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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嬴政论政 ,成峤蹴鞠 ...

  •   满园花开的阳春三月,宫中花苑中的满目鲜艳,燕燕于飞,啁啾喧闹。舜华在园中采来许多花叶,小心翼翼地插花于瓶中,打算送到夏太后宫里。正插着花,突然见嬴政一身脏兮兮的向亭子走来,脸上也沾了许多灰,手上拿着一个彩色的木鸢。
      舜华见他穿着一身黑色武士短衣,扎着袖子,一条宽大的红色抹额束着披发,几缕刘海胡乱地从抹额散出,微微覆在眼睛旁边,脸上白一块灰一块的,不由得笑出了声:“在校场又被魏哥哥打翻在地?吊着打?”嬴政争辩道:“什么被打败,那是我战术性让他。”说着,把木鸢放至桌上,“这木鸢专门给你的,我看过了,能飞很高呢,你肯定喜欢。”
      “前几日亲眼看到你被他脚一勾,便摔倒在地上,秦国第一剑客的名字不是白叫的,毕竟是元阳子的徒弟。”舜华收了风筝,虽然她依旧是取笑着嬴政,却拿出手帕帮他擦了擦脸。“擦不干净,回去洗洗吧。”
      嬴政凑上前,看着她插着花,“要送给祖母?我来帮你……”却被舜华拦住了,眉头一皱:“你手太脏了。”
      折枝花不是她特别擅长的,舜华有点苦恼,这花怎么都弄不好看,嬴政只是在一旁默默看着。正插着花,一阵笑声从另一个方向的繁花中传出。舜华抬头一看,出现五六个妩媚明丽的同龄女孩,看样子也在赏花。她们似乎走累了,便走到亭子这边休息。
      “收拾好到一边去,别影响公主们赏花休息。”旁边的侍女对舜华他们说道。原来六国的公主们去太后那里请安刚回来,看着满园花开,便提议来赏花游玩。
      “是我先来的,公主们来此休息,为何一定要赶我走呢?”舜华问她。
      “哼,”一个女子讥笑着,“秦国的姑娘如此无礼粗鄙,跟秦国风气一样呢,真让人不舒服。齐国就不像秦国,可是礼仪之乡……”
      “可是公主此番行为不是更加无礼吗?”舜华盯着她,没有想走的意思。齐国公主向来娇生惯养,在家中对下人们稍不顺心意,就非打即骂,此时见有人不吃这一套,忍不住抬起了手,却被
      旁边那个脏兮兮的男子瞪了一眼,他的眼神,无比阴冷。齐公主一惊,收回了手。
      “你是谁?”齐公主虽然被他吓到,还是嘴上不饶人。
      “这位姑娘的侍卫。”他冷冷地说,“既然公主们不想呆在穷乡僻壤的秦国,我让人送你们回去吧。”
      “你这小侍卫竟然如此嚣张,你叫什么名字,太后知道你就完了。”她愤愤不已地说。
      “是吗?不打听一下魏之仪是谁?”他一挑眉说道,舜华听到这话差点笑了出来,却只能忍着。
      “秦国第一剑客,咸阳宫禁军统领。”嬴政缓缓地说着。那几个公主听到,自觉理亏便离去了,却有两人留了下来。一人是燕丹的妹妹燕婉,一人是楚公主芈瑶。
      舜华终于笑了出来,“什么魏之仪啊?魏哥哥听到要被你气死。”
      “我说我是魏之仪了吗?难道我说的不是实话?”嬴政露出一丝狡黠的笑容,“若我说我是……”突然见到还有两人不走,便收起了笑容,“你们怎么不走?”又见一人似乎有些眼熟,“怎么是你?”
      “我俩是留下来向姐姐道歉的,公主她平日骄纵,希望姐姐不要介意。”燕婉弱弱地说。
      “感谢阁下当日救命之恩。”芈瑶拜了一礼说。
      “小事,不用道谢。”嬴政见舜华疑惑,便将当日之事都说了一遍。
      舜华心中惊讶,悄悄瞧了几眼芈瑶,面容娇艳绝美,闪耀着明眸皓齿的光彩,从来没在宫里见过这么美丽的女子,难怪连魏之仪和嬴政平日不会多管闲事,都会去救她。
      嬴政见她悄悄观察着芈瑶,察觉到了她的一丝情绪变化,怕她想多有疙瘩,又补充道:“其实是魏之仪手疾眼快救了人,我就是在旁边看着而已。”
      她倒也不刨根问底了,随后她又问了两人身份,知道燕婉是燕丹的妹妹,不禁感到十分惊喜,“如此也是我的表妹了。”
      “你是舜华姐姐?”燕婉也很惊讶,“本来想得空来拜访的,没想到今日就遇上了。”
      “改日我们出去看看丹哥哥吧。”舜华拉住她的手,燕婉便也坐到了席子上,又招呼芈瑶坐下。
      “姐姐在插花?瑶姐姐从楚国来,最会折枝花了。”燕婉说。
      “那就请公主帮我一下吧,这我怎么都弄不好呢,太后看了说不定又要摇头。”舜华虚心向芈瑶请教。
      燕婉突然想到前段时间的传闻,“都说齐王求娶姐姐做王后呢,可你也看到了,齐国的王孙都被君太后宠坏了,骄纵无礼,不如考虑下我们兄长……”燕婉正说着,感到一阵幽幽的目光,下意识看过去,与嬴政一对视,见他正瞪着自己,吓得手上的花都掉了。
      “没有的事。”舜华握住她的手微笑着说,又白了一眼嬴政,接着对燕婉说,“你别理他,这人随时都凶巴巴的,跟全天下人欠他钱不还一样。”
      芈瑶修剪着花叶,嬴政也好奇弄着折花,不小心弄乱了舜华之前收拾整齐的折花。“你这小侍卫,老来添乱,快退下吧。”舜华瞪着他说。
      “让我看看。”嬴政眉眼一挑,身子还是不动。
      “对了,你拿着魏哥哥的名字唬人,不怕她们真的找太后告状啊。”舜华又想起刚刚没说完的话。
      “太后才没那么闲找他呢,顶多就是莫名其妙扣点俸禄,我给他补了便罢。我要是真说我是秦王政啊,太后非得冲到我宫里,唠唠叨叨一顿麻烦死了。”听到他这话,其余三人都笑了起来,芈瑶是已经猜出来这人是秦王,而燕婉听哥哥说过舜华和秦王关系很好也猜出了他的身份,所以两人并没有意外,只是忍不住发笑。
      “这衣服真脏,你就算说你是秦王政,我想她们也不信吧。倒像以前在邯郸街头的浪子。”舜华摇着头说。
      芈瑶一边帮舜华折着花,插在瓶中,一边教着她们插花的法子,嬴政不太听得懂,自己起身到后面靠着亭子的栏杆坐着,静静看着她们。
      “你要是觉着无聊,便回去,不必等了,今天的文书都批完了?一身脏兮兮的,快点把衣服换了。”舜华见他在一旁百无聊赖,便让他先回去。
      “算了,本来怕你一个人无聊来说说话。不过现在有人陪你了,你们女孩的话题,我也听不懂,走了!回头见!”嬴政摆了摆手,便顺着来路走了。
      “秦王不像外面说的那样呢。”待嬴政离开后,燕婉说。
      “哪样啊?”
      “其实我们听说秦王丑陋,虎狼之貌……还是个杀人不眨眼的暴君,据说他喜欢美人的手,就把手给砍下来……”
      听燕婉如此说,舜华又笑了起来。“这编排得未免太夸张了,哪有那么可怕啊?现在他那天天装深沉的样子,是越来越像个大王了,去民间的时候都说子政天生贵气,哪知道他小时候就是邯郸街头的浪子呢?”
      “邯郸?听说秦王是当年质于邯郸后来才回来的吧,公主也是从邯郸过来的?”芈瑶问。
      “是呀,”舜华说道,“以前因为秦国人的身份,老受人欺负,亡父和太子丹护着才好多了。”
      “姨丈?”燕婉一怔,又怕勾起她悲伤的回忆,便收了话头。
      “也没什么,在邯郸的日子是最开心的日子呢。”舜华看出了她神情有变,依旧微笑着和说着话。“那时候,什么都不用管,父亲在,子政、太子、魏哥哥也都在。”
      “现在过得不开心吗?大王和太后不是对姐姐很好吗?”燕婉问。
      “毕竟是寄人篱下罢了,除了政和成峤,也没几个聊得来的朋友。但是成峤常年在外征战,子政每日忙于国事,别看他每日没个正经,他也挺难的,能聊能玩的时间也很少。今天见到你们真是太好了。”舜华苦笑道。
      “我知道…我也不是在宫中长大的,母亲走的早,从小我被寄养在项氏舅舅家,哥哥老会带我溜出去玩,在楚国的日子是最好的。”芈瑶也被触动了心事。
      “其实我也不想来秦国,我害怕秦国和秦王,我听说秦国人粗鲁残暴,异常狡猾,当日强行诓骗我父王联盟,将哥哥他也送到秦国当人质,我只想陪在宫里陪着父王母后。”
      三人聊着天,各怀心事插着花。
      “其实我们来秦国,都是要嫁给秦王的,我……”燕婉欲言又止。
      舜华一怔,手中的花不小心掉到了桌上,确实是把这事忘了。
      “我怕秦王……”她弱弱地说道。舜华心头也有些苦恼,此事,确实不知道嬴政的态度,也没听他提起过,只是全权交给华阳太后与赵太后处理。她何尝不知道秦王后宫无数,只是想待在他身边陪伴他,与他共进退而已。既然他说再等他一年,她选择相信,他一定在背后都默默计划好了。
      “既来之,则安之。”芈瑶安慰着燕婉。
      在瓶中插完花,舜华突然想起嬴政送的木鸢,便从桌下拿出。
      “真好看。是大王带来的?”芈瑶和燕婉感叹道。“是个大鹞子呢。”两人都忍不住凑过来看。
      “刚刚大王是在等公主一起放木鸢吧。让他先走了,倒是我们的错了。”芈瑶说。
      “没事的,他没有那么小心眼。我们先去放吧,他说能飞得挺高的,下次再找他一起。”舜华三人将插好的花送到夏太后那儿,又碰到了刚好来请安的成峤。
      “你们要去放大鹞子啊?一起去吧,我替你们清了校场,那里地大儿,能飞得很远呢。”成峤见到这个木鸢,也是两眼放光,带着她们三个女孩去了校场。
      魏之仪在校场练武,穿着与嬴政差不多的武士短衣,看到他们手中的木鸢,收了长剑后不由发笑,“殿下刚刚放的木鸢,居然到你们手上了。这大鹞子,是殿下几日不睡觉亲自画的呢。”
      “这……要不找殿下也过来吧,不然放着他的鹞子,多不好意思。”燕婉说。
      “不用,现在是殿下学习和批改奏章的时间吧,不要去打扰他了。他这人固执,要是叫他过来,晚上不睡觉也非要看完今天该看的书。下次再叫他就行了。”魏之仪说着,替他们清了校场。
      成峤跑得快,带着木鸢逆风飞来起来。在沙沙的风轮声中,木鸢飞得老高。“快过来!”成峤招呼她们过来,顺手将手轮交给跑得最近的燕婉。她慌慌张张地放着木鸢,没控制好似乎要掉下来了。
      “姐姐你来!”燕婉将手轮给了芈瑶。芈瑶在家时常放木鸢,轻车熟路就控制住了它,她稍微松了松提线,那鹞子瞬时被风带得老高。风势越来越猛,芈瑶逐渐感觉有些力不从心,“我来帮你。”舜华从她手中接过手轮,使劲收着线,成峤见她吃力也来一起帮忙,忽然那提线突然断了,木鸢自由地飞着,在风的吹拂下,飞得比咸阳宫最高的城墙还高,逐渐变成了一个小点,最后消失在了众人视野里。
      “呀!”舜华和成峤都懊恼地叫着。
      舜华看到鹞子竟然飞走了,心里有些不安,拿着手轮,又想起了嬴政,“这木鸢是子政熬夜亲手所画,竟然让我弄丢了。”
      “还有我呢,都怪我没扯住,才让它飞走了。”成峤也是郁闷地说。“我去向王兄道歉吧,你们别想太多了。”
      见舜华还是皱着眉头,他又安慰道;“下次我赔你,别难受了。”
      因为木鸢被风吹走了,几人都觉得心中有些失落,聊了几句便各自回去了。
      长安君出宫,三个姑娘一起回到住所,同路了一段。
      燕婉想起刚刚放风筝的事,“长安君真是亲切呢,流盼英姿,跟大王完全不一样。”
      “他一向这样,大家都喜欢他。”舜华说。成峤总是笑着的,即使在战场上,嘴角永远微微上扬,嬴政却总是阴郁地坐在王座之上,默默计划着一切。
      “大家,包括姐姐吗?看得出来,长安君他……”
      “只是一起长大的好朋友而已。”舜华打断了燕婉的话。
      “那挺可惜的,长安君是个好人吧。”燕婉说。
      (滴滴滴,长安君的好人卡已送达)
      “老说长安君,该不会你……?”舜华反问道。
      燕婉听到此话脸红了起来,步子也变得慌乱。
      “姐姐怪会取笑人的。”
      “夏太后最近想给长安君娶亲,挑来挑去都没有满意的,不然我和太后说说?”
      想到长安君刚刚递过来的风筝,燕婉心跳乱撞,手中似乎还有着他的温度。
      “就说愿不愿意吧,既然是和秦国联姻,嫁给大王还是长安君都是可以的。”舜华拉过了她的手,能感受到她激动得身子颤抖,“不说话就当你同意了。”
      芈瑶在一旁已经默默看穿了一切,却不言语,只是悄悄地笑着,被燕婉看到,更加不好意思了,“瑶姐姐也笑我!”
      “我替你高兴呢,放木鸢能认识长安君这么好的人。”芈瑶说。
      “走,现在就回去见夏太后吧。”
      燕婉说什么都不肯走,要打扮一番才行,被舜华强行拉着走,又被芈瑶推了一把,终于是半推半就地回到太后的寝宫。
      太后看到舜华和燕婉回来了,有些意外,连忙问她们怎么了。
      “太后不是打算给成峤娶亲嘛,所以华儿把人带来了,您看行吗?”舜华顺势将燕婉推了上来。
      燕婉十分羞涩地行了一礼,太后见她礼仪周到,长相端正柔和,确实是个贤淑的夫人样子,满意地点了点头,随后握住了她的手。
      “长安君不懂事,以后还得你帮忙看着。”太后轻轻地说。
      她的头埋得更低了,却偷偷笑了起来。
      “不过按规矩,得长兄先立王后,王弟再立君夫人,再等一段时间,老妇替你做主。”
      舜华心里的石头也放下了,成峤的事,算是尘埃落定,不用过多担心了。

      —————————————章节分割线(下一章:蹴鞠的分割线)

      稍微过了几日,吕不韦前来求见嬴政。“不知仲父所来为何事?”嬴政问道。
      “只是像往常一样来看看陛下的读书而已。不知殿下对臣举荐的李斯是否满意?”
      “寡人听了他的讲学醍醐灌顶,受益匪浅,恭喜仲父又得一贤才了。”
      吕不韦听着有些不对,连忙说道:“大秦无论是谁都是殿下的臣子,何来臣得贤才之说呢?臣想听听殿下最近的学习见解,不知殿下能否讲解一二?”
      “仲父客气了。新近寡人看了两篇文章,是李斯同门师弟韩非所作,名为《孤愤》《五蠹》,寡人觉得此人文才斐然,能与之同游,死不恨已!所谓“不期修古,不法常可”,如今天下未定,各国表面对秦毕恭毕敬,但是却各怀心思。寡人认为如今不应该依靠国力强大,守株待兔,而是应该看到危机,积极变法图强,精简吏治,整编军队才可。”
      “殿下说的不错,这也是臣广招门客的原因,集六国之智为秦所用。只是李斯与韩非之法虽本归于黄老,但是臣认为,他们似乎是矫枉过正了,如今重要的是君主应无为而下臣子有为,秦多年用兵,表面强大,实际内耗过多,如今趁着六国暂且臣于秦,一面继续施压,一面国内尽快休养生息为好,不可过度消耗武力。”
      嬴政放下书,“多谢仲父赐教,是寡人急于求成了!”
      “这段时间殿下大有进步,颇有先王之风啊。对了,听说殿下要娶楚国公主为王后?”吕不韦似是不经意地问道。
      “寡人认为楚国军力强盛,联合百利而无一害,只是不知道仲父怎么得知的?”
      “外面挺多风言风语的,臣略有耳闻罢了,这也是华阳太后的意思吧,大王婚事不仅是私事,更同国策相关,长此以往外人只知太后而不知大王啊!臣认为认为韩国弱小,易于控制,地处六国中央,娶韩公主为后为最适。先灭韩,再一步步侵蚀六国。”吕不韦答道。
      等到相国走后,魏之仪说:“殿下直觉真是准啊,怀疑辅政大臣中有相国的人,果然没错。”
      “只是觉得相国对我事无巨细都十分清楚,所以觉得不只是内宫,辅政大臣也有他的人,寡人就想了一招查出来谁同相国有勾结。”
      魏之仪点点头,“殿下同冯去疾大人说要娶楚国公主,同公子傒说娶齐国公主,同昌平君说准备娶韩国公主,没想到吕不韦居然拉拢了冯大人,殿下看怎么处理?”
      “这些辅政大臣都是父王亲自指派,自然是不能动的,收服,是最好的办法。冯大人,不一定真的是吕不韦的人。现在就借这个契机看太后和吕不韦怎么撕破脸皮吧,其余我们什么都不知了,你说是吗?”嬴政一笑而过,“现在是约去蹴鞠的时辰了吧。”

      过了严寒的冬季,三月天正是万物复苏的季节。宫里蹴场的草刚刚冒出了脑袋,就被人踩了下去。
      “嗨,快传给我。”舜华喊道。成峤被嬴政和燕丹两人拦着,退了两步使出个漂亮的鸳鸯拐把球送到舜华脚下,舜华向前跑了两步,一脚将球干净利落地送到球门中。
      “长安君这边先得十筹胜了!”一旁的内侍喊道。
      长安君成峤与舜华听到,兴奋地击了一掌。原来成峤与舜华见天气好转,便约了嬴政来蹴鞠,又喊了燕丹过来。成峤、舜华为一队,燕丹和嬴政为一队,约定陷入十球为胜利。
      嬴政本想和舜华一队,却被埋怨了一番,“就你?拖我后腿!和你一队哪次赢过?”太子丹来得稍微晚了点,就变为成峤和舜华那两个蹴鞠高手先组一队的局面了,对他俩一点情面都没留。
      “长安君在军中想必是经常以蹴鞠为乐吧,如此技艺高超!”太子丹边擦汗边说道。
      “在军中常以蹴鞠训练士兵,甚有趣味,每日空闲时我常会与将士们以此玩乐,他们不知不觉也喜欢上了蹴鞠。”成峤又把眼光投向舜华,“只是有人在宫里练习都偷懒吧,今天可是一直拖着我后腿呢!”
      不等舜华反应,嬴政马上把话茬接了过去,笑着说:“是啊,今天我和太子看你们俩年纪小,可是一直让着你呢!”听到这番话,一旁的太子和成峤也哈哈大笑了起来。
      舜华知道是他们是在逗她,假装生气地皱起眉头,“谁要你让了,麻烦大王过来单挑啊。”说着撸起袖子拽着嬴政又往蹴场走。
      成峤和燕丹在一旁笑得更大声了,“王兄,你说今天我们赢了你要怎么赏我们呢?”成峤对他俩喊道。
      正当两人拉扯时,御前带剑侍卫魏之仪急忙走了过了,“大王。”舜华看他表情凝重,知道是有急事,便放开了嬴政。
      “我得先走了,扫了你们的兴致,改日赔罪。”说罢,成峤等三人便目送着秦王离开了蹴场。
      “他确实是政务繁忙啊,已经很久没像今天同我们一起玩了。”舜华闷闷地说道。太子丹安慰了一番舜华,想到还有事便也先行离开了。
      “只剩我俩了,还玩吗?”成峤问她。他们俩坐在地上休息,成峤把水壶递给她。
      “有些累了,休息完就回去吧。”舜华笑了笑,掩饰了心里的一丝苦涩。
      成峤有些局促不安,吞吞吐吐地说道:“上次祖母赐婚,我……”
      舜华惊讶地看着他,本来以为嬴政私下里已经和他聊过了,不知道为何时隔多日他突然提起来了这一茬。而且,夏太后也答应定燕国公主为君夫人了。
      “其实我还是很开心的……我常常在军中打仗,没接触过什么姑娘,你是我见过的最好的人了,跟你玩到老,我便觉得是莫大的幸福了……”
      舜华却不在意,打趣着他,“你呀,就是没见过世面,世上有很多女子都比我好,上次放木鸢碰到的公主们,不都比我漂亮温柔吗?”
      “王兄总见过大世面吧,不也总盯着你不放?”
      “他就是个傻子,其实我也没见过什么世面,没碰到过多少人,只会看着他而已。”
      成峤红着脸说,“每次和我出宫、蹴鞠的时候,你都很开心,我还以为你喜欢……你和王兄在一起,却老是吵架,气得要回家,我怕你真的走了。”
      “这个啊,”舜华想起嬴政不由笑出了声,“他就那个脾气,不能惯着,老是欺负人。”
      “华儿,你以后真的会开心吗?”成峤忐忑地问,尽管已经答应过嬴政要放手,但是他最在乎的,始终是她的感受。“像王兄那样的人,你和他不是一类。我担心,如果有一天他真的变了,我也没有办法了。”
      舜华摇摇头,语气竟是前所未有的严肃,“他并不是你想的那样,是他悄悄承担了最重的担子,夙兴夜寐,现在我们才能在此嬉闹,毫无压力。有时候他也会羡慕你所拥有的天空,想做什么便做什么。可是我不能把这些事情当做理所应当,我想和他一起承担。你也应该要长大了。”
      “我所拥有的天空?”成峤若有所思。他听到她这么说,心里已经做了决定。
      我已经决定放下,除非他真的伤了你。

      秦王与魏之仪则立即赶回了殿中,“大王,天目那边已经有消息了。燕、楚、赵、魏、韩五国已经暗中计划好合纵发秦,不久就要发兵。”
      “这非同小可,现在我军战线过长,告诉蒙骜将军立刻收起来,并马上派人探明他们的计划,丞相应该也知道此事了吧。”秦王停了一下。“他会找人出使的,先渡过这次的难关在想以后我们的计划,不能再让六国再次合纵了。”

      “殿下,公主来了。”快传晚膳的时候,赵高过来传话,伴随着一阵轻快的铃铛声,舜华跟着他身后进来了,手上还拿着木鸢,将它放在嬴政桌前。魏之仪和赵高见她来了,便也退下了。
      “何事?”嬴政想着五国合纵的事,十分疲倦,见到舜华还是打起了精神。
      “上次弄丢了你的木鸢,总觉得对不住,所以我画了一个鹞子还给你。”舜华说。
      “我倒是一点都不介意,丢了就丢了吧。”嬴政接过她的木鸢,又是一阵叹息,“唉,怎么说你好?这画得乱七八糟的,可一点比不上我的手艺呢,还不如让我重新画一个。让你平常不好好学琴棋书画。”
      “哪里比得上你,大天才?”舜华坐在桌前,手撑着下巴看着他。“你是不是有心事啊?眼圈都发黑了,眼中尽是血丝。”
      嬴政苦笑道,“一些国事而已,不说出来惹你也烦忧了,我会处理好的。”
      “你不要一个人硬撑着,总有人会帮到你的吧。”舜华说。“我走了,你先忙吧。”
      正要走时,手突然被他拉住。“天色还没暗,走吧,还来得及。”嬴政一只手举起木鸢,另一只手牵着她要出去。
      “不传晚膳了?”
      “回来一起吃,那日还没等到你一起放鹞子呢。”嬴政笑着将她拉到了校场,基本没有人在,异常空旷。晚间的风很大,他轻而易举便带起了木鸢,如那日一般,飞得比宫墙还高。
      “那日,你……”舜华吞吞吐吐地,半天没说出完整的话,倒是嬴政担心她有什么难言之隐,追问了好几遍,她终于问了出来。
      “你……救了瑶公主,是不是看人家生得好看……你平常会无缘无故救人吗?”短短一句话间,舜华脸也红了,被嬴政稍稍低头发现,与此同时,风筝也一抖,落下来一点。
      “真是魏之仪救的,要说见色起意,也是他!我压根没注意到,下次我让他别多管闲事。”
      “我也不是说让你们别救人,瑶公主什么都好,自然是要救的,以后也要嫁给你的……”舜华想到芈瑶,连夏太后见到都有些惊讶。她的脸庞极美,华服遮不住的少女曼妙身躯,放风筝跑起来之时,丰满的胸部也随着喘气轻微颠簸着。
      嬴政见她呆滞的样子,没好气的说:“老提她好看做什么?我瞧是你看上她了吧。别以为我没发现,上次见面眼珠子就差贴到人家身上了。”
      “哪有?我就悄悄瞧了几眼,什么叫贴上去了?”舜华叹了口气,“后来又见了两次,还教我插花一起做针线,长得好看又这么温柔贤淑,很少和女孩们玩,我倒是想天天和她一起聊天,比你每日气我好多了。”
      “喜欢?那我娶她回来让她一直陪你……”说着,嬴政的手突然被捶了一下,风筝也差点落了下来,嬴政赶紧拽住提线。
      “我看你就是自己喜欢,又拿我当借口!”
      “今天怎么回事?我喜欢谁啊,无理取闹……”
      嬴政生了气,将手轮一把都交给了舜华,她稍微送送提线,木鸢又飞得老高。
      “我真没喜欢她。”嬴政见她有些委屈,便收了点脾气。“要不嫁给成峤?”
      “成峤的事情都解决了,你别插手了。”
      风势突然变大,舜华也不和嬴政争辩了,忙着拉回木鸢,有点扯不住时,一双手从旁边伸出,覆于她的手上,与她一起扯回了木鸢。
      “放心,飞不走的。”天色渐暗,嬴政将提线收回,木鸢很快回到了手中。
      “我知道,你是怕我会爱上别人,有些不开心跟我在这使性子。”嬴政笑着说,他已经明白了全部心意。她总是懂事的,只有在他身上才会使这些小性子。爱着一个人,总是自私的,就像自己老防着成峤,是一个道理。
      见她还是不理自己,嬴政摇了摇头,笑得更得意了,“我怎么说你好呢,不过看到你这副样子,我还是挺开心的,不用担心日后你老把我推给别人。就瞧了她几眼,你就气成这样,真跟别人过了,你不得抄起剑跑过来要我的命?”
      “说得我跟个妒妇一样!”
      “我说真的,以后太后要是送人过来,你帮我打发了,浪费那些时间,不如多看点书……”
      舜华还想和他顶几句嘴,突然感受到他手里的温热,舜华才发现他紧紧握住了自己的手,不禁又是一阵脸红。连忙将手抽出,“让别人看到就不好了。”
      嬴政一愣,想继续握着,她的手却已经缩回了衣袖。
      “饿了吧,回去吃点东西。”嬴政说。
      吃完晚膳,舜华帮他整理了看过的竹简,按照编号放回书柜密密麻麻的小格中,如果是奏章,则理清顺序,传达给门外伺候的宦官发放下去。嬴政习惯一个人处理政务,除了伺候笔墨等事,宦官不被允许在殿内久立伺候,通常都在门口等候传召。
      “不过是下人干的活,别做了。”见她闲不下来在研墨,嬴政说道。
      “要不我来你宫里当个宫女吧,能天天在你这待着。刚刚用膳,还有唱小曲弹琴的,长得也漂亮,你可开心了不是?”舜华开玩笑地说。
      “我就说你今天怎么在这!这么不放心我,非要亲自看着!还不是嫉妒!”
      “伺候你读书还不乐意了,不是怕你一时糊涂分了心,影响正事!”在“啪”的一声中,舜华将研好的墨重重地放在桌上。两位太后送了许多美艳的宫女到寝宫,不仅是监视秦王,更是勾引,舜华见他似乎喜欢那些歌舞,忍不住提醒了一番。即使再克己奉公,他是个血气方刚的男人,如果真的没把持住,这事不是那么简单。
      嬴政写着东西,见砚台被狠狠砸在书桌上,正想埋怨几句,一看她正瞪着自己,懂了她的意思,又是觉着好笑。这人真是,在这瞎怀疑人!以后是不是去哪里还得先跟她汇报啊?嬴政暗暗想着,嘴上还是不饶人,“当宫女啊,你会唱曲跳舞吗?琴都还没我弹得好!成天在这瞎捣乱!”
      “捣乱?不是担心你吗?其实你理她们也没事儿,总有气血上头的时候,怕的是不小心被人钻到空子。”
      见她着急,嬴政最后不情愿地都解释清了,“我是这种人?你都明白的事我不明白?那些人真影响不了我,就你老让我分心!再者说,你都觉得我开心,别人也肯定觉得我开心。不过太后送的几个宫女而已,不用管她们。我就有时乏了,听听乐曲,这都不让?非要我累死?”
      舜华点了点头,和她所想的一样,他什么都拎得清,自己只是瞎担心而已。
      “真有贱婢敢,乱棍打死!”嬴政干脆说了狠话让她安心些。
      “撵出去就行了,干嘛非要打死人?得死多少宫女啊?看你一眼而已……”
      听她这么劝说道,嬴政松了口,“好好好,真拿你没办法,同情几个贱婢做什么。”
      “再怎么说也是人命,别人不得说你是暴君?”
      “说就说,我怕他们?敢说,把舌头割下来。”嬴政不服气地说。
      “你无论做什么,别人都盯着呢,你看商纣王,被人编排成那样。你这脾气,以后大家都得说你暴虐无道。千秋史册,毕竟是后人写的。”
      “我能沦落成那样?后人骂我就让他们骂,外面骂秦王的还少吗?别说你是苏妲己便行。”
      “什么苏妲己啊?我还得替你背黑锅?你看那些人都怎么说的,夏亡于妹喜,商亡于妲己,周亡于褒姒,难道你还要后人说秦亡于赵姚吗?”舜华生气地说,突然发现自己说错话了,连忙闭了嘴。
      亡国之事,确实不能开玩笑。
      嬴政却毫不在意,严肃地说,“秦不会亡的,我会想出办法,传之无穷。”
      怕她想多,又说起玩笑话,“真这样,别人都不得说你是万世第一的大美人?比妲己褒姒都厉害吧,你要什么?昏君总要做点什么吧。”
      他想了一下立马大笑起来,“别人无论做暴君、还是昏君都比不上我!我知道了,以后那些瞎说书的非得说秦王政为了一个绝世美人赵姚,统一了天下,把天下都给你了,你就得意去吧!什么烽火戏诸侯,倾台裂帛,能比过我?”
      “你怎么什么都要比呀?当暴君是好事吗?”舜华无奈地说,“你这人真是奇怪,千古第一的暴君和昏君,偏偏还是个最有本事的贤君,以后怕都找不到第二个跟你一样的人了。”
      “所以说啊,以后大家都得记着我,万事以我为楷模。我看你才是要小心,要是我哪天杀人放火了,不都算在你头上?”
      “我才不要别人以后胡乱说我……别以为我不知道,我哪里比得上你的天下?我看我哪天就算死了,你该干嘛还是干嘛。”
      “死什么啊,瞎说!不准说死!”嬴政听听着真动气了,凶狠地瞪了她一眼。
      谁知她还不依不饶,“我要是真死了呢?”
      嬴政不知道她今天是怎么了,想让她赶快闭嘴,便无赖地说道:“那我不得天天孤枕难眠,连个暖床的都没有,你忍心?孩子也没人带,爷俩干瞪眼非得吵起来……”
      舜华瞧他越说越离谱了,怎么连孩子都有了?干脆不理他了,在一旁的席子上,静静地看着他平常看的书,忍不住打起瞌睡,嬴政在旁边批着公文,见她都要睡着了,拿笔点了点她的头,不由取笑她:“还说我,自己不也眼圈黑着?”
      “还不是画鹞子,画了几个都不好,一气之下没睡把它画完了,刚刚吃完东西,又想睡觉了。”舜华打着哈欠说道。
      “在看什么啊?”嬴政一边继续低头看着文书,一边问她。
      “孤愤……”
      “噗……”嬴政一时没忍住笑了出来,“韩非先生呀,文笔惊世骇俗,这我都还没弄明白呢,你看个啥劲啊?等下,这是我最喜欢的文章,爱不释手,常看常新,你居然看睡着了?”
      “还不是你?标注那么多,还密密麻麻的,只有你自己看得清吧,我都看不见到底写啥了,眼睛疼。其实韩子讲那么多有趣的故事,我哪能睡着啊?”舜华向他展示竹简,全是嬴政写的批注,甚至快盖过了原文,“果然韩子是你最喜欢的人,每次说起他都眉飞色舞的,要是哪天把韩子请来讲学,你非要烦死他吧。”舜华无奈地说。
      “韩子啊,虽然还没有见到他,我总觉着他肯定能懂我,看他的文章,似乎他的境地和我很像,冥冥之中他一直帮着我呢。真的能见到他,‘朝闻道,夕死可矣’,人生得一知己,我死也值了。”
      却被舜华瞪了一眼,“怎么又说胡话了?还死也值了,真见了韩子,你真能一头撞死在他身上?多丢人!要不是韩子是男子,我看你非得娶人回来,天天凶巴巴地拽着他的袖子不准人走。”
      他听了这话,大笑起来,“我倒是想,还不是因为你每天瞪着我?哪敢呀!”
      见她还是瞪着自己,嬴政收起了玩笑话,讪讪地说:“你说韩子是个怎么样的人呢?总觉着他是位孤直之人,却通晓各种权谋术势,但又不容于奸佞之臣,真是奇怪啊。”
      “你都说完了,还问我干嘛?”
      “不耻下问,懂吗?”
      舜华忍住将竹简丢到他身上的冲动,“韩子大概处境也很难吧。所谓举世皆浊我独清,明知不可为而为之,他是个,唔,很孤独的人吧。总感觉,和你很像。”
      “这么说,我更感兴趣了呢,以后一定要请到秦国来。我真是有一堆治国的问题,能问个三天三夜,大概真要被我烦死吧。”嬴政低着头笑道。
      “其实我也很希望能见到韩子呢。”舜华说。
      嬴政一挑眉,“你有问题问我就是了,别去韩子面前丢脸了,连五蠹是什么都不知道吧。”
      “我怎么不懂了?别小看人啊。五蠹乃学者,带剑者,言谈者,患御者,工商之民。”舜华气呼呼地说。
      “蒙的吧,为什么呀?”嬴政笑道,他前段时间听魏之仪说公主在读书,感到十分意外,没想到是真的。
      “所谓‘儒以文乱法,侠以武犯禁’,当今争于气力,五蠹皆不利于耕战治强…”
      “行呀,进步不小,不怕你什么都不懂丢我的脸了,到时候带你一起去见韩子。”
      “那就有趣了,”她拍起手笑了起来,“你这个人遇到事儿,总是特别虚心;一旦得了点理,又偏偏不饶人。我就是想看看韩子骏发雄辩,怎么把你说得哑口无言,还没人让你这么狼狈吧?”嬴政知道她是打趣自己,便也没理她,见她还在一旁撑着头看书,皱眉道:“困了你去里面先歇一会儿吧,你在这打呵欠还影响我,别闹,今天的定量快读不完了!记住,以后不准熬夜。”
      舜华有些不服气,“你不也熬夜?你能熬,我不能熬?”
      “我是在看书干正事,你在干嘛啊?”嬴政瞠目道。
      舜华看着一旁称量竹简的秤,是他每日必须看完的定量秤,嬴政很固执,不听人劝。每日将学业和政事安排得都很满,她和他说过几次都没用,不休息都要看完一百二十斤的竹简,她见他今日所读,剩了一半重量,还远不到定额,有些心疼他,便也不和他争辩,向寝宫里走去,“就躺一会,记得喊我起来。”

      -----------------章节手动分割线(床上谈心事、要孩子的喂狗粮分割线,忍不住吐槽中间插不了章节)

      睡得正香,舜华突然感觉脸被捏了一把,迷迷糊糊中,她看到嬴政正坐在床榻上看着她,“起开,我要睡了。”
      “这才什么时间?”舜华被他拖起来,头脑还有些不清醒。
      “子时了。”
      “这么晚了?你怎么没叫我!”舜华惊道。
      “我看你是赖上了这床了吧,谁不知道这漆雕沉木床是宫里最好的,睡得这么舒服。还说没叫你,没叫你非得到明天早上了。你真要我在外面看一晚书啊。”嬴政假装生气,把她往里一推,将被子拉了过来,自己也上床坐着。
      “好了,我走了,你早点睡。”舜华正想走,又被他一把拉住。
      “这样不合适……”舜华一愣,想起和嬴政这样躺在床上聊天,都是很早的事了,连这么长时间的在一起,也很久未有了。
      “反正我也睡不着,你跟我聊聊天,看我干嘛,小时候不经常这么聊天吗?”嬴政瞪了她一眼,又是长叹了一口气,呆呆地盯着头上的帷幕。
      舜华很少见他这番表情,知道他似乎有解决不了的事了。“我说你今天怎么长吁短叹的,遇到什么事了吗?”
      “今天之仪和我说,五国要合纵攻打秦国了。”
      “六国合纵多次未果,这次一定也能渡过危机的。”舜华安慰他说。
      “可能没那么简单,秦新占地大,军力分散,人心未稳。而且五国合纵长,庞煖,听说是一个奇人。秦军攻势急,五国才竭尽全力一齐反击秦国,恐怕此次又要入关了。”嬴政又从床边的柜子中拿出一副地图和一支笔,在上面比划了一番,舜华凑过来,几乎快靠到他的手臂,看他画出了五国几条可能攻来的路线,又画了秦军布阵补位的可行方案。
      “五国人心不齐,就算入关,也不会真的赚到便宜的。”她说。
      “吕不韦。”嬴政突然说出了那个名字,“不光是五国的问题,怕是有些人要混水摸鱼。最大问题是,我得想办法不能让五国再次合纵,不然每次秦军攻势一急便戮力抗秦,不知道打到什么时候了。”
      舜华不知道怎么安慰他,在旁边也没说话,只是静静呆着,看着他画的地图。他床边的柜子还有很多地图,都标满了批注。
      “子政,”半晌她开口了,“你习惯自己想办法,可是总会有你解决不了的问题,尺有所短,寸有所长,或许可以等其他人帮你。你一个人,总把所有的事情都担在肩上,这样太累了。”
      嬴政看着她,终于露出了一丝笑容,“哎呀,要是真有这样一位比我还聪明的先生出现,我非得亲自去拜访他。”舜华也笑了起来,听他恢复了平日和她说话的语气,知道他暂时没事了,便将地图暂且丢在一边。
      “你这个小狡童,以其人之道还其人之身,要是那先生比你还赖皮怎么办?”舜华趴在床上,抱着枕头稍微抬头看着他。
      他转了转眼珠,轻刮着她的鼻子,“那我便一直去烦他,不然我还能干什么啊?要不贤内助舜公子出马帮我一把?对付赖皮,还是你比较拿手……”
      “还算有点自知之明。”她卷了被子翻过身来,又觉得有什么不对,“贤内助?”
      “以后嫁我不就是了吗?”说着,嬴政突然俯身凑了过来,越来越近,左手撑在她身边,同时右手伸了过来。舜华紧张地看着他,内心早就慌了 ,就不应该和他躺在一起,小时候他就喜欢乱摸乱碰的。
      “别闹!”虽然知道没用,舜华还是将被子捂在头上。果不其然,被子被他凶狠地一把扯开,“我就拿个地图!你在想什么!真把我当贼防!”他在头顶凶巴巴地说。
      舜华这才尴尬地发现,他右手拿着刚刚她随手丢在一边的地图。
      “我不是……我以为你……”嬴政没听她解释,知道她最怕痒,气得他挠起了痒痒。
      “以为我什么?你还真把我当个登徒子了?”
      “我错了……我错了……饶了我……殿下……”舜华笑得眼泪都出来了,力气没他大又挣不出,最气人的是,每次他都喜欢挠痒痒欺负人,她对此没有任何办法。
      突然外面传来打更的声音,两人才发现夜深了,嬴政终于停了手。
      “不行,太晚了,你得休息了,明早还有朝会呢。”舜华着急地说,边喘边擦着笑出来的眼泪。
      “是啊,这么晚还赖着不走,你不是觉得这沉木床舒服想睡这里吧,那不得和我睡?好呀……”嬴政打趣着说,真的就躺了下去。舜华听了他这话,顿时红了脸,立马起身,气得将枕头摔过去。
      “你要真喜欢这床,这搬到你那儿就是了。我这人慷慨,不用谢。”嬴政抱着枕头捂着脸坏笑道,又被瞪了一眼。
      “可是我离了这床,也睡不着,你说怎么办呢?”
      “你平日开玩笑也没个正形的。谁要你这床了……我真的走了,明儿朝会你别打瞌睡呀。”舜华推开他,跳下了床。
      “朝会?什么朝会?明天不是休沐吗?”嬴政大笑道。(五天休息一次不用上朝的意思)
      “难怪你和我聊这么晚!我可惨了,明早太后叫我呢。”舜华白了他一眼就要跑出去却又被拉住了。只见他从床边的柜子摸索了一番,拿出另一份图,得意洋洋地说道:“我亲手画的,天纵奇才的心血全在上面,可是天才之作,秦国最好的床都不要,这你总要吧。”
      舜华见他这满脸骄傲的样子,忍不住嫌弃,不过打开地图时还是惊住了,上次他在书房说的长城直道甚至阿房宫都一笔笔画了上去,还有很多看不懂的标记,明目繁多却不杂乱,精美绝伦而不失大气。
      “阿房宫?不是四海归一宫吗?”舜华取笑道。
      “四海归一?那只能当个殿,得想个更有气势的名字,先就暂且叫这个,我想到马上就改。”
      “看把你能的!”
      “别弄丢了,这是我以后的天下,画起来很累的,够你回去慢慢研究个三年五载的。”嬴政笑着说。
      “还看三年五载?少瞧不起人,我看一天就行!”舜华白了他一眼,之后小心翼翼地收起来了。
      他的脸上依旧得意洋洋的,“我的天下都在这了,要什么随便挑!够不够昏君?”
      知道他是开玩笑,舜华想干脆就逗他一下,故意摆出严肃的神情,“真的?天下随便挑?”
      嬴政愣了一下,看她不像开玩笑的样子,生怕她狮子大开口,“你说,别太贪心。”
      她又走了回来,他看到她弯腰慢慢凑到脸前,轻柔的气息飘在耳旁,心也被挠得痒痒的,“我要……”
      突然舜华挺起了身子,莞尔一笑,细长的手指划过胸膛,在他心上画了一个圈。
      “你。”
      嬴政微微一笑,将她的手按在心头画的圈上,那颗心柔软地跳动着。
      “这么聪明?以后不说你笨了,天下都是我的,你一手居然就把我圈走了。”
      “不行?不是我想要什么都给吗?”
      “君子一诺,驷马难追。正好,要不我现在就给你吧。”嬴政意识到被耍了,便摆出一副没皮没脸的样子,把她的手从领口放往衣服里,吓了她一跳。
      触到他坚实的胸口,她的手掌心盈满了从未有过的感觉,滚烫厚实,舜华脸上发烫,愣在原地,撞见他轻佻的笑容,连忙将手抽了出来。
      “不是想要我吗?给你又不要了?勾引大王,该怎么罚你呢?”嬴政坏笑着说。
      “傻子!我是这个意思吗?谁要你那身子了?”被他反过来耍了一通,舜华有点气恼。
      “我这身子可不能白给,罚你一辈子都得在我身边,给我生很多孩子才行。”
      手也不老实,摸上了她纤细的腰肢,却没有乱动,只是轻轻地放着,仿佛里面真的有个小生命一般,一动便会被惊扰到。收起坏笑,他抬起头看着她,舜华从未见过他如此恳切的神情。
      “你居然会喜欢孩子?我还以为嫌他们吵闹。”
      “小时候老被人欺负,我的孩子们一定不能像我那样过了。”
      舜华心软了下来,伸出手拂去他脸上的几缕乱发。她明白那些不好的回忆,没有父亲人尽可欺,是他儿时的伤疤,他想把遗憾都弥补在孩子们身上。
      “秦国公子,绝不出国为质。秦国公主,绝不外嫁和亲。”嬴政认真地说,手依然放在腰上,“我们好好照顾他们。”
      “好,还有吗?”
      嬴政突然收起了严肃的面孔,眼角含着狡黠的笑,“我要哪天没了,你不准找别人!拿我打的江山养男人,我在地下都生气!”
      赵太后的面容浮现在舜华面前,还有华阳太后,也悄悄养了男宠,只是不如赵太后那般放肆罢了。在秦国,从宣太后开始,年轻的太后养男宠几乎是默认的。
      “你把我当什么人了?这能乱开玩笑吗?”她气得打开了他的手,又学着他的样子,飞快地在他脸上捏了一把,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便立马跑到门口,看着他干瞪着眼,笑得直不起腰。
      “行不行啊?”
      “不行!你给我好好活着,不然你一走我马上就找别人过!”
      “胆子肥了!日后给我等着!”
      他对着她离去的背影喊道,她已经跑远了。
      嬴政躺在床上,想到心头那个圈不由大笑,仅此而已?不是给你了吗?藏在那副地图里面,你仔细看便知道了。

  • 作者有话要说:  风筝代表着他们的心呐,嬴政的风筝是是嬴政的心,在没一个人手中飞得都不一样;而舜华的风筝本来要飘走,被小政一把抓回来(走是什么,恕在下不知道)
    小政啊,不是我说你,看看人家宝玉黛玉谈恋爱都是共读西厢,什么?你居然在共读另一个男人的孤愤和五蠹?还怕人家丢你脸有问题直接问你?太不矫情太不讲究了吧。
    还有每天必须批改一百二十斤的文书,是真的(太努力了太勤政了,工作狂啊),虽然这话是炼药的方士说的,是骂嬴政对于权势很贪恋,每天拿个秤量自己必须批改多少文书,批不完不睡觉。连出去巡视,都要工作。可怕,肩负天下的男人,真不容易。
    关于少年嬴政的人设:腹黑,在外面都是很深沉的,但是还是有点少年热忱在,保留了一部分邯郸浪子的秉性,私下满嘴骚话,很霸道,天不怕地不怕那种。高智商,很拎得清,未来都考虑好了,背后偷偷也做了很多事儿,目标很明确,就是天下,以天下为己任,每天都在努力学习,为统一天下做准备。
    说点闲话,其实我觉得真正的嬴政一定是个很努力的人,克己奉公,心怀天下的雄主,能文能武的全才,日日夜夜扑在国事政务上,才能撑起这么大的帝国,必须得铁血手腕,必定不是个昏庸的君主。可能有点好大喜功吧,应该也不贪图女色(“有不见者,三十六年”,大概就这意思,后面都禁欲修仙去了),所以这里设定在床上都只是单纯的聊聊天哈哈哈哈,还说的都是国事(忍不住吐槽真是直男,太克己奉公了),恋爱脑这个词,与嬴政是绝缘的。反而成峤年纪小,其实是有点单纯和恋爱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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