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行歌》明谜

4、第三章

　　好不容易吃完饭收拾好餐桌，小叶终于拎着没收来的牙签、纸巾盒、瓜子、花生米等等一大堆乱七八糟的物品，把两位尊神请进了主卧室。

　　“今晚你们就睡在这里，这是干净的床单和被罩、枕套，麻烦你们自己铺一下，我已经不行了。”

　　从凌晨四点折腾到现在，小叶只觉得腰酸背痛。也不管两个人还站在原地不动，她自顾自地一边敲打着酸痛的双腿，一边向外走去。

　　“等一下，你说我们俩睡一起？”仿佛完全不知道“累”这个字怎么写的一样，同样折腾了一整天的天涯轻松地拎起她的衣领，又把她拽回原地。

　　“是啊，有什么问题？”他们两个大男人不睡在一起，难道要跟她这个女孩子睡在一起？她已经累得连赏他个白眼的力气都没有了。

　　天涯把她转了个方向，指着对面老大不客气地问道：“那不是还有一间房？”

　　小叶顺着他的手指看过去，正对上一扇褐色的雕花木门。

　　“啊，”她低叫一声，如果不是天涯提醒，她几乎已经忘了自家还有一间客房。

　　“那是客房没错，可是已经很久没收拾了，你确定要今天收拾好住进去？”她走过去打开房门，只见房间里所有的摆设都被一层防尘布罩着，地板上满是灰尘。

　　“不是吧，这里从来都没人住么？”天涯连忙退后两步，好像那些灰尘会扑上来咬他一样。其实他以前天南海北地跑，什么肮脏泥泞的地方没去过，所以他不是怕脏。只是在这么干净的房子里突然看见这么脏的一个角落，一时有些无法接受。

　　“没人啊，”小叶摇摇头，“我家只有我一个人。”

　　“呃……”听了她的话，天涯好像突然被噎到一样，瞪着她看了好半天才走上前，有些笨拙地伸出手在她头顶上揉了揉，“没事了，都会过去的。”

　　他这是怎么了？小叶有些茫然地看着他，不解其意。虽然有一对有流浪癖的父母并不是什么值得骄傲的好事，但是也不至于让人同情吧。

　　“好了好了，你快去睡吧，这里我们自己来就行了。”天涯突然对她笑了笑，推她走向她自己的房间，还勤快地把那间客房的门也带上了，“这里也归我们了，明天收拾。”

　　“哦，那谢谢你们。”小叶虽然满头雾水，却也无意跟自己的好运作对，更何况她快累趴下了，现在除睡无大事，一切等睡醒再说。

　　关上卧室门之前，她向天涯挥手道晚安。在门即将合上的那一瞬间，她看见行歌倚在墙上，对也跟她热烈挥手的天涯露出一个嘲讽的笑。

　　跟她改善关系是什么好笑的事情么？真是不可爱的人，她咕哝着爬向床铺，倒在枕头堆里没一会儿就进入了梦乡。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太累了，小叶这一觉睡得特别沉，醒来的时候只觉得阳光刺眼。奇怪，明明记得睡觉之前拉上窗帘了啊。她迷迷糊糊睁眼转头，窗帘是开着的，阳光透过明亮的玻璃窗照进来，没遮没拦地打在她的眼皮上，让她感到一阵刺痛。

　　她坐起身，晃晃有些沉重的脑袋，却突然打了个寒颤。

　　好冷，她茫然地看向房门，却发现门竟然是开的。这一下受惊不小，家里来了两个陌生的男人，无论如何她也会把房门关上再睡觉啊，怎么可能……

　　怎么可能！她看着自己另外半边床上可疑的隆起，愣了好半天之后才以媲美中风蜗牛的速度缓缓转过头去，然后在看清枕侧睡脸的时候，她忍不住小小惊叫了一声。

　　是尉行歌。

　　天色已然不早，他却依然睡得平静。不知道是他睡得轻，还是练武的人本身的气息轻，小叶距他如此之近，却好像根本感觉不到他的呼吸。金黄色的阳光打在他细致若白瓷的皮肤上，便也好像融化了，水一样给他染上一丝清冽的气息。

　　即使是跟天涯说话，或者对天涯笑的时候，行歌给人的感觉也是孤独的。天涯说他从小就古怪，他从小，就是孤独的孩子么？

　　小叶仿佛受了蛊惑，她知道他是剑客，会轻功，他曾经打算从十九楼跳下，他随身佩着剑。不管怎么看，他都是一个比她强大太多的存在。但是此刻，他半趴在枕头里，周身笼罩着金色却显清冷的光，看起来那么脆弱。

　　她伸出手，轻触他的颊侧，果然如她所想一般，很冷。

　　她仍然怔着，行歌却已经醒了。

　　“你想死吗？”他没有睁眼，声音里的冷冽却已经足以让小叶浑身结冰。

　　“呃——”小叶语塞了片刻，忽然觉得自己很窝囊。这里是她的卧室，他一个大男人不请自来，还能理直气壮地对她发脾气？

　　想到这里，她陡生胆气，推了推行歌问道：“我还没说你呢，你怎么会在这里？我不是让你们俩在那边睡么。”

　　行歌没应声，把脸埋进枕头里呆了一会儿，才转头睁开眼看她：“那边床太小。”

　　“胡说，这两张床是一样大的。”小叶一时气结，这是她的家，她还不知道么？这两张床是一起买的，除了颜色之外，做工、材料还有size都是一样的。

　　“可是你们俩的大小差很多。”行歌不再说什么，下床伸了个舒服的懒腰。

　　那家伙他……他没穿上衣！小叶的脸腾一下红起来，赶紧拉起被子蒙住眼睛。可是就算是那么短短的惊鸿一瞥，她也还是很不争气地记住了。

　　虽然行歌看起来很瘦，但是实际上很结实。那身白皙仿若骨瓷一般，几乎发光的皮肤下面包裹的，是匀称的肌理，每一寸肌肉随着他的动作优美舒展，不经意间便是一场完美演出。

　　果然是色不迷人人自迷，小叶在心里努力斥责自己没出息，却还是抑制不住怦怦的心跳。

　　“可是你……也不能、不能因为这个就……”她刚刚长出来的底气倏地消失，讲话也开始结结巴巴。

　　“你说什么？”不耐烦听她的蚊子哼哼，行歌过来拉她的被子，“好好说话！”

　　被子一拉到眼睛以下，首先映入小叶眼帘的就是他线条优美的肩膀和手臂，小叶几乎昏厥过去，只好死命跟他抢被子。

　　“你不要这样啦，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打扮，放手啊。”她一边咕哝一边拽被子。

　　行歌还是听不清她在说什么，干脆伸手抓住她的两只小手，然后气定神闲地问着动弹不得的小叶：“你刚才说什么？”

　　这样她怎么说得出话啊，看着几乎半压在自己身上的行歌，小叶觉得自己脸上都要冒烟了。就在她即将因为缺氧而昏过去的前一刻，她好像看到一个人走过门前。

　　“天涯！”如来佛祖耶酥基督真主安拉在上，她发誓她从来没有这么喜欢天涯过。

　　天涯也是一副睡眼惺忪，好像刚刚醒过来的样子。听到小叶的声音，他往房间里面看了看，就马上瞪大眼睛冲了进来。

　　“姓尉的，你想干什么！”

　　听到天涯的吼声，小叶才反应过来。虽然行歌只是在问她话，可是刚才他们俩的样子……

　　行歌裸着上身，行歌抓着她的双手，行歌扯着被子，而她叫天涯叫得好像荒山野岭被狼群围攻的时候突然看见亲爹亲娘。

　　老天，实在是太暧昧了。

　　可是她没有时间羞怯，眼看着天涯把行歌拽到床下，小叶连忙出声解释：“等等，天涯，不是你想的那……”

　　“样”字还含在嘴里没说出来，小叶却愕然发现天涯没有任何想找行歌麻烦的迹象。他只是拉她起身，紧张地摸摸她的头，揉揉她的手：“小叶，你没事吧，有没有哪里疼，是不是受内伤了？”

　　“嘎？”内伤？哪会那么严重，小叶愣愣地摇头，“没有啊。”

　　“没有？不可能。快，下来走两圈。”天涯把她拽出被窝，硬是推着她在房间里转圈。

　　虽然已经是初春天气，但是毕竟春寒料峭，屋子里的暖气又已经停了，小叶穿着睡衣睡裤，只觉得寒意逼人，才刚被他拽出来，便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啊……啊嚏！”她吸吸发红的鼻子，抱着胳膊发抖，“天涯，你干什么啊，好冷。”

　　天涯却不管她的抗议，一直到亲眼见她步伐正常之后，才把她塞回棉被里，然后很奇怪似的说道：“咦，真的没事？”

　　什么真的没事，难道她该有什么事么？小叶拽紧被子，可惜被窝的余温早在两度拉扯中消散殆尽，一点都不暖和了。

　　天涯站在原地，好像参观世界奇迹一样盯着小叶看了一圈，最后才松了口气说道：“我还以为你会被那个家伙废了呢，你知不知道，那家伙最讨厌女人碰他的。以前师姐师妹不小心碰到他，他的脸都要黑半天。要是哪个女人故意碰他，啧啧，他才不管人家是女人呢，手碰断手，脚碰断脚！”

　　“不是吧。”小叶想起自己刚才确实很故意地碰了他的脸，然后他的反应是——“你想死吗？”

　　哇，怎么那句话不是开玩笑的么？小叶包着被子弹起身，带着一脸怯怯的神色，躲在天涯背后偷偷看行歌依然没有什么表情的脸。

　　天涯对小叶的反应很满意，微微一笑之后才继续说道：“我骗你干什么，那家伙毛病多着呢，你以后离他远一点。”

　　小叶点点头，惹不起我总躲得起吧。不过话虽然是这么说没错，可是……

　　“可是这里是我的房间啊。”她轻戳天涯的肩膀提醒他。

　　“对啊，”天涯跟她大眼瞪小眼看了一会儿，转头质问行歌，“喂，你跑到人家房间干什么？”

　　“你打呼那么响，跟你在一起鬼才能睡得着。”行歌淡淡地看了他一眼。

　　“你胡说，大师兄从来没说我打呼。”天涯气呼呼地吼道，以前他跟大师兄同住，大师兄从没说过他有什么不好的睡癖。倒是眼前这个家伙从小就不爱跟人相处，恐怕是他自己毛病太多吧。

　　“那是因为他打呼比你还响。”行歌抱起被子，舒服地躺回床上，“行了，我还没睡够，你们俩有话出去说。”

　　说完，他手往房间门口一挥，示意他们马上滚蛋，然后就自顾自地闭上眼睛，一副打算长睡一番的样子。

　　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的人？这是她的房间！她的床！她的……她的被子！可他居然睡得心安理得，还要把她这个正牌主人赶出门去？！

　　小叶愣了好一会儿，终于气呼呼地松开被子，拉开衣橱拽出毛衣、牛仔裤、包头巾、口罩，还有超大号的围裙以及手套。

　　“你要干什么？”天涯愣愣地看着从浴室里走出来的小叶。她这是什么打扮？脑袋上一块可笑的花布，脸上一块差点遮住眼睛的白布，身上还挂着一大块蓝布。她把自己打扮成一个口袋做什么？

　　“打扫房间！”小叶一边收拾抹布簸箕，一边瓮声瓮气地回道。

　　赶人？你自己也别想好睡，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