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教]食用者》安七眠

5、离开后的午2

　　空无一人的白色房间，灯光比以前亮，布置比以前好，而且还不用做工作。身上曾经有过的伤口都被细心的包扎过，换上了干爽的衣服，身体上不适的感觉完全消除了，消耗过度的精神力也是充盈满满的。长期不曾被人修建过的过长的发丝慵懒地搭在眼前，无意去拨开。又或者是……根本不敢去看清。

　　现在的时间对于纯来说，一点都不真实。

　　躺在彭格列医疗病房的纯，用食指试探性地敲打着身下里包恩告诉她称之为「床」的物件，柔软的被单包裹住了纯因为新奇而有些过激的力量。

　　（很舒服。没错，刚刚里包恩说过的是这个词。）

　　闭上眼睛，复而又睁开，仿佛在确认着什么，却好像又理所当然地接受了一切。

　　（这里真的不是师父说的梦境吗？）

　　那种温暖的，能让心跳静止，愿意一生都埋葬在那里的地方。没有工作，没有上级，没有BOSS，有的只是单纯的「纯」，和她喜欢的、想要接近、想要长久的一切——

　　双手用力后撑，纯的身上滑下名称为被子的温暖物件。

　　（不行。）

　　（不可以这个样子。）

　　抬手按下按钮，病床一边的护栏发出“咔哒”的一身，纯打了一个哆嗦。好在护栏被缓缓撤掉，确认好不会再发生其他意外的情况下，纯把双腿向没有护栏那边移动，一只脚已经够到了鞋子。

　　（会不想离开的……）

　　（会想一直呆在这里的——！）

　　温热的脚尖触到冰冷的地板，巨大的温差让纯又不禁打了个哆嗦，条件反射地身上动作更快。要赶快，要赶快离开这里！师父曾为她做了一个梦境让她忘记了一切，那宛若一股清泉流淌过自己许久不曾打理过的心田，冲刷过污垢，淹没了世界。可是那些人会用很疼很疼的东西让她出去啊——！

　　（会死的啊——！）

　　哆嗦着嘴唇，双手抱肩上下抚动，努力安抚着自己被情绪左右而不够用的脑容量，终于腾出地方播放着前两人离开时的画面，白色阻碍物在发出一声机械的轻响后便倏忽不见。伸出脑袋向门口两边惊恐地望了望，确认过没人了之后，纯才小心翼翼地迈出了房间，却没看见脚下的红外线报警器闪动了一下。

　　在彭格列是自由不了的。

　　“很抱歉这么晚还召集各位，以上是剪辑出来的所有关于纯小姐的监控。”

　　“那么，里包恩，我可以问你你下一步打算怎么做么？”

　　按下了遥控器的关闭键，泽田坐在会议室的主座上开了口，其他守护者分列两边坐着不语。整个会议室里明明坐着很多人，却只有幕布在上卷时粗糙表面互相接触挤压的摩擦声。纲吉的心却很乱。

　　就算见过各式各样奇形怪状的人而锻炼出来的接受力，但是在这个叫纯的少女面前还是显得不太够用。

　　“用她。”里包恩嫩嫩的声音打破了沉寂的局面，却也是硝烟的开始。

　　“不会太危险了吗？里包恩。”泽田皱了皱眉头，这大概是他少数有几次真正意义上质疑了自己的家庭教师，但是这次的情况真的有些棘手。狱寺用食指敲了敲桌面也开口询问道：“她知道我们所有人的详细资料，拥有强大的战斗力，情绪不稳定，交流困难，这种人为什么要留里包恩先生！？我不能理解。虽然从另一个层面上能为彭格列所用也是一件好事，但是我不认为那个女人是那么能够信任的。”

　　“这次我也不太赞同，狱寺的担心也是我的担心。”经过思考后，山本也少有地严肃起来，支持自己搭档的分析。

　　“是这样吗？“站在桌子上环视过一圈无一例外是反对的气息，里包恩的目光锁定住没有发话、明显一直在神游的某人：”库洛姆！“

　　”是的！“突然被点到名的库洛姆在一瞬间挺直了腰板，不明所以的看向点名者里包恩。被少女被吓到的样子取悦，里包恩抛出直线球：”你的意见呢？“

　　”是的！我我我……我的？“

　　面颊染上不自然的红晕，库洛姆右手揪住衣领，左手抓住裙边。作为十多年的同伴的大家知道，这是她想起六道骸时候的标准动作。

　　”……我相信骸大人选择的人不会有错，所以……我……支持里包恩先生的想法！“

　　”而且……而且……她和以前的我很像……“

　　声音到最后越变越小，库洛姆的头也越抬越低，话语结束她的鼻子已经抵上了身上的衬衫布料。

　　”库洛姆，不是……“

　　”既然大家都能够接受我，为什么不能接受小纯呢！“

　　纲吉安抚似的口气似乎触到了深埋在心中的某块禁地库洛姆的声音比以往大许多，在场的人都可以感受到她在以她的方式嘶吼。

　　”我们是什么都不懂！但是，但是！好想成为正常人得到朋友，得到信仰，我们只是想要这一些啊！！我们也有做努力啊！！“

　　”小纯一定是因为某种原因变成那个样子的吧！她也有痛苦的时候吧！！“

　　”所以，我愿意相信她！！大家，为什么不可以相信她？！“

　　呼呼地喘着气，发表完慷慨激昂的演讲的库洛姆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站起身，向着所有人鞠了一躬，吐出的话语，平息了最后一抹异议。

　　”大家，拜托了。“

　　啪啪两声清脆地击掌声突兀地响起，已经走到走到库洛姆的跟前，肉乎乎还没有明显骨节的手掌盖上她的发顶，里包恩用稚嫩却无不流露出赞扬的娃娃音说道：”说得很好。“

　　”是的！“

　　点头附和着，库洛姆紫水晶般的眸子瞬间被点亮，没什么比获得同伴的称赞以及认可更让她开心的了。末了，又害羞地红着脸低下头，明显有些为了刚才自己一番未经过大脑的举动而反省。

　　”库洛姆的原因，也是我的原因。“里包恩转身面对剩下提出反对的人，目光淡淡地扫过每一个人，在狱寺那里停留了一下，接口：

　　”现在你们还有什么异议吗？“

　　”嘶嘶嘶——“

　　一旁的电脑屏幕闪起了白花花的一片，纲吉立马切进了影像。责管监控部分的强尼二亮蹭蹭的额头在不断地冒汗，神色慌张地冲着屏幕这边的人询问：

　　“十代目，里包恩先生还有雾之守护者都在会议室吗？”

　　“出什么事了？”

　　里包恩走到对方可以看见自己的区域内询问道，其他人也目光都把疑惑的目光投向一脸「出大事了！」的强尼二身上。

　　当然，结果比他们想的要糟糕。

　　“那就糟糕了！刚才红外监控显示有一个人离开了第二医疗室！我想确认看看是不是除了你们两位还有人刚刚过去了病房，但是如果大家都在的话那么就说明纯小姐自己离开了病房！”

　　“破坏了门的话，你们早应该有警报过来吧？”

　　“是的，但是警报没有响过。刚才斯帕纳过去查看过门也没有损坏的迹象，录像也没有发现她对门干了些什么。因为是加密病房的关系输入密码的区域是死角，摄像头拍摄不到。”

　　“那就只能说明她通过正常方式出去的，得快点找到她，如果是内部资料泄露的话就不好了！”立马从座位上站起，狱寺皱着眉头从座位上站起，身为十代目的左右手，铲除异己、保护首领是义不容辞的责任，也是他站在这里的唯一意义。

　　“不急。”

　　小手举起示意「不要」，里包恩冲那头命令道：“把那个房间的录像调过来。”

　　“好的，我马上。”

　　在众人的不安中等待了一会儿，屏幕马上切换到病房的画面。本是躺在床上的纯突然起身按下身边的按钮，速度下床。走到门边马上抬起右手，如强尼二所说右手干了什么完全看不见，但从右边胳膊有移动的幅度来看极大有可能是在输入指令。

　　黑葡萄般漂亮的大眼睛中闪过一丝兴味，转身冲着纲吉说：“蠢纲，你听我指挥，对着屏幕旁边的墙假装按一次那个病房的密码。”

　　“好。”

　　手动操作把屏幕上的录像调到恰好的位置，看向已经准备好的笨蛋弟子，里包恩打了个响指。

　　“开始。”

　　泽田的指间在墙壁上飞快移动。惊叹于一个加密房间的密码居然这么长的同时，众人也见屏幕中的少女的动作似乎有些既视感。里包恩嘴角上翘，稍微把画面拉远了一些，众人便明白了这种感觉从何而来。

　　“啊哈哈~完全重叠啊~”

　　山本双手向后抱头爽朗地笑着说出了众人心中所想。

　　没错，完全重叠！

　　动作时，右手摆动的幅度一模一样！

　　当纲吉和屏幕中少女同一时间完成输入工作时，里包恩戳了暂停键。“复制学习的能力很强。”里包恩总结道。

　　“而且小纯应该只是从侧面看到了才对，反正我做不到啦~隼人你也不行吧？啊哈哈~”拍了拍狱寺的肩膀，山本武笑道。

　　“你给我闭嘴，棒球笨蛋！如果是为了十代目，没有什么是我做不到的！”“啊哈哈~果然是隼人啊~”

　　愉悦地看着左右手之间特殊的对话方式，里包恩拉了拉帽檐，“好了，我们现在去看看骸那边怎么样了。”

　　“六道骸？”“骸大人？”

　　“是啊。”

　　里包恩站上蠢纲的肩膀。

　　“为了他的小徒弟，提前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