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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第23章 无色 ...

  •   楼下艺女的歌声娓娓飘了上来,穿过腾腾酒雾,绕了几许方梁,一曲长相思,诉尽衷情,听客无不拍掌叫好。她却没有听到,趴伏在桌面上,眼里趟着泪,唇角噙着笑,让他杯中的烈酒,给弄醉的厉害。他端起酒杯,兀自又喝了起来,不去看她,而是转眼投向了窗外,窗外不知几时又飘起了淡淡的雪花,凉透了夜色,他的心里却觉得有团火在炽热的烧着,烧着,恨不得将他那颗裹满冰霜装满谎言的心,给化成灰烬去。
      桌面上的投影闪动,他转回头时,那个男子已经近在眼前了,他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她,而后一笑,随意的就第三个位置坐了下来。凌轩的那一瞥眼,倒叫他先了口:“很奇怪在这里遇上我是吗,呵呵,我是特意来寻你的。”他取了一个倒放的空杯,斟酒,品酌:“原以为大哥近日忙于政务,已定下心神来,专心为父汗壮我苍梧的天下,不想却仍是为了情爱之事不甚烦忧,怕你一人太过寂寞,我便特来寻你,你却身边已有了美人了。”格济勒阭偐放下杯子,话是玩笑之意,可眼里却尽是认真。
      凌轩沉凝,眉心已结了淡淡的烦闷:“你特地来这么一趟,莫非就是为了这等事?”
      格济勒阭偐却笑得越发的明亮,一声“大哥”,格外亲昵,距离也仿佛因此拉近了几分:“别总想着你我相见总逃不过国事,在我眼里,‘家事’同样重要,尤其是你,你是我同父异母的兄长,做弟弟的关心哥哥……人之常情。”他面上是那份悠然自得,话中却带了一缕真挚之意,凌轩眉间的不耐打消了些许,只剩下了愁绪。
      “剪不断,理还乱,便是说的你如今的心境罢。”格济勒阭偐格外喜欢调侃凌轩,自小便是如此,谁教他总摆出一副深沉的模样。他长得儒雅俊美,笑起来就显得更加的怡然温柔。哼……虚妄的伪装。他知道,从他得知身世的那一日起,他从未真正的露出过笑容,他无法光明正大的回到自己的本家苍梧,更不能接受带给他一身羞辱的启南,他像是个失去故土的灵魂,徘徊在这两边的缝隙中,憎恨着他最亲的亲人,爱上了他不可以爱的女子,他才二十出头,心却老得像个怪物,已不懂欢喜为何物。
      “你懂什么。”凌轩看了他一眼,吐出这淡淡的几个字。
      “哦,是吗。”格济勒阭偐仿佛发出一声淡淡的叹息。他怎会不懂。从与他兄弟重逢开始,他就知道他的那颗从不愿为谁打开的心,已被人占据。小时候当他的个性还不那么别扭时,记得他跟他说过:阭偐,我喜欢上了一个人,她像雪一样的漂亮,也像雪那般的可爱。
      “祈雪……?”格济勒阭偐的目光落放在了凌轩身边沉沉睡去的人儿身上:“啧啧……”她果真是个美人坯子。可看到她的脸,却使他立刻联想到了:红颜祸水。
      “这么标致的姑娘,若是能成我的皇妃……”
      “不许打她的主意。”
      “哈哈,你果真放不下。”
      看着凌轩那张绷紧的脸,格济勒阭偐正中下怀的挑了一下眉:“若是真那么放不下,何不坦然接受。”
      “接受……?”他颇有讽意的笑了笑,反看向他,格济勒阭偐想起什么,忙解释道:“散播祈雪与成郡王风闻的可不是我的主意。”
      “哦?”凌轩缩紧眉心,脑袋里蹦出一个名字:“云柔?”他些许惊异。印象中那个女子向来冷漠,从不主动甘系他人之事。今次怎会…?
      “你也别怪她,她都是为你好,虽说她是汗父的养女,可毕竟也算是你姐姐,大概不忍见你如此深陷苦恼罢了。”
      他哼笑:“难道她这么做,就能帮我摆脱一切了吗?”
      格济勒阭偐忽然恍然大悟:原来这便是他今日心情如此低落的原因。
      格济勒阭偐起身来,伸手搭在他的左肩上,轻拍了拍:“姻缘天成,一切早已注定,你也不要太过烦心,别忘了,我们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如同飘忽而来,他就这般的潇洒离开。
      窗外渐渐转了安静。大街上只剩下雪花,纷纷扬扬在夜空中热闹的飞舞。
      凌轩咬牙笑了笑。姻缘岂会真天成。一切不过在于人的命运。
      ——————
      马车声驾驾,直往宫门而去。
      方才那抚摸脸蛋的温柔,那熟悉依恋的气息,似乎还绕在身侧,祈雪一张眼,梦里的人却不见了:“轩哥哥……”她翕动着睫毛,不肯醒来,一遍遍的低喊着。车檐下,两盏花灯,悠悠晃动,像是一簇无力的月光,照不进混沌的梦里去。云柔盯着她的脸,思绪无声在心中翻腾。美貌而柔弱的女子总是会激起男子格外的呵护与怜惜,十六爷豫亲王便是最好的例子。而凌轩,外表冷淡。可内心呢。这些年,究竟为她装下了多少的悸动与柔情?她真不忍心见他藏得那样苦。打从她认识他,他一直活得格外的清醒,自己想要得到什么,该会付出什么,他从不含糊。唯独对祈雪,他深陷泥沼,无可自拔,在她看来,分明抬一抬脚就能跨出的泥潭,他却反而越陷越深了。
      挥剑断情。会很痛。但也许于他来说是最好的选择。她是启南的公主,他是苍梧的世子,相遇本是孽缘,所谓生不同裘,死不同穴。
      “公主,请别怪云柔……”云柔低低叹了声。为了凌轩,为了苍梧,无论如何,她都不能让他们两个走到一起。
      远远就见着,隐月阁外几个宫奴翘首盼望。
      车轿停了下,云柔掀开幔帐。“回了回了,主子可回了……”一行人簇拥过来,七手八脚的将祈雪给扶下车。对婵惊叫了起来:“天啊……公主竟然喝了酒……”众人才转喜起来的面色,又变得恐惧不安:“这下可好,十六爷可在里面候了好一阵子……”对桃说罢都快要哭出声。
      “放心吧,有什么事,我自会向十六爷交待。”云柔淡淡的说。一边一个架扶着那醉醺醺的人儿,步入了阁内堂。
      撞见孝琝眼神时便知道不妙,孝琝瞪大了眼睛,扔掉手中的书卷,疾步过来,对婵对桃赶忙缩在云柔身后,行礼时声音抖得也厉害,云柔却不慌不忙的给请了安,孝琝哪还会顾得上这些,只接过了祈雪,祈雪此时仍未醒来,柔若无骨的依靠在他的胸口。
      “这是怎么一回事!?”他尽量压住脾气。
      云柔颔首道:“回十六爷,公主约了思语小姐去坊街上听大戏,思语小姐今日无法离宫,公主便喊了奴婢一同,听完大戏,公主上了兴头,说要去酒家里看看,不想却遇上了凌轩少爷,便拉着凌轩少爷喝了起来,奴婢也劝不住……”云柔边说,边悄然观察着孝琝的反应。她从他的面上,看到了冲天的怒火,隐忍,以及无奈;他原是那样憎恶着舒穆禄氏,看来他已经为了公主,默认了凌轩这个准妹夫。
      祈雪滚烫绯红的小脸蛋半仰着,嘴里还在细声的呵呵傻笑,一手抓着孝琝的衣襟无意识的撕扯着,孝琝气得厉害,恨不得立刻摇醒祈雪狠狠的将她训斥一通!他打横着抱了她起身,轻柔将她放到了床榻上,一边吩咐那边呆立的对婵对桃:“还不快去给公主打水煮茶醒酒!”几个人里里外外的忙起来,对桃将一杯醒酒茶给端了上,祈雪喝了几口便呛得直咳嗽,孝琝拿了帕子不住为她擦拭着嘴角;一会儿对婵也盛来了一盆温水,云柔在旁准备好了湿帕子。
      “让我来吧。”孝琝从云柔手中接过帕巾,正要为她擦拭额头,却嗅到了这湿帕子上有一股淡淡的草药香。“这洗脸水里放了些什么?”他皱眉问。
      对婵忙答:“回十六爷,是凝神安睡的几贴草药熬制成的汤汁,端仪贵妃见公主夜里时常睡不安神,便用了这方子,这几个月来,公主一直使用这汤汁沐浴梳洗,果见安睡了许多。”
      “哦?”孝琝捏紧了那帕巾,沉凝些许,遂将那帕巾重新丢进了盆子里:“今日这味道怕是不合适,给换了普通的白水罢。”对婵领了吩咐,赶紧下了去。
      他显然对这对草药抱有怀疑。不仅是孝琝,就连一旁的云柔也觉得些许古怪。
      云柔深吸了一口气,这味道好生熟悉,想转了几番,终于震惊的想起这草药中有一味竟是无色香!无色香是由两种特殊的香料加草药所制作而成,并分开使用,叫做无香与色香。无香为男子所用,药如其名,如白水一般没有任何味道,色香则为女子使用,有一股淡淡的草药味,与普通的灵芝与人参混合在一起,不仔细嗅,根本不会发觉那被遮掩得很好,若有若无的古怪香气。使用了无香的男子是无法得到沾有色香的女子,这本是青唐时期,后宫女子用来暗斗争宠所用之物,辗转百年,已快绝迹失传。端仪贵妃是如何弄到这无色香的?她要保护祈雪不受谁的侵犯?那么无香呢,又是谁使用了无香?云柔不觉开始紧紧猜测着这么一个人。
      “怎么了?”这一声问让云柔忽然醒神,只见孝琝正充满疑虑的看着她。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3章 第23章 无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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