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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长安君送灵归赵国,夏太后搏命助谋反 ...

  •   华公主死后,长安君成峤火速将她送回了赵国,一天都没有多待。这件事太过离奇,秦王以前对于表妹的喜欢,众人都看在眼里,却如此绝情地连死人面子都不给,赶回了赵国老家。
      宫里风言风语很多,有鼻子有眼的,据说成峤和华公主私通,所以秦王才大发雷霆,让成峤把她送走,最后一面都不想见到。
      三人的关系,是宫中最热的谈资。
      这些话传到了嬴政的耳中,他倒也不意外,压抑住了心中的不满,他轻轻眯着眼睛说:“他们喜欢说,就让他们说,再传得广一点,不听话的人到时候全部清理便是了。”

      四月天乍暖还寒,成峤将舜华的灵柩送回赵国,加上在赵国为质,耽搁些时日才回到秦国。
      成峤记得无论在秦国还是在赵国,都听过宫中人议论,说吕不韦与赵太后有私情,甚至有人说当今秦王是吕不韦的儿子。成峤到了赵国之后,派自己的心腹副将将这件事彻查了一遍,果然这些事情都是真的。赵太后作为一国太后,竟然真的与丞相私下往来,在嫁给自己父王之前居然还是吕不韦的侍妾!一个低贱商贾的侍妾!
      “我该怎么办?”
      成峤心中充满了说不出口的委屈和苦楚。嬴政袭王位,成峤并不羡慕他做大王,当时只是觉得他是兄长,理所应当继承大统。而他,做个潇洒的公子过这一生也好。可现在成峤对嬴政只有恨,不仅是舜华,他抢了属于自己的一切!他从来没有把自己当成弟弟!不,应该说自己本来就不是他的弟弟!虽然当日答应舜华不与嬴政起冲突,只因为他始终是自己的王兄,而现在他不是了。
      我要拿回我的一切,替父王报仇!成峤暗自下了决心。

      咸阳驿站外。
      嬴政身体还没有好,但亲自来迎接长安君归国。对于这个弟弟,他是心怀愧疚的。不仅是因为舜华,更是因为自己的关系,长安君两次入赵为质,在赵国吃了不少苦头。如子政所料,成峤并不感激他来。成峤望着被一群人围在中央的嬴政,心里充满了恨意。他也配站在哪里吗?随后成峤见到立于一侧的吕不韦,心中更是充满了无名怒火,恨不得现在就抽出剑斩了他。自己的父王正居盛年,却突然去世,这件事与吕不韦甚至嬴政都脱不了干系,他一定要查个彻底!
      成峤越来越像嬴政了,心中满腹仇恨,却隐而不发。成峤上前客气地朝他们行礼,随后退立到一旁。
      “成峤,这次你辛苦了。这段时间我一直病着,对你关心不足,希望你谅解。”嬴政上前安慰他。
      成峤听这话丝毫没有感觉关心,他做出这副慈兄的样子惺惺作态给谁看!“不过是食君之禄,分君之忧而已。王兄不用自责。”成峤冷冷地说。嬴政知道他们之间有过不去的坎,但是他想到父王临终的嘱咐,尽力一试想化解这些芥蒂,便在之后约了成峤去蕲年宫单独一叙。
      只有两人在蕲年宫内,气氛分外微妙。嬴政亲自煮茶,空气中只有水流声。嬴政将茶杯递给他,“王兄向你道歉,上次的事情确实是我错了。”成峤没接过他的茶,淡淡地说:“你没有错,当时那种情况谁都会那样选。五国合纵不是被我们打破了吗?所以王兄是对的。”
      嬴政诧异地望着成峤,“我知道你心里一直怨我、怪我。其实我根本原谅不了我自己,你懂我心里有多痛吗?我对不起你,对不起舜华。我之前一直病着,没见到入殓最后一眼,你就走了……华儿,她怎么样了?”
      成峤见他脸色不好,想起华儿临终前的嘱托,如今关系僵成这样,她会失望吧。就算自己和嬴政矛盾再大,华儿,始终是无辜的。想到她,成峤的语气也稍微软了一点,“我将她安置得很好,王兄不用担心。”
      嬴政又想问他在赵国的情况,“启禀大王,王后求见。”内侍赵高突然过来禀告,打住了他的话。成峤一愣,脸色立马冷了下去,将刚拿起的茶杯重重放下,茶水溅到桌面,嬴政瞬时也变了脸色。
      成峤冷笑了几声。“这么快就有新欢了吗?活着的时候没见多珍惜,死了之后反而跟我惺惺作态。”他想到华儿那个可怜的女人,临死前还一直挂念担心着他,更为她感到不值。
      他是华儿的全部,而华儿仅仅是他的过客。
      华儿尸骨未寒,转眼他就娶了别人,不仅是王后,来时便看到宫中许多不认识的美人面孔,不像寻常宫女,向身边的宦官打听,才知道均为六国进献来的美姬,服侍每日不辍。
      他瞬间便想清楚了,为什么祖母明明知道华儿喜欢的是嬴政,却坚持要将她嫁给他的原因。跟着自己,他可以保证一辈子只守着她一个人,就算她走了,自己绝不续弦再娶,没人能取代她在自己心中的位置。可是嬴政是秦王,就算华儿活着,也得受着委屈,日日看着他与无数女人云雨之欢,却只能体谅着他,悄悄咽下苦楚和眼泪。祖母早就看清了,深宫的女人,都是不幸的。
      更何况,嬴政,心里只有自己,为了权力,简直不择手段,能屈能伸。就连当日对他如此好,不惜放下姿态,装出好哥哥的样子,只是为了拿走吕不韦的权力而已,甚至利用华儿的感情,让她来劝说自己。华儿走了都没完没了,压榨她的最后一点价值,也就在自己面前装一装。
      而我居然都信了。嬴政,戏要做全套啊。

      嬴政的脸冷了下来,已经看透了成峤的想法,也放下茶杯,直视着成峤质疑的眼光,赌上了自己的全部尊严。
      “我赵政对天发誓,这辈子绝没负过华儿,答应过父王照顾弟弟,问心无愧,你不要让我赵政说第二遍。”
      话语重重地砸在成峤的心头,却让他觉得嬴政更加虚伪。他终于忍不住心中的愤慨,对嬴政吼道:“你少在我面前提华儿。我不该退步,她就是爱错了人。最后她终于认清了你,彻底失望,让我带她离去!我听说王兄要向赵国出兵了,就派我去吧,我死在外面王兄就不必担心我了!”他摔下这些话,甩手就走。嬴政追了上去。
      寝宫外齐国王后正候在外面。因为之前嬴政病了多日,华阳太后与赵太后担心秦王的病情,便提出冲喜为他举行了大婚。秦王年轻却病重,无论如何都得留下子嗣,王位,绝对不能落入长安君手中。两位太后心知肚明,成峤假使继位,就是两人失势的开始。
      “王嫂好……”成峤撞见王后,故意拉长了语调,让后面的嬴政听到。王后不知道他是何意,又见嬴政从后快步走来,只能低头向他们行礼。“王后如此美貌过人,臣弟再此恭贺王兄了!”成峤讽刺道。
      嬴政也被他的态度激怒了,不再留他。和成峤已经彻底闹僵,没办法了,他必须下手收回权力。
      随后嬴政狠狠瞪了一眼王后,王后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在家之时从来没吃过这种苦头,上前请罪。
      “寡人有疾,以后没有什么事不必来请安,回去吧。”王后忍着眼泪回了寝宫,虽然秦王不如外界传闻那样丑陋,反而是生得一副好容貌,但是从新婚起,秦王对她的态度就很冷漠。新婚当夜他一个人在书房坚持批改着公文,王后在婚房等着,侍奉的宫人知道秦王脾气不好,处理公事的时候,绝对不能去打扰,所以都害怕得不敢说话。
      那杆秤依旧放在旁边,夜深,嬴政终于看完了一天定量的文书。更是理也没理她,拉了被子,就上床休息了。操持婚事的人,包括王后在内,都十分惶恐。他们跪在床边,提醒秦王这是新婚,还有仪式没做完。
      “寡人累了。”嬴政冷冷地说,“退下吧。”
      众人都走了,只剩王后留在寝宫,走也不是,留也不是。“殿下一直病着,让妾伺候殿下休息吧。”她小心翼翼地说。见嬴政躺在床上毫无反应,又说道:“不过是个女子,不值得殿下如此伤心坏了身子,日后妾为殿下挑选美姬……”正说着,被嬴政狠狠瞪了一眼,依然是无比冰冷的眼神,吓得她立马闭了嘴。本来嬴政已经躺下了,又站了起来,强行忍住了心中的怒气,给了她最后的面子,平静地说:“寡人还有文书没看完,你回去吧,不必伺候。”
      在此之后,王后与他没有多说过几句话。后来的召见,连在床上,都是漫不经心地敷衍着她。王后满腹委屈,像在家中那样,经常生气地打骂宫人。
      最初,两位太后还以为是王后伺候得不好,他不喜欢,便想着花样,每日送来不同的美人,娇翠欲滴。嬴政倒是来者不拒,却极度冷淡,依旧像完成任务一般敷衍着,如果只是填补内心的空虚,是谁都无所谓了。在嬴政眼中,她们还不如桌上的竹简值得他花时间。
      秦王是出了名的坏脾气,宫里的女人面对他,都是色变振恐。他永远都是把人狠狠地推摔到床上再翻过身去,行房没有任何怜香惜玉,像是在拼命发泄着内心的不满,痛得美人们常常都是哭着出来的。甚至除了每日伺候,他不准任何人在寝宫留宿,理由是影响养病和国事,太后们对此也没有办法。
      嬴政心里都明白,那些女人,不知道有多少人是奉命来监视自己的。独身一人,他不能相信任何人,不能给他们机会。
      华阳太后有些苦恼,甚至委婉地问赵太后,嬴政是不是有龙阳之好。冷淡,已经不足以形容他了,他就是不把女人当回事,毫不在乎。与之相反的是,华阳太后了解到,秦王每日忙着面见各位大臣,召见七国人才,议论政事,反而神采奕奕,毫无倦色。
      蒙骜不久前过世,秦王悲伤,为太傅亲自送葬,是他帮助嬴政稳住了军中局势,更感伤其一生戎马,满门忠良。所以蒙家的子孙都受了恩宠,儿子蒙武接过军中的职务,孙子蒙恬年纪轻,与嬴政年龄相仿,常伴君侧。
      华阳太后看到蒙恬如此受到恩宠,大感意外,寝宫中监视的人都说秦王私下更是常常和魏之仪、李斯、蒙恬等近臣单独待在一起,似乎相谈甚欢,不知道在做什么。
      赵太后无奈,龙阳之好这种事,她之前压根不相信,现在却又怕他受到巨大刺激,真的转了性子。当日是赵太后做主立的王后,却根本没有起到作用,她气得眼中冒出了火,索性回了雍宫不再管嬴政的事,没人能从这个精明的儿子占到便宜,包括华阳太后。她又是恼羞成怒,华儿在的话,局面不至于这么僵,现在一定是自己风头无两了。当日不与吕不韦和华阳太后争,因为她压根不屑,最好的牌捏在自己手中呢。
      目前,赵太后觉着自己被人摆了一道,忿恨不已。
      王后之所以定的是一直事秦的齐国,是因为齐国没有参与此次五国合纵之战,一方面给齐国吃颗定心丸,继续给秦国提供援助。一方面也能压制赵国和燕国。不过又是一桩政治婚姻而已。当然还有个原因,吕不韦与华阳太后矛盾太大,不得已才折中了,让赵太后渔翁得利。
      原来当日赵太后也是十分恼火,损失了华公主这个妙人,她手上最重要的棋子,必须得立马找人补上她的位置,齐国公主主动找上门来,表示愿意终身侍奉太后,让太后十分满意,这才做主封她为后,倒也没受到什么阻拦。连那个一向霸道强硬的儿子,因为病重万念俱灰,对此都没有丝毫意见。这让她感到很意外,反而开始担心他的身体状况。
      华阳太后来找过嬴政,三方的矛盾如此之大,此时一切反而要看嬴政自己的想法了,对于后位,她还是不死心,要给楚国公主。
      “政儿,你还记得当日的承诺吗?”华阳太后问。
      秦王似乎真的病得不轻,呆呆地看着她,“当然,和祖母的约定还是作数的。只是后位,母太后都安排好了,如果寡人没记错的话,这并不在约定中。”华阳太后这才发现,嬴政虽然一直躺着,却早已经叫人在赵太后送来的婚书上盖了秦王御玺,一切都尘埃落定了。
      目前的形势,让母太后和一直连横的齐国吃点甜头,确实是最好的选择,三足鼎立,吕不韦和华阳太后都占不到便宜。
      王后,只是个虚无的位分罢了。或许,是自己的任性害了她,躺在床上,他强撑着起身,将另一份早已经写好的婚书烧掉了,几缕青烟轻轻飘入眼中,他又止不住地流泪。
      吉日选定后,整个王宫张灯结彩,与此相对的是嬴政心中挥之不去的阴霾。新婚大典在宗室大臣的主持下进行,先是祭拜神灵,再是祭拜列祖列宗,叩拜太后,夫妻对拜,一项项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嬴政如同一个木偶被人牵着走,他不知道自己到底做了什么,仿佛是看着别人成亲,内心没有丝毫波动。
      似乎走在一条黑暗的路上,即使没有她,自己一个人,依旧要走下去。

      成峤借着刚回国的机会,四处走动,在宗室大臣中寻在支持者。由于吕不韦独揽大权,嬴政沿袭军功取爵制,秦嬴宗室大臣大都被排挤在权力核心之外,众人对吕不韦不满。经过游说,很多人都站在了成峤这一边。秦嬴氏集团的核心人物是早已告老还乡的庄襄王兄弟子傒与长安君成峤。成峤听从子傒的意见,知道单凭他们的力量不足与吕不韦和嬴政抗衡,华阳太后现在已经是站在嬴政那边了,所以成峤在集结了手中的韩国势力后,决定找夏太后,得到她的支持,虽然她无权无势,但是她是先王的生母,平日里最疼爱自己,只要她站出来说嬴政非秦室血脉,响应的人必然很多。
      夏太后知道成峤来意,内心一阵苦楚。她一生隐忍,不与人争权夺利,可是结果如何呢?现在空有太后称号,却没有什么权力。她拢了一下两鬓的白发,轻声说道:“本宫老了,这些事我管不到,你们也知道,本宫向来不问世事,本宫建议你们还是去找华阳太后吧,现在由她掌权,而且她足智多谋,以秦国兴盛为己任,应该不会坐视吕不韦对秦国的威胁。”她顿了顿又说道,“祖母知道你和政儿之前因为一些事情闹得不愉快,如今你的力量太弱,贸然起兵实在太冒险了。成峤,祖母希望你能忍过着这一时,平安过这一世啊。”夏太后想起舜华那个丫头,她太傻了,早知道当日就应该自己做主,强行将她嫁给成峤,便不会有今日这些事了。夏太后知道秦宫的水很深,隐隐约约觉得舜华的死有些蹊跷,却不敢过问。嬴政,这个聪明人,一定也察觉到了,他会管的,这不是自己该问的事。
      子傒劝说道:“华阳太后老谋深算,早就知道吕不韦的威胁,选择站在了秦王那边,扩大势力范围,一起对抗吕不韦。现在我们去找她,她为了自己的利益未必会帮我们,反而是打草惊蛇啊!”
      夏太后听他说的有理,内心一阵苦涩,勾起了多年辛酸回忆。成峤见太后的态度动摇,跪下来苦苦哀求道:“祖母,当今秦王并非秦氏血脉,却身居其位,夺我秦国几百年江山。此次孙儿下定决心起兵,并非是因为之前的私怨,更不是贪图王位,我是为了匡扶秦嬴血脉,为父王报仇!难道祖母能看着父王枉死而无所为吗?”成峤的话压垮了夏太后最后一根稻草,夏太后想起异人,不禁红了眼眶。她决定就算不为秦国,为了自己的儿子和孙子,也要拼了命搏一把。

      长安君备战的同时,嬴政也加快了动作。冯去疾倒向秦王,送来了一份名单,上面是十一位中立重臣的名字,嬴政一个个召来过问,都向秦王表了忠心。
      朝堂上有六十多位秦国最位高权重的高官,迄今为止,嬴政已经掌握了将近一半。但是还不够,大笔一挥,他在官员的名单上划掉了几个名字,又在吕不韦的名字上重重地画了圈。
      在庄严的钟鸣声中,次日朝会上,吕不韦心里有些不安。开朝后正欲上奏时,王绾和隗状两位上卿突然牵头站了出来,“臣要弹劾丞相及门下五位门人贪污枉法。”
      根据秦律,弹劾丞相需要两位以上上卿牵头才可,不过以往根本没人做而已。
      吕不韦大惊正想争辩,嬴政却一招手不给他说话的机会,两位上卿立马呈上了证据,那五位门人面如死灰,跪在地上浑身发抖。
      “证据确凿,五位大臣罢官,至于丞相任人不严,按照秦律罚俸,可有异议?”嬴政说,眼光扫过吕不韦。
      “殿下英明!”昌平君立马就表明态度,其余人吩咐附和,不给吕不韦狡辩反驳的机会,最让他震惊的是嬴政后面的话。
      “朝中重臣,宜任人为贤,不可尸位素餐,寡人想亲自选取五位贤才,替换他们的位置。”
      不过是一场戏,那些名字既然抹杀掉了,就立马填补自己的人上去。
      三天后,章台殿来往十分热闹,经过几位上卿精心挑选的一百多位士子立于殿前。一些是从地方郡县过来的小吏,各部下的官员,还有七国毫无官职的谋士等,按照秦王要求,不管身份,唯才是举。
      秦王一个个见过去,毫无倦色,不仅李斯在一旁记录,秦王对照名字提问,边问边写,不让任何人有混水摸鱼的机会。
      听闻此事,吕不韦脸色很差劲,因为是他的门人,秦王打算选才,他为了避嫌无法插手。他叫了他悄悄加进去的小吏来过问,那人似乎受了惊吓,“外人都说大王是傀儡,此言差矣!说是雄才大略都不为过!问出的问题一个比一个犀利,让人答不上来!”
      吕不韦在府邸中听后大为光火,这才理清了前因后果。五位高官门人之所以能这么快束手就擒,秦王早就调查清楚了,王绾和隗状就是听他吩咐而已。后面的选才这么热闹,五位大臣而已,至于这么大动干戈?不过是想借着这个由头,培养自己的势力,每个人都摸得一清二楚,就等着自己日后垮台了把人一个个补上去呢!
      可是他还是觉着不对,嬴政何时突然有了这种实力呢?魏之仪既然能神不知鬼不觉调查他,肯定有自己的眼线。但是过去七年里,宫里监视的人都说秦王除了每日上朝学习并没有去过其他地方,日常三点一线,魏之仪也总是跟在他身边,他去得比较勤快的还是甘泉宫。
      甘泉宫?吕不韦心里一惊,以前并没有怀疑,他只当是秦王喜欢华公主去看她。对于华公主,他一向是不满的,想让太后把她嫁出去,太后理都不理他直接拒绝,他知道她心里打的什么算盘。他甚至怀疑华公主是跟赵太后学坏了,勾引起男人来,连嬴政这种冷酷寡淡的人都逃不过。
      甘泉宫里到底藏了什么?吕不韦百思不得其解,隐隐约约觉着他们真的在里面做了些什么,瞒过了所有人,不禁毛骨悚然。
      这就是他会如此大发雷霆的原因吗?甚至连性子都变了。吕不韦似乎明白了一些,再这么下去,大家的末日都要到了,他不会善罢甘休的。
      嬴政或许不会杀自己,他要的是权力,但是有人绝对会比自己死得更惨。

      忙碌了一天,嬴政累得没有召任何人侍寝,把美人送了回去。他坐在床上还在看着各官员的名单,考察他们的优势与劣势,安排以后的官员。
      一阵微弱的铃声传来,嬴政低头一看,两只细细手腕上都戴了鲜艳的红线手环,上面有几个铃兰铃铛,敲在洗脚的银盆上。这手环,似乎有些熟悉感,嬴政多看了几眼。
      那个洗脚宫女见秦王突然放下竹简看了过来,头埋得更低了,要给他脱下袜子。嬴政看到她头上的青色飘带,扎了个蝴蝶结,长长的垂在背后。这样看起来,确实有些像华儿。
      “手镯怎么回事?宫里有这种镯子吗?”
      “禀殿下,是宫外的家人送的。”
      洗完脚,小宫女跪在一旁,内心无比激动扑通扑通地乱跳,这么几年来,向来冷漠无比的秦王居然主动和旁人说话了,这次能飞上枝头变凤凰了!这个红线手环,是她有一次看到华公主来的时候戴过,便做了两个一样的,还有头发上的飘带也是她的样式,没想到秦王真的记起来了。
      她还偷偷笑着时,突然头皮是剧烈的疼痛,赵高收到嬴政眼神示意,粗暴地扯着她的头发摔到了一边,“大胆贱婢,敢勾引大王,罚鞭刑赶出宫去!”
      “不……”听到一声低沉的命令,赵高有些惊讶地放下手,难道自己会错意了?怎么会?明明以往都是这么处理的。
      那个小宫女似乎觉得得救了,跪在地上不停地磕头,秦王的下一句让她差点昏倒过去。
      “乱棍打死。”嬴政冷冷地说,赵高心里松了一口气,一瞬间还真以为秦王变了心思,原来要罚得更严厉。
      “奴婢没有!奴婢不敢!”她尖叫着,被宦官使劲捂住口拖了出去,声音越来越微弱,直至消失。
      “连一个贱婢都敢来猜测心思了吗?”嬴政冷笑道。
      床榻上铺满了竹简,嬴政继续看着官员们的名单,陷入沉思中。按照规矩,今年应该要加冠亲政了,太后们给他立王后就是提醒这一点。但是他还是觉得没到最佳时机,他想把一切都做到更完美,不留下隐患。
      嬴政不提这件事,吕不韦也不提,倒是华阳太后急了,白日请安的时候就催促了一番,撺掇着他赶紧亲政独揽大权。他却不为所动,还没有到时候,几人在拼着耐心。
      独揽大权?是给寡人自己揽的权力,还是给太后的权力呢?
      赵高处理完那个宫女回到了卧室,听到大王又下了一道命令:“去告诉太后和丞相,寡人年幼,体弱多病,加冠亲政一事暂缓,待身体大好之后再行此事。”
      “可是,华阳太后派的太医说殿下身体痊愈了,多番推辞已经不耐烦了……”
      嬴政放下手中的竹简,冷清的眼眸中尽是怒气。
      “寡人今日见物思人,旧病复发,将那个宫女的红线手环送到华阳宫,太后便知道了。”
      “都是血迹了,怕是不体面,玷污……”赵高跪下地上,感受到秦王居高临下的视线,还是收住了话头。
      太后那边是难缠,眼前的人却是深渊。
      次日,华阳宫收到了一双沾满血迹的红线手环,红线已经发黑了。
      “大王他什么意思?”华阳太后果然是大发雷霆,质问着赵高。
      赵高跪在地上,面无表情地说:“有贱婢学着公主的打扮,勾引大王,害得大王睹物思人,受刺激病重,加冠之事怕是要推后了。”
      “太医不是说没事了吗?”
      “大王之病,是心病。”
      华阳太后见状也不说什么了,便让赵高退下了。
      “难不成政还是个情种不成?可笑!”华阳太后冷冷地说。
      芈瑶也在华阳宫中,听说嬴政又病了心里有些担心,忍不住说:“或许大王是真的病了……”
      谁知华阳太后听了这话却笑了起来,语重心长地说:“阿瑶,你不明白,谁能比得上他的大秦呢?现在就是装个样子,拿华公主当借口罢了,不让任何人接近他、监视他。”
      芈瑶一愣,她并不特别相信太后的话,她想起了那个木鸢和他弹断的那根琴弦,只是万分心疼他。
      华阳太后似乎看透了她的心思,叹息着说:“真有正常的人会丢着喜欢的人这么久都不管,还不让别人救她吗?本宫到现在才发现,他如此可怕。对她都是这样,更别说对别人了。”
      “或许有不得已……”
      “不要相信他,秦王是个心狠果断的人,我们手里把握的东西才是最重要的,”华阳太后握住了她的手,“权力在手,他就动不了我们。”

  • 作者有话要说:  华阳太后:体弱多病,你跟我扯犊子呢
    吕爸爸:儿子大了不好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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