悸，忙道：“哪儿的话，别忘了，是我硬要缠着你的……”看到叶如烽那煞白的脸色，廖清悠及时把后面的“我不缠你，你应该高兴才是”的话吞回肚子里。
叶如烽沉默着俯下脸贴着廖清悠的手，轻轻叹气：“师傅，我很想哭，但暮前辈说我一哭就瞎了，所以我现在心里憋得很辛苦，我很担心你，得知你受伤，我痛恨自己这么无能，无法代你受苦。”
轻轻地抚摸着他的头，廖清悠动容不已：“徒儿，你应该怪我。我并不是合格的师傅。”她的理所当然害了他，但他的仇恨何尝不是害苦了他自己呢？说到底，叶如烽很可怜。
这时，叶如烽慢慢地从怀中拿出一根碧绿色的簪子，诚恳道：“师傅，这如意簪，是我娘临终前交给我的唯一信物，我把它交给你，希望你能随时戴着它。”
廖清悠不敢置信地瞪着那把泛着绿光的簪子，摇摇头，道：“这么贵重，我不……”
不等她说完，叶如烽语气带着浓浓的火药味：“廖清悠！”一下子把她震住了，这兔崽子，原来还没把她这个师傅放在眼里啊，这么没轻没重的。
当然，廖清悠只敢腹诽，还是耐着性子听他说完：“本少爷送出的东西没有收回的道理，如果你不要，那我……大可把它丢掉！”可惜他扬起手准备丢的簪子还是紧紧地攒在手里。
后面那句令廖清悠释然一笑，这时候的叶如烽才是那个未负家仇的小少年吧？心下不忍，她忙接过簪子，真诚地对叶如烽说：“簪子很漂亮，以后为师会时刻戴着它的，如烽，谢谢你。”
叶如烽变得扭捏不已，再加一句：“等我看得见了，你一定要戴着它给我瞧瞧……”
廖清悠忧伤地笑着，点了点头，愣了愣，说道：“你一定看得见。”现在他不孤单了，她没有点明楚墨的身份，但她知道楚墨是爱护这个弟弟的，那她就放心了。而这……也许是他们分别前的一面。末了，她叮嘱了一句：“如烽，切莫让仇恨蒙了眼，你还有需要珍惜的人。”
“嗯！”叶如烽对于那个“珍惜的人”的理解与廖清悠所说的完全不同。她不知道，在无意中，一个少年的心已经有了对她的牵挂，在今后分别的三年里，对他影响深远。
暮烟接走叶如烽，并给他治疗之后，已经正午时分。
深秋正午的暖阳徐徐地照在身上，她才舒适地眯起眼睛。
彼时，月容与暮烟商量着廖清悠的去处。
“她整夜没有睡着，神情十分憔悴，我担心不到十天，会香消玉殒。”暮烟慎重地下此结论，自然引得月容冷眼以视，她无谓地耸耸肩：“嘿，只是一个无足轻重的女娃，你何须在意？”
月容背手而立，若有所思地看着窗外小憩的廖清悠，双目一凛，沉声道：“她发现我不是真的月容，但她又多次试探于我。”
“……”暮烟蓦然一笑：“该杀该留？”过于聪明的人应该杀。该留的人她会想办法治好。
此刻，暖阳正好，那个浑身疼痛的人反而因一时的暖和而露出闲适的神情。
月容一眼不眨地看着，然后从齿间咬出一个字：“留。”
“往生林旁有一座天池山，你带她去求一人医治罢。”
“何人？”
“我的师叔，冷沐夕。”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第七章 病中情深情难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