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玉瑶光》时光逆旅

5、第五章

　　第五章

　　一阵悠扬的笛声从舞台后面传出，哄闹的人群顿时安静下来，窃窃私语的两人也止住了话，不再言语。
　　悠扬的笛声渐渐弱下去，舞台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一名女子，云鬓雪腮，红唇微泯，眼角贴着一串金色小花，从眼角联入云鬓，乌黑长发盘成高髻，斜插一只精致的金步摇，修长的脖颈上挂着细细的银项圈，缀着小小的银铃，穿着浅青色的对襟小衫，露出纤细的腰肢，同色的长裙压着褶子，露出一双小巧的舞鞋，精致的鞋面绣着粉色的花朵，手腕和脚腕上都缠着青色的丝带，手中攥着一条足有十米长的纱质披帛，美的如同画中走出一般，绿珠看的愣了愣，一旁的阿良早就不知道魂飞到哪里去了。转头看看，周围的观众也都是看的入了迷。
　　本来渐渐弱下的笛声顿时响亮起来，女子的步伐也开始随着笛声动起来，长长的披帛被高高的甩向天空，落下后被轻巧的接住，柔软的腰肢轻轻扭动，笛声慢时女子的舞步也慢，每一抬手移步眨眼都是温柔娴静，笛声急促时，女子的舞步也热烈起来，，一双美目妩媚妖娆，眼角的余光似看着你，又似没有看你，跳跃的步伐带的银铃一片清脆的响声，极速旋转的舞步使得长长的披帛飘带随风舞动，裙角如扇面一般铺展开，最后一声收尾的笛音戛然而止时，女子的舞步也刚好停了下来，长长的披帛飘荡着慢慢落到女子肩上，。女子转过身对着台下轻轻的点头示意，随后轻轻走下台。一片安静的看台上这才解脱了禁制一般，响起潮水般的掌声和叫好声。
　　“公子，月小姐真不愧是古月城第一舞姬。”一旁的阿良兴奋的边鼓掌边喊。
　　绿珠捂着肚子没有回答。
　　“啊，公子，你怎么了？”阿良转头一看绿珠，立刻紧张的问。
　　“那个，茅房在哪边啊？”绿珠小声的问。心里直叹：早知道来之前不喝那么多茶水了。
　　“呃……这里没有啊，”阿良回答，“公子，你走远点，找个树林好了。”
　　“啊？”绿珠瞪大了眼睛，欲哭无泪。
　　“公子，我带你去吧。”阿良站起来。
　　绿珠一听赶忙摆手说：“不用！不用！我自己去就行了，真的，我自己去。”
　　“公子，还是我和你一起去吧。”阿良坚持。
　　“不行，你在这待着，我去去就回。”绿珠顾不得许多，直接命令道，留下一头雾水的阿良。

　　因为怕被人撞见，绿珠足足走了五六百步才停下来。解决完刚打算走人，忽然听到旁边的树林有谈话的声音传来，就好奇的走了过去。
　　“叶阑，你闹够了没有。”锦衣男子面带愠色的责怪。
　　绿珠听到夜阑月的名字，心底一惊，放轻了脚步。
　　“我的事，不劳城主大人费心。”
　　“你脚腕的伤还没好，谁允许你出场跳舞的。”穿锦衣的男子气恼的问。
　　“我说了，我自己的事，轮不到城主大人插手。”叶阑月冷冷的回答。
　　“是不是因为我换雪意替你出场，所以还在生我的气。”男子放低了声音。
　　叶阑月转过头，一声不吭。
　　“你明明知道，我是怕你旧伤复发才决定让雪意上场的。你到底明不明白，我……”
　　“我不明白！”夜阑月打断他的话，“也不需要明白，你让谁出场是你自己的事，与我无关！也请城主大人记着，我的事，不管是现在还是将来都轮不到你来管。”
　　“那你之前的话，都算什么，敷衍我很好玩吗？我从未想过，你是这样轻浮的女人！”
　　“啪！”的一声男子的脸上多了个清晰的掌印。
　　叶阑月收回自己的手。看都不看他一眼。
　　“别以为是城主我就不敢打，我是什么样的人？不是你说的算的”
　　男子看着叶阑月，皱着眉头握紧了手，甩袖转身离开。
　　她看着月亮发了会呆，对着空旷的树林叹了口气。
　　“躲在一边看戏，有意思吗？”
　　绿珠顿时愣住了。
　　等回过神来，另外一个方向却响起了一阵低沉的笑声。
　　“呵呵，还是被你发现了啊。”沈莫言从藏身处缓步走出。
　　“我说二小姐，打人巴掌可不是你的作风啊，用毒比较合适点吧，消了巴掌印也就一两天的事，只能让他出不来了门，勾搭不了美人，给他点美人泪那才叫解气，下完您心里可就舒坦了”
　　“想尝尝吗？”叶阑月走过去。
　　“自然不想，”沈莫言立时闭了嘴，随手摆弄着树枝。
　　“听说你今晚会来这里跳舞，所以想来看看故友啊。”
　　“这么好心？”月看着沈莫言，脸上明明白白的写着四个大字：“鬼才信你！”
　　“看上这小子了？”沈莫言蓦地冒出一句话。
　　“可他是城主。”叶阑月抬头看着月亮，缓缓说，“他娶得该是颀兰家的女儿，两大家族联姻，逃不开的。”
　　“你，真不像你姐姐。”
　　“为什么要像她，根本没有未来的事情，多一份奢望，多一份伤心，不如及早断了念想，省得，将来伤心。”叶阑月神色有些黯然。
　　“对自己可真狠。”沈莫言小声的嘀咕了一句。
　　她不理沈莫言的嘀咕，直接问道：“姐姐在中原怎么样？”
　　“我将她送至吴都安顿下来就离开了，可是现在，她的芳名都传到凉州来了。”
　　吴都两个字，让绿珠心神一震。
　　“怎么回事？”。
　　“她去了十四坊，一舞成名，现在在吴都可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我去找过她，她不说原因，却也不愿离开。我留了一段时日，发现她在舞坊很是受坊主照顾，也就随她去了。”
　　“还不是为了那个人，笨女人。”嘴上埋怨着，脸上却满是担忧。
　　“她有她自己的打算，只要她觉得值得，我们看着她不被欺负便是了。”沈莫言安慰道。
　　“多谢了，”叶阑月道了声谢，“又有什么需要我做的？”
　　“每次想像个朋友和你聊两句，你就把我当个生意人。”
　　“可你的确是生意人。”一盆冷水泼下。
　　沈莫言放下手中的树枝，恢复了正经的语气说：“芙蓉香，这城中的散货早就被颀兰家买断，可对你来说，小事一桩。”
　　“明日午时我会派人送去。老地方。”
　　一直到叶阑月离开，绿珠脑袋里都还是一团浆糊。
　　不过，吴都两个字，她确定自己没有听错。她不经思考悄悄的跟上了沈莫言，借着昏暗的夜色和重叠的树枝，似乎沈莫言并没有察觉身后跟着的少年，但即使如此，绿珠也不敢跟太近，生怕一个大意会被发现，而沈莫言的脚步却越来越快，绿珠跟得也越来越吃力，终于在一个拐角，一眨眼的功夫里沈莫言从视线里消失了，绿珠跟丢了人无可奈何，只能叹了口气，转身返回。
　　沈莫言躲在暗处的一棵大树后面，看着绿珠离开，眼里划过一阵疑惑。
　　绿珠回到看台时，篝火会的重头戏已开始，高高的柴堆被淋上了火油，点燃后的火焰窜出几人高，城中的居民围着篝火唱着不知名的歌，到处是笑声和欢呼声，小孩子高兴的绕着篝火跑来跑去，三五成群，不时地向篝火里扔树枝，一片热闹的氛围。阿良一见绿珠回来，赶忙迎过来。
　　“公子，你怎么去了这么久？”
　　绿珠摆摆手随便说两句没有多言，阿良也没在意，自顾自的跟着唱歌去了。待坐下来，绿珠心底却没办法安静下来，脑海里一片混乱。直到阿良拉了拉她的袖子才回过神来。
　　“公子，公子，你在听吗？”绿珠赶忙应声：“啊？什么？”
　　“公子，我说，咱去放灯舟吧。去晚了就太挤了。”阿良一脸的兴奋，看上去就传达着一个讯息：看你写谁！让绿珠很是无语，在沙漠怎么没看出来阿良这么八卦啊。
　　两人拿起一堆物事，穿过拥挤的人群，向月湖上游走去。
　　幽静的湖水缓缓流淌，皎洁的月光下，湖畔早已站了三三两俩的青年男女，手中拿着各式灯舟，湖畔有个白胡子老先生，支着张小木桌，桌上摆着笔砚，端坐一旁，凡是放灯舟的人都过去借笔一用。月湖之中不时飘过几盏灯舟，盈盈灯光闪烁其中，甚是可爱。
　　“公子。”阿良递过一只莲舟，一脸的笑意，绿珠一看，也不像来时那般扭捏，直接大大方方的接过，走到一边借笔砚用去了。
　　在莲灯一侧细细的写上萧如玉三字，绿珠走到湖畔将灯放入湖水中，纤手轻轻一推，刚想收回手，上游顺流而下的一盏红色莲灯打个转刚好落入绿珠手中。绿珠托出一看，只见莲舟上蝇头大小两行字，打眼细看时，却是簪花小楷绘着的两句诗。
　　“东门之墠，茹藘在阪。”绿珠轻声念出。
　　阿良一脸好奇的朝这边张望，待看清绿珠手上的莲舟不禁问道：“咦，谁写的这什么啊？东门之……之……茹……茹……”奈何读不出，不好意思的止了声，绿珠好笑的看了看阿良，轻抿嘴角没有言语，弯腰将莲舟放入湖中，打手一推，小小的莲舟打着转儿飘远了。
　　“其人甚远。”绿珠喃喃道，继而笑着摇了摇头，转身招呼阿良。
　　“走吧，是时候回去了。”说完沿着湖畔往回走了，一旁的阿良更是摸不着头脑了，抱着一堆物事赶忙跟上。
　　东门之墠，茹藘在阪。其室则迩，其人甚远。
　　绿珠低眉叹口气离开湖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