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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1、韩非病入膏肓昏厥,嬴政魂驰梦思公子 ...

  •   空气中弥漫着苦涩的药味,嬴政在韩非床前焦急地绕着圈,夏无且正给昏迷的韩非医治。嬴政等着一个答案,而夏无且却一直摇头。对于一个一心求死的人来说,任何汤药都不能救他。“韩子,恐怕活不到开春了!”夏无且下了最后通牒。
      “为什么,你必须给寡人一个解释!”待韩非醒过来,嬴政急躁地冲上前,坐在床上情绪激动地问。
      “我想殿下都问李斯兄了吧。事实便是如此,我下狱,李斯与荀嬿去韩国救我们的家人们。”他说。
      “难道这就是你的目的?为了救在韩国做人质的孩子们?寡人不信就这样!如果仅是如此,你何苦绕那么大弯子,把自己弄进监狱,让寡人派李斯出使韩国,骗韩王来秦,打压韩王,荀嬿便可以趁机救出孩子们……这其中出一点岔子,岂不是前功尽弃吗?”
      “还有,为了殿下。”
      “为了寡人?”嬴政一怔。“太冒险了!如果真是为了寡人,你为何自暴自弃?”
      “我始终是韩国公子,我无法忘记父王最后的嘱托。他说他不能立我为太子,希望我不要怪他,要辅佐继任者守住韩国……别让他亡了。这么多年来,非周游列国,求学荀子,终于想出了治国存韩之策,即使韩王始终未曾信任我,我必须得遵守与父王间的约定,不能让他亡了……”韩非含着泪,痛苦地说。
      “可是韩国已经病入膏肓,迟早会亡,这不是你的错!”嬴政说。
      “虽然韩王不信任我,扣下了孩子们。可是在来之前,我已经做好觉悟了,我来秦国,就是来欺骗殿下,伐赵存韩,让韩国成为一个秦国治下的诸侯国,虽然是委曲求全,但也是最好的方法了。只是……我放弃了,不能这样对殿下,可是我又不能对不起韩国,唯一方法便只有韩非身死了吧,既能报殿下之恩,又全了对韩国和父王的忠心。”韩非对他说。
      嬴政沉默了,这一切都是他从未预料到的,为什么两人的相遇方式是如此的差劲呢?“对不起,如果不是寡人胁迫你来秦国……可是以后天下怎么办呢?你不是说最难的是平定之后的事情吗?没有你,说不定寡人一个人做不到!”嬴政忐忑地说。“活下来!”
      “非毕生所学,皆写于狱中了,就算我不存在了,也会一直陪着殿下的。”韩非说。
      “寡人不是和先生说过,先生写的东西太难了,寡人愚钝,你不亲自和寡人解释,寡人怎么能明白呢?”嬴政难受地说。
      “不是还有李斯兄和尉缭先生吗?殿下身边无一不是人才,而且殿下天纵奇才……”
      “你为什么不明白我的意思!寡人不过是想让你活着,一起去看看平定后的天下!”嬴政打断他说。“你竟然是如此固执!”
      “我会一直帮助殿下的,非所书写治国之法,会一直守护着殿下的天下,守护着殿下的子孙们。”韩非决然地说。“而韩非,眇眇之身,既已为国所许,已难为殿下所用。”
      “韩子没有遗憾的事吗?”嬴政心疼地问。
      韩非抬起头,遗憾的事吗?随即笑了起来,“此生实在太累了,殿下知道楚国神龟的故事吗?非平生所愿,只是生而曳尾涂中,逍遥乎寝卧树下罢了。”
      “仅是如此吗?”显然这不是他想听到的答案,嬴政不知如何才能补偿他,只能自责地陪着他。
      韩非却有自己要等的人,荀嬿和孩子们,可是由于雪崩官道被掩埋受阻,他们暂时是回不来了。嬴政知道他撑着最后一口气是为了等他们,不忍心把消息告诉他。嬴政想继续留下来陪着他,可是韩非以“爱臣太亲,必危其身;人臣太贵,必易主位”的道理拒绝了,他知他十分固执,只能担心着回到了蕲年宫,而夏无且继续留在云阳,为韩非医治。除了嬴政,尉缭、李斯等也经常去探望韩非。
      除夕到来,大街小巷都是热闹喜庆的气氛。驿馆中也不例外,虽然只有掌柜一家在此过新年,但还是十分热闹,从早忙到晚间,杀猪,洒扫,一家人其乐融融坐在一桌吃饭。掌柜的小儿子,小午,经常给韩非送药,想起他一个人呆在房中,也拉他下来和他们家一起吃饭。
      “先生,我们家小儿不懂事,非要吵着要和先生一起,实在是抱歉啊。”掌柜不好意思地说。韩非表示没事,却不怎么动筷子。小午十分高兴,韩非先生在空闲的时候经常教他写字,还会讲很多故事,他可喜欢这位先生了,比学堂里动不动吹鼻子瞪眼的夫子好太多了。“夫子怎么不吃东西啊?不好吃吗?”小午问他。“不,很好吃,只是我一时没有什么胃口。你多吃一点吧。”韩非说。
      “这些都很好吃,我留给哥哥,夫子还没有见过他吧,他腿瘸了只能躺在床上……”晚饭过后,小午收拾食盒要送给大哥,并要拉着韩非一起。掌柜知道韩非最近很长时间都没怎么吃东西了,不仅十分担心他的身体,更知道秦王看重韩非,万一在自己手上出什么事就麻烦了,便硬拦下了他俩,要带韩非回房休息。韩非拒绝了掌柜的好意,由小午牵着去一起看看他瘸腿的哥哥。

      另一边宫中也十分热闹,秦王在咸阳宫设宴,赏赐群臣。芈瑶在下面看得真切,秦王几次走神,心思根本没有放在新年上。“殿下是否有什么心事?”等宴席打赏众人结束后,芈瑶悄悄地问他。“可否与韩子有关?”嬴政听到韩非的名字,心里一愣,这几日没有消息确实不知韩非如何了。他吩咐着芈瑶负责宫里的事,又回到了云阳。到了房间,却不见韩非,床上只有折得整整齐齐的被褥。“韩子!”嬴政着急地唤着他,寻找着他的身影。由于是除夕,驿馆里几乎没什么人,侍卫都守在外面,空空荡荡的楼道中只有嬴政在奔跑着。嬴政冲下楼找掌柜,除夕只有掌柜还在驿馆中,只要找到他应该能知道韩非的下落。
      “韩子?”没想到秦王从天而降,掌柜惶恐地带嬴政去见韩非。
      韩非正背对着他坐在盆炉旁的席子上,正对着他的是一个孩子,蜷缩着躺在床上,还有一个孩子坐在他右手边的桌子上。两人写着东西,兴致勃勃地看着他。
      “夫子,再讲讲刚才的故事吧。那兔子撞树死了,后来怎么样了?”桌上的孩子焦急地问他。
      “想听啊,先学完写这些字,我再告诉你们。”韩非笑着说,“我们学着呢,你边和我们说我们边写吧。”
      “如果你们会右手画圆,左手画方,我便继续说;不然,只能等你们学会写这些字了。”韩非手指蘸着水,在桌上左右手比划了一番,同时出现一圆一方。两个孩子兴奋画着,不一会儿却是愁眉苦脸,“夫子又骗人,根本做不到!”韩非温柔地摸着他们的头,“那只能继续学了。”
      嬴政咳嗽了一声,韩非循声望去,见是嬴政,他依旧是温和地笑着,仿佛已经预料到他的到来。“怎么连小孩子都骗?”嬴政问。床上的孩子,嬴政不认识;桌子上这个,却是认识的,是掌柜的儿子,叫小午,经常给韩非送药。那孩子见秦王来了,就不像韩非这么淡定了,如同他的父亲一般惶恐地跪拜行礼。“大王,这是仆的哥哥,摔断了腿无法走路,没法行礼,请大王原谅哥哥。”那小孩解释道。
      “寡人见你不在房中,还以为你出了什么事,没想到你在这里和小孩玩。”
      “我听小午说他的哥哥摔断了腿,没法去学塾,和其他孩子拉下很多功课,急得不得了,所以来看看。这是是我现在唯一能做的事了吧。”韩非说。
      “先回房吧,这太过劳累了,小孩子吵吵闹闹的。”嬴政又转向两个小孩,教训道:“你们两个,夫子要你们做什么,照做便是了,别什么事都来麻烦夫子。”
      “杀鸡焉用牛刀?”回到房中,嬴政还是抱怨着,“就两个不懂事的小孩,一直守着他们写字读书、讲学,他们懂什么?还不如和寡人多聊聊。”
      “非也。”韩非摇摇头,“和孩子讲学反而更轻松呢,没有其他的念头,真好。”
      “韩子很喜欢小孩吗?在韩国不仅办了学舍,还收养了好几个孩子。”
      “那些孩子都是战争遗留的孤儿,当时秦国攻打楚国,死了很多人,我和嬿儿在回韩国的路上,见那些孩子可怜,便都带回了家。”嬴政听他这么说,只是“哦”了一声,结果这事又是自己的原因吗?
      忽然,见韩非双眼噙满泪花。“你一直没告诉我,其实我等不到嬿儿和孩子们了吧。”嬴政愣住了,他只能将实情告诉了韩非。
      “他们平安便好了。”韩非想起了第一次碰到荀嬿的时候,在那个风雪天救了迷路的他,将他带到荀子那里,默默关心着口吃的他,帮他克服了口吃的毛病。想到她的笑容,韩非终于是潸然泪下。嬴政见他的状况不对,又有些后悔不应该告诉他真相。
      “嬿儿,是我的至爱,我担心我不同她亲自解释,我死后,嬿儿也活不下去了,没人比我更了解她了。”韩非流着泪说。
      嬴政只能尽力宽慰他,“寡人会尽量劝说夫人的,韩子的学说需要有人整理,传于后世,夫人乃荀卿孙女,韩子之妻,没人比她更合适了,她会明白这个道理的。”
      “不…”韩非摇摇头,“殿下有至爱之人吗?”
      嬴政一怔,不知道他是何意。
      “如果有就能明白这个道理的。与君诀别,无法独活。”韩非痛苦地说。
      “我已经带着她的一生走下去了,有一些私心也想帮她完成。”嬴政苦笑了一番。
      韩非突然明白了当日那篇五蠹是怎么回事了,即是嬴政的私心了。“原来如此啊,批注五蠹的人,就是殿下至爱吧。他是谁呢?”
      “舜公子。”嬴政最终还是不忍心说出那个名字,悲伤涌上了心头。
      “可是嬿儿终究不是殿下,果然后死去的人才是最痛苦的。看穿天下,终究败给上天了。”他突然呼吸急促,胸部剧烈地抽搐着,他捂着胸口,挣扎着,与剧痛斗争着,终究败下阵了,吐出了一口鲜血。嬴政连忙扶住他,虽然不曾生病,他似乎也感到了韩非的疼痛,痛入骨髓,但嬴政仍然撑下来了,他不能倒下,他得帮眼前的人继续撑下去。“很痛吗?”嬴政将韩非小心安置于床上,拿了汤药过来,“喝了药,会好受一点。”他扶住韩非,一点点喂他喝下去。
      “你发烧了?这么烫!”嬴政惊讶地问,他的额头滚烫。韩非没能回答他的问题,虚弱地晕倒在床上。
      良久。韩非突然醒了过来,嬴政不敢睡觉,正在床边正寸步不离守着他。“竹简!帮我都收拾一遍……你有用……”韩非在他有气无力地说,仿佛又回到了初见时,他结结巴巴口吃的样子。
      “最后真的没有什么遗憾吗?你不能现在死!”嬴政红了眼眶,忍着眼泪问他。“父王…母亲…”韩非似乎没听到他的话,只是不停说着胡话,身体因为发烧而滚烫,“父王,带我去钓鱼吧……我会听话的……对了,别让韩国亡了…”剧痛让韩非似乎是精神错乱了,和他说话,从未回应,甚至错把嬴政认作已故的韩王。他就这样无助地□□了整夜,直至天亮。韩非终于醒了过来,他一时间不知道自己身处何处。“我死了吗?”他忘记了时间,忘记了疼痛,抬头看到了嬴政的脸,由于熬夜有些浮肿,正静静看着自己。“韩子,你醒了。”他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韩非做了一个梦,梦到了年少时候的父亲与母亲,而自己无论如何都无法接近他们。“你觉得怎么样?”头顶传来嬴政的声音。韩非突然觉得一阵轻松,“不痛了。”眼泪滴落在他的脸上,“你还有什么遗憾的事吗?你一直没有回答我。”嬴政终于压不住泪水,他知道韩非大限已至,现在只是回光返照而已。韩非,对于嬴政始终是个很特殊的存在,虽然才认识,但是却像认识了很久,在此之前,他的文章陪他度过了最黑暗的时光。
      “我昨天晚上做了个梦。梦里父王说,只要我听话,便带我去垂钓……可是事实是那个春天,他忘记了。”
      “走吧。”嬴政看着他的眼睛说。
      嬴政将黑貂裘披在他身上,并让魏之仪撑着他走了出去。新年的第一天,驿馆的天井飘下了雪花,掌柜的儿子们穿着新衣服讨要着赏钱,一切都是如此喜庆。小午见韩非出现,连忙跑上前,拿着文章说:“夫子,我都写完了。”
      拿着竹简的手停在空中,小午的脸色露出一丝疑惑,“夫子?”掌柜知道昨晚的韩非突然发病的事情,他的时间不多了。他一把拉开小午,“别来打扰先生。”
      “你们做得很好,”韩非强行挤出笑容。正欲走时,小午突然喊道:“夫子,那兔子撞到树上了,后来怎么了?”
      “后来那个宋国人就天天守在树下,等着兔子……可是兔子再也没出现过了。”韩非虚弱地说。小午还想问什么,嬴政和韩非却已经走远了。
      正月里天气还是十分寒冷的,冷风纠缠着他们,魏之仪驾着马车,到了附近的湖泊处。“到了。”嬴政轻言道。
      嬴政在湖边的树下铺好席子,将钓竿塞到他手中,韩非看上去很累,瘫软地靠在树上。韩非的鱼竿突然一动,“有了!”嬴政放下自己的鱼竿,抓住韩非的手帮他收起鱼线。韩非已经完全瘫在他的身上,没有任何力气。“是条大鱼呢!”嬴政说。
      “帮我放了吧。”他的声音如游丝般微弱,嬴政却听得十分真切。
      “韩子,在我最艰难的时候,是你的著书支持我一直走下去。这也是我想你留在秦国的原因。”嬴政忽然敞开了心扉,面对将死之人,心底的话,他不想再隐瞒什么。
      “这个世上,真正懂我的人,只有两位。”嬴政接着说,“一位是舜公子,一位是韩子。”
      韩非听了这话,艰难地笑了起来,“对于非也是一样,你我为知己相知。”
      嬴政想起往事,“之前舜公子说我这么仰慕你,如果你是女子,我非娶你回来,并且不让你离开。”
      “居然还有这回事,他还说了什么?”
      “她说我和你很像。”
      韩非愣住了,“是吗?那他可真的懂殿下呢,但是殿下和我还是不一样的人,殿下必须要执敲扑,鞭笞天下才行,这是我无论如何都做不到的事。”
      “韩子……”嬴政叹着气,“你我都通晓世上权势术法,而你始终不会用在别人身上吗?你放心,当今之世,是应该改变了。天下的新秩序是什么,我已经知道答案了。”
      “政,答应我一件事,我死后,让我回韩国吧。”这是韩非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叫他的名字。
      “好…还有吗?”一番思想挣扎后,嬴政还是答应了他的要求。如同舜公子一样,韩非,他不欠我的,已经没有理由强行将他留在秦国了。
      “想要的天下,还没有亲自得到。”韩非苦笑了一番。
      “以子之法治理,天下循韩子之法,无所逾矩。即使你不在,这天下还是你得到了。”嬴政说。
      “你的宫中有多少房梁呢?”韩非问。
      “嗯?”嬴政不知他是何意,却见他的钓竿坠至地上,身子撑不住倒下,嬴政丢下钓竿,连忙伸手扶住他的肩膀。他已经没有呼吸了,面对死亡,嬴政只得投降,痛苦化作了独自面对世界的勇气。
      韩非的眼睛终于闭上了,他又做起了梦,梦中不再是肃杀的寒冬,只是一片春暖花开,温煦的风吹起宽大的衣袖。现在,已经是,真正的解脱了。
      韩非永远沉睡过去,脸上却是带着笑意的。他没说的话,想说的话,都已经写下来交给嬴政了,那是许诺给他的天下。
      活下来的人还要继续走下去,嬴政带着他回到了咸阳原本的住处,准备收殓入棺,等着荀嬿的到来,只要她来,便可以带他回去了。
      还处在新年的假期中,嬴政却把自己关在蕲年宫,不召见任何人,蜷缩在席子上,日日与韩非的手稿为伴,研究韩非的文章,不禁潸然泪下,天才之作!真正的天才之作!嬴政的眼前浮现出韩非的面庞,这是他答应自己的天下,他感觉手中所握的不是竹简,是整个天下,韩非终究没有食言。
      蕲年宫外,尉缭碰到了李斯。两人不约而同,顿时都明白了对方的用意。
      嬴政依旧蜷缩在角落的草席上,旁边的一整张墙壁均是书柜,密密麻麻地摆满了编好的书籍。他失魂落魄地靠在书柜上,各种竹简、笔胡乱散落了一地,将他包围在其中,他被埋在这书堆中,没有理会到来的两人。
      “殿下……”两人对视一眼,又不小心抢话了,李斯有些尴尬,让尉缭先说。尉缭倒也不推脱,直接跪下磕头道:“殿下,臣缭是为韩子的事来的,请殿下降罪。”李斯也马上跪下行了礼,因为韩非的事请罪。
      “两位先生何罪之有?”嬴政从那堆竹简中,抬起头问。
      尉缭收起了平日的慵懒,无比认真地说:“臣未觉察韩子私心图谋,待发觉之时然未禀告殿下,以至于韩子竟然无药可救,是臣之过,请殿下惩罚臣吧。”
      “不,是臣之过,”李斯抢过他的话,“是臣起了私心,被姚贾蒙蔽,陷害师弟入狱染病……”
      “只是他耍的我们团团转而已。”嬴政长叹了一口气,“韩子之才,天下无双;纵横捭阖,骏发雄辩。尉缭,韩子不想让你知道的事,你怎么能察觉呢?”又对李斯说,“任何人都有私心,韩子只是利用了这一点,这个圈套是设给你的,虽然刚开始确实陷害韩子,这是他故意卖给你破绽,你救了他的家人,算是功过相抵了吧。”
      两人听了嬴政的话,却更加难过抬不起头来。“至于姚贾,寡人倒真想治罪,只是天下未定,未到时候。但是他并未真正害死韩子,罪不至死。”嬴政接着说,想起了韩非说的话,“尉缭先生自由自在,强于军事战略,不必过于约束;李斯呢?师兄求财与地位,只要给了这两样,他绝对没有异心忠于大王,而且师兄与非同出一门,能最大程度地帮助殿下;姚贾,口如悬河,离间诸侯,在天下统一之前是殿下的得力助手。对于臣子,殿下必须得驾驭他们,而不能信任他们。对于韩非,也是一样。你不能给我们机会。”
      和他们聊起韩非,嬴政的心又开始痛起来,如尉缭所说“韩子为文,锐不可挡,明知说难之难,却不能自脱,呼应孤愤,以说难绝笔,字字真心”,韩非,早已经知道自己的结局了吗?他的文字雄辩锐利,写尽天下刻薄,至始至终却不肯伤自己丝毫。嬴政躺在床上,呆呆望着房梁,想到了韩非最后最后一句话,宫中有多少房梁呢?如此大的宫殿,无穷无尽的房梁,是要自己一生都数下去吗?嬴政突然想明白了,韩非看透天下,难道我才是韩非不能自脱的原因,甚至是劫数吗?
      韩非啊,我不懂你的事情还有多少呢?
      他起身走向当日对弈之处,指间瞬息已是物是人非,只是再无可以对弈之人了,嬴政封存起了棋盘与棋子,决心不再拿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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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复盘一下政非,感觉他们的关系和感情真的是已经超越了世俗的感情,是最高的知己之情,如高山流水遇知音一般,你死后,不再有知己,便是破琴绝弦,终身不复鼓。
      嬴政对韩非的心路历程:
      一是年少的时候就开始读韩非的文章,那个时候的嬴政孤立无援,只是个空架子大王,韩非的著作带着他走过了最黑暗的时光,奠定了嬴政治国理念的基础,能见韩非,得到一知己死也值了。就连出宫,最难受的时候,他都在读韩非的孤愤和五蠹。
      二是对他来说,韩非亦师亦友,是真的能理解他的人,真的能走进他的内心世界。就连舜华其实有时候都不能理解嬴政的问题,只能尽力宽慰他,希望有人来帮他不要这么累。比如舜华看孤愤会打瞌睡,学嬴政的样子批注五蠹却有很多错误看不懂,就是因为没有懂嬴政的问题和志向,有一部分内心世界是进不去的
      三是韩非来秦之后的操作。亲自去见他,送狐裘,下棋,送地图这些,因为不仅仅把韩非当成臣子,是朋友和知己啊,虽然已经是个心思深沉的大王了,面对朋友,总是不经意地露出自己真实的一面。
      这些被韩非看在眼里,知道他是把自己当做真正的朋友和知己。士为知己者死,即使自己不在,依旧要守护他的天下,交给他的,也是自己心里的天下。以说难绝笔,太悲了!最真心的话,反而是埋在心底说不出来的!
      韩非和嬴政的感情是相互的,对于韩非也是如此的,见到嬴政,韩非也是死也值了呀

  • 作者有话要说:  士为知己者死!韩非真好呜呜呜呜
    小作者精分脑洞时间———政非其实是舜华自己站的,和我没关系啊。小华很久以前说:“这么喜欢韩非,还死也值了,如果不是男子,非要娶他回来。”
    重点来了,要是说的是别人嬴政肯定发脾气了,可是他居然根本没反驳。从理论上来说,小华是他的一部分人格,其实这就是他内心的想法…(嬴政:中间测试)
    嬴政天生的克妻注孤生属性啊~~~
    果然知己线还是最合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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