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子之故 第一部 [隋唐/金蚕同人]》绿豆苏

2、章一

　　“哎呀！阿…阿郎…不得了啦…”罗安边喊边跑进公堂，跑到长案前，还未站定就急急说：“郎君，郎君他…他…他…”（按：阿郎=老爷，郎君=少爷）

　　靖边侯罗艺正端坐在案后处理公文，两眼一瞪，沉声道：“怎么？说！”罗艺虽然年逾五旬，但虎威犹在，罗安被他一瞪，慌忙低下头，缩着肩膊，小声回答：“禀阿郎，打到第三棍上，郎君已没了声，我等上前察看，郎君…他…”

　　罗艺忙放下文册，对罗安挥手道：“快把郎君抬回屋里去！”转头对管事罗沛说：“快请医师。”匆匆交带几件公务予中军官杜差，罗艺便退堂赶返内宅。

　　罗艺自幼父母双亡，为人刚勇，得前陈太宰秦旭赏识招为女婿。杨坚篡周兴隋，举兵犯陈，罗艺凭着手中“五钩神飞枪”连挑隋朝八员上将，并反攻江北；一路势如破竹，越过黄河，直攻河北，取下幽燕九郡。不料隋师兵分两路，守住黄河两岸，一面将罗艺挡在河北，另一面由靠山王杨林领兵攻打陈朝，秦旭、秦彝父子尽忠死节，水军大都督定彦平因陈叔宝无道终为杨林劝降。不久建康失陷，陈叔宝被俘，至此，大隋一统南北。

　　罗艺为岳父及内弟报仇，率领幽州铁骑三犯中原，其骁勇使得隋师闻风丧胆。最后却在潼关前遭靠山王杨林、昌平王邱瑞及济阴刺史定彦平三军夹攻，又为三人好言劝降，应许罗艺加封为靖边侯，永镇冀北，听调不听宣，更能生杀自主，世袭斯职。罗艺见天时在隋，陈朝大势已去，只得收兵回守幽燕九郡。

　　如此过了两年，郡夫人秦氏诞下罗成，罗艺年近四十才得一子，唯恐儿子娇养成性，所以管教极严。罗成在父亲面前是坐如钟立如松，唯恐不慎惹责。偏是今日父子龃龉，罗艺大怒下令左右将罗成拖出去打二十军棍。

　　当下罗艺匆匆返入内宅，不免肚内嘀咕：“这小子明明身强健壮，不知如何总经不得打，才几棍即告昏死……”

　　罗艺径自往罗成所居跨院走去。还未入屋，已在门外听到秦夫人声声啜泣。罗艺一捋洒在胸前花白髯，低叹一声。走进屋内只见几个仆妇在屋中团团转张罗打点，秦夫人坐在罗成身旁拭泪，罗成近身仆人罗安则跪在边上伺候。

　　罗艺上前，唤了声：“夫人。”

　　秦夫人抬头见是丈夫来了，低哼一下偏过头去不理不睬。秦夫人当年为追随罗艺，不顾父亲反对，万里迢迢从建康跑到北平；秦夫人生于江南佳丽地，却甘愿留在幽燕捱尽风霜苦楚，罗艺对她实是又爱又敬，此刻瞧见她仍然端庄清丽的面上满是泪痕；复见罗成俊秀面庞色如金纸，双唇惨白，两眼紧阖，眉心皱成小疙瘩，平日里拘谨都于昏迷中隐没，倍觉稚气。罗艺不由心中一软，又怜又悔，轻声问道：“夫人，成儿他…”

　　“呜…明知道成儿吃不得打，你还狠得下心去打，而且还要打二十棍…”

　　“这个…不是没有打满二十嘛…”

　　“三棍还不够吗？儿子都背过气去了！”

　　“对对对，是吾之不是。”

　　“呜…成儿从小就是被你打怕了，才会落下个怪病来…”

　　“这小子…每次都是才沾着棍子就背过气去…比雷公还要灵验呐…”小声嘟嚷…

　　“什么？！”

　　“不不不，何曾有什么。”

　　“噗！嗯～咳咳～咳～”这时罗成“痛苦”地咳了几声，秦夫人俯下身抱住儿子，哭道：“成儿，娘亲快被你吓死了…”

　　“娘，成儿没事…”

　　“娘亲就只得你一个儿子，反正你舅妈、表哥都找到了，我们干脆到山东历城投娘家去好了，免得你被你爹亲打死！”

　　“哎呀…夫人呀…”满头大汗…

　　“咳咳～娘，别呀，你两老夫老妻就别来这个…”额角滑下冷汗…

　　“哼！”

　　“夫人，成儿都醒过来了，再休息几天就好，不若我们先回屋里安歇吧。”

　　“不打儿子了？”斜眼看过去…

　　“不打了不打了，我放他三天假期，让他好好休息就是。”

　　秦夫人这才止住眼泪，柔声吩咐着罗成好生休养。未几侍婢捧来水盆，秦夫人洗过脸，整好鬓发，再与儿子说几句便与罗艺双双离去。罗安恭送出门，望着阿郎与夫人带着一干仆婢走远了，轻轻把门关上，喜道：“成啦！”

　　罗成一骨碌从床上坐起来，两眼湛然有神，浑不似方才少气乏力病靥靥。

　　“真走开了？”看到罗安喜滋滋地点头，罗成放心在房中走动舒展，“晚上大概又要吃酪粥了…罗安！”

　　“公子，这次要给你带烧羊肉还是烤鸭子？”

　　罗成坐下，从几案上拈起一枚白梨，“烤鸭吧，若有果子也给我带些来。”罗安答应后亦退下去。

　　罗成把玩着白梨，神识回到十年前某个午后，有个小男孩俯在他耳边，笑着把这手闭气功教给他，十年来，他也记不清靠着这法子避过几多责打…

　　罗成笑着，在白梨上大大咬了一口。

　　那小男孩面容比梨花还要洁净上三分，可是心思却跟梨籽一样，纵然不是黑的也是褐的…

　　又咬了口白梨，罗成心付：“差不多大半年啦，傅小子究竟走哪里去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