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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章廿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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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是你。”即使是平的话语,只要经由管中流那薄唇吐出,总是傲慢轻佻至叫人生厌。
傅玉书淡然微笑,看着管中流至丛中转出,踱步而至。
一弯残月,四外黯黑,管中流身上白衣更觉刺目。管中流一路走来,嘴角微扬,那清秀面庞竟显得微微扭曲。管中流站定盯着傅玉书,等了片刻,见傅玉书仍是笑得温和有礼,只好先开口:“管某还道是看错了。怎么?傅兄夜半三更竟跑到崇真禁地去了?难道就不怕违背师令?”
傅玉书微笑道:“管兄不也在此出现吗?莫不是在等人带你进去禁地?在下身为崇真弟子,绝不会违令带你过去。”
管中流冷然道:“我管中流独来独往惯了,若要到一个地方,用得着别人带路?管某不过深夜无聊,随意散步,不想却见傅兄行踪鬼祟,”说着瞥了傅玉书一眼,“才会跟来一看。”
“哦?”傅玉书轻轻挑眉。没其他人吗?如此甚好。因笑道:“在下乃系奉师命到此办事,于情有因,于理无亏。”
管中流窒了窒,复又眯着眼上下打量傅玉书,但见眼前人从开始便是神色自若,毫无惊异变化,一时摸不透话里真假:傅玉书身为掌门候选弟子,青松保不定真有些秘密任务交予他……当下冷然道:“崇真之人都惯了半夜行事?”
傅玉书依然微笑,“此乃崇真之事,管兄不过客居在此,何苦劳神猜度?”见管中流面上怒气闪现,笑意更盛,“管兄若有闲暇,不如多花心思钻研落日剑法,免得又被我打落手中剑,扫了云台派颜面。”
管中流听了,不由气往上冲,大步走到傅玉书面前,怒道:“你这小子自以为很了不起?上次你只是碰巧罢了!”
傅玉书面上犹自带笑,指头暗地里摆弄着,心忖:这个距离,刚刚好。
管中流一伸手捉住傅玉书下颏,面上又是狰狞又是迷恋,冷笑道:“总有一天叫你小子在我身下——”声音倏地停住,眼睛瞪大似将裂开,手也僵住了……
傅玉书面上笑容全敛,声音比寒潭冰水更冷:“不会有这么一天。”说着把管中流的手拨过一旁,管中流身体霎时软成烂泥。傅玉书反手捉住管中流衣襟,把他拖到天堑旁。
傅玉书静候半晌,确定附近没人,重新注视面色惨白的管中流。傅玉书轻声道:“我这银针比寻常的要短些,针入喉头,死是死定,可却要拖上好些时候才能咽气。叫又叫不出动又动不了,很苦痛吧?念在相识一场,我做个好心,送你一程好了。”正要把管中流推下天堑,忽地心念一动,撕下管中流一片衣角才把他推下去……这光秃秃的崖壁绝对有三百丈高,傅玉书等了半晌才听到人体摔落在壕底撞上岩层的回音。
傅玉书半点没担心尸身会被人发现。一则这壕沟位置偏僻,人迹罕至;二则雾灵山中有文豹,专喜在壕底出没,此亦是行人止步要因……
傅玉书拍去手上尘土,兀自回房休息。
第二天,谁也没发觉管中流失踪,毕竟他素来不屑与人交往,毕竟崇真上下对他没多少好感。
今日三十,崇真弟子每月例假。朝食后,白石等五人均留在山上休息;傅玉书独自下山,往石头屯墨宝记去了。
踏入墨宝记,掌柜照旧把傅玉书让进内堂。甫开门,一抹白色蓦地映入傅玉书眼里——
“你这小子,叫我好等啊!”罗成乐着站起来,拉住傅玉书双手坐下,笑骂道:“哼!你这才来,知道本公子等了几天……哎呀!好痛,傅小子干吗拧我?”虽然掌心被傅玉书大力拧了一下,但罗成却仍牢牢捉紧不肯放开。
傅玉书这才定下神,失笑道:“这又有什么法子?我只能在三十这天下山走走,况且我尚不一定下山。你今番能遇上我,算你走运。”双手由得罗成捉着,丝毫没想过要挣开。
罗成眯着眼,嘿笑道:“对啊,焱叔说崇真里有个伦小娘子,美貌可人,你才不舍得下山呢。”
傅玉书挑着眉,微笑道:“焱叔也说过,天子出征高丽时带同妻女,想那竟陵公主,丽质天生,你在辽东应是流连忘返吧。”
罗成瞪大眼,“杨苾那小丫头一直陪在李世民身边倒是真的!”瞧见傅玉书唇角浮现坏笑,忙道:“主上不想要李家战功,没让李世民到前线,反把他派去后营保护后妃公主,他跟竟陵公主天天见面呢。”
“哦~是吗~可我听说了,你被绑到天子跟前,除了宇文成都及李世民,竟陵公主也有为你说项啊……”
“哎,我跟李家二郎友好,那丫头不就是看在李世民情面才帮忙呗。”
“嗯……”
只见傅玉书乌灵眼眸轻轻转,眼帘微微垂下,长睫覆着双瞳,嘴角淡淡向上弯;罗成但觉心里一阵发毛,瓦岗山上之事,傅小子还未知道吧……?
傅玉书抬头,微笑道:“又被你找到这儿来,淼叔都告诉了你?”
罗成忙摇头,“淼叔什么也没说,是本公子聪明猜到。”
傅玉书叹道:“这次之后,你切不可再来,倘使我在崇真惹出祸事,只怕干系到侯府。”
“我不怕。”
“我怕。”傅玉书笑容很浅很淡,“若连侯府也不能去,尚有何地可以让我放松放松?”
罗成无言,唯有把双手合得更紧。傅小子瘦了些,不过精神倒是很不错,这小子惯吃惯穿,住在崇真终究难捱吧?也不知道住的什么地方,不会是茅庐吧……
半晌,罗成才说:“……喂,几时事了,我们一起探望义父。我在来路上见着他,他也想念你呢……”
傅玉书笑道:“定伯伯可好?”
罗成想到义父,翻了翻白眼,“好,好得不得了……”当把大破长蛇阵之事一一说给傅玉书听。
其实长蛇之事,傅玉书早在半个月前已知晓,只是听罗成亲身说出,又是另一番情状。两人一个说一个听,都笑得打跌;当然那十个妙龄小娘子之事,两家都没点破。
“后来,你骗定伯伯说要到太原送药,然后赶路前来雾灵山?”
罗成满面正直,说道:“我这不是说谎,我的确要去太原。隋军败退,李二郎必定返回太原,我此行应能在太原遇上他。”
“如此,你明早便即起程吧。”
“……”罗成难得地踌躇一会,才说:“让我瞧瞧你所住地方可好?”
傅玉书皱眉,“不好。”双手微微运劲,想要挣开,岂料罗成抓得更牢更紧。傅玉书沉声道:“你再胡闹,以后我连侯府也不去了!”罗成无法,只得松开手。
适时有敲门传来,傅玉书过去开门,见是韦焱,便转头对罗成说:“你且等我一会,我跟焱叔说话。回头过来与你一同进食。”说着跟韦焱到另一间净室。
不等韦焱开口,傅玉书抢着说:“焱叔,明日一早,你督促着罗成动身赴太原。”不理韦焱满面玩味神色,傅玉书把间色小锦盒掏出来递过去,又问:“电在这附近吗?”
“电有事情要办,去扬州了。不过风正好在。”
傅玉书说:“也好,风的轻功更好些。”取出一块白布碎片交给韦焱,说:“焱叔,后天你让风穿着白衣往云笈阁走一圈,离开时找个钉子什么的勾住这块布片。另外再找个武功好的跟那云飞扬打上一场,不必分生死胜负,我只要让崇真知道,云飞扬会武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