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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CHAPTER 1安静的晴空 ...

  •   傍晚的阳光懒懒的透过米白色的薄纱撒进窗内,落下满地的性感色彩。忧郁的钢琴曲弥漫着整个大厅,厅内富有格调的摆放着质地高档的餐桌和沙发,前台有架黑色的施坦威钢琴,只是音乐却并不是从这高贵的钢琴架上凭空出来的,演奏的钢琴师还没有到上班时间,这个时候,是餐厅里的音乐师在放CD。这是一家集咖啡茶点于一体的西餐厅,每天的这个时候,餐厅的座位上都是这样零星的散落着客人。
      胥磊端起自己面前的咖啡浅啜一口,轻轻放下。
      他懒洋洋的坐在沙发上,这是一个靠窗的位置,只要转向左边,就可以看到楼下熙熙攘攘的人来车往。他是这个西餐厅的老板,当初为西餐厅取名字的时候,他的脑海里不断沉浮的是安晴的脸孔,安晴的笑颜,于是不管顾兰萍的叫嚣,他在纸上划下了“安静晴空”四个字。
      可是这一切已经渐渐远去了,老天让这些美好都遥远得难以触摸,只留下一个无尽的回忆。他微微闭上眼睛,揉了揉自己的眉头。
      忽然,电话响起,他拿出来一看,眉头皱得更深了。
      “喂…”
      “今天是不是不回来吃饭了?儿子你也不管了吗?”
      顾兰萍尖锐的声音在电话里显得十分刺耳,胥磊将电话拿的离耳朵远一点,轻声说:“我在餐厅里,一会儿就回来!”
      “你不要总拿你在餐厅里来做幌子,你那个破餐厅需要每天守在那里吗?天晓得你在哪个女人那鬼混!”
      “你要是不信可以到餐厅里来看看!”
      “我不管!锐锐直闹眼睛不舒服,你要是还在乎这个儿子,就赶紧滚回来!”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胥磊拿着手机,沉着脸叹了口气。
      落日的光芒映在他的脸上,暖暖的,却很沧桑的感觉。他站起身来,走到吧台对领班说:“我回家去了,餐厅里有什么事给我打电话!”
      撇开杂乱的思绪,他开着自己那辆黑色雅阁车,默默无言的驶进自己一直恐惧进去的那套小别墅。这是位于华阳的一套小别墅,当初他原本想要在成都买下一个稍微上点档次的公寓,这样即可以省钱也可以离父亲近一些,可是兰萍那张暴发户的嘴脸死活要买小别墅。现在家和餐厅离的比较远,他偶尔晚点回来,兰萍又要大发雷霆。
      刚停好车,他就听到了顾兰萍的声音。
      闻声他走向偏厅,就看到兰萍指着小保姆大声的怒喝着:“连个菜都端不好,还来做什么保姆?看你那蠢样,还不如回家种田!”
      小保姆的眼睛噙满泪水,紧紧的低着头,双肩不断的抽搐着。在她的脚下是满地的狼藉,看的出来,害她找来这顿骂的就是这一盆水煮青菜。
      锐锐小小的身子在顾兰萍的身边,拉着妈妈的衣襟轻声说:“妈妈,不要骂娟姐姐了…”
      “滚开!”
      顾兰萍的一声怒喝将锐锐吓哭了,门外的胥磊按捺不住走进屋内,沉着脸将儿子抱进怀里,看着妻子,问:“你哪根筋又出毛病了?怎么每次我回家都看到你凶巴巴的在教训人!”接着转头对小保姆说:“付娟,把地上收拾干净,没事了!”
      顾兰萍狠狠的看着他,仿佛他是她的仇人一般,看得他心里直发毛。
      当一家人坐下吃饭了,小保姆却怯怯的站在一旁。胥磊瞪了妻子一眼,顾兰萍才没好语气的说:“付娟你站着做什么?你这样,胥先生还以为我虐待你呢!”
      胥磊微笑着看着付娟:“坐下吧,不要管她说什么!”
      他能够想象得到,他没有在家的时候,这个金堂乡下来的小保姆受到的是什么样的待遇。顾兰萍从来就不贤惠,他本就不该期望她会善待她。
      除了私下偷偷的拿点钱给付娟,他实在找不出什么可以补偿她的方式了。
      吃饭的时候,屋子里静的出奇。就连锐锐也不愿意多说话,胥磊实在忍受不住这样让人窒息的气氛,提议说:“不如把电视打开,或者放点音乐…”
      提议立即得到锐锐的响应,付娟飞快的将电视打开,动画片的声音在客厅里响了起来,忽然之间,让这个屋子温暖了不少。可是顾兰萍却阴沉沉的在他耳边说:“你和你的那些相好吃饭的时候,大概也是这样的吧,配点音乐或者美妙的烛光…”
      他抬起头,看着她那双阴森的眼神,打了个寒噤。
      “你不要整天胡思乱想,你看你的样子,和神经病有什么区别!”
      而顾兰萍却弯上嘴角笑了起来,那笑容在胥磊眼里看来,仿佛刀割一般的痛苦。
      吃罢晚饭,他抱起儿子,左右端详着。
      “儿子最近在幼稚园得了大红花吗?”
      “有啊,全部在我的小房间里。”儿子玩着手里的小玩具,小声的在他耳边说:“爸爸你可以不可以每天都回家,只要你回家,妈妈就不会骂娟姐姐!”
      锐锐小小的脸蛋上挂着一副矫正眼镜,脑袋瓜子上顶着一小撮的头发。父亲曾说,锐锐憨憨可爱的样子和他小时候一模一样。
      想到父亲,忽然想起已经许久没有见过他老人家了,不知道陆姨是否有细心的照顾着他。如果不是因为顾兰萍当初极力反对,现在这个小别墅就不会那么冷清,那么陆姨和父亲都应该住在这里的。
      一想到这个家,胥磊就会头疼。夜深人静的时候,当他和顾兰萍躺在同一张床上,就会深深的感受到阵阵寒意。他的身边躺着的,不是一个女人,而仿佛是一具尸体。
      一个女人若是恨一个男人,恐怕会浑然自身一种寒气,凉得自己人鬼不似,也要折磨到身旁的人才算作罢。
      她躺在他的身旁一动不动,他侧过脸看了看她,那张侧面冷峻却十分可怜,他想要伸手去抱她,却听到她幽冷的声音如鬼魅一般的说:“不要用你的脏手碰我…”
      他骇然的缩回了手。他多么希望能够和她像当初那样的和睦,可是一切都不可能了,他和她之间早就被划上了一条鸿沟,就仿佛一道伤口,即使愈合了,依然留下了难以消失的伤痕。
      两个人睡在同一张床上,却像陌生人那样离的远远的,胥磊也规矩的不去碰触顾兰萍的身子,他怕她会忽然之间从床上跳起来给他两个耳光,这已经不是一次两次的事情了。就这样,脑子里胡乱的思索着他们的婚姻,静静的躺在床上捱时间,心里不断的盼望着夜赶快结束,清晨飞快来临,渐渐的,也坠入了不安的梦里。
      忽然之间,他被一盆凉水泼醒。
      睁开眼睛,黑暗的屋子里,顾兰萍披头散发的站在床前,他顿时翻身坐了起来,拧开屋子里的灯,转身看着她。
      她的手里拿着一叠信件冷冷的问:“为什么这些信还留在你衣柜里?为什么你要把它们都藏在最底层的角落?”
      他看着那叠陈旧泛黄的信封,什么都明白了。
      “那是十年前的事情了,为什么你还要找出来闹?有意义吗?”
      “你还忘不了陆安晴?你和她还有什么瓜葛?”
      “我连她现在哪里都不知道,我们又能有什么瓜葛呢!”
      “我不管,我不管,我不让你想她!以后我要让陆安晴所有的东西都在你的视线范围内消失!”她狠狠的撕着那些信件,胥磊冲上前去,抢过那些信,一不小心,他将兰萍推倒在地。
      她大声痛哭起来,坐在地上,毫无形象。
      他看了她一眼,转身披上衣服,穿上裤子,准备离开。
      兰萍从地上站起来,紧紧抱着他:“胥磊不要走,求求你,不要走!”
      “放开我!”
      “不,我不放!”
      胥磊看着抱紧自己的这个女人,粗乱的眉毛下曾经□□的眼睛竟然成了三角形,原本白皙的皮肤,也透着晦暗的黄。狭小的心已经让她在猜忌中变得丑陋起来。
      他轻轻的将她推开,她再次摔倒在地。
      她抱着他的脚,不让他离开,而他,就这样一步一步的拖着她,走下了小跃层的楼梯。
      哭声喊声骂声早已经吵醒了付娟与锐锐,可是他们已经习惯的躲在屋子里继续睡觉。他们的争吵早已经成了锐锐和她的家常便饭。
      锐锐搂着她的脖子,轻声问:“姐姐,他们又在吵架了!”
      她心疼的亲了亲他的额头,轻声说:“乖,他们不会有事的!”
      “我知道,每次吵完了又没事!”
      “傻孩子,爸爸妈妈的事情你就不要去想了,快点睡觉吧!”
      锐锐轻应了一声,听话的闭上了眼睛。忽然又睁开眼睛,说:“姐姐,爸爸一定打妈妈了!”
      付娟摸了摸他的小脑袋瓜,将他轻轻的搂进怀里。
      胥先生只有面对胥太太的时候,才会凶神恶煞的让人害怕。她知道,外面兰萍越来越夸张的哭声与喊声,便是严先生的打骂制造的。
      在别墅门口,胥磊回头看着地上涕泪齐下却还死死不肯放手的兰萍,他闭上眼睛深吸口气。他无法理解她为什么总要那样歇斯底里的去爱他,似乎毁灭他,便是她爱他的最终归宿。
      “为什么你不换种方式来问我?”他努力平息自己的怒火,蹲下身子,将她搀扶起来,“那些信是十年前的事情了,那只是一段回忆,你如果不允许我继续拥有这段回忆,可以告诉我,我会妥善处理…”
      “你不会的!”兰萍摇摇头,泪水和头发沾在一起,贴在脸上,她的脸上扯出一丝冷笑,说:“胥磊,你就是个虚伪的男人,你在外面是情圣是女人们青睐的好男人,可是却在家里打老婆,哈哈,你外面的情人们知道吗?她们都想做胥太太,可是她们能够承受你的拳头吗?我能,我可以享受你的打骂,所以我才是真正天生做你老婆的命,所以这辈子你也别想其他女人取代我,我即使死,也是你的老婆!”
      “顾兰萍,你疯了!”他冷冷的转身离去。
      当车子疾驶出花园的时候,传来了顾兰萍的嘶叫声。
      “胥磊,我祝你出门撞车不得好死!”
      胥磊的心,在温暖的车内却凉若冰霜。
      这一夜,去哪里?
      在成都昼夜通明的夜空下,那辆黑色轿车在城内转来转去,仿佛胥磊心中的痛苦,永不停息。
      他与兰萍的恩怨是一辈子的纠葛了,这个结似乎永远都无法解开。
      十年前,他还只是一个车间工人,顾兰萍与他是同事。那天他照旧拍着自己工作服上的机油慢悠悠的去水池洗手准备下班,忽然后背被人轻轻敲了一下,他转过身去,看见顾兰萍巧笑倩兮的看着自己,她的身旁,站着一个清雅洁净的女子,他只是瞟了一眼,就转移回自己的视线,对顾兰萍说:“找我什么事?”
      兰萍身旁的女子低着头,始终不敢正视他的眼睛。
      兰萍似乎没有注意到两人微妙的表情,依然故我的说:“今天是我的生日,晚上一起来吧!”
      “哟,你也学资本家过生日啦!”他撇撇嘴,胡乱在水池里划了划手,然后在满是油腻的袖口擦干净。
      “我爸爸妈妈出差都不在家,好歹我也二十岁啦,总的像样的过回生日了吧。再说啦,每天累死累活的在工厂里干活,总得要把这血汗钱花掉啊!所以今天晚上,我打算请大家去我家玩,还有宋字天和徐卿容。”
      胥磊邪邪的笑笑,看着顾兰萍身边的女孩,问:“是不是我们家的小美人也要参加?”
      陆安晴的脸已经红到了脖子,头埋得更低了,只得小声的说:“哥哥,你能替我向爸爸妈妈请个假吗?”
      “对啊,安晴出门来,还是我死活拽着的,她说陆姨管她特严,不许她到处跑,只许一心复习,准备让她考大学。”
      “这个我知道!”胥磊的脸色沉了下来。对于陆安晴,他本来应该有一种从骨子里的仇恨的。他应该恨她为什么剥夺了原本属于他的父爱;恨她为什么可以代替他继续上高中考大学,而自己只能在工厂里整天泡在油污里;恨她那么乖巧却有一个心如蛇蝎的母亲。他有千万个说服自己讨厌她的理由,可她的本身却没有一个理由让他真正意义上的讨厌她。
      当她低头哀求他,他竟然心软了。
      “我试试吧。”就这样轻易的,他便被她俘虏了。他看着兰萍,说:“你先带她去你家,我自己回家去和陆姨说说,她要是不同意,也是我先斩后奏,她不敢把我们怎么样的!”
      他嘴里的那个陆姨,便是安晴的母亲,自己的后母。
      安晴与她母亲,是在他的母亲去世一年后走进这个家门的,那个时候的安晴,还是个小不点,乌黑的刘海搭在大大的眼睛前,小鼻子还流着鼻涕,看着他就怯生生的叫了一声“哥哥”。从此他们的关系,便被定位在了“兄妹”上。
      父亲让他叫她的母亲“妈妈”,可是他却憋着一张红脸倔强的背过身。
      当他听见陆安晴叫“爸爸”的时候,心里终于明白,自己永远无法改变别人的母亲成为了自己的妈妈这个事实。可是他还是坚持叫她陆姨。
      陆姨的心胸非常狭隘,她的小心眼里是无法容忍父亲曾经对母亲的爱的,她来到家里的第一件事情是烧照片,她将他母亲的照片一张张的找出来,统统扔进一个大火盆子。而父亲,只能抱着他,在一旁偷偷拭泪。
      他挣脱了父亲,飞奔向那个燃烧的火盆,从陆姨手中抢走剩余的照片,大声骂着:“你为什么要烧掉我妈妈,你是个讨厌的女人,你滚出我们家!”
      “啪”的一声,一个耳光狠狠的落在了他的脸上,陆姨的脸上露出一种他从未见过的凶狠。他只能呆呆的看着她拿过自己手中的照片,一把扔进了火盆。
      当他转过身去,父亲已经离开了。在陆姨身旁,那个流着鼻涕的小女孩正睁着大大的眼睛看着自己。
      后来到了晚上,在他迷迷糊糊之间,却感觉有一个凉凉的东西在自己脸上蹭着,他睁开眼,看见了安晴小小的脑袋。而自己脸上的东西,竟然是一张他与母亲和父亲的全家福。
      “哥哥,你好好藏着,不要给妈妈发现了!”
      扔下这句话,她转过身跑回了自己的床上。
      自从陆安晴与陆姨来到他家,他便和安晴睡在了同一个屋子里,那年的安晴,只有十岁。而他,也不过十三岁。
      这八年来,他们家一直都争吵不断,陆姨的无理取闹与父亲的耐心忍让;他的忿忿不平与安晴的宅心仁厚,倒仿佛是,安晴是父亲的孩子,而自己则遗传了陆姨的暴躁一般。
      可是也只有他敢于在这个家里,与陆姨争辩对立。
      正因为如此,安晴和兰萍才会央求他来向陆姨请假。否则,这个糟糕的老太婆是一定不肯让自己如花似玉的女儿在外面玩耍的。
      回到家里,他看着客厅里正在看书听收音机的父亲说:“爸爸,今天晚上我要带妹妹出去一趟!晚上就不在家吃饭了。”
      “有什么事情吗?”父亲抬眼看着他。
      “噢,朋友过生日,我让妹妹先过去了,吃完饭我就带她回来。”
      还不待父亲回答,陆姨已经从厨房里冲了出来。
      “你说什么?”她的脸色非常难看,就连声音也如鸡啼般:“安晴参加谁的宴会?你为什么要带她?你不知道她就要高考了吗?是不是你考不上大学就想害我女儿也考不上?你好狠毒的心…”
      胥磊横了她一眼,拎起挂在衣架上的包,冷冷的说:“我只是回来告诉你们一声,一会儿我会带她回来的!”
      说完,就头也不回的开门出去了。
      出门之前,他听到陆姨的骂声:“你这个挨千刀的,不要带坏了我女儿…”
      他飞快的跑着,直到将她的骂声甩在脑后的风里。
      风声里,他仿佛听到母亲的嘤嘤叮咛。
      “孩子,跑慢一点,可别摔着了…”
      这种幸福,永远的不会回来了。
      他就这样一路奔跑着来到了顾兰萍家。推开门,就看到整个屋子挂满了亮闪闪的纸花,陆安晴正端着一盘瓜子往桌上放,她的身旁,跟着一个小毛头,一见他进门,就脆脆的喊道:“磊哥哥!”
      “乖!”他摸了摸他的头发:“子恒,你小子都十四岁了怎么还不见长个子啊?”
      顾子恒吐吐舌头:“都怪姐姐老跟我抢东西,把我给饿坏了!”
      “呵,倒怪起你姐姐来了!”
      “安晴姐,我要吃糖果!”
      胥磊的目光随着子恒童稚的声音看去,安晴也正好看着他。
      “爸爸妈妈那里已经没问题了,今天晚上你就放心的玩耍。”他说。
      “谢谢哥哥!”安晴低下头,昏暗的低瓦数灯泡下,她的脸上泛着一丝红晕。
      正在这个时候,顾兰萍从屋内走了出来,她的身上穿了一件小碎花的新裙子,看见胥磊,便在他面前转了个圈:“胥磊,你看我今天晚上漂亮吗?”
      他笑着点点头。再看了一眼安晴,说:“除了我们家的小美人,就你最漂亮了!”
      “去你的,这个屋子里就我和她两个女孩子,你想夸奖你妹妹何必拿我来比较啊!”兰萍佯装不开心的说,化妆后的眉梢挑起,眼睛竟然有些小小的三角形状。
      正在说话间,敲门声响起。顾子恒闻声跳了起来,欢呼着:“卿容姐姐来了!”
      打开门来,果然看见宋字天与徐卿容,可这次并不是两个人,卿容的手里,还牵着一个与子恒差不多大小的女孩子,子恒一见,大喊出声:“徐语晗,你怎么也来了?”
      小姑娘撇过脑袋,骄傲的说:“我喜欢来就来了呀!”
      “我又没请你!”
      “谁希罕你请啊,今天是兰萍姐姐的生日又不是你的生日!”
      两个小家伙就这样斗着嘴进了门。徐卿容将手中的礼物放在顾兰萍手里,说:“对不起兰萍,今天晚上我爸爸妈妈加夜班,我要是走了语晗就没有人做饭给她吃了,所以就把她一起带来了。”
      “哎呀你客气什么!”兰萍将礼物放下,弯下身子捧着徐语晗的小脸蛋说:“乖乖长得这么可爱,姐姐好久没看到你了!”
      “我也好久没有看见兰萍姐姐了,姐姐又长漂亮了!”小语晗讨好的说:“姐姐生日快乐!”
      “马屁精!”正捧着小礼物好奇的翻来覆去的顾子恒低声说,徐语晗横了他一眼,骄傲的哼了一声,就转过自己的小脸蛋不看他。
      被冷在一旁许久的宋字天笑着说:“看来这是一对小冤家了!哈哈!”
      大家都笑了起来,宋字天将手中的蛋糕放在桌上,看着兰萍温柔的说:“兰萍,我不知道你喜欢什么,所以就买了吃的。”
      兰萍摆摆手,说:“都说了不要客气了,我只是想借过生日这个借口在家里办次聚会而已。爸爸妈妈不在家,正好可以疯一次。”说着,转身看着陆安晴:“安晴,我们可以上菜了吗?”
      “可以,菜已经全部准备好了,都在厨房呢!”
      “我去帮你!”胥磊推着她,走进了厨房。
      “你买礼物了吗?”他低声问。
      陆安晴点点头,轻声说:“我已经买了,知道你忙会忘记的。放心吧,我们不会失礼的。”
      “那就好。”
      “妈妈有没有把你怎么样?”
      “她能把我怎样?顶多骂两句,我听不下去了,自然知道跑出来。”
      “那就好,我妈就是这个脾气,你可千万别放心上。”
      “我知道,那个家里,只有你最关心我!”
      两个人的窃窃私语忽然之间竟然有种暧昧,在小小的厨房里显得更加紧迫。他看着她的眼睛,竟然会一点点的深陷进去,直到屋外的徐卿容喊:“你们兄妹俩在搞什么?端个菜怎么这么长的时间啊,我们都快饿死了!”
      “来了来了!”陆安晴慌忙将手中的麻油鸡端了出去,经过胥磊的时候,小小的过道将两人的身体之间紧紧的贴在了一起。
      她快速的跑了出去,看着她的落荒而逃,胥磊的心里竟然有一种复仇的快感。他知道,他的计划将一步步的得以实现了。
      当大家都坐上了桌子,正准备举筷大块朵颐的时候,胥磊说:“一个生日宴会,怎么可以没有酒?”他看着身旁的人,问:“兰萍,你是这样招待客人的吗?”
      顾兰萍举着饮料的手僵住了,她惊讶的看着他说:“你又没告诉我,你要喝酒。”
      “不是我一个人,而是除了两个小家伙外,你们都得喝。”他看着宋字天说:“你说是不是?”
      宋字天毫无主见的说:“我没意见,你们看着办。”
      “可是我没有准备酒啊…”
      “不用担心,我准备了。”他提过自己的包,从里面拿出了一瓶高粱酒,“咚”的往桌上一放,豪情万丈的说:“今天大家不醉不归!”
      陆安晴轻轻的扯了扯他的衣袖说:“哥哥,我可不可以不喝?”
      他原本想说的不行,却因为看到她楚楚可怜的眼神而变成了:“可以,你和孩子们一起喝汽水。”
      他是怎么了?他不是希望他的复仇计划尽快的实现吗?为什么临阵他却改变了主意?
      可是话音一落,立即引起其余的人抗议。
      “不行,安晴不喝,我也不喝!”徐卿容抗议道。
      “我也是!”兰萍瞟了一眼严淮寅说:“维护自己的宝贝妹妹也不应该这样啊,大家都是女孩子,虽然啊安晴只有十八岁,但是也算成年啦。反正明天是周末,她又不用上课,少喝一点就好啦!”
      “是啊,少喝点,寿星说了算!”宋字天附和着说。
      于是,五个杯子被摆在了他们面前,胥磊原本想在倒酒的时候包庇一下安晴,却被兰萍抢过了酒瓶,她将每一个杯子都斟的满满的。
      “来,我们干杯!”
      “姐姐我也要喝!”顾子恒大声嚷着,在他旁边的徐语晗将一瓶汽水放在他面前说:“我们是小孩子,不能喝酒,大人才可以喝酒的。”她举起小杯子里的汽水跟着大家和着:“干杯!”
      大家被她逗乐了,笑着将手中的酒举到唇边。
      胥磊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他偷偷的看着身旁的安晴,她正皱着眉头一小口一小口的喝着那杯酒。当大家都放下了酒杯,她才尴尬的看着大家笑笑,将剩下的酒喝了干净。
      那一晚是尽兴的,大家都仿佛豁出去了一般,大口的喝酒,大声的说话,一直玩到很晚很晚,两个孩子都已经困得倒在床上睡着了,他们还在客厅里随着录音机里的音乐跳着舞。
      大家都醉了,可是胥磊却是清醒着的。他抱着顾兰萍在客厅里跳着,却偷偷看着醉倒在沙发上的陆安晴冷冷的笑了。
      他要让陆姨明白,他并不是个胆小懦弱的男人!
      他要让陆姨清楚,她的宝贝女儿不是圣女,也同样经受不起诱惑!
      他要让父亲知道,他不保护他,会让他更加残酷的报复!
      时间已经到了深夜十二点,他知道这一刻家里一定已经炸开了锅,他轻轻将顾兰萍放进一旁醉得半睁着眼睛宋字天的怀里,可怜的宋字天喝醉了,身上却还负荷了徐卿容与顾兰萍两个醉酒的女人,那副姿态竟然十分滑稽。
      胥磊看着沙发上的陆安晴,她歪着脑袋,紧紧的闭着眼睛,从她秀气的鼻子里呼出浓浓的酒味。他拉着她的手,轻声在她耳边问:“安晴,你觉得怎么样?”
      “恩…”她似乎已经沉入梦里,迷糊得不知道谁在呼唤她。
      他将她从沙发上抱进怀里,她的身体柔软的像一个面团。
      “我们该回家了!”
      他抱着她,慢慢的走出那个屋子。回到家里,他们即将面对的将会是一个什么样的场面?一定是乱七八糟!
      果然,当他刚将钥匙插进钥匙孔里,门就被拉开了,陆姨眼睛浮肿的站在门口,她的脸上充满焦虑,一见到胥磊怀里的陆安晴,便大声痛哭起来。
      她将安晴从他怀里抢了过去,一面哭着一面骂着:“你这个死小子,把安晴带出去疯到这么晚,你到底安的什么心?”
      胥磊关上门,尽管他知道这扇门根本关不住陆姨接下来的谩骂。
      父亲看着他,叹了口气,问:“胥磊,安晴怎么喝醉了?”
      胥磊嘲讽的看了父亲一眼,他似乎永远都是那样温吞。他也慢悠悠的说:“同学生日会,她年纪小,玩得疯狂了些,喝了些酒,就醉了。”
      “不可能的,一定是你故意灌她!安晴是绝对不会喝酒的!”陆姨叫嚣着,她将女儿扶到了房间里的床上,又冲了出来,对着胥磊又揪又打,指着他的鼻子说:“你不要对安晴有歹心,她是你妹妹!”
      此话一落,就连父亲也目光严峻的看着他。
      胥磊狠狠的看了前这个妇人一眼,冷哼一声:“谁对你女儿有兴趣!神经病!”说着,他转身回到了自己的屋子里。
      这一夜,他想要做的已经达到目的了。可是陆姨,却狠狠的将他的阴谋完全拆穿。他想得到陆安晴,他要毁灭陆安晴,以此毁灭陆姨!
      可是当自己的蓄谋已久的复仇计划被人看穿的时候,他竟然非常的懊恼。为什么不在今天就将自己该做的事情做了!
      是他不忍心?还是他在等待更好的机会?
      他知道,他是不忍心。
      周末的早晨,当他起床的时候,在家里看不到陆安晴的人,就连陆姨也不见了。
      洗完脸出来,他看见父亲坐在客厅里。
      一见他出来,父亲便问:“昨天晚上,你们去了哪里?”
      “顾兰萍的家里,她过生日,徐卿容和字天也去了,还带上了两个小家伙!”他对于父亲,没有必要隐瞒什么。
      “你为什么要带安晴去?”
      “因为她是我妹妹!”
      他的回答无懈可击。这是他们给他和安晴的身份,为什么不允许他以对待妹妹的方式带她出去玩呢!
      父亲无话可说,他站起身来,对儿子说:“我要回政府办点事情,陆姨带安晴看医生去了,今天早晨安晴说肚子痛,大概是喝酒造成的吧,你以后少带她出去玩,否则你陆姨会生气的。”
      他没有回答,就这样看着父亲夹着公文包往屋外走去。他高大的背影竟然变得十分瘦削。父亲是区政府的一名干部,以他的权利,完全可以让胥磊复读或者将他送进更好的单位里,却因为陆姨的唆使,他高中毕业便进了一个机械工厂下车间。
      父亲说:“这也是磨练一个人的珍贵机会,只有受过了千辛万苦,才能够最终获得幸福。”
      他觉得这句话非常可笑,为什么他必须要经历千辛万苦,而陆安晴却可以上重点高中,买最好的辅助教材。为什么在他高考的前夕就必须要为家里做饭洗衣服打扫卫生,而陆安晴却可以什么都不做,只需要一心复习。
      这便是不公平!如果不是因为母亲去世,他也不至于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坐在空荡荡的房间里,他的心里撕扯得快要窒息。
      从那以后,陆姨总是睁着一双眼睛盯住他,不让他有机会与安晴说话,虽然同在一个屋子里,他与安晴竟然有半个月未能说过一句话,因为陆姨的眼睛是无处不在的,哪怕是他想要说,或者安晴想说,却总是会忽然出现陆姨的咳嗽声。
      终于有一天,顾兰萍神神秘秘的递给他一封信。
      “你给我写的情书啊?”他开玩笑的说,顾兰萍窘红了脸,嘴里唾骂说:“去死啊,谁给你写情书啊!有个小姑娘写给你的信!”
      他将放下扳钳,在身上随便的擦拭了下油污,接过那封信,信封上什么也没写,他抽出里面的信笺,一个个娟秀的楷书小字落入眼帘。
      哥哥 :
      对不起,都是安晴的错,害哥哥挨了妈妈的骂。妈妈让我以后离你远一点,不许我们讲话,否则就会送我去外地读书。哥哥,我不想走,我不想离开你和爸爸,所以这段时间我都不敢和你说话,哥哥会生我的气吗?安晴五岁的时候爸爸就离开了我,如果没有遇见你和胥爸爸,安晴一定和妈妈生活得很辛苦,是你们给了我们家庭的温暖,安晴非常珍惜这个家。可是妈妈的性格却很难让人琢磨,哥哥你千万不要生妈妈的气,当有一天她老了,会明白我们做儿女的其实并不是她的敌人,她会明白,其实哥哥对她来说,也同样的非常重要。哥哥,我希望你能原谅妈妈对你所做的一切,好吗?
      安晴
      他将信收了起来,看了看旁边的正在偷看的兰萍一眼,没好气的说:“看什么啊你?”
      兰萍撅着嘴说:“我什么也没看到!不过你们兄妹干嘛要偷偷写信啊?难道你们同在一个屋檐下,日久生情?”
      “去,少胡说!”胥磊将信揣进里衣的兜里,对顾兰萍说:“这事情谁都别说,我写封信你帮我递给她。”
      “呵呵,好!好!好!我做你们的鸽子,不是,是‘鸿雁传情’,哎呀,你和你们家那小美人原本便像是天生一对,站在一起登对的那个劲儿啊…”
      “别说了,先干活去,下班后我给你。”
      哄走了顾兰萍,胥磊再次将安晴的信拿出来看了一遍。这几天,陆姨的严格监视让他们都没有说话机会,可是他明白她也在着急,迫切的想表达一种感情。是什么样的感情,或许连她自己心里也不清楚。
      他在车间主任那找来一支笔和一张纸,只匆匆下下几个字便搁笔了。
      下午他打了个电话回家,说是加班,要半夜才能回来。
      而实际上,他买了电影票,守在了电影院门口静静等待安晴的到来。他约她看电影,竟然也需要别人传递纸条才行。可是等到了电影快要开场,也不见安晴的身影,只换来顾兰萍匆匆跑来,气喘吁吁的说:“陆姨不让她出来,让她写作业背英语。”
      胥磊失望的捏着电影票,看了看纷纷涌进影院的人流,转头对兰萍说:“那你有时间陪我看一场电影吗?”
      顾兰萍摸摸辫子,矜持的说:“我得考虑一下…”
      “那算了!”
      “别,好了我们进去吧!”说着,将手挽着他的手臂,像情侣一般的走进了影院。他们不知道,在不远处,陆姨悄悄的躲在人群里偷看着,当兰萍将手挽进胥磊手臂里的时候,她脸上的欣喜是如释重负的。
      第二天的晚餐,她竟然破例的主动问胥磊说:“你是不是也该谈恋爱了?有没有中意的姑娘?”
      陆姨的异常友好态度不仅让他诧异,也引起了父亲的高度警觉,就连一直埋头不吭声的陆安晴也抬起了眼睛。
      “你问这个干嘛?”他看了陆姨一眼,继续低头吃自己的饭。
      陆姨对于他的无礼也习以为常,见他不愿意回答,她便开门见山的说:“你和顾兰萍是不是在谈恋爱啊?”
      胥磊吞下一口饭,看了她许久,再看了看安晴。她与父亲的表情是一样的,带着疑问的目光。他吹了吹自己额前的一缕发丝,轻佻的说:“是又怎么样?不是又怎么样?”
      “胥磊,不许这样没礼貌!陆姨是在关心你!”父亲训斥道。胥磊明白他怕他这样的态度,会一不小心激怒陆姨,这样这顿谁也别想安然的吃完。
      可是陆姨却一反常态的笑着说:“随便你,你愿意告诉我们的时候自然会告诉我们的。”
      见安晴依然看着胥磊,她轻声说:“看着哥哥做什么?快吃饭,吃完了做作业去。”
      安晴却斗胆的问:“哥哥,一会你可不可以到我屋里来,我有几道题不太会做,你也帮我看看!”
      胥磊没有回答,询问的看着父亲。
      陆姨却温和的说:“去吧,只要是学习上的问题,安晴都可以问问哥哥,但是你这个做哥哥的,以后千万不要再把妹妹带出去喝酒了,一个女孩子家,和你们几个大孩子一起玩,总归不是好事。”
      “恩!”他应了一声,对于陆姨的性格喜怒的变化无常,他早已经习惯了。说不定呆会他一进安晴的屋子,又要见到陆姨阴暗的脸色。
      可是吃完饭之后,他还是和安晴进了房间。
      父亲在客厅里看电视,陆姨进厨房洗碗了,可是一定也竖着耳朵在听他给安晴是否在讲题。安晴一见到他,正要将心里的问题说出口,却被他捂住嘴巴,他大声说:“妹妹,你把那几道题拿给我看看!”
      安晴打开一本笔记本,轻轻的写下:你在和兰萍谈恋爱吗?
      胥磊赶紧摇头。
      她继续写:那为什么妈妈要说你们在谈恋爱?
      他也写道:我也不明白她哪根神经出毛病了。
      安晴还要继续写,忽然听见母亲在门外问:“胥磊,你们在讲题吗?”
      安晴慌乱的转过身去,看见妈妈正阴森森的站在门口,看着他们。胥磊不慌不忙的举起笔记本,说:“正在研究,应该不太难。阿姨,你可以把门关上吗?屋外太吵,我怕分析的不够好,妹妹也听不明白!”
      对于他叫她阿姨,陆姨虽然有些不情愿,可依然顺从的关上了门。因为自己的女儿唯独数学异常糟糕,而胥磊却是数学物理年年第一的理科尖子。安晴的理科,历来是胥磊做补习老师的。
      当屋子的门被关上了,胥磊和安晴才松了口气。面对面的,两个人都笑了起来。
      “昨天看电影,你怎么没来?”
      “兰萍没说是看电影,只说带我出去玩,我妈一听当然不会同意的,而且你又加班,我也不大愿意独自和他们一起玩。”
      “她没给你我写的纸条吗?”
      “什么纸条,没有收到过!”
      胥磊看着安晴小巧灵秀的脸庞,冥想了会,摇摇头:“没什么,只是一张破纸条。对了,你有哪些题不懂?”
      “没有什么题不懂啊…呃…也不是没有…”安晴竟然结巴起来,胡乱的找着自己的作业本,小脸窘的通红。
      胥磊抓住她的手,轻声说:“安晴,你不是在找作业本,而是找我,对吗?”
      她低着头,不敢抬头看他。
      “我喜欢你!”轻轻的,他低下头,印上一个吻在她的额头上。
      这一刻他所说的话,是发自肺腑。陆安晴是一个无法让人不喜欢的女孩子,温柔细心,懂事体贴,正是他心目中完美的妻子人选。可是他知道,要和安晴在一起,这个家便会有天翻地覆的斗争。
      他只能不负责任的说完这句话,将她紧紧的拥进怀里,第一次不是以一个哥哥的身份拥抱她。
      隐约间,他听见她小声的说:“我也喜欢你!”
      他的爱得到了回应,心中窃喜不已,对于陆姨的报复又进了一步。他抬起她的脸颊,两片薄唇轻轻的挨在一起,可只是片刻,她便挣脱开来,慌乱的说:“不行,哥哥,我们不可以…爸爸妈妈还在家里…”
      胥磊见她惊慌失措的样子,邪恶的笑笑,揉了揉她的头发,温柔的说:“我们一起来做今天的作业吧!”
      当陆姨推开房门端来牛奶的时候,看见的是胥磊正在细心的为安晴讲解几何图形,她满意的放下两杯牛奶走了出去,这一次不用胥磊提醒,她自己关上了门。
      对于胥磊对自己女儿的不轨之心,在她看见兰萍与胥磊挽手走进电影院的时刻便已经消失殆尽,她现在心里想的是,怎样让兰萍与胥磊早点结婚,这样他便可以在单位分到一套房子,不用继续住在这个家里了。
      而她,也不用每天都在吃胥磊母亲的醋,每当看到胥磊,便会想起他的母亲,那个在自己丈夫心中如同女神一般的女人,那是个她永远无法取代的女人。
      女人的嫉妒心,往往会将善良变成丑陋,将宽阔变得狭隘。即使是已经远在天堂的嫉妒对象,也会深深的折磨着自己,越折磨,越让自己更加自卑;越自卑,便会越嫉妒。
      胥磊与陆安晴之间,开始了频繁的秘密约会。
      每到周末,胥磊便会对陆姨说,要带安晴一起与兰萍一起玩,因为兰萍的弟弟顾子恒需要照顾,陆姨便会非常乐意的点头答应,并且会给他们钱。
      他们就拿着这些钱,跑到青城山、虹口去,凡是一切离成都不远却又不可能见到陆姨的地方,他们都会去。而顾兰萍那边,他也要调查清楚,她是否在上班,她是否会离开成都,她是否会一不小心遇到陆姨。
      偶尔,他也会叫上兰萍与宋字天还有徐卿容,可是他们总是拖着两个小拖油瓶。或许他们早已经看明白他与安晴的关系,所以每一次出去玩,他们总是很自觉的留给他们单独的空间,只有兰萍,却会时常如鬼魅一般出现在他们面前。
      只是有一次,他希望能和安晴单独出去玩,便对顾兰萍说希望她能帮忙掩饰一下。他知道那两天她在上班,是没有机会上街遇上陆姨的,不过再跟她说一次也比较好,这样即使被陆姨撞见了,她也会替他们撒下谎,或者说是和宋字天他们在一起。只是不要让陆姨知道他们是单独在一起,那便什么麻烦也不会有。
      那一次,他带着安晴在虹口的山上,他们住进了旅馆的一间房间,虽然有两张床,可是到了晚上的时候,凉嗖嗖的夜风吹着窗棂,胥磊看着陆安晴缩在被子里可怜,便向她招招手,她便从被子里跳了出来,钻进了他的被子,缩进他的怀里。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他抱着她了,可这一次却非常的不同。在他吻了她之后再拥抱她,那种感觉,已经不是暧昧的兄妹关系,而是亲密的情人关系了。
      “安晴,我爱你!”
      他深深的看着她的眼睛,直到她娇羞的说:“我也爱你!”
      他轻轻的吻着她的唇,脑子里全是复仇的想法,安晴闭着眼睛,她惊慌却又十分的投入。他翻转过身子将她压在身下,一双手掌也不断的游移。
      他的热烈引起了她的回应,当她的嘴里忍不住发出一丝兴奋的□□,闻声,他却忽然停了下来。
      他抬起头来,看着她的眼睛,说:“安晴,我不能这样对你做!”
      安晴也醒了过来,坐起身子抱着衣服遮住自己。
      胥磊替她整理好衣服,低声说:“对不起!”
      接着背过身子,不敢再看她。
      在安晴□□的那一刻,他打消了报复的念头,他不能再继续欺骗她的感情,更不能因为他的仇恨而毁了她。
      那一夜,他们安然无恙。第二天一早,便坐车回到了成都。两个人之间的气氛也变得尴尬起来,竟然没有最初相恋时候的亲密了。他们开始客气起来。
      或许爱情便是这样,当两个人有了身体接触或者有了爱抚的举措之后,就会觉得对方似乎又陌生了一些,需要慢慢的了解才能适应这种新的关系。
      他们之间,不过是有了爱抚,却尴尬得连话也舍不得说了。
      对于他们的提早归来,陆姨只是问胥磊和兰萍玩的开心不开心,子恒有没有调皮,却没有问为什么他们这么早就回了家。
      那几天,他们居然会非常默契的尽量避开彼此。
      胥磊加夜班,顾兰萍也加夜班,在那个周末他们去虹口玩的时候,正好她值班,但是对于他们提早一天回到成都,她依然十分感兴趣,下班之后,她问:“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事啊?这几天都不见你提安晴的名字啊!”
      “没什么事,安晴病了所以回来的比较早。”
      “是吗?”
      对于她的疑问,胥磊只是看了她一眼便什么也没有回答。可是走了两步,却听见她说:“你和安晴是没有结果的!”
      他转过身,皱着眉头看着她,许久才说:“谢谢你的提醒!”
      说完,便大步的离去了。
      回到家里已经是半夜两点多了,他轻手轻脚的进了门,唯恐吵醒了陆姨又要折腾个一宿。可是刚走进房间,却看见陆安晴坐在床上,静静的等着他。
      他被吓了一跳,压低声音问:“你怎么不回自己房间睡觉?呆在我屋子里不怕被你妈知道?”
      安晴一见到他,泪便涌了出来,走上前去紧紧抱着他,哽咽着说:“哥哥你不要不理我,这几天安晴都快要疯了。”
      胥磊深吸口气,抬起她的下巴看着她说:“傻瓜,以后不要叫我哥哥了。我没有不理你,只是那天发生那样的事情,我也很矛盾,我们两个最后能不能在一起,你的心里比我更加清楚,我不能对你做出不负责的事情…而且,你还在上学,明年就要考大学了,我不想害你…”
      “你没有害我,我需要你爱我…”
      “安晴,快回自己房间去吧,不要闹了!”
      “不,今天晚上我不回去睡,我要和你在一起…”
      “乖,听话…”
      “我不嘛…”
      “你们两个在做什么?”就在此时,一个严厉的声音响起,他们惊恐的一齐看向声音源处,陆姨披着一件外套站在门外,她的目光锋利得足以杀死一个人。
      “妈…”
      陆姨走上前来,推开安晴抬手便给胥磊一个耳光。
      “你这个畜生!”
      胥磊看着她,脸上火辣的感觉一直弥漫全身。
      “妈,不要打哥哥!”
      “闭嘴,你给我滚回房间去。”
      “我不走,你误会了他,我不许你打他!”安晴冲上前来,紧紧的护在他的身前,她哭着说:“妈,求求你,不要这样对待我们,我们是真心相爱的,求你放过我们…”
      陆姨的脸上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她停顿了半秒,狠狠的给了安晴一个耳光。
      她摔倒在地,胥磊忙将她抱进怀里,心疼的问:“安晴,你怎么样?”
      安晴在他怀里摇摇头,眼里的泪水绝堤而下,哭着说:“胥磊,我们不能认输,我们一定要在一起!”
      被惊醒的父亲站在门口,听到这句话之后,也被惊呆了。
      “安晴,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是不是生病了说胡话?”他疾步走到了妻子的旁边,他必须要弄明白这究竟是怎么回事,看着眼前的儿女他焦虑的问:“胥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什么事情?”不待胥磊回答,陆姨已经哭了起来:“你的好儿子勾引我女儿,你说还会有什么事情?他真是禽兽不如,安晴才只有十八岁,明年就要高考了,他却在这紧要关头勾引她,他就是不希望我们母女两过的好,姓胥的,这就是你的好儿子做的好事!”
      “胥磊,这是真的吗?”
      这是第一次,他板着脸孔对儿子说话。其实心里,他多么希望他说不是,可是胥磊却点点头,将安晴抱得更紧了:“爸爸,请你允许我们在一起…”
      “啪!”一个重重的耳光摔在胥磊脸上,那只手的主人脸上的怒火已经燃烧起来,他情绪激动的随手拎起身旁的凳子便要砸胥磊,陆姨和安晴被吓得赶紧拦住他。
      “让我去打死这个畜生!”他大声吼着。
      “你打死了我最好,反正活着也是你们的累赘,你从来没有关心过我,自从妈妈死后,你就一门心思的赴在这个女人身上。你有什么资格管我?”胥磊瞪着父亲,冷冷的说:“不管你们怎么反对,我依然爱陆安晴!”
      “你们不能在一起!”陆姨哭了起来。
      “为什么不能在一起?她又不是我的亲妹妹!”
      他的话字字落在他们的心上,父亲与陆姨忽然安静下来。他们看着他,他的眼睛里布满的血丝,他将安晴拉回到自己身边,说:“就因为你们是夫妻,所以我便不能娶安晴?所以我就是大逆不道?所以我就是畜生?”
      他们被问的无话可说,安晴哭着跪倒在地,抱着母亲的脚说:“爸,妈,求你们答应我们在一起吧!”
      陆姨心疼的哭着转过身去,抱着丈夫不愿看她。
      父亲手中的凳子摔在了地上,他沮丧的垂下头,说:“让我们考虑考虑,胥磊明天搬去工厂住吧,这个家需要冷静一段时间!”
      胥磊冷笑着看了他一眼,将安晴从地上扶起,整理了下她的头发与衣服,深情的看着她说:“你放心,没有人能把我们分开的。”
      这个时候,他的心里已经下定决心,无论多大的阻碍,他一定要和安晴在一起。
      可是他却没有想到,更大的暴风雨在后面等着他们。
      第二天,他卷着被子搬到了工厂的宿舍,安晴没有来送他,她被陆姨押着去上课了。只有父亲,坐在宿舍里,不断的叹息。
      胥磊铺好了床,看着父亲说:“希望你明白我与安晴的感情,我们不是儿戏!”
      “安晴是个好女孩子!”父亲语重心长的说:“可是她的母亲毕竟嫁给了爸爸,你再娶了她,别人会怎么议论我们?”
      “我们的日子是为自己过的,不是为别人而过的!”
      “你知道陆姨是不可能同意的,安晴要上大学的…”
      “我知道我不会放弃的!”他肯定的说,打开了宿舍的门对父亲说:“你可以离开了,等你们同意了我们在一起,我再欢迎你来!”
      就这样,他脱离了父亲,也离开了安晴。
      他与安晴就连说话的机会也没有了,只能依靠信件维持联系。他们互相鼓励,互相的承诺。安晴会努力考上大学,他也会努力的工作不再只是一个小工人,他们希望依靠他们的努力,让父亲与陆姨同意他们在一起。
      到了大年三十,家家户户都团圆了,鞭炮声在四处热闹的响起,胥磊独自一人躺在宿舍冰冷的床上,肚子空空的咕咕直叫。这个春节,他是无法回去过年了。陆姨没有来,爸爸也不会来,而安晴,昨天兰萍来的时候说她被送回了南京的老家,与她的舅舅一起过年。
      他知道他们之间的爱情正在接受重重考验。
      可是寒冷还在侵袭,肚子也抗议的直叫着。他翻了个身,将安晴的信一封封拿出来看着。不时,也会被她的话语逗得笑出声来。
      这个时候,敲门声响了起来。
      “谁啊?”他跳下床,疑心是厂里的门卫,便连外裤也没穿,光着身子穿着一个裤衩开了门。
      门外呼呼的寒风里站着的竟然是安晴,她的手里捧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饺子。
      他将她迎进屋子,赶紧关上门。
      安晴将饺子放在桌上,就紧紧的抱着他,眼睛已经湿润了:“对不起,我这么晚才来看你,你受苦了!”
      “天啊,你怎么会在这里,兰萍说你被送去了南京…”
      “恩,前天上的火车,可我在半路下了车,就这样偷偷赶了回来。”
      “陆姨他们不知道?”
      “不知道,但是大概很快也会知道的…你快吃了这碗饺子,我在厂门口买的,但是饺子是我自己包的…”
      他感动的看着她,她小小的鼻子被冻得通红,可是脸上却洋溢着幸福的笑容。当她意识到胥磊浑身上下只穿了一条裤衩之后,羞红了脸,赶紧将床上的被子披在他身上,让他坐在椅子上,将饺子移到他面前。
      胥磊的眼睛湿润了,一口一口的吃着那碗饺子。他知道这一生,他都无法不爱这个女人。
      可是这种幸福还没有持续多久,门就被撞开了,陆姨冲进门来,一见到安晴便尖叫起来:“天啊,你果然在这里,他到底有什么好值得你这样糟蹋自己!”
      说着,就冲上前来将安晴拉扯着推了出去,胥磊起身想要拦截,身上的被子滑到了地上,他□□着的身体暴露在所有人面前,在门外,有着被陆姨的尖叫声引来的同事,还有父亲,还有兰萍。
      “你们两在这个屋子里做了什么事?”陆姨的声音更加尖锐了,她扑上前去,对着胥磊又咬又打,那碗未吃完的饺子连碗带汤的砸在他的头上,鲜血从他的头上流了下来,他重重的跌在地上,只能眼睁睁的看见安晴被人紧紧拽着拖着一路哭着离开了这里。
      父亲只是站在一旁看着,也没有上前劝阻。只有兰萍,冲上前去,将陆姨推出了门。当他躺在兰萍的怀里,眼睛却因为伤势与寒冷而沉沉的闭上。
      那一次的重病让他在医院住了快半个月,整个住院期间,父亲过三四次,放下医疗费便走了,只有兰萍与徐卿容和宋字天来陪伴他。兰萍从来没有离开过,她告诉他,安晴被送走了,至于送去了哪里,陆姨没有告诉她。工厂里街坊里到处都在传着他与安晴的事情,说他伤风败俗,伤天害理…
      这些他都猜想得到,可是他并不在乎,可是安晴去了哪里,却是他最想知道的。
      然而,不会有人告诉他,他也无法从别人那里知道。
      徐卿容说,他与陆安晴的爱情是冲破世俗的伟大爱情。
      可是当一段伟大的爱情需要存活的时候,必定会伤害许多人,于是这种伤害便让这段爱情成了十恶不赦的伤风败俗。
      他没有赞同也没有反对,或许她说的对,他与安晴的爱情原本开始的时候就不是很光彩,自然也不会非常光彩的结束。
      出院之后,因为与安晴的事情,在那个品德风化要求很严格的年代,他被工厂开除。抗着被子离开的时候,父亲出现了。
      他给了他一笔钱,说:“拿去做点小生意吧,不要被你陆姨知道。”
      他看着父亲,他明显的苍老了,只是这段时间的事情便将他折磨得异常的苍老。胥磊的心里不禁有些愧疚,却依然不忘问:“爸,安晴去了哪里?”
      父亲的脸色陡然变了,他深深叹了口气,说:“忘记安晴吧,她已经离开这里了,永远也不会回来了。”
      父亲蹒跚着脚步转身离去,那一刻的他,仿佛老了许多岁,那个背影深深的刻在了胥磊的眼里、脑海里。
      从那以后,他的生命里,消失了一个叫陆安晴的女人。
      三年后,他档案的配偶栏上,写上了顾兰萍的名字。
      …
      天色蒙蒙的亮了,黑色的雅阁车终于停在了一个小公寓的楼下。胥磊关上音乐,打开车门,将那些回忆紧紧的锁了进去。
      他走下车来,抬眼看了看三楼的那扇窗户,从兜里掏出一把钥匙,打开了公寓的楼道钥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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