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人叹·千古一帝秦始皇》左伊泠

42、长安君中毒横死，秦王政心冷出走

　　秦王再次病倒了，这次似乎比以往更重了，已经两个月没有上朝议事了。只得由华阳太后与吕不韦主事，连久未露面赵太后都出来了，大家在背后议论纷纷，也不乏浑水摸鱼的人，秦王年纪轻轻却大病缠身，还未有子嗣，秦国的江山不稳啊！还有嘲讽成峤的人，早知道秦王身体这么不好，不如安心等他死了，造反反而把自己给赔进去了。
　　而实际掌握朝政的两位太后与丞相吕不韦虽然对外很镇定，其实早已经急成了热锅上的蚂蚱，秦王政其实根本不是生病，只有几个位高权重的人知道内情，秦王政竟然是出走了。
　　出走这件事也不是没发生过，嬴政早几年没有主政的时候，也和成峤、舜华几个人悄悄溜出去玩过，太后和吕不韦虽然严厉禁止过，但是防不住他们几个机灵胆大，就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好歹派人悄悄跟着保证安全。但是这一次不一样了，没人知道他是怎么离开咸阳宫的，连嬴政身边贴身的侍卫魏之仪都不清楚内情，他只记得秦王那天心情十分不好，因为成峤在前往夏太后墓的路上居然畏罪服毒自杀了。秦王得知消息后，头痛欲裂，发呆了良久，对于这个弟弟，他是明白的，虽然嘴上激将要他给他个了结，他是不会自杀的，怀着恨意，他盼着自己先死呢，没到自己闭眼那一天哪会这么轻易就死了。
　　“吕不韦！”嬴政马上想到了这个名字，“不是他，是太后的人押解的……”他想了一会终于明白了。
　　魏之仪看他眉头紧锁，知道他是在分析幕后的黑手，“殿下，长安君的死太蹊跷了，要不臣去查一下？”但是话一说出口，魏之仪脑袋一转知道没这个必要了。这件事他们俩没有操手，魏之仪明白嬴政是想留成峤一条命，加派了人手去保护，谁知道还是出现了下毒的事。
　　虽然畏罪自杀这个说法勉强说得过去，但是敢违背大王的意思，又对秦王身世这么上心和避讳，除了大王的生母赵太后也没其他人了，毕竟成峤一出事，很少在咸阳宫出现的赵太后都出现了。
　　嬴政无力摇了摇头，“这件事不要再追究了，现在去看看他吧。”
　　魏之仪突然跪了下来，“殿下，臣还有一事禀告，不敢擅自做主，全凭殿下定夺。”
　　“说。”
　　“臣彻查长安君府邸，发现有一侍女已经怀孕，细查是长安君遗腹子，该如何处理？”魏之仪说着，感到嬴政的眼神愈加冰冷，头上冒出了细汗。
　　“什么时候的事？确定是成峤遗腹子吗？”
　　“已经六个月大了，那个侍女说是长安君有次醉酒不小心怀上的孩子，连长安君都不知情。”
　　“杀了侍女……”
　　“殿下，只是个孩子，长安君已经横死了……”魏之仪磕头向他求情。
　　嬴政冷漠地打断了他的话，“孩子留下，出生后抱到咸阳宫，当寡人的养子。”
　　魏之仪听到他这么说，心里松了一口气，去着手准备到夏陵的马车。
　　一到夏陵，嬴政看到尸体躺在里面阴凉的石床上，上面盖了一块白布。空气中弥漫着苦杏仁的味道。
　　嬴政的心情愈加沉重，他紧紧捏住白布的边缘，手指颤抖，小心翼翼地揭开了那块布，首先浮现的是成峤的脸，从未如此惨白，曾经像鹿眼一样灵动的眸子，现在如死鱼眼那样睁着，死不瞑目。他的尸体僵硬着直直挺着，嬴政怀着痛苦凝望着他，苦杏仁味似乎更加浓郁了。
　　“对不起。”嬴政帮他拂上眼睛，终于闭上了。
　　成峤，不过是被宠坏的孩子。而他，只是希望成峤能够吃点苦头，真正成长起来，不要再轻易受人挑唆。与父王的约定，终究是违背了。
　　这就是最后的一日，秦王自从那天回宫之后就无翼而飞了，魏之仪被太后和吕不韦问了很多遍，只能说自己并不清楚秦王的下落，心里暗自叫苦。咸阳宫是嬴政从小爬摸打滚长大的地方，没人比他更熟了，宫里的每条小路甚至暗道都摸得清清楚楚，别说人已经逃出宫了，就算还在宫里能不能找到都难说。
　　“秦王想必是出宫了，臣建议封锁消息，在宫外搜索才是紧急的事情。”魏之仪这样禀告眼前的两位太后和吕不韦。他们思考了一会，最终同意了魏之仪的建议，对外称秦王重病，对内全权交给吕不韦和魏之仪找寻嬴政的下落。

　　待魏之仪准备就绪打算出宫寻找时，却撞见芈瑶夫人出宫的马车，此时她已经是嬴政的夫人。
　　夫人之位，仅次于王后，却不是秦王封的，是太后的意思。
　　他终究没有送走所有的公主，这些事情，他再也不想理会，全权交给太后处理。两位太后分封了各位公主在后宫的位分，多份旨意送到秦王那里，他看也没看就盖上了秦王御玺。
　　这一切，芈瑶其实都明白。对于后宫之人，他十分冷淡，太后和王后安排的人，来便是了，从来没有主动亲近，连名字都叫不出来。每日不是在书房读书就是在章台殿处理国事、面见大臣。
　　说来可笑，在外人看来，高高在上的王后与夫人，在他眼里却和婢女没什么区别，连两位太后，都对此事感到苦恼。
　　芈夫人曾经去向秦王另一个祖母夏太后请安过，成峤谋反被捕，她听闻消息病重，众人都对她避之不及，但是芈瑶按照规矩还是去请安。
　　夏太后虚弱地躺在床上，不停地喊着成峤的名字，芈瑶有些心疼，拿了汤药跪在床前，正打算亲自喂给她时，她突然握住了芈瑶的手。
　　“华儿。”太后似乎真的已经神志不清了，甚至把她当做了华公主。
　　芈瑶不忍心拆穿，把药给了旁边的宫人，也握住了太后的手，说道：“我在呢，太后先行休息吧。”
　　“成峤怎么样了？”太后弱弱地问道。
　　一个高大的身影突然凑了过来，遮住了床榻前的光亮。
　　芈瑶抬头一看，心里骤然跳得飞快，嬴政居然来了！她想起来请安，太后却紧紧抓着她的手，她没法松开。
　　“成峤谋反失败，不日被押解回咸阳。”嬴政冷冷地说，也坐在了床榻前，坐在她的身边。
　　芈瑶感觉太后的手不停地发抖，她诧异地看着嬴政，太后病重，实在不应该如此刺激她。
　　“是政儿呀，留他一条命吧。”太后用尽了力气说道。
　　嬴政苦笑了一番，“祖母还是如此偏心啊，不知道的，还以为祖母只有一个孙子。”
　　“当日，你就应该听我的话，不要强行绑着华儿。你没有保护好弟弟，更没有保护好华儿。”说着话，夏太后恢复了些意识，手上的动作没有反应过来，还是握着芈瑶的手没有放开。
　　成峤，始终是她最爱的孙子，为了保全他，她必须做出最后的努力，不惜把华儿搬出来，她相信华儿会原谅她的。
　　嬴政低下头叹了口气，明白了她的意思，对于将死之人，最终还是松了口，“祖母，你放心去吧，政儿会留他一条命的。毕竟，他是我唯一的弟弟。”
　　太后流下了眼泪，刚刚说完那番话已经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不一会又陷入了神志不清中，对芈瑶说道：“华儿，可怜的孩子啊，政儿不是良配，你却非他不可……”
　　芈瑶有些尴尬地点点头，想安慰太后却不敢出声，嬴政在一旁看着没走，太后把她当做华公主，一直数落嬴政。
　　嬴政皱着眉，静静地在一旁听着。
　　“政儿，天下以后都是你的，功名无双，千秋万代，你何苦跟华儿一个女子过不去呢？没你插手，她不会死得这么冤，成峤说不定也不会走到这一步。”夏太后吃力地说，气息若游丝一般。芈瑶心里发颤，华公主的死，又被太后抛出来，之中或许有不为人知的隐情，太后肯定是知道的。
　　嬴政却不在意芈瑶在这儿呆着，还是回答了夏太后的话，明明他才是最伤心的人，此时又一个人把华儿的死都扣在他头上，他有些动怒，压抑不住内心长久的不满，一股脑地说出了所有，“祖母在怪我？是我和她过不去吗？我就算赶她走她会走吗？天下，以后会是我的。可是，我是她的……没人爱我，理解我，相信我……”
　　芈瑶和夏太后都惊呆了，愣愣地看着他。芈瑶直觉敏锐，感觉要出大事了，今日的嬴政有些不对劲。
　　嬴政情绪激动，锐利地说了好些话：“在你们眼中，我就是个恶人暴君，好人都让成峤当了。祖母只在意成峤，何时在意过我？你们为何非要将她拆开？为她好？她好不好祖母不知道吗？没有华儿，成峤依旧会谋反，和她没有任何关系！别什么事都拿她当借口，他会因为女人跟我翻脸吗？”
　　夏太后看着他，流下一行泪，久久才转开目光，不忍心再责备他。
　　她已经明白了一切，嬴政与舜华，两人太苦了，天作之合却难逃造化弄人，暗箭难防。华儿是可怜的。可是，最可怜的人，是嬴政。
　　“宫里的人，都是不幸的。”太后的手慢慢放了下去，同时也闭上了眼睛。
　　太后已然殁了，芈瑶想去通知华阳太后 ，却见嬴政一直守在旁边未动。正想问时，嬴政还是发话了，“去准备发丧吧。”
　　经过这件事，芈瑶相信长安君之死，绝对不是自杀。他是唯一的弟弟，嬴政，一定很伤心吧，甚至连宫里都不想待下去了，不想面对那些虚伪恶毒的人。
　　如夏太后最后所说，宫里的人，都是不幸的。
　　但是芈瑶转念一想，嬴政不是个选择逃避的人，就连华公主之死如此大的打击，处理起政事相比以前，反而更加拼命了，毫无懈怠，所承受的压力越大，他的动力便越大。
　　他到底出去做什么了？芈瑶十分担心，生怕他一个人在外面会出什么事，她必须要尽快找到他。

　　“魏统领，可是出宫寻找殿下？有什么消息吗？”芈瑶在车上见到他，便向他打探了一番。对于魏之仪，芈瑶一直都是感激的，初见时便是他出手，拉住了在宫墙边的自己。
　　“还没有消息，夫人是替华阳太后找殿下吗？”魏之仪问。
　　芈瑶神情黯淡，“太后其实并不让我插手此事，是我向太后求了很久才或许出宫。”
　　“夫人聪慧，说不定比臣还能更早找到殿下呢，到时候别忘了通知臣。”魏之仪作了一揖，随后两人向着相反的方向走了。
　　咸阳的百姓倒是不管这么多，管上面王位坐的人是谁呢，都自顾不暇了，该交的税得交，该服的兵役得服，日子还是得天天过，上面人的事情就是饭后的谈资而已。

　　咸阳城西市中。
　　陆离正在出售所铸的刀剑，突然感受到一阵目光，下意识看了过去，一个面容冷酷的男人在街边的角落里，正死命盯着自己，眼中充满了哀伤与悲凉。陆离心里一惊，立马低下头不敢和他对视，他却始终看着自己，仿佛认识了许多年。她只是觉得害怕，连忙收拾东西回去了。
　　回到家后，陆离正在河边洗衣服了，同时飞快计算着家里这些天的开销，想着晚上做什么东西给母亲和弟弟吃。此时弟弟在旁边的田里摘着菜也忙得停不下来。经过上次的瘟疫，在路上遇到某位“好心人”的帮助下，他们家搬到城外已经勉勉强强能够立足，那个好心人偶尔会过来接济一番，陆离只知道他姓魏，其余一概不知，关于他的身份，她也不多过问什么，如果不是那天在街上，最困难的时候伸出来的一双手，她和母亲还弟弟早已经饿死了，而现在她甚至可以继承父亲的事业，重新开始铸剑。
　　“姐姐，姐姐，这有个哥哥晕倒了！”陆离正盘算着以后的计划，突然被弟弟的呼喊声打断了。顺着声音跑过来，她看到一个人背身倒在田边，嘴唇发白，面色憔悴，比她似乎大了几岁，是个年轻的帅小伙。“这不是？”陆离眼皮跳动，那个街边的人？
　　“这人不是村里的人吧。”陆离仔细看着他的打扮，身着民间少见的丝绸深衣，映射着精致的云餮暗纹，一番大少爷的派头，绝对不是普通人。他晕倒后，看上去没那么冷酷了，所以此时陆离也不害怕。“救人要紧”，她一下子也不管这么多了，看他的样子多半是中暑或者饿晕倒了，连忙将他抬到树下的影子下，让他靠着树坐着，并拿来了水慢慢让他喝下去，不一会那个人倒是醒过来了。
　　“你回来了。”陆姑娘还没开口，就听他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手腕立刻被他紧紧抓住，又被他顺势搂在怀里。
　　陆离大吃一惊，贴在他的手臂上，脸也红了起来，他的身上，有一股淡雅香味，混杂着轻微的药味，她一向接触的都是铜铁味和汗味，从来没有闻过这种香味，只是觉得十分好闻。她过了一会才觉着不对，居然沉迷在那种特殊的香味里了！她想抽出手却挣不开，他虽然看上去瘦弱，力气却很大。
　　“什么？你认错人了吧！”陆离生气地说，又一把推开了他，只当他是神志不清了。他的眼神相当疏离迷茫，有种清冷的求而不得之感，陆离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人，绝世独立，孤傲凌厉而无邪魅之气，她心中有些形容不出来的复杂情绪，不光是悲伤和可怜，她终究不忍心因为他的失礼而捶他一顿。
　　他绝对是个大少爷。陆离可以肯定，不光是打扮，她甚至难以想象什么样的环境才会生出这样一个人，她第一次见到，如同传说中的仙君一般。
　　没想到那人不说话了，就直勾勾盯着她，过了一会还是松开了手。
　　她觉得有些不自在，又问他：“你是不是饿了？眼也花了？”那人就这么看着她，竟然一句话也不说了，无奈陆离只能拿了干粮，硬塞到他的手中，交代他“饿了你就吃吧。”
　　那人看看手中的干粮，不吃也不说什么。
　　“你在这休息，我先洗衣服去了。”陆离打了声招呼，打算先去洗衣服。走了几步，不放心地回头看了看他竟然还拿着干粮看着她，陆姑娘终于忍不住折回来，对他说道：“我知道你是个少爷说不定吃不惯，总得吃点东西，好早点回去不是？”他没有回答她，陆离硬着头皮接着问：“你叫什么名字啊？家住哪里？是迷路了吧，我去找你的家人带你回家。”
　　见他还是一副发呆的样子，陆离有点生气了，“怎么问你什么都不说话啊，你不会是哑巴吧，你刚刚不是说话了吗？你再不说话我叫你小哑巴了……”说话的时候手也没闲着，把干粮塞到了他的嘴里，那人没想到陆离这么做，慌忙中吞了几口被噎住了，不停的咳嗽。
　　“咳咳咳……”陆离听着他咳嗽，心有不忍，马上拿了水给他，并且拍了拍背给他顺气，他身材略微单薄，似乎还生着病，咳嗽起来仿佛马上又要晕倒一样。“我不是故意的，对不起啊……”现在反而是她不好意思了，“你家不在这里吧，你是城里来的大少爷吧，晚上我做点东西你吃了就回去吧。”他愣住了，随即点了点头同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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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半历史半虚构，改了一点点时间线，成峤其实是谋反战死在屯留了，改成了回咸阳死的
夏太后老怪嬴政，人家一个二十岁的小伙子，再怎么冷静也是有脾气的嘛，忍了这么久还不让发泄一下了？嬴政：委屈JPG，好人都让成峤当了，锅都让我背了。（专业背锅侠的潜质十八岁就开始培养了）
还有关于嬴政的长相，就自己感觉是这样吧，按照遗传和记载，就是个很有气质又高又帅的年轻小伙。如果是遗传赵姬妈妈的话，可能有点邪魅，被自身的霸道和凌厉给压下去了，所以也不会显现出来。
所以陆离和芈瑶见到第一眼都是，哇，糟了，是心动的感觉。
虽然，但是，华儿承认过的颜值第一是成峤弟弟（可能是平常看嬴政习惯了加上想怼人，详情见27章）但是群众投出来的票是嬴政（总有刁民想嫁朕，这是喜欢吗？你那是馋我身子！），那两章太有生活气息了，再返回过去看好唏嘘
从此小政就是一人黑化就可以毁灭整个世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