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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章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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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逐渐开始流行一句话,叫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的东西。那之前的江河坐在位置上,被一群女生围着,江河看着外边高远茫白的天空,又转头笑着对她们讲,世上最痛的痛,莫过于生人死别。
秦矽空站在窗口外边走廊上,朝着七班教室里喊:“江河。”
江河就站了起来,在那些热情如火的注视下闲缓地子走出去。
很久以后她们才知道那根本就不是江河的原话,然而那人是江河,就算杜撰了人家的话,也是杜撰得独有一番风味。那时那人,曾让多少女生心醉心碎。
那时江河走到门口,秦矽空看着他嘿嘿奸笑着。“江河,好吃香。”
江河说,还好啦。江河的表情是无所谓的,秦矽空却觉得他很得意,至少是暗暗得意的。
女生们都喜欢江河,因为他长得帅,有些不羁但多是随和,还颇有才气。
女生都避秦矽空远远的,虽然他长得也很不错,但是这人成天打架斗殴无所事事目中无人,上课不认真成绩奇差从不反省,因为家里有背景而谁敢惹,上星期还把副市长的儿子给揍得半死,至今还躺在医院里,也没人敢来追究。
这样的人,谁都避之不及。他却一天到晚缠着优秀英俊的江河,真是太恶劣太讨厌了。
秦矽空说:“你们班的那些女生,每次见了我都跟我欠了她们债一样,我他X真有这么惹她们嫌么。”
江河调笑他:“这样挺好啊,没人和我抢,你不就是我一个人的?”
秦矽空泛起一身鸡皮疙瘩:“你他X真恶心,谁要是你一个人的,你这小变态。”
江河说:“我哪有,你才变态,昨天下午还在无人的教室里紧紧抱着我不放,还敢说我变态。”
秦矽空故意冷得打个摆子:“你别故意扭曲事实,我真要被你寒死。”
江河就搭上他的肩:“我说的本来就是事实,好啦,外边新开了一家麻辣肥肠米线的店,味道很赞,去尝尝吧。”
秦矽空说:“昨天你说了你请客,可别忘了。”
江河低低笑一声,看到秦矽空疑惑地侧头看他:“你笑什么。”
“你这样一脸饥饿地看着我,会让我误会你真穷得连顿饭也吃不起。”
秦矽空的表情一下装得很无辜很可怜,卖乖一样地勾上江河的腰:“被你说对了一半,今晚我家没人,你来做饭给我吃啊。”
江河挑起眉毛:“哦,有报酬么。有我就来。”
秦矽空气愤地捏他一把,江河条件反射地抓住他的手,微微惊叫一声:“秦矽空!”
秦矽空说:“没报酬,不来我就去你家蹭饭。”
江河睁大眼睛猛咳两声,“我怕你了,你以为我不知道,又想去我家捣乱,上次刚把我哥的随身听给A走了害我被他揍一顿,还有小园抱怨上学路上遇到你把人家脸捏成包子,你家要什么没有非要抢我家的,还有平时怎么就没见你这么喜欢虐待小孩子,她的脸肿了一整天我还没和你算帐呢。”
秦矽空认真地说:“你们家的人和我投缘。”
江河问:“这叫投缘?我每次去你家A你东西再欺负你妹妹,缘分?”
秦矽空朝他嘿嘿地笑着:“你要A我什么东西我绝对不反对啊,不过我家没有妹妹给你欺负,你要欺负我姐那母夜叉我绝对支持。”
江河偏过头哼了一声:“没兴趣。”又小声嘀咕了一句什么,秦矽空没听清楚,“你说什么大声点啊,扭扭捏捏地干什么。”
江河看着他问:“你想我再说一次?”
秦矽空说你说啊。
江河就朝他笑笑:“就不说。”
进了米线店,秦矽空还不死心,想这小子搞什么神秘。又想着晚上一定要去他家蹭饭顺便欺负一下肉嘟嘟的小园,江河想着大哥凶神恶煞地拿起菜刀跟着他追得鸡飞狗跳的情形,为了自身安全,死活不答应让他再踏进他家大门一步。
秦矽空用筷子有节奏地轻轻敲着碗:“那你就来我家啊。”
江河说:“你叫外卖不行?一个晚上又吃不死人。”
“不行,我妈说不能乱吃东西。”
江河知道他在鬼扯,天天中午在学校外边的餐馆不都吃的这些。江河却想不明白,为何秦矽空要这样执著于“去他家吃饭”或“做饭给他吃”上边。
连秦矽空自己都不明白为何这么多人里偏偏那时只看到了他,为什么只有和他在一起的时候总是觉得时间过得太快太快,为什么非要去他家或让他去他家。连秦矽空自己也不清不楚不明不白,江河又怎么会知道。为什么。
江河那时候只晓得,两人独处,秦矽空和自己,那将让他事觉痛苦。看在眼里吃不到嘴里,心急难耐却又不得不耐的焦渴,不如不要。
秦矽空不依不挠,秦矽空铁了心要江河在二者选其一,江河看着面前面带狡黠的少年,最后举手投降。“好了,你来我家。但是不准带任何东西走,也不准欺负小园。否则我和你没完。”
秦矽空笑开,眉目分明,灿烂耀眼,江河看着他,犹如那个冬天阳光下盛开的大朵繁花,那年江河就在台上唱,你比花儿更美。
秦矽空笑得滚在了地上。
那年的事情已经隔得太远,太远的事情便有些迷离地飘忽,再不可确定。那年他听他在台上唱歌,迷倒一片女生,笑翻一群男生。
那个时候的江河,遗忘台下那么人的存在,那样温柔似水的江河,反而不像江河。秦矽空笑啊笑,笑地从凳子上倒在地上,笑地从地上缓缓抬起头来,缓缓看向江河。
他看他的时候,江河也总是在看着他,江河的眼睛穿过那一日千百的人,穿过光年一般的距离,从人群里准确无误地看向这一边。
他再不笑了,秦矽空有些头晕目眩地想,那个人,真的是江河么,那个纤细的少年,为何会有这样温和成熟的表情呢,为何他看着他,明明两个人隔得那么远那么远,却能看到他的目光里那一点隐隐哀伤。
他就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与台上的江河两相对望,那一日冷冷的天气,迎面刮来的风,风里带着江河的声音,那样清清朗朗,悠悠荡荡,永不可释怀。
直到旁边的人嗤笑着说:“哟,深情对望啊。”秦矽空才猛然清醒过来。
他眼里一个激灵,想起那天,那个晚上死皮赖脸地跑去江河家蹭饭,小园看到秦矽空就哇哇大叫,恨不得躲到深山老林里去。
江河说你看啊秦矽空,小园怕你都怕成这样了。活该你没女生缘,连这么小的小孩子都怕你。
秦矽空把躲在江河身后的小园拉出来,她又挣扎着躲回去,秦矽空继续努力,却被江河拽住拉得远远的。
“秦矽空!你再这样死不悔改的就滚回去自己叫外卖自己吃!”
秦矽空瞥了他一眼:“好啊,不能玩妹妹那玩哥哥好了。”说着就靠过来,把江河吓了一跳。
秦矽空看他被雷劈到一样的表情,就要抱到他的手改成拍了拍他手肘:“好啦,我又不是猛兽妖怪的,干嘛一副要被吃掉的样子,什么时候能吃饭啊,还要做作业呢。”
江河就很奇怪地看着他:“我没听错吧,你做作业?”
秦矽空说:“当然不是,是你帮我做,都来你家了不把作业弄好回来多不划算。”
江河说:“没门啦!”
秦矽空说:“你身后这么多门,还说没门。”
江河看着他:“你真是……不要说这么冷的笑话,我自己的作业都没做还帮你做,你明白去抄同学的就好了。”
江河走进卧室把书包扔地上开始做作业,秦矽空无聊地躺在他床上,滚了半天自己都滚得无聊,“江河、江河。”
江河一边写一边应他,“恩?”
“江河我无聊。”
江河说那你看电视去。
秦矽空躺在床上仰着头看他:“我没兴趣,你来和我玩啊。”
江河觉得秦矽空有时候简直就和小孩子没两样,一边骂“你这家伙”一边放下笔问:“怎么玩。”觉得自己简直和他一样弱智而无可救药。
秦矽空眼睛闪动两下:“嘿嘿,玩小园的脸啊。”
江河两脚跪到床上佯装要掐他脖子:“你还想让她明天肿成个包子脸去上学不成。”
秦矽空麻利地抓住他的手,起身把江河按翻在床上:“你不觉得小孩子都很欠虐么。”然后又快速地捏了捏江河的脸,得意笑笑:“你的脸也好滑,江河。”
江河被他压着,用胸膛感觉到他稳稳的心跳,只觉得仿佛被投了炸弹在心里,砰地一声爆炸,整个神经散成碎片,无法思考。
两人关系虽好,这样密不透风地贴切接触着,却还是第一次。
秦矽空近距离看着江河突然变红的脸,觉得不对,赶忙爬起来:“怎么了,难道压到哪里了?”他还以为江河被他压得喘不过气,脸都给憋着涨红了。
江河好不容易恢复平静,在心里想这人真是个十足的笨蛋。“你好重。”
秦矽空反驳:“我哪里重,不是说了我才六十多公斤么。”说着还把衣服撩起来给江河看:“一点赘肉都没有,这么棒的身材你竟然嫌我。”
江河还没恢复的脸一下变得更红,一把拉下他衣服:“你神经,大冬天的冷不冷。”
那时他还那样年少,那时秦矽空的字眼里还没有情与爱这些词,当周围的所有人都开始走进感情的路途上时,只有那个除了打架闹事便什么都不感兴趣的人,他的眼里看不到任何女生,任何男生,看不到世间最让人欢喜最让人哀愁的爱情。
这样也好,他对感情这样迟钝,自己反而能松一口气,江河想,这样就算自己对他的心意露了痕迹,他也不会发觉,两人就可以这样继续下去,直到有一天他对他说起自己开始心仪的那个女生是谁,有一天他结婚生子与别人幸福一辈子。
这样在他身边,就算不是友情,装成友情,能见着他,听到他的声音,看他总是伤痕累累的脸,就足够了。
那时他还那样认为的,那时他无法对他告白,他无法跨出那一步。那是理所当然。
被同样身为男生的人所喜欢上,谁会坦然接受呢。
谁都不知,赌上友情的告白胜算有多大,他只知道,一旦输了,他只会从此从他身边逃离,从此连朋友都没得做。
他宁愿永远不让他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