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极暗恋》言冲

4、隐忍（四）

　　被送回病房之后，叶致远呆在里面就没有出来，他拉着毫无意识的周欣的手坐在椅子上太虚神游。我站在旁边看了许久之后，最终叹了一口气就出了病房。
　　坐在医院的石凳上，我裹了裹贴身的职业套裙，这一身的束缚！胸口闷得喘不过气来，我看了看周围，没什么熟人。从包里一个隐蔽的兜里掏出一包烟，抽出一根，当我眯着烟把自己置放在这片虚无的烟雾缭绕中，才觉得稍稍惬意。烟这东西真的特别奇怪，第一口吸的时候，辣的像是要烧了喉咙一样，可是再试几次才会发现它可以让人这么身心愉悦。我拿起嘴里点燃的烟，细细看了许久，心想真是好东西啊。
　　也不知坐了多久，想着还是应该过去看看，万一那个痴情汉一时撑不住想不开呢。于是，我起身拍拍屁股。哈了口气，发现味道很大就买了袋绿箭嚼了一会儿才敢进去。
　　从门缝望去，叶致远已经趴在周欣的病床上睡着了。我静悄悄走进去，看着叶志远拉着她的手，觉得特别刺眼，可是又不敢扯下来。我就是这么怂，我只能这么偷偷地看着他。看他弧度性感的下巴上新长出的点点胡茬，看他挺直的鼻子因为呼吸而轻微伸缩，看他即使在睡梦中却依然无法舒展的眉头。
　　像被蛊惑了一般，弯下身子轻嗅他发间清新的味道。不自觉的我用鼻子微微蹭着发梢点点碎发，觉得幸福感都要从心间溢出来，然后我开始颤颤巍巍地用嘴唇点着，却生怕他突然间的苏醒。那种感觉就像小时候看着柜子上摆放的糖果，我每次垫着小板凳去拿，明知道是不对的，却在一次次自省后再次沉沦的盗窃行为。
　　我想偷一个人的心，做不到。我只能远远瞄着他，就像后来妈妈把糖果放在了更高的柜子上之后，我就只能点着脚尖看一样。
　　脑海中回想起第一次对他心动的感觉，那时因为刘浩聪的关系，我鬼哭狼嚎之后就开始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最后他和周欣硬拉着我玩儿。我们坐在乐园的小船上，有一搭没一搭聊着天。忽然湖里的一只白鹅袭击过来，周欣一扭身趴在了我身上，我没保持好平衡就载到了水里。学了好几年都没会游泳，这是我既被刘浩聪甩了人生的第二个败笔，沉下去的时候，没想到第一大败笔我没怎么着，第二大败笔却要了我的命。
　　当时不觉暗暗发誓这次只要能活着上岸我一定不折腾了，一日吾省三身，好好做人。可是现在谁来救我，谁来救我我就以身相许，绝不反悔。
　　结果，叶致远救了我。被他抱在怀里缓缓往上游的时候，我双手环着他的脖子，听着他胸膛的心跳声，忽然有了想要依靠的感觉，这种感觉在刘浩聪身上都没有过。
　　然后，这种感觉并没有随着时间的流逝而稍有减弱，反而愈加疯狂和急迫。甚至，我在想，为什么当时不让我死了，也比受这等活罪好。
　　待我抽回思绪，起身坐在对面沙发的时候，叶致远被我的高跟鞋声吵醒。他的眼睛惺忪，却异常性感。
　　他淡淡说：“你来了。”
　　我点点头：“欣欣怎么样了？”
　　他小心放下周欣的手，方才抬头对我说：“目前稳定了，以防万一今晚再做个检查。”
　　“还好，‘慧心’是你家开的，要不欣欣怎么能受到这么周到的治疗。”
　　他不甚在意眨眼笑笑。
　　哦，忘了说了，叶致远的爸是这家私人医院的院长。这个医院是A市当地最出名的私人医院，从他爷爷的爸爸手里传过来，长辈们都是学医，到了他这儿才学的法律。
　　他果真是个高富帅，我当初瞎了眼。
　　“刚才看到你从刘浩聪的车里下来，上次听你说他在办离婚。”
　　我低头搓着手，上面还有刚才叶致远捏我而留下的点点红印子，他现在却那么淡然地问我刘浩聪。
　　“嗯，我是他的律师。”
　　“才两年就离了，钟晨你给他辩护的时候，一定不要带太多私人情绪，对官司很不利。”
　　“我知道。”
　　他甚至都不问我为什么要当他的律师，不问我是不是对他还心存侥幸，是不是要和他重修旧好。他懒得管，他的满眼满心都是周欣，我讨厌他，讨厌他从来不在意我，讨厌他视而不见，讨厌自己对他无法自拔的迷恋。
　　开庭那天，我终于在时隔几年之后再次看到了陈筱雅。她栗子色的大卷在脑后随着坚定高傲的步伐一晃一晃的，透白的脸上，那双黑亮的眼睛远远的就冲我射出怨恨的目光。
　　我承认我怂，第一反应就是躲在了刘浩聪身后。这下，她的眼神更毒辣了。我小声跟刘浩聪说：“你给我投个意外保险吧，万一我挂了我家老太太还可以守着人民币活。”
　　他像拎小鸡子似的把我从后边儿一把拖到身前，高大的身板儿一下扑到我肩上，声音腻死人：“亲爱的，我还是觉得三环东边儿那套房子好，不过你要是喜欢西边儿那套也就随你，就是到晚上可要好好谢谢我！”说完大脸就往我脸颊蹭，我眼疾手快一巴掌推开那个死皮赖脸。然后赶紧回头瞅陈筱雅，竟然没人了。
　　陈筱雅，我大学期间的好朋友。这个好朋友来得莫名其妙，怎么说呢。人一开始那就是高高在上的公主啊，多少汉子抛头颅洒热血前仆后继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突然有一天走到我跟前，送我胸针示好。我当时以为就是个心意小礼物，回去一查才知道，祖宗啊，我一个学期的生活费啊。我这人就是记吃不记打，每次跟自己说天上没有白掉的馅儿饼，可总是没出息的就被诱惑了。代价就是，刘浩聪大手一甩，跟人跑了。
　　其实，我一开始的假想敌是周欣。周欣那个小辣椒一见了刘浩聪就跟打了鸡血似的，又掐又捏，两人总是说着说着就能打起来。可是欢喜冤家，欢喜冤家，这几个字儿就在我眼前徘徊啊徘徊，顿时起疑。哪儿成想，每次在旁边默不作声，演女王的陈筱雅才是终极大boss，以掩耳不及迅雷之势就把刘浩聪拿下了。我当时一听是他俩在一块儿，整个人都蒙了，哭都没哭出来，立马就去刘浩聪家里找。万万想不到刘浩聪没见到，而一向把我视作准儿媳的刘妈妈一个大扫帚就给我赶了出来，让我别妄想了，她儿子和陈筱雅过几天就订婚，订了婚两人就出国。
　　我承认，陈筱雅是漂亮、是有钱、是有势。可刘浩聪明明说了他就喜欢我这样好吃懒做、无理取闹、不男不女的啊，怎么那么快就转性了？在经过几个月的沉痛检讨之后我才明白那句至理名言：宁愿相信这世上有鬼，也别相信男人那张破嘴。
　　上了庭之前的焦虑全都一扫而空，刘浩聪竟然变出一沓儿陈筱雅和小白脸的约会照片，拥抱、亲吻、模臀，反正除了车震和滚床单该有的都有了。而现在提出离婚的竟然她大小姐，还说自己受到了冷暴力，要求赔偿。
　　所以，宣判虽然在第二天，可是我大概已经知道结果了。可是我没有任何成就感，他刘浩聪明明一个人就可以搞定，却是硬生生把我拉了进来。我对他说：“我们事务所都翘首企盼着你那点儿赏银呢，别忘了打钱，那咱们就不用见了吧。”说完，我特利落转身要走，被他拉下了。
　　“还没完事儿呢。”他说。
　　我甩开他的手特镇定的说：“只要法官脑子不抽筋，明天不地震，你这婚是铁定离了，这不算完？”
　　他翘起嘴唇笑：“我是说咱们俩还没完事儿呢。”
　　这时我才仔细看清了现在的刘浩聪，成熟了、有风度了、内敛了。不再是当年那个爱冲动、动不动就炸毛、除了我以外对任何人都有暴力倾向的毛头小子了。
　　可是我就是喜欢那时一身毛病的他，二十岁的我就是为那样的他着迷。可惜，他已经不是那个曾经的他了，而我，也已经不是二十岁了。
　　我也跟着笑：“怎么，刚离了婚就要勾搭我？”
　　“主意不错，我考虑考虑。”他单手摩挲的下巴，一脸猥琐看着我。
　　“还是先解决了前任吧。”我盯着他身后一脸愤懑的陈筱雅说。
　　走出法院，我忽然哭起来，不管眼前还是现在为什么我爱的人眼里总是看不到我的悲伤。可是我知道现今的我比以前更加可悲，因为如果说对刘浩聪是着迷的话，那对叶致远我可以说是着了魔。
　　我假借着庆功的名义请叶致远吃饭，我问他吃什么，他笑着看我说：“就兰州拉面吧。”
　　我说：“叶致远，你就让我邀邀功吧，这钱是刘浩聪的。”
　　结果，他去了家我认为死难吃但是死贵的西餐厅。所以我觉得叶致远实在是太招人喜欢了，他从不问原因就是顺着你、惯着你而已。
　　周欣和叶致远结婚头几个月还规规矩矩，之后就原形毕露了，又开始了招蜂引蝶，夜不归宿的生活。她结婚前我特意跟她谈过，叶致远从没谈过恋爱、没对别的谁动过心，就是我表妹将来负了她我都饶不了。她当时特不耐烦地就把我推出房门了。我还当自己是顾虑多了，没想到她以前那种花花世界招待人的生活习性竟然那么快就暴露了。
　　为此，我、大姨和我妈没少跟她谈，可她明明答应的好好的，第二天又见不到人了。
　　到是当事人叶致远跟没事儿人似的，还是每天做好饭菜等她回家，晚归了还给弄好洗澡水。有一次，我把烂醉的她从迪厅里拖回家。亲眼看见叶致远眉头都不皱地给她换衣、洗脚、最后抱上床。当时要不是他拦着，我绝对一脚把周欣从床上踹下来。我说：“叶致远，你到底是不是个男人。”
　　他说：“钟晨，我选择的我就活该。”
　　我懂，那时候我正满世界疯找突然在我眼前消失的刘浩聪。
　　看吧，我虽然懂一个人爱另一个人的心，但是我绝对容忍不了对方的背叛。但是叶致远能，他爱周欣，就能包容她的一切，包括她的背叛。
　　那顿饭我吃得很别扭，可叶致远吃得很惬意。他每次都能轻松地把牛排切成均匀大小，再优雅放嘴里。很多时候，我在想这才是适合他的环境。可是，就因为周欣喜欢吃辣油油地小吃，叶致远就毫无怨言地把市里的路边摊吃了个遍。每当我用羡慕嫉妒恨地语气表现出我的不满时，周欣总是特不以为意拿眼白我。她不耐烦嫌我唠叨，我还满腹委屈呢，明明我也爱吃那些个东西、和叶致远认识那么久他就跟我吃过几次，还就那么几家，要不是味道够好，我真是想掀桌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