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4、章十三 ...
-
相传黄帝“采首山之铜铸剑,以天文古字铭之”,又有“昔葛天卢之山,发而出金,蚩尤受而制之,以为剑铠,此剑之始也”等一干传说;由此推知,“剑”之出世极古极远,故后人称“剑”为短兵之祖,百兵之君,至尊至贵,人神咸崇。王公帝侯,文士侠客,商贾庶民,莫不以持剑为荣。
春秋时越王勾践问剑于越处女,载于册籍,由是“越女剑”闻名天下。剑之道艺,博大精深,入玄传奇,世人爱其光荣,仗剑立身立国,行仁行义,民间斗剑遂蔚然成风,亦有人以身奉于剑道,终生只为追求更高境界。
傅玉书想,崇真始祖赤眉真人无疑就是其中佼佼者。否则只凭一股热诚,要创出一套复杂的剑法,还不算太难,可是,要连续创出六套复杂的剑法……只有非常、非常、非常爱剑,爱至成痴成狂之人才能做得到……
崇真六灵剑,共分玄、赤、紫、银、碧、青六剑,每剑十二式,每式有三十六个变化,小计四百三十二招,要在一年内练成,并且运转圆熟如意,需得下大苦功方能成,饶是青松所选六人俱是资质上佳,仍感到功课繁重。
六人在青松亲自督促下,每日苦练。白石五人对崇真一片赤诚,自然尽心落力;傅玉书身负“血海深仇”,亦是发奋用功。六人咬牙苦练,剑术渐入佳境。
傅玉书觉得崇真剑法轻逸飘扬,虽云难以捉摸;但若论杀人嘛,还是五虎断门刀较为实际,那是定彦平经过大小血战,千锤百炼而成之刀法,迅速刚劲毫不花巧,比时下许多武林门派的功夫更为实用。
日复日朝复朝地苦练,如此经过三个月,春临大地,雾灵山下桃花飘,山上却仍是雪花纷飞。
这天夜里,傅玉书房中生起火盆,随手在火盆里掉几枚干枣子,不久便有丝丝甜香传出;惬意一笑,在书橱中取出许多纸卷,堆在火盆边上。
敲门声响起,傅玉书打开门见是伦婉儿,微笑道:“怎么今晚婉儿也来了?”
伦婉儿提起手中食盒,笑道:“下午我给爹爹做黄米面枣糕,顺道你们带些来。”又往房内望了望,问:“飞扬还未到吗?”
傅玉书说:“大概今日厨房里多工作,不过也差不多了,你且坐下等他吧。”
伦婉儿瞥见火盆旁边堆着许多字画,因问:“玉书在收拾房间?”
傅玉书点点头,拿起纸卷投逐一进火盆,说:“这些全是我平日习作,日积月累,多得书橱都放不下。”
伦婉儿拣起一张来看,说:“这画写得多好呀,烧了岂不可惜么?”
“不过是随便涂鸦,烧了可以再画。”
“玉书真是喜欢写画写字,日间练剑,却还是每晚都写。”
傅玉书苦笑:“就是因练剑练得绷紧了,才要写些字画放松心情。”如果不多写,如何能用掉墨绽颜料?如何有藉口到墨宝记?好在多了个云飞扬帮忙消耗墨绽。
伦婉儿看着看着,忽见某张纸上字体东歪西斜,噗嗤一笑,道:“这字定是飞扬所写!”傅玉书含笑点头。伦婉儿又拿起一幅画象,其中是一位颜容清丽慈蔼的中年美妇,遂把画递到傅玉书面前,问道:“玉书,这个是谁?”
傅玉书一怔,默然要过画象捏在手中。伦婉儿见状,大眼睛转了转,忽似想到什么,连忙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我不是故意…”
傅玉书晓得伦婉儿误将画中妇人认作在王家集遇害的傅大娘,却无意纠正,只淡然道:“没关系。”说着把画象放在案头,继续拾取纸卷掉入火盆。瞥见伦婉儿仍是面有愧色,傅玉书便说:“对了,飞扬最近进步很多,都没怎么再写白字了。”
伦婉儿嘴角登时现出一对小小梨涡,说:“你平日练剑已经够辛苦,晚上还要抽空教飞扬读书识字,真是谢谢你。”
傅玉书说:“也得飞扬自个肯用功,否则任我嘴皮说穿也是白花气力。将来他长学问了,再不会被师伯、师叔取笑。”
伦婉儿听了,笑颜蓦地换上愁容,低头弄着衣角,小声说:“不知怎地,爹爹就是讨厌他……”
傅玉书心付:那是直觉吧,谁教他长得一副招人欺负的样子……
看到伦婉儿郁郁不欢,傅玉书只得柔声安慰:“再等些时日吧,赤松师伯终会对他改观。”这时敲门声又响起,傅玉书开门见到满面傻愣愣的云飞扬,笑道:“飞扬,婉儿给你带枣糕来,你先吃了再上课吧。”
云飞扬、伦婉儿窝在一角里谈笑吃点心,傅玉书默默把目光转到案头画象上。
伦婉儿并不知晓,她与画中妇人眉眼一样温柔,使人见之忘忧。
画中妇人并非傅玉书母亲,而是罗成母亲秦氏蕊珠。傅玉书自幼失恃,稍长得蒙慈爱的秦夫人细心爱护,遂将秦夫人视同亲母,以偿无母之遗憾。
从没人与傅玉书谈及生母之事,幼时问起,傅垚总是揪然不乐;彼时尚是健康的傅天威见状即抱孙儿到外头玩耍。渐渐,傅玉书也不再问起,即使无母可恃,日子照样过去,何必特意挑出来使父亲不快?傅垚死后,傅玉书正式接掌逍遥谷,几经辗转,方知道自己生母姓蒙。
“蒙”姓乃南诏大族。南诏位于云贵之地,百族聚居,擅养蛊毒,“血蜂螫”正是蛊中之最。难道祖父中此奇毒竟与自己生母有关?!
至此傅玉书打住没敢再往下查。真话难入耳,真相不堪看,何必非要把过事挖至血肉模糊,徒令自己生悔?
之后,傅玉书渐渐明白傅垚倾尽心力为傅天威找寻解药的心情。
“玉书,玉书。”伦婉儿娇嫩嗓音把傅玉书思绪从往昔拉回来。
“啊…你们吃过点心啦?如此,开始上课。”
云飞扬见傅玉书手中仍紧握着画象,搔了搔头,呐呐道:“玉书……你要是精神不好……不如今晚的课……”
傅玉书卷起画象,笑道:“飞扬想偷懒?婉儿会生气哦!”伦婉儿吐了吐舌,即告辞离去,傅玉书开始给云飞扬上课。
云飞扬捉住笔杆,逐笔逐画用心练习写字,傅玉书打开文房用具盒子,说:“嗯…墨绽剩下不多了,飞扬几时再下山?”
云飞扬说:“廿七、廿八都会下山,我拣一天到墨宝记。”
“连续两天?”
“嗯,快到清明,要准备的物事可多了。”
春分已过,清明将近,杨广正领着百万大军向高丽进发,不知罗成究竟如何,傅玉书不觉又跌入沉思。
光阴易逝,清明过后,转眼又是谷雨。
四月中旬,雾灵山迎来不速之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