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缘客》镜似

7、第六章

　　碧流这几天有些奇怪。

　　虽说照样满城里搜罗美食，闲着没事也去和玄漠自顾自说话，可就是不对劲。

　　用筷子喝汤，吃豆腐花的时候把豆花舀到鼻子上......这样的事情不知道发生了几次。

　　终于有一天，在碧流又一次成功地把酒酿圆子吃得呛到的时候，玄漠忍不住了，停下筷子道：“你这几天很奇怪。”

　　“咦？有吗？”碧流戳着碗里的酒酿圆子，有些心虚。

　　“说吧，怎么回事？”

　　“呃，就是那个......”碧流吞吞吐吐半日，终于开口，“我这几天一直在想，我们妖族费尽千辛万苦想要变成人，可是有些人，为什么却要变成妖呢？”

　　“你这几日烦恼的就是这个？”玄漠看着碧流问道。

　　对方露出奇怪的神情，然后喃喃道：“难怪啊，你不是妖，怎么会明白......”声音越来越低，最后消失在空气中。

　　“笨蛇妖，”玄漠看着对方的模样，忍不住揉了揉碧流的头发，然后道：“贪心不足罢了。”

　　“咦？”

　　“凡人渴望长生，畏惧病痛，死亡，可他们没想过生老病死也是一个轮回，所以有的人为了躲避这个，自身资质又不够，自然走上不归路。”

　　“可是妖族每五百年也有一次天劫啊！”当初他不就是因为这个才缠着玄漠报恩的。

　　“他们不知道啊。就算知道也会觉得自己能逃过吧。”玄漠淡淡道。

　　“那可是......”碧流还想说些什么，却见玄漠低下头来，专心致志地吃起酒酿圆子来，也就不好说什么了，于是也埋头苦吃起来。

　　不知为什么，烦恼自己多日的事情在玄漠的几句话里消失无踪，心情也跟着好了起来。

　　那个人看上去一副冷冷冰冰不好接近的样子，可是确实是个，温柔的人呢。

　　吃完酒酿圆子后，玄漠准备付账，却见那老板看着两人笑道：“二位是外地来的吧。”

　　玄漠没有回答，碧流却笑着问：“老板你怎么知道的？”

　　“哎呦，做我们这行生意的就是要学会看人啊，二位不知道吧，今日是七夕，我们城里到了晚上可热闹了！二位不妨在此住上一夜再走啊。”

　　玄漠看了看碧流，对方一脸的渴慕，于是叹了口气道：“老板，两间客房。”

　　到了晚上，碧流拉着玄漠就出了客栈。

　　外面张灯结彩，热闹得很。

　　外面花灯挂了一路，下端都缀着彩纸写成的诗句，俗语。

　　不时有妙龄少女遮遮掩掩地走过，经过二人时偷偷回头瞧上一眼，碧流觉得甚是有趣，于是笑着回应。

　　他本是蛇妖修成人形，骨子里就带出一股媚态，女子得了他这一笑，登时羞红了脸，与伙伴们嘻嘻哈哈推推搡搡地走了。

　　玄漠看着这样却觉得甚是碍眼，脸上寒意愈发加深，碧流却恍然不觉，看到前面有好玩的就拉了玄漠的手凑过去看，玄漠看着两人紧握着的手，脸上表情松动了些。

　　走近一看，原来是联对子，只要联上所有的对联，便可得到锦囊一只。

　　那只锦囊绣得十分精致，碧流看着那个，然后转头，“道爷，你可不可以把那个锦囊赢了来啊？”

　　说着不等玄漠开口，已是把他的手高高举了起来。

　　玄漠叹了口气，觉得今天真不该带着碧流出来。

　　想是这样想，可是终究还是上了台，台上灯火照出玄漠的模样，引得台下的姑娘不断发出嬉笑声。

　　玄漠从小跟在师父后面，诗词歌赋自然是熟悉得很的，不多时就将那只锦囊拿到了手，在别人一片赞叹惋惜声里下了台。

　　下台后，周围突然静了下来，大家都想知道这年轻俊俏的公子会把这锦囊送给谁，正猜测着，却见台下的一个少年接了过去，笑嘻嘻地看了半天，然后拉着那个公子的手离开了。

　　碧流一路上都看着那个锦囊，心情极好，玄漠看他这副样子，不禁问道：“锦囊而已，用得着这么开心么？”

　　“当然了。”碧流仍是笑嘻嘻的，经过暗巷时突然回身，在玄漠的脸上轻轻啄了一下。

　　玄漠愣住，就是连碧流也有片刻的怔愣，然后才回过神来自己对道爷做了什么，一下子脸红如火，结结巴巴地解释道：“那个，我我不是，不是故意的，嗯，只是，只是这个，我我太高兴了，所以，嗯，这个就算谢礼吧嗯！”

　　说着转身就朝前冲，却被玄漠一下子拉住，于是心慌道：“道道爷，放开。”

　　“前面是墙。”玄漠清清冷冷的声音响起，碧流的脸愈发红了起来，低低地“哦”了一声，看准方向，朝着客栈奔去。

　　玄漠站在暗巷里看着碧流落荒而逃的模样，手指抚上碧流刚刚亲过的地方，而后微微弯起唇角，依稀是一个微笑的样子。

　　“......谢礼......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