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说再见》王嘎嘎

29、一厢情愿

　　感情是什么？感情应该两厢情愿，只有暗恋才是一厢情愿，他所希望的感情是喜欢的女孩能够有所回应，而不是若无其事和他说，你能不能和她复合。

　　王敬之一晚无眠，辗转反侧，百感交集。

　　他第一次见到周舟，是新生入学那天，夏日炎炎，他拉着行李箱在学姐的帮助下交了学费和住宿费，去领取军训服的路上，看到一个女孩一手拉着行李箱一手腕上勾着分量不轻的行李袋艰难往前走，因满头大汗，额头的刘海沾在额头上，几乎看不见眼睛。这幕平淡无奇的画面本无法引起他的关注，直到那个女孩一个趔趄狠狠摔了一脚，那叫一个“五体投地”，边上路过的学子们捂着嘴笑，连带领的学姐也忍俊不禁，竟没有一个上前帮忙。他在犹豫是否上前去，那女孩已自动爬起来，掸掸衣服上的尘土，一手撸开额头沾湿的刘海，溜出乌黑明亮的眼睛。学姐问他怎么不走，他笑着赶紧追上去，却忘不了那双眼，趁机拿出手机拍下她的狼狈样。

　　即将期末，和寝室的兄弟们在外下馆子，主要庆祝张重这家伙顺利从新疆赶回来参加考试。吃饱喝足，大家高兴都灌了些啤酒，出去时天色昏暗，冬天的傍晚要来得更早些。在等红绿灯时，不远处发生一起交通事故，一个捡纸皮的老太太被三轮车撞倒了，这么多行人竟然无一驻足，那三轮司机一溜烟就跑了。他指着前方对三人说要过去一趟，张重说要不要打电话报警，王敬之点点头。他小跑上前，还未靠近就看到一个女孩从人行道冲出来，蹲在老太太面前不知说些什么，他匆匆走过去，听到女孩在对过路的行人央求送老奶奶去医院。他连忙叫了的车，跟那女孩一起扶起老太太上了的车，匆匆跟王敬之道了句谢。王敬之注意到她的眼，黑白分明，是新生入学那个当众丢脸的女孩。

　　回去时，包连文用手机拍了数张照片，连连感叹，活雷锋啊活雷锋。当晚他让包连文连接蓝牙发到自己手机上。

　　后来在去教学楼的路上频频碰到她，她挽着另一个女生的手，有说有笑。王敬之也不知为何印象如何深刻，毕竟那女孩算不上漂亮，身材娇小玲珑，顶多算得上可爱。后来一次单机游戏输给李大志，履行之前说好谁输就要听话的诺言，谁知李大志这么无耻，在路上随便指着一个女生说，“和她交往吧。”

　　王敬之气炸了，感情的事怎么能够戏言！这跟欺骗人家女孩子有什么区别！可在了解了这个女孩，他突然下定决心采取追求手段，李大志还笑着说，“乱点鸳鸯谱，说不定真成一对。”

　　那个被李大志选中的女孩就是赵慧。王敬之和赵慧一谈就是三年。从大二开始一直到大四实习期，他考虑再三决定分手。

　　他总觉得自己好卑鄙，至少和赵慧交往，最大的目的不过想借些机会认识她最好的朋友，周舟。在一次三人食堂吃饭中，他含着饭说周舟，混糊不清说成猪猪，最后成了周舟的绰号。他为此极为得意，周舟眼里带笑骂道，你才是猪。赵慧偏心眼对抗，我男朋友才不是猪，他比你聪明多了。

　　大四考虑再三最终还是和赵慧分了手。赵慧哭着问为什么，他说不出口，总不能说我接近你无非是想认识周舟。这样的话对赵慧太残忍，王敬之对她心存愧疚。分手后谁曾想周舟打电话约自己见面，当时他很高兴专门梳洗一番，谁知她约自己是为赵慧打抱不平是过来实施朋友的职责，他一时生气反击，你懂什么，你谈过恋爱吗？

　　他是故意的，周舟的恋爱史一片空白，又怎么能知道自己的心意呢！王敬之只是恨她不懂，却要作出一副打抱不平正义的模样，她真可恶，可又能如何？本想再也不见也好断了念想，可一年后，为何又让我遇见你？

　　和徐晓不欢而散，当晚徐晓又打了数通电话，周舟咬咬牙接电话，本以为在肯德基把她丢下必定会激怒她，她这通电话是打来羞辱的吧？谁曾想，她在电话里头说，“周舟，我真的很喜欢敬之。”

　　周舟翻翻白眼，你喜欢他跟我说有屁用！

　　“我是真的曾经决定要嫁给他，你肯定觉得荒谬，我长这样别人都以为我在开玩笑。我和敬之说过他每次都说我太小喜欢胡说八道。周舟，我没有胡说，从我阑尾炎那天他爬过学校栏杆送我到医院，那一刻我就想嫁给他。他背着我一直往前走，他的背好宽厚，我疼的感觉快要死了，可是那时好高兴。没有人比我更爱他，我们之间相遇是这辈子注定要一起的，我们没理由会分手，一点理由也没有！”

　　“你说完了吗。说完我挂了。”周舟把手机关机，怕徐晓再次打电话打扰她的睡眠。徐晓还是不懂，她周舟不是见死不救的人，至少你在请求帮助时难道不应该为自己的错误道个歉吗？不应该为那四巴掌说句对不起？！……她还是不够真诚。

　　瞌睡虫一点都不可靠纷纷逃跑，想睡却怎么也睡不着。她很生气，她承认真的很生气，为自己的自作多情，为自己的深以为然，为自己的胡思乱想。

　　她本以为王敬之的紧张只为她一人。她错了，错的很离谱，王敬之是个温柔体贴的好男人，任谁生病他必然悉心照顾，不分对象。她还傻傻以为敬之的担心，敬之的关怀，敬之的急切，敬之的温暖，只因她而异。既然不是对她有好感，为什么要匆匆忙赶到派出所连鞋也忘了换？为什么要半夜背着她去医院陪她打了一夜的点滴？为什么？可怜的周舟以为他至少有点点喜欢自己……她错了，王敬之是天生的老好人，这类人就是好心泛滥，爱心泛滥罢了。

　　每次遇到困难第一个想到不是父母而是他的周舟，第一次意识到自己是一厢情愿。好可悲的一厢情愿。

　　第二天周末，王敬之吃过早饭后穿戴整洁，周舟问，“要出门吗？”

　　“嗯，找徐晓。”他说完就开门走了出去，留下周舟独守空房，一脸难过。

　　和徐晓正式分手还是从赵韬嘴里得知。他说徐晓匆匆回了老家，连考试都放弃了。

　　王敬之在周六那天约徐晓出门，正式提出分手。那天徐晓很反常不吵不闹，两人吃了散伙饭，还绕着马路走了一圈。临近期末，徐晓执意要回家，连考试都错过，将面临补考的厄运。

　　周舟拿了少数年终奖，心想着这一年终将是要过去了，一切恍然如梦，去年还在杭州苦苦挣扎的自己，是从何时开始适应这里的生活？王敬之在服务区“捡到”她仿佛就在昨日，时间太可怕，悄然无息催人老去。

　　她回家收拾行李，准备明天回家。当晚跟王敬之又去火锅店搓一顿，这次只有他们两人，并且这次终于轮到周舟买单。

　　跟王敬之出去吃饭，基本都是他买单，周舟就此事多次与他协商，最后发现在他的概念中，男女在一起男生买单是天经地义，想不到他也是大男人主义的推崇者，这让总是扮演蹭吃蹭喝角色的周舟尤为郁闷。这次提出买单，也不知是今年最后一餐，还是她用收到年终奖金的借口很合理，王敬之并未反对，只在旁安静的笑。

　　饭毕选择逛街，里里外外就两条商业街，重复绕了一遍又一遍，不知厌倦。她印象中和王敬之压马路，是他和赵慧分手后自己想方设法挽回，竟不自量力的莽撞行事，两人在学院门前的街道也似现在这般一遍一遍的走，马路在眼前延展而下，可仅花一点时间便能走完，然后转个弯继续走。那晚夜色微凉，两人相伴无言，只见霓虹灯从眼前缓缓绽放，如过往回忆冲击瞳孔。周舟享受这样的安静，即便周边喧哗嘈杂，维持在两人之间的暗流别人永远参透不了。

　　一小哥呲牙笑的公式化，见周舟走过忙抓住机会，介绍他们影楼里最新推出的优惠艺术套餐。周舟摆摆手说不需要，那小哥以超强的耐心磨叽了十来分钟，并介绍他们新推出的一款情侣照套餐仅399元。

　　周舟扑哧笑，“我不需要情侣套餐。”

　　“问问你男朋友吧。”很快变换对象继续推荐，“帅哥你看看我们的套餐价格真的非常优惠错过绝对后悔……”周舟连忙解释，“这位，我们只是普通朋友。”

　　那小哥有些尴尬笑笑，继续巧舌如簧，“你们俩看起来天造地设怎么不是一对！太没天理了！”

　　周舟捂着嘴笑，如果告诉他我们俩是兄妹他又会如此圆通呢？瞥眼注意到王敬之，他心情不错，神采奕奕，在夜色中观察他的脸，真的非常帅气。

　　告别小哥后，坐上敬之的摩托车回家。迎着风抱着他腰部的周舟，偷偷把脸贴到他的后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