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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弹弓少年熟能生巧,议立太子再起风波 ...

  •   经过几月的奔波,赵姬吕不韦等一行人回到了咸阳。
      在与禁卫军交接时,嬴政看着舜华,尽管已经走了有一段时间了,但是舜华呆滞的样子,不哭也不笑,以前那双像水一样灵活的大眼睛也失去了光泽,像是死水一般。舜华似乎突然失声了,很久连她的声音都没有听到了。
      赵国那边,一直没有传来具体的消息。她知道父亲活不了了,只是在听到噩耗之前,不愿意相信而已。
      赵姬拉着他们下了来时的马车,按照礼仪,再进宫之前,他们要换乘马车,按各人身份排列马车,马车的装饰也因为等级而不同。
      嬴政没有看那些华丽的车马,乘着众人忙活时,他悄悄的溜到了马车后面,舜华在后面。
      “舜华。”嬴政笑嘻嘻地跑到了舜华的眼前,并做了个鬼脸,舜华似乎没听到,呆呆地低头看着地面。
      “舜华,这里才是我的家,我们像以前一样去玩吧。”嬴政拉着她的手,轻轻对她说。
      “公子呢?”突然大家发现公子不见了,都大喊起来。
      “快跑!”嬴政说着,拽起她的手就跑了起来。嬴政和舜华两个小孩,轻易就从人群中跑出,很快混于热闹的集市不见了。
      嬴政与舜华跑了一阵子,舜华很快气喘吁吁地跑不动了,“来逛逛吧,这里才是我家,有很多好吃好玩的……有……”嬴政想逗舜华开心,她已经好久没笑过了,一下子说不出话急得他脸也红了。
      “有……那个什么呢……嗯,有我吃的一口就一定不会饿到你!”嬴政看着舜华,语气有些急躁。
      舜华还是没有说话,沉默了一会儿,嬴政有点不好意思,又接着说:“其实关于秦国我什么都不知道呢,我只想让你稍微、稍微开心一点,我说过,我的家便是你的家!”
      舜华看着嬴政,眼神似乎慢慢融化了,“嗯……多谢……”舜华嚅嗫着。嬴政对舜华咧开嘴笑了笑,她的眼睛慢慢恢复了丝神采,僵硬地笑了笑,却立刻低下了头,转过身去。
      此时正是日落时分,橘红色的夕阳西下,似乎一切平静。
      “啊…”看着远处,舜华惊讶地轻轻叫了一声。“城墙有人跳下来了。”随后有人喊了起来,平静一下子又被撕裂了。
      在看夕阳时,嬴政也刚刚看到了那个跳下来的人,像一片叶子,随风飘舞落到了地上,似乎没有声音,似乎嬴政又听到了蝴蝶翅膀折断的声音,那是生命终结无声的抗诉。舜华一样也听到了那个奇怪的声音。
      “死了以后人会去哪里呢?”舜华突然问,嬴政对此也不知道。
      “我们去其他地方吧,你别想太多了。”他勉强打起精神说。这时他发现舜华眼里有东西在流动。“舜华,我……”正说着,一群人拥过来,“公子,可找到您了,快随卑职回去吧。”领头的人谦卑又着急地说。嬴政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完就被他们带回去了。
      嬴政被带到了宫廷前,这样便和舜华分开了。赵姬在宫门的马车前焦急地走来走去,所有人似乎受她的情绪感染,都不安地动着。赵姬看到嬴政被送了回来,一把抱住了他,又惊又喜。
      “你这孩子……”正想责备,又被眼泪塞住了话语。一个礼官走过来请她们上车,她们上了车,经过几道宫门到咸阳宫前,又是换乘马车,嬴政去宫廷见秦王,“你这孩子,不要乱跑,再不见一次,真是折杀母亲了。”赵姬哭着对嬴政说。
      “母亲请放心。”嬴政坚定地对赵姬说,头也不回地上了去咸阳宫前殿的马车见秦王,换另一个词,应该是他的父亲。下了车,走上高高的台阶,穿过大臣们的目光,嬴政看到了那个坐在大殿上的男人——秦王,他的父亲。大臣分坐在大殿两旁议政,吕不韦在右边大殿的最前面,秦王于大殿中央上端坐着。秦王对于嬴政,自始至终都是愧疚的。
      那天,为了逃命,不惜抛弃妻子。
      “他生得不错。”子楚心想,也只能这么想。
      “父亲,秦国。我回来了。”嬴政看着大殿上的父亲,心里如此想着。
      在说完祝词之后,吕不韦站起来到大殿中央对秦王行礼,说:“公子已归秦,公子久在外,日日思念父王,未尝熟悉秦宗室,应带公子与宗室其他元老亲近。”
      “这是应该。”秦王说。先王长公子傒也站了起来,向秦王行一礼,奏到:“公子久居赵,老臣心怜,野语有曰:‘磨砺出英才’,敢问公子现在学力到何处?给公子选太傅为重。”虽然是向秦王奏言,眼神却是对着吕不韦和嬴政的。
      嬴傒如此针对吕不韦是有原因的,很久以前,他本为先王看重的公子,却因为吕不韦插了一脚,和华阳太后联合,王储之位反而落到软弱的子楚身上了。这让嬴傒万分讨厌吕不韦和他带来的公子政。
      “老臣可否问公子几个问题?”嬴傒问。秦王还没回答,吕不韦抢着说:“公子年幼,一行艰苦,不如安定之后再安排也不迟。”
      “公子傒是寡人的兄长,政公子的伯父,宗室大臣,爱卿也说公子应尽快亲近宗室大臣,无妨。”秦王回答。
      “多谢大王开明,”嬴傒作揖,“敢问公子日日思念父王母国,可知秦国现在面临的困境吗?”此言一出,朝廷哗然,秦国已经如此强大,六国称臣朝拜,怎么会有困境,这是大家的想法。
      嬴政略一思考,回答道:“孩童年幼,久未回国,居于邯郸,内政外交不知。在邯郸孩儿体会的最深的一点是,邯郸常常被秦军围下,兵临城下,又久久未下,如此多次,人马俱疲,”政公子略顿了一下,“不过伯父的问题孩儿确实不知,请父王与伯父见谅。大臣们听到他的回答,朝堂内安静了好一会,邯郸是块硬骨头,几世秦王久攻邯郸不下,拿不下邯郸,东进之路受阻,偏囿于关中……至于久攻不下的原因,也是牵扯面极广。
      “公子的太傅不能马虎了,恭喜大王得一如意子。”嬴傒惊讶地看着公子政,默默地说出了这句话。
      这是嬴政在秦国的第一步了,虽然有点艰难,不过还是迈出了这一步。

      嬴政已经回到了秦国,随后与父王母亲拜见了各宗室大臣还有秦国两位太后,华阳太后和夏太后,华阳太后是子楚的继母,十分年轻漂亮,使人印象最深的是那依旧保持着旧时楚国少女般纤细的腰身,还有那让人猜不透的眼神。夏太后已经老了,不光是她的容颜,还有身体,还有一颗衰老的心,爱情、少女的幻想或许都消失了吧,唯有孤独的时间陪伴。
      嬴政与母亲住在一起,因为好动的天性,公子政很快几乎逛遍了整个咸阳宫。
      几天后,当他和魏之仪在花园里闲逛时,听到假山后面传了一些‘砰砰’的声音,像金石撞击似的清脆响亮。两人乘着好奇心绕到了假山后面,突然有东西飞了过来,飞在了嬴政的脚前,扬起了地上的泥土,魏之仪捡起地上的东西,发现不过是两块黑色的小石头。随后传来一个略稚嫩的声音说道:“这里是我练习的地方,不要伤着你们俩了。”
      公子政和之仪顺着声音看过去,这才发现对着假山的大树上还有个少年,年龄大概与嬴政相仿,十岁左右,头上用红线绑着一个小髻子,面庞俊秀不失刚毅之风,手上还拿着一个弹弓,他看到嬴政他们,便从树上跳了下来。之仪作了一揖,对少年说,“飞石击打声音清脆有力,攻击轻盈不易察觉,非仅仅靠腕力与观察力所能做到,之仪心服。”
      少年说:“不过是小功夫,不及百步穿杨。”说着,又拿起弹弓往树上一射,树上的知了突然不吵闹了,顿时安静了起来。公子政和之仪更加惊讶了,公子政看着那个少年和他的弹弓说:“虽非弓箭,但亦似百步穿杨,敢问是怎么练到这种境界呢,可否传授一二与我?”
      少年笑了笑,指着假山说:“其实我也不知道怎么练出来的,从我很小的时候没事就到这边的假山来练习弹弓,本来只是好玩,后来我心痒想把石头打进假山上这些坑坑洼洼的小洞里去,就天天对着它看,也不知怎么的,本来一发也不中,似乎是突然有一天都打中了……”
      嬴政和魏之仪看着假山背后,这才发现石头坑坑洼洼,里面有的塞满了小石头,有的石头嵌在里头,总之就没有一处平整的地方。
      那个少年走到假山旁的一颗大叔下,移开一块大石头,嬴政两人上前一看,下面竟然有块石板。他随后提起石板,里面有块凹进去的树洞,洞中放满了各种玩具。见他俩惊讶,少年得意地笑道:“我的好东西可都悄悄藏在这里呢,你们要藏什么东西的话也可以放在这里,我们可以一起玩。”随后拿出两个弹弓,递给嬴政和之仪说:“一直都是我一个人,都无趣死了,陪我玩吧。”公子政和之仪笑着接过弹弓,三人很快玩在了一起。
      一边是孩童们无邪的玩耍,在朝堂上却又是激烈的争论。各人为太子之位的归属争执不休。
      秦王子楚最近也被大臣们的上书和奏议弄得十分为难,朝廷本来分成三派,一派支持立嬴政的大臣,主要有在秦的楚国势力和赵国势力;一派是以公子傒为首支持公子成峤,以宗室大臣为主,虽然没有明说,但是他们都觉得公子政在赵国长大,不清不白,这触动了这些老臣的心结,而公子成峤血统高贵,母亲是韩国公主,身份清白,自然是继位的最好人选了。
      说起公子成峤,除了血统之外,自幼常在军营里磨练,体格健壮,武艺见长,头脑机灵。当然,还有一部分人认为大王春秋正盛,立太子之事暂缓,事实证明他们都是墙头草,随着两派争斗的白热化,他们纷纷转投成峤派或者公子政派。
      秦王为此事召集众臣子议事,两边按奏疏上所言提出了自己的看法。但是此时还有一个最重要的人一直没有表态,那就是当朝丞相吕不韦,大家一直以为吕不韦会最先表态支持公子政,但是他没有,也改变了平日的风格,一直没有对此事发表意见。
      秦王被他们弄得左右为难,终于忍不住询问自己的左右手——吕不韦,“丞相一直没有上奏,爱卿乃国之重臣,怎么看此事?”有些大臣偷偷交头接耳:“丞相还不是支持公子政吗。”
      “大王,臣有私心,不敢上奏。”吕不韦站出来说。朝堂又是一阵议论纷纷。
      “但说无妨。”秦王压住了大家的声音。吕不韦面不改色地说:“臣有私心,臣窃以为君王立贤方长久计,太子不贤则国乱,比比皆是,臣不偏袒两位公子,大王英明,两位公子贤能,臣有私心立更贤者为储君。”
      “寡人有兴趣怎么选出这更贤者呢?”秦王焦急地问丞相吕不韦。
      吕不韦慢慢回答说:“不如殿试两位公子,这样孰优便一目了然,各大臣也再无异议了。”众人又是一阵议论声,不知道吕不韦葫芦里买什么药。
      秦王思索了一番,用赞许的眼光默默看了吕不韦一眼,随后宣布:“明日后宣两位公子觐见殿上应答。”
      众人的争议总算停了一段时间,明日得靠公子自己了。
      “大人,您怎么同意了吕丞相的提议?”下朝之后,其他宗室大臣问公子傒。
      “虽然知道他必定是支持公子政了,大王很多事也听他的,不过在储君这件事上还由不得他做主,明天这么多双眼睛看着,料他也玩不出什么花样。”公子傒回答说。

      另一边舜华听说嬴政去见秦王了,那个人是他的父亲,她也不担心嬴政。只是成天和小侍女乐儿在赵夫人宫里做着针线活,经常心不在焉的,一想到父亲的事又忍不住流泪,手上被扎了许多针眼。
      赵国终于传来了消息,长安君之乱被平定,赵临死守住了赵王身前的最后一道防线,等到了李牧带来的援军,可是他的生命却永远停留在了那一天。
      赵王感伤其忠心,赏赐了许多,又让他的弟弟承袭封君,加了一爵。
      “他是个大英雄。”别人都这么说,可是舜华并不希望听到这句话,她只想他能活着,是英雄还是小人都无所谓。
      嬴政过来看她,见到她手上的针眼十分心疼,“别做了,干点其他的。”嬴政说。
      “对了,我今天在宫里碰到一个和我们差不多大的人,作风潇洒,手上的石子功夫特别厉害。”嬴政从袖子拿出一粒石子,递给她。舜华疑惑地接过石子,却看不出有什么特殊之处,只是颗普通的石子罢了。
      “你这么狂傲的人,都说厉害,想必是特别出类拔萃之人吧。在哪里碰到的?”舜华抚着石子说。
      “就在后宫的假山处,下次带你一起去玩,他是个很有趣的人,你见了也不会这么闷了。”嬴政说。
      “是吗?第一次见你这么夸人呢。”
      “当然,比起我还是差远了。”嬴政笑着说,舜华的脸上也浮现出了久违的笑容,“这倒像你说的话,真以为自己天下第一了?”
      “最近几天我可能不能来了,父王要立太子,母亲要我好好读书,你一个人别太难受了。回头我马上找你。”嬴政严肃地说。
      舜华大吃一惊,王储之事确实不能等闲待之,“太子?听说你有个弟弟成峤,会不会?”
      嬴政挑眉道,“难得倒我?我可是天纵奇才。”
      舜华一脸嫌弃,“父亲说那么多话,你怎么偏偏就记得这一句啊,还天天说,有你这么自夸的吗?”突然愣住了,这么自然地提起父亲,居然没有悲伤的情绪。
      嬴政,其实是在用他自己的方式安慰我吗?
      他见她的眉头舒展开了,知道事情不大了,便敲着她的额头,“等着啊,过几天回来我就是秦国太子了。”
      舜华想到燕丹送来的信,从枕头边拿出来递给了嬴政,“丹哥哥发现那天我们留下的信了,给我也写了信,你看看。”
      尽管信很长,嬴政却飞快地看完了那封信,微微眯起眼睛,“要你去燕国?”
      “写这么多话,你偏偏就会抓重点!”
      “别去。”
      “丹哥哥可是表兄,为何不去呢?”舜华看他这么霸道,忍不住想逗逗他。
      “我也是表兄!”
      “你是哪门子表兄?我和赵夫人说了,她都同意让丹哥哥派人来接我了。”舜华从床上坐起,做出要收拾东西的样子,嬴政却笑了起来。
      “你走啊,走了就别回来了,不送。”
      舜华被他摆了一道,动了些气,急忙说道:“真是无赖!你看信里说太后之后知道你是长公子政,都被你气得说不出话来,谁跟你在一起都要受气。”
      “宜安君不都说了,你什么都要听我的,你以后少跟我顶嘴。”嬴政笑嘻嘻地说。
      “长兄如父。”
      “不是要看书吗?快去看书吧,还等什么?”

  • 作者有话要说:  假山旁的树洞,ge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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