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缘客》镜似

6、第五章

　　夜凉如水。

　　碧流坐在树上，突然低头道：“道爷，你说那李夫人，怎么会要求我们除掉她的儿子呢？毕竟是她自己的孩子啊。”

　　玄漠淡淡道：“可是李昭现在已经是一个可以危害她的妖物了，人类对于异类向来是赶尽杀绝的。”

　　“是么？”碧流扯了一片树叶，有些沮丧：“所以就不顾骨肉之情了么？”

　　“据我所知，李昭的爹在外做生意，马上就要回来了，而他们年纪也不算太大，再生个孩子应该没什么问题，可一旦李老爷回来，看见非人非妖的李昭，那可就不是这么回事了。”

　　“是这样啊......”碧流抬头看着月亮，不知这么有些伤感：“那个李昭，我现在有些同情他了。”

　　玄漠抬头，见到那一向笑容灿烂的少年露出如此惆怅伤感的模样，不由得心中一动，足下轻点，跃上枝头，摸了摸碧流的发，什么都没有说。

　　一片乌云遮住月光。

　　门猛然打开，两人立刻戒备起来。

　　那李昭还是一派悠闲的模样，唇角含笑，只是眉眼间有一股浓得挥散不去的妖气。

　　李昭看见两人，笑了一笑，然后打开扇子，随意倚在一棵树上，道：“那一晚也是这样啊，乌云蔽月，呵......”

　　碧流看见他这模样，不由得开口：“你娘亲她......”

　　“我早就料到了。”李昭的表情平静异常，“我爹快回来了吧，有个死掉的儿子总比一个妖怪要来得好。”

　　说着又抿了抿唇，牵扯出一个笑来，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那你何苦执意变成妖？还害了人。”碧流忍不住插嘴道。

　　“谁说我害人了？”李昭看着他，眉眼间尽是戏谑。

　　“白天你不是自己说......”

　　“那个啊......”李昭拖长了调子，“骗你们的。”

　　“你！”碧流气结，抬手就挥出一掌。

　　李昭闪过，却见玄漠的长剑不知何时已经出鞘，正向他袭来。

　　一个仰面，剑气却还是割下他的一绺长发，飘散在地上。

　　乌云愈发浓厚，整个院子不见一丝光芒。

　　玄漠一开始就觉得不对劲，却见周围突然冒出了一堆咒文来，想是已经中了谁的法阵里了。

　　碧流此时也明白过来，狠狠瞪了李昭一眼，李昭却露出一副惊讶的样子，想是并不知道，于是转过头：“你们怎么会怨鬼咒？”

　　“难道不是你设的？”碧流反问，却见对方用一种疑惑的眼神望向他。

　　“呵呵，少爷，还有你们两位，不必露出那么惊讶的表情吧？”阴影里走出一个人。

　　乌云渐渐散去，明月露出原本的样貌，所有人都暴露在月光中。

　　“张伯......”李昭不可置信地道。

　　张总管笑着走了出来，“少爷，好久不见了，你的法术修炼得怎么样了啊哈哈哈......”

　　“杀人的是你吧。”玄漠看着他，冷声道。

　　“没错，可是替罪羊却是他，”说着指了指李昭，“这个傻子，竟然相信了血孽成妖的说法，还傻傻地练什么法术，真是可笑啊，嗯？”

　　“他与你无冤无仇，你又何必？”碧流看着张总管。

　　“是啊，可是长生不死多诱人啊，这个傻子不也信了，啊不对，他是为了去找那个妖怪吧？可惜啊，他是一个极好的容器，不然我也不会这样，你要怪就怪他自己！”张总管说着，往后退着，“你们现在，就好好享受这怨鬼阵吧！”

　　当张总管退出几步后，一股股气流冲向中间的碧流，碧流匆忙躲开，却见玄漠及李昭也被冲击得不轻。

　　“快聚到一起！”碧流叫道。

　　等二人都到了他身边的时候，碧流看着这阵法，脑海中努力回忆着以前在山上读的书中关于怨鬼阵的内容：怨鬼不如轮回，不得度化，阴风洗涤，灭其本性，若得收服炼化成阵，以气伤人。以生死门破其阵法，则可度化冤魂。

　　生死门？

　　碧流猛然惊醒，从气流方向推算出规律，让玄漠李昭在下一轮攻击时对着两个方向施法，两人依言而行。

　　阵法破后，见到张总管倒在地上，不可置信地喃喃道：“怎么会......怎么会......”

　　说着双目圆睁，七窍流血，倒在地上，已是没了气息。

　　李昭看着二人，笑道：“现在二位想要怎么对付我呢，嗯？”

　　碧流看了看玄漠，却见对方冷然道：“逆天而行，当受天雷劫。”

　　“呃......”碧流看了看玄漠，“不要这么惨吧？”

　　被雷劈的经历，他在几个月前刚刚受过，看向李昭的眼神也有些同情。

　　“不过你这次也算帮了我们，所以这个你拿着，算是感谢你这次帮忙吧。”玄漠说着，掏出一块符纸来，对着碧流道：“伸手。”

　　“道爷，干嘛啊......啊！”却见玄漠用剑割开碧流的手指，用他的血写了一道符咒，然后递给李昭，“此符咒能帮你抵消一部分，剩下的看你自己了。”

　　说着拉着碧流就走，剩下李昭看着那张符纸发呆。

　　现在这里是呆不下去了，那么也只有......

　　这么想着，李昭又扯出一个笑容来，折扇遮住半边脸颊，看不清表情。

　　“阿嚏！”某座山上，某人正捧着一个胡萝卜啃，突然打了个喷嚏，背后有一股凉意升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