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第十三序——暗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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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相信我是很期待那一场决斗的，因为在那一场决斗中，我也在街角的赌坊中下了注，对于我这种三脚猫的华山派弟子而言，无论是叶孤城还是西门吹雪在我印象中都是高不可攀的，我下注的时候刚刚抱着师父的佩剑跟在师父身边听到了叶孤城受伤的消息，于是第一反应就是买西门吹雪获胜。
下注的时候我摸着唇边刚刚长出来的胡子茬，努力绷着脸假装成熟，可是在华山派呆了四年也从来没有见过如此繁华的景象，我不由自主看呆了眼。茫茫然然的走出人群之后，我抱着师父的佩剑下意识继续装作很吃力的样子。其实那剑内心中空，远远没有表面上的沉重。
在接下抱剑这个差事的时候，我才九岁，磕磕绊绊的抱着和自己差不多高的长剑跟着师父的步伐，那个时候师父带着我去拜见什么武当剑派的掌门人，站在武当山山脚下，师父嘱咐我：“小齐啊，你一定要记住，随时随地只要拿起我的剑就要装作很吃力的样子。”
我茫然不解，仰着头看着师父沧桑的脸，顿了半天：“为什么？”
师父各种深沉的低头，一挥袖子把袖口的补丁握在掌心中挡住：“小齐啊，你还小，这个世上只有强者才能生存。”说完自顾自唏嘘片刻，看着远处起伏山峦上隐隐约约的华美屋舍，半晌回头看我：“你懂了吗？”
我急忙点头：“懂了懂了，师父的意思是说，世上只有强者才能生存，而师父是个弱者就只能假扮强者。”
师父恶狠狠的瞪我半晌，一甩袖子：“榆木脑袋，不说实话会死吗？”
我犹豫半天还是上前扯扯师父袖子，换来师父更加凶猛的眼神：“你又要干什么？”
我吓的一哆嗦，急忙后退一步：“那什么，我是说......师父你嘴角有个饭粒没拿下来好难看啊。”
“......”
一路回想着我的悲惨童年，一边抬头东看西看，京城的繁华的确不是我们门派下的那个小镇能比拟的了的。连走过我身边的姑娘都生生比我们那里美上三分，她们身上带着胭脂的气息，笑语嫣然。身边的少年骑着白马，眉目间是飞扬的神采，远处王城高耸琉璃瓦片上泛着金光......
等我想起来的时候，我家师父已经和我从人群中分散开来再也找不到了，我急忙分开人群去找，却见着四周道路四通八达，着实不能知晓我家师傅是走的哪条。更主要的是，我根本没有银钱。同师父出门向来都是师父吃面我喝汤，师父睡床我睡地，能省就省，钱财根本就轮不到我来保存。
苦恼的抱着师父的剑蹲坐在一边，我眼巴巴的看着一边包子摊上散发着热气的雪白的包子，招惹来摊主鄙视的眼神。我只好抱着剑缩的远一点，烈日炎炎，地面也热的烫人，薄铁皮的剑鞘也开始发烫。我委委屈屈的蹲在地上画圈圈，一个圈圈两个圈圈三个......咦？
面前停留了一片阴影，我惊喜的抬起头来喊：“师父......”喊了一半声音顿住，眼前哪里是我那个满身清高用下巴看人的师父大人？居然是一个小男孩，身上的衣衫已经落满了灰尘，勉强能看出之前应该是素净的白色。他的袖子松松挽起来，半长的乌黑头发散落在肩头，肤色白皙的过分，唇色微微带着青紫，纤细而苍白，是个痼疾缠身的模样。可是他的一双眼眸却是晶亮，望进去的时候像是落入了星辰的华光。
他把手伸到我面前，稚嫩的童声却带着老气横秋的错觉：“喂，我说，你还是快点离开这个地方吧，我看这个酒楼门楣上的牌匾好像不太结实，等会估计要掉下来，你要是继续在这里坐着，会被砸到的。”
我学着我师父的模样哼了一声别过头去，不理他。什么人啊这是，一开口就诅咒我，我看着那牌匾可是好好的呢......
就在这时，男孩陡然间伸手用力拖着我的胳膊把我拉开，我被拉的一个踉跄跌倒在地，狼狈万分的爬起来：“你干什么啊？”
就在我说完的一刹那，身后酒楼的牌匾顿时掉下来，正正巧巧砸在我刚刚坐的地方。灰尘扬起来，我大声呛咳起来，那个小男孩却转身离开。我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冲上去扯住他的衣袖，在他惊讶的目光中小声开口：“那个，你，你看见过我师父吗？我师父很高很瘦，恩，还有一头乱七八糟的长发。”
小男孩看着我，嘴角有些抽搐：“你说的，那是拖把吗？”
我顿时气愤，声音也大起来：“才不许你这么说我师父，我师父可以华山派掌门！你看，这就是他的佩剑！”我按照师父教给我的说辞介绍着这柄剑：“我师父说了，这柄剑采用千年玄铁制作的，经过了千锤百炼，哎，你知道玄铁吗？我家师父那是从万丈冰原下找到的呢，用了很大力气呢。”
那小男孩把手握拳放在唇边，低低的咳了几下，乌黑纯粹的眼瞳看我半晌，笑一声：“玄铁？冰原？你师父就是这般讲故事欺骗小孩子的？”
他看着我张口想要反驳的样子，陡然间伸出手来拔剑出鞘，我在华山派学了四年武艺，自认为比这个病弱的小男孩强上许多倍，可是看到他拔剑而出的手法居然有些自惭形愧。他的手法娴熟而漂亮，真真比我厉害。
他淡淡打量着长剑，眼瞳中都是淡然的光泽，看透世事的沧桑：“这剑，铁质杂而不纯，锻造时火候欠缺，内里中空，剑刃偏斜，龙纹雕的粗糙。别说是玄铁，就连稍稍好一些的铁质都比不过。也就堪堪保持在能用的阶段吧。”说完反手把剑插回我怀中的剑鞘，语声澄澈而平静：“下次不要再说什么玄铁了，免得被人家笑话。”
我彻底被他激怒：“你懂什么？难道你就见过玄铁了？哼，骗子！”
“呵~”那小男孩低低笑一声，稚嫩眉眼却是不难看出日后的俊秀轮廓：“我当然见过，在很早很早之前就见过。”
我还想嘲笑他几句，可是这一句话说的太过孤单，那一句很早很早里带着显而易见的怀念和思恋，一瞬间仿佛历史的洪流在眼前划过。我回过神来，听见自己干巴巴的嗓音响在喧嚣的街道上，被人声淹没的彻底：“你，你才不过七八岁的年纪，怎么可能在很早很早之前见过啊，肯定是......”骗子啊......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我居然说不出口来，为了那个比我还小上四五岁模样的男孩笃定的神情和周身久远的气息。
那种......诡异的宿命气息。
作者有话说
第39章 第十三序——暗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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