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岁手腕上的蝴蝶》郎宇

3、三 燃烧的青春

　　三燃烧的青春
　　八月上午的阳光虽然清淡，却也十分炽烈。顶着一头闷热的阳光，身边又是一群X光似的眼光在我身上扫描。
　　我真想举起一个80分贝的大喇叭高声叫喊，“我没得痔疮！”
　　教官已经冷冷的看了我几眼，估计是步伐实在太乱。我强忍着让自己静下来，好好迈步，可就是安静不下来，总觉的四面八方射来的眼光像是一把把利刃似的要把人撕裂。
　　挺了两个多小时，教官终于高喊道，“原地休息一下！”
　　我哀号一声，直接蹲下了身子。一直站在我左边的小眼睛家伙突然随着我蹲了下来，盯着我看几秒，问道，“你就是那个……”
　　不等他说完，我急忙抢过话来，“我不是那个得痔疮的，不是的，我没有哦！”说完，我还眨巴眨巴眼，假装清纯。哪知过了半晌他才说了句让我能把早饭也喷出的话，“对不起，我认错人了！”顿了一顿，他又问，“不过你说的痔疮是怎么回事啊！”
　　我看了看他，终于明白什么叫自食其果了！
　　三八男！我不理他，又站了起来。瞥了他胸牌一眼，张潮远？他见我打量他，微笑一下，低声说道：“认识一下，我叫张潮远！”我哼了一声，别过脸去看了看站在我右边的男生，他脖子上挂了个斧子似的项链，阳光射在上面，恍出的光芒也是银色的。见我看他，斧子男转过头恶狠狠的瞪了我一眼，“看什么？”
　　我心虚的哼了一声，“谁看你了！”心想，你挂的不就是一假斧子吗？有本事你带个真斧子来给我瞧瞧。斧子男转过头去，双手插在裤兜里，就这么仰着头看天空。四下一转，才看到所有人都以自己的方式默默的休息着，要是所有人都像可以一直这么沉默该多好！我心里这么想着，又不得不把自己重新鄙视了一番。人家说一杯清水勿终身，结果我呢？清水倒没喝上，一根冰淇淋就把自己大好的青春给奉献了！
　　想到这里，转过头狠狠的瞪了姚瑟一眼。站在他身边的男生拍了拍他，眼睛往我这边挑了挑，姚瑟扭头看了我一眼，睁大了眼睛似乎问我什么事一般。
　　我高傲的瞪了他一眼，把他弄的一愣。
　　正僵持着，另一边的女生队伍已经齐齐走过来了。张潮远也早站起身来，这时候轻声和我说，“也不知道这学校怎么回事，怎么这么老套啊，还以为是□□吗？男生和女生也不安排在一起军训，真没意思！”
　　我看他一脸愤恨的表情，忍不住一乐。再一瞧，女生二队迎面走了过来，正步走的无比整齐。我淡然扫了一眼脸色铁青的教官。三个教官里独属我们这一队最差，估计他也脸上无光，正觉的好笑，教官竟然转头冷冷看了我一眼。我顿时打了个寒战。他那眼神像是一个警告，意思在说，“这队里就你走的最差，给我认真点！”
　　我连忙点头，教官看我理解了他的眼神，又把眼睛转到下一个学生那去了。
　　一条臭鱼坏了一锅汤，难道我就是那条臭鱼吗？一定不是！我心理不段安慰着自己，然后把眼光在周围一群人身上扫过，他他他！都比我差，这么想着，我本来提到嗓子眼的心情就又恢复了那么一点点。
　　眼见着两队女生齐齐走了过去，转了两圈，又到前操场上训练去了。我们学校自古以来都是“阴胜阳衰”，这么看来，女生大约是男生的二倍呢。张潮远摸了摸鼻子，眯起小眼睛说道：“真不知道，这三年该怎么过？”听他这样说，似乎觉的三年时间特别的长。我不接他的话，心中却想，三年时间很漫长吗？说不定一转眼就过去了呢！
　　又过了几分钟，教官拍了拍手，“集合！”本来懒散的我们忽然就一个个挺胸抬头起来。教官满意的点了点头，喊道：“正步走，预备！走！”
　　我们就又像个二百五似的跨起了正步。走了不到一分钟，教官就很不满意的叫道：“停，不行不行，一点都不齐，重来！”教官是个外地人，说起话来，一股窜烟子味，大家你瞧瞧我，我瞧瞧你，翻译了老半天才明白他的意思。
　　他不满的看了看我们，叫道：“预备！走！”
　　如此来了两三便，他倒没什么，我们却给累的精疲力尽起来。教官还是很不满意，“你们还是个男生吗？看人家女生都比你们走的好！”
　　这时候人群一个极小的声音说道：“牛什么，你要是喜欢的话，就去给女生当教官咯！”我的嗓子一紧，正想转头去看是谁说的。教官已经咆哮了一声，“谁说的话？谁说的！”他走到发出声音的第三排，来回走了两圈，最终站在一个高个子男生的面前。男生的个子比教官足足高一个头，教官要仰着头才行，“你刚才说的什么话？这么没有组织，没有纪律？你知道不知道，你的军训成绩，完全可以因为这句话而不及格？”
　　他还继续下去，可是那个男生抽了抽鼻子，先哭了起来。
　　所有人都忍不住一怔。之后站在男生旁边的人说道：“是我说的，教官你别骂他了！”我心里冷笑，心说你终于肯承认了吗？
　　之所以我一开始就知道是谁说的，那是因为这个声音像恶魔一般，时时刻刻折磨着我的耳膜，它的主人正是说我得了痔疮的那个可恶男生。
　　“教官，我叫韩阳，你别骂他了，刚才话是我说的！”
　　教官看了看还在哭的男生，又看了看韩阳，倒有些不知所措起来。“是你说的吗……那你怎么不早说？”他又拨浪鼓似的仰起头看了看抽泣的男生，“既然不是你说的，为什么你不说呢？”
　　这时候就开始有些学生小声的抗议了。
　　同学甲：教官一开始就像个连珠炮弹似的，根本没给人家解释的机会啊！
　　同学乙点头再点头：即使是教官，也不能随便诬赖人啊！
　　同学丙义愤填膺：既然诬赖了别人，就该道歉啊！
　　教官的脸像调色盘似的一会红一会青。最终才艰难的说道：“对不起！”抽泣的男生微微一愣，狠狠的吸了下鼻子，止住了哭。
　　韩阳扫了男生一眼，“不是你说的你就说呗，干嘛还一直低着头让人家说啊，你琼瑶电视剧看多了吧？总觉的那些悲情主人公受欢迎呢是吧？没出息！”
　　男生似乎委屈极了，几次想解释，都给韩阳的声音盖了下去，只能连说了几句，“我……我……你……我……”
　　教官看了看还要教训人的韩阳，大声说道，“绕着操场，10圈！”
　　韩阳点了点头，不卑不亢的跑了出去。
　　临近中午，阳光强的刺眼。教官终于宣布道：“解散！”唯一的一次，没有一哄而散，所有人都盯着还围绕在操场上奔跑的男生，阳光落在他身后，成为一副绝美的画面，定格在所有人的眼里，像是耀眼青春在燃烧。
　　尴尬的教官摇了摇头，快步走开了。
　　不知何时，格非走到我身后，说道：“怎么回事啊？”
　　我大约说了一下经过，他点了点头，没说话。
　　第10圈结束的时候，韩阳满脸笑容的跑到我们面前，一屁股坐在地下，“你们太够意思了，还等着我呢！”他一边大口喘气一边说道，“要不是有你们，我还真坚持不下去！”
　　那个貌似周杰伦的小子冷冷的开口说道：“既然你坚持下去了，我们就可以解散了！”
　　他说完这句话，魔法一样，操场的人做鸟兽状，一哄而散，一个个有说有笑的向寝室走去。
　　在一个隐没的角落里，我还是看到了教官。其实他一直没有走，躲在那后面静静的看着。我知道，他也是有过这段年龄的，对于这个年龄的人该有的特性自然也都会明白！既然明白就能了解。
　　谁敢说他没有过这样多彩的青春呢？
　　格非和我并肩而行，“许飞，你说，我们的未来到底是什么样子呢？”
　　我一怔，不自觉的转头看他，“未来就是未来，既然看不到抓不着，还想它干什么？我们所能把握的只有今天而已，今天的一切都有可能改变明天呢，所以……看眼前的就好！”
　　格非笑着点了点头，“似乎许飞说出的话，都是很有哲理的呢！”
　　我也笑笑，“那现在我要去厕所，这句是不也是很有哲理？”看着格非青了一半的面孔，我好笑的转身就跑。
　　格非，我们一定会有个灿烂无比的未来。请你相信！
　　路过水房的时候，瞧见一个落默孤单的背影，猝然间停下脚步。
　　他正在洗脸，似乎听到突然停下的脚步声，忍不住抬起头，不解的看了看我。
　　“以后受了委屈就要说出来，不要憋在心里！”我对他说。
　　他只笑了笑，漏出一口的小白压。他的鼻子很奇怪，我猜他一定不是汉族人，应该是维族或者回族人。隔了半晌，才幽幽说道：“谢谢你！”声音轻的宛如一阵风，你若不仔细捕捉，是绝对听不到的。我好笑的看着他，平时听惯了姚瑟和格非的大嗓门，这时还真有点不适应起来。
　　回到寝室的时候，可心还在张牙舞爪的向姚瑟比画着，“看到了吗，女生第二队里，她站在第一排左数第二个！”
　　正躺在床上休息的姚瑟一脸不耐烦的翻了个身，“知道了，知道了，真麻烦！”
　　可心兀自滔滔不绝的讲述着自己对人家的爱慕之情，我好笑的甩甩头，猫着腰开始找些吃的。
　　“我的薯片呢？”我纳闷的问道。
　　没人理我，寝室忽然安静极了。我哼了一声，“对提供有利情报的室友，我决定采取奖赏制度！”
　　所有人的手指忽然齐刷刷的指向躺在上铺的姚瑟。
　　“姚瑟！”声音从我的齿缝中迸出来，陌生的我自己都不清楚到底是不是我在喊他的名字。
　　姚瑟转头对我笑了笑，“他们都有吃的！”
　　我抄起一边的枕头，毫不客气的对着他一顿猛砸。
　　最终还是可心看不下去了，上来一把拉住我，“许飞，你等他帮我办完了事再打好不好？”
　　我点了点头，说了声好。
　　寝室门一开，一张巨大特写的脸伸了进来没“喂，你们寝室谁叫许飞？”
　　我一呆，指着姚瑟说道：“他是！”我心理琢磨着，肯定又是关于“痔疮”的话题，如果真是的话，我一定冲上去拿勺子插进这个人的鼻孔。
　　谁知道那人一脸的无所谓，“有他的邮件到了！”
　　我欢呼一声，开门跑了出来。那个人还在我背后叫道：“不是你，是找许飞！”
　　我哈哈大笑，“许飞就是我啊！”一边说着，一边头也不回的向外冲着。
　　身后忽然传来一个细弱蝇蚊似的声音，“原来你就是那个得了痔疮的男生啊！怪不得跑的那么难看！”
　　我一个酿跄，摔在一边。
　　邮件是中学同学罗宇发来的，蓝色的中国邮政袋子里中学同学毕业时的一张照片，一张张微笑的脸孔，清纯而单一，像是不上色的白纸，干净的一尘不染。另有一张罗宇的短信，本来数学笔记上常常出现的字迹，这时却模糊起来。
　　信里简单的介绍了一下罗宇高中的军训生活，莫了，他问，“许飞，选择中专，可曾后悔？”
　　我摇了摇头，坚定的扬起脸看着天空，17岁早已是可以做决定的年纪了，既然做出了决定，又怎会后悔？
　　罗宇，难道你忘记了这个年纪的人都有一个共同的特性？
　　那就是勇敢。勇敢的做出选择，然后一直坚持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