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刻的辉煌》艾星葵

8、第七节

　　连续数日，尹晟晧的脑子里总是闪现着那晚离别的情景。
　　“这张卡，你拿去用吧，密码写在纸条上了。”
　　“为什么？”
　　“仅仅是钱的问题，我希望自己能帮助到你。”
　　林早安生长在富贵家庭，钱对于她来说，小事一桩，但即便能急人之困，他多少是有顾虑的。医生找他谈过好几次，奶奶的病不能拖了，必须尽快动手术，医院方面表示已万事俱备，他这边就差缴纳手术押金。
　　倘若贸然接受了那个少女的救济，他们之间注定形成债主关系。
　　他最不愿欠的人，实际是她。

　　便利商店对面，他根据她的指示，推开了琴行那道玻璃门，大摇大摆入内。
　　早安屏住呼吸，静观其变。
　　介于前车之鉴，派古灵精怪的尹晟晧出马应付高雅，相信绝对事半功倍，而且由他亲自挑琴，她更舒心。
　　可是，怎么那么久呢？
　　她抬腕看表，半个小时了诶。
　　“口渴么？要不要来瓶矿泉水？”便利店店员的声音。
　　“谢谢，不用。”她摆摆手，兀自瞄准马路对面。
　　“你和尹晟晧究竟搞什么鬼？”
　　“啊？”
　　早安转头，看见绘理，嘴巴张大难以置信：“绘理！你怎么也在？”
　　“我帮我姑姑看店。”绘理其实早发现她了，以为他们在约会，而当尹晟晧抛下她独自离开后，早安“痴心状”的苦等了半个钟头，像是那种一直等待下去的样子，她都替她累得慌，忍不住冒出来打招呼。
　　“哦。”
　　“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绘理不介意留下来陪她聊天，拿来“营养快线”请她喝。
　　早安也不和她客气，快手接过来。
　　与此同时，她诚实相告：“对面‘天籁之音’的老板娘特别难搞，不肯把琴卖给我，所
　　以，我拜托尹晟晧帮我买琴。”
　　“买什么琴？”用得着这么大费周章。
　　“吉他。”
　　绘理扬扬眉毛：“你弹吉他啊。”
　　早安拧掉瓶盖，咕咚咕咚喝着牛奶。
　　“买了琴，开始弹。”
　　“听说尹晟晧是视唱练耳一班吉他弹得最好的。”
　　“是的，他吉他弹得一级棒。”夸奖尹晟晧时，早安的语气无疑流露着坚定的崇拜之意，在沉稳的绘理面前，幼稚地竖直大拇指称赞。
　　“所以，你为了他，爱上吉他了？甚至忽略了钢琴才是你的必修课。”
　　“弹钢琴并非我真正的意愿。”
　　“借口。”绘理狠批她，“你们才认识几天，为什么他做什么，你非得跟着做什么，用你高贵的手指去触碰那种不入流的音乐，你怎么那么糊涂。”
　　这话落进心里，早安不以为然：“你这是管中窥豹。”
　　“早安，其实……”
　　“早安！”
　　两人闻声而视，绘理欲言又止。男主角凑巧现身了，早安欣喜若狂地飞奔到那人面前，虽然她的目标主要是他肩上的吉他，却着实像女孩子跟自个男友撒娇的场面，她急切地拖住尹晟晧的手臂，下拉，他坏笑着取下琴包，换至另一只手，举高不给，故意使她着急。
　　“早安，我可不可以看看你的吉他？”绘理看着尹晟晧，同早安说。
　　“可以呀。”

　　三个人在附近的咖啡馆落座。
　　由于他们挑的是三人座的隔间，早安与绘理并肩坐，对边的尹晟晧相当排斥的样子，初次来这种地方，座椅为什么是吊着的啊，还呈鸟笼状，身体扭动来扭动去，上空的铁绳发出一阵诡异的响声。
　　“你怎么了？不舒服么？我和你换座位吧。”
　　早安自告奋勇的提议遭绘理和尹晟晧异口同声的拒绝：
　　“不要！”
　　“不要！”
　　“呵呵，你们真有默契。”
　　“默契”一词用在他们身上，各自视为辱没，不知情的早安埋头浏览咖啡单子，问：“你们喝点啥？那个，我点玛奇朵好了。”
　　绘理从她手里抢过来单子，冷道：“我们AA制，还是哪位请客啊？”
　　早安自动举手：“我请。”
　　绘理没领她的请，继续发难道：“怎么你请，男朋友不应该以身作则么。”
　　“知道我是她的男朋友，那么我们的位子是不是该对调一下，电灯泡。”
　　啊，早安为难了，尹晟晧和绘理说话怎么都夹枪带棒的啊，按道理说他们彼此是第一次见面才对啊。
　　她急忙横插一杠打圆场：“呵呵，大家别伤了和气，我请你们喝好喝的咖啡。”
　　“我不爱喝咖啡，你们慢用。”
　　尹晟晧牛脾气发作，抱着胳膊，视线瞥向窗外，早安凝视他的侧脸，如同看见了一层冰。
　　绘理翻白眼冷哼，贱人就是矫情。
　　“尹晟晧，给个面子嘛，要不，我替你点。”
　　“早安，你别管我，你们慢慢聊吧，我出去转转。”
　　“喂，你……”刚想说他扫兴，一只大大的琴包闯入她的视线中间，本能地伸长手臂接住，他将吉他丢给自己，人走得干脆。
　　早安转过头来问绘理：“你们怎么回事？”
　　“我跟你一样，点玛奇朵。”绘理顾左右而言他，招手叫来服务员，“两杯焦糖玛奇朵，谢谢。”
　　闷闷的感觉，她隔着琴包抚摸吉他的形状，想象着它的身子、颜色，感受琴身的重量。她提醒尹晟晧好多次，选琴一定要选马丁，饱满丰富的音色，无论低音还是高音，带给人的感觉绝对一流和震撼。
　　它对手指过分的敏感，稍微拨弄琴弦，琴弦就会给你强烈的回应，容易驾驭，可以说是木吉他中的神器。哪怕你的琴技再烂，也能被它掩盖了去，最重要的是MARTIN的舞台表现力很强大，听觉的冲击力俨然刺激，她读小学那会，看过一场木吉他演奏大赛，冠军选手就用MARTIN诠释了自己原创作品的内涵，至今难以淡忘的那场演奏，精彩至极，无与伦比。
　　马丁，马丁，真想放你出来看看，早安已经断定了怀间的吉他便是传说中的马丁了。
　　很快，服务员送来咖啡，并招牌式的微笑：“二位请慢用。”
　　“你的吉他还不赶紧搁置一旁，想什么呢，咖啡要凉了。”绘理的大声惊醒了她。
　　“哦。”
　　早安左右张望，吉他太大了，琢磨着搁哪合适，寻觅正前方的某处墙角，她背着它走过去，随手往那一摆，默念心语：
　　呼，小小的隔间容不下你，谁让你体大占地方呢，乖乖的，姐姐等会儿过来带走你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