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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智者狂 痴者悲 ...

  •   客栈里将军已征战回战马还没睡着佳人盼着月归
      城门内智者狂痴者悲愚者酒一壶
      ————————————(我是正文的分界线)
      阿九猛地抬头,阳光透不进来,她却被光亮一晃,是那袭白色的身影。
      春日阳光下,小乔站在一片绿草之间,衣抉飘飘,发丝却是丝毫不乱。她身着一袭白色齐胸襦裙,素色锦缎衬得她愈发高挑;头发也只是简单地梳成堕马髻,并未用什么名贵首饰只是寻常的钗环。明明是极家常的打扮,她却偏偏穿出了引人注目的效果。
      这才叫倾国倾城的美人吧。阿九看着她,心里有些羡慕的想。即便看不清五官时,那点气势已经足够逼人了。一直觉得,真正的美人,就该这般模样,冷如雪,澈如水。
      小乔其实实在算不上冰冷,只是实在太温婉有礼了。她的脸上永远带着静静的微笑,那精致的眉眼间永远带着柔和。无论何时,从不例外。只这一点,就足够让阿九又敬又畏。阿九想,她永远也比不上小乔,包括对周瑜的爱。小乔对周瑜,不求他回报不求他专一,只一心求他安好。她不会让周瑜看到她的难过与无助,她只会站在夫君的身后默默支持他照顾他,无论何时何地——至死方休。
      爱情,当真能伟大包容至此吗?阿九扪心,她做不到。
      她的父亲,曾经对无数女子动心却绝不会对任何女子做出让步。他说他处处留情留的都是真心,只是这乱世,真心算得了什么?比不上他的霸业雄心。
      那时幼年的她躲在门外,看着她的母亲听到这句话后突然停止了哭泣,毅然拿起剪子剪下青丝,从此不问世事。阿九记得,那时母亲绝美的脸上写满了寂然与了然,心已死,身死不死并无区别。父亲的爱情不过是过眼云烟,而母亲的爱情也断没有那般伟大包容,是不是就是这样,她才不配站在父亲身后?
      阿九想着,突然身上有些发冷,她想起——她从未恨过父亲,有的只是对母亲的不屑。是不是因为,她和父亲原本便是一样的人?!她的周郎与父亲是否也是一样的人?
      在这乱世,对于所有拥有雄心壮志的人,真心算得了什么?
      ——————————————
      “乔姐姐今日怎的有空来我这儿?也不着人提前说一声,瞧我这乱的,让姐姐见笑了。”见小乔进门,阿九慌忙藏起手上的刺绣,站起来说道。她在周府住了四年,与小乔也算是朝夕相处,却还及不上和大乔的熟稔亲密,不知为什么,只是又敬又畏。
      小乔依旧微笑,上前拉她坐下,说道:“妹妹在做女红吗?我打扰你了。”
      阿九有些脸红,笑道:“没有,我不怎么会,随便绣绣打发时光罢了。”她记得,大乔教她女红时便说过,若论技艺,小乔的刺绣堪称的上是江南第一。于是便又看着小乔笑道:“听说姐姐的绣工是拔尖的,若不嫌我愚笨,便指点指点我可好?”说着,拿出了那只勾勒了轮廓的百合绣样。
      小乔如水葱般的指尖轻轻扫过那丝线,抬眼问道:“是百合?”
      阿九点头,问她:“姐姐见过百合?我还以为江南没有百合呢。”
      “江南的确没有百合,只是幼年时,有北方的客人介绍过,因此有些映像罢了。”她继续低眉看着那刺绣,神情认真甚至略带些思索。
      阿九不由有些局促,喃喃道:“乔姐姐,我,我绣的不好。”
      小乔却抬起头笑的极美:“不,你绣的很好。技艺可以学,这情意却是天下无双。”
      她说的认真,阿九却听得脸上有些发烧。这情意,却是对她夫君的。小乔却是神色不变,她早知这女子对自家夫君的情意,那般执着单纯的爱意,不在乎旁人不在乎世俗,只一心想着周瑜。这样的惊世骇俗,这样的如痴如狂,这样的义无反顾,明明是极灵动的女子,在爱情上却是满心的痴。这样的爱,是自小被“识大体”所教育的自己永远无法拥有的。她羡慕这女子,却不嫉妒。她的人生中,怎能出现嫉妒这种不识大体的感情?看着那女子面红耳赤,小乔却不想再纠结在这感情上,她这次来,有更重要的事情要与说。
      这些事,也是时候说了。有些秘密,埋葬了太久。在同一屋檐下,那些事,都会一一浮现的。没有人逃得了。

      小乔放下刺绣,抬眼看着阿九,她似乎在认真打量她,从她的眼耳口鼻,到她的衣饰外貌,从头到脚,似是第一次见面一般细细的打量着。不,其实她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也未这样打量过她。————那女子一身水红色,头上绾的是百合髻。
      百合髻。当年貂蝉名动天下的百合髻,却为江南女子所不齿的百合髻。
      小乔记得她四岁的时候曾经见过,那是一个绝美的女子,面容像是雪莲一般精致而冰冷。她的一头青丝又浓又黑,用白玉高高束起,绾成百合的模样。那时自己虽然没见过百合,却也觉得那真是天下最美的花了。那女子的冰冷遇到那个有一双总是带着笑意的眼睛的男人时,便彻底摧毁了。她对他灿烂的笑,如雪莲花绽放在虹霓光下,她沐浴在爱情光辉中的模样美得让天下女子汗颜。
      那个总是带着笑意的男子,那个绝美的女子。小乔一直都记得。
      ——————————————
      阿九心里腾的一下,一股凉意忽的从心底蔓延开来。
      这种感觉很不妙。小乔的目光不锐利,却让她有种窒息的感觉。不应该是这样的。
      小乔轻笑了一声,走上前抚摸着她的鬓发,柔声问道:“是百合髻?阿九竟然会绾百合髻,真是难得。”
      阿九羞赧一笑,答道:“没错。这种发髻在我的家乡很常见。不知为何,在江南却极其罕见。”
      小乔瞧着她桃花美玉一般的脸庞,说道:“因为江南有言说,女子绾百合髻,必定会如貂蝉一般,背叛自己的丈夫。”
      阿九语塞,不明白她为何突然这般疾言厉色,半晌,她只说道:“姐姐说笑了。”
      “既是说笑,阿九何必紧张?”小乔携着她的手笑道。
      她们相对而立,明明都是温言软语,却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紧张与纠葛。她们明明都深爱着同一个男人。何苦为难?
      ————————————
      “夫君此次出征风险重重,让我好生担心。妹妹不担心吗?”
      “将军他骁勇善战,自然会凯旋而归。乔姐姐不必忧心。何况,这是一场有把握的仗。”
      “听闻阿九之前在朝堂上力阻出征,为何如今夫君出征妹妹却不管不顾?”
      “之前一时冲动倒是让姐姐笑话了。不过是阿九小女儿心态作祟,有意留下公瑾陪我过生辰罢了。自然还是大事重要。”阿九笑得甜美,一字一句都避着要害,心下的不安倒是散了些——若是为了公瑾,她,问心无愧。
      小乔却突然沉默了下来,眸光中凛冽与死寂一闪而过。她抬起头,然后向着阿九下跪,“请你救救公瑾。我知道他此去必有危险,我也知道只有你能救他。”她太了解周瑜了,他临走时的眼神太过平静,平静到让她心慌。
      阿九蹲下与她平视,伸手扶她,急急问道:“姐姐这是做什么?我何德何能?快起来,快起来。”
      小乔握住她的手腕,眼中含泪,“你若是能救他。乔缘愿为你做任何事。”
      阿九反握住她的手,问道:“为何?在姐姐心目中,阿九是什么人?”她抿紧唇线,扬眉反问,带着不可遏制的怒气与无奈。
      “因为,要杀他的人,是你的父亲曹孟德!我说的没错吧,曹九小姐!”小乔甩开她的手,站起身来俯视着脸色突然变得惨白的女子。有一丝的怜悯,更多的是急切。她好怕公瑾出事,她可以容忍一切,唯独不能让公瑾出事。于是她抛弃一切该做的该说的,与阿九摊牌。她要这女子表态,要她护公瑾周全。
      “你怎么知道?”
      “你的样子与你的母亲很像,你的性子与你的父亲很像。我见过他们。他们真是一对神仙眷侣。那时你尚未出世,曹丞相便说要以荷花为你取名。青莲,我第一眼看见你,就知道你是他们的女儿。”小乔淡淡回答。
      第一眼便知道,却生生到现在才说出口,这是要怎样的忍耐?她看着自家夫君与这曹姑娘朝夕相处,便是日日夜夜为他悬心,却从未让他知晓自己的担忧——她怎么忍心让公瑾难过?直到此次,这女子一反常态,她实在无法把握她的心思,她怕——阿九终究背叛了公瑾,看着他送死却无动于衷。
      “你想怎么样?”
      “我什么都不想。只要公瑾安好。”小乔淡淡回道。
      只这句话,阿九蓦地站起,冷眼看着她,说道:“我知道你与他伉俪情深,不必让我知道。你既知道我是曹操的女儿,就应该知道我与他一样薄情寡义。周瑜的生死如何,与我何干?”
      她的指尖握入掌中,是针扎般的疼痛。她讨厌这种受制于人的感觉,更敬畏小乔这般全心全意无怨无悔的爱。为何?她能为他做到这样?爱,真的有这么伟大?她不信,更不甘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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