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契约宠妃》半勺月光

25、白莲花们

　　白日里湖心冰层被破碎，夜里远远能听见鱼儿跳出水面换气，咕咚一声又落回去。
　　院子里不知是是哪个下人夜里梦语，呢喃几句，呼噜声又起。
　　猫儿从房顶掠过，踏上瓦砾，发出细碎的响声。
　　烧地龙的木头在火中偶尔噼啪一声，倒愈发显得夜里寂静。
　　寝殿里，那张本该躺着皇帝和宠妃的，秀满海棠花枝的大床上，幕离和绛红绯紧挨坐着，身上裹着同一张棉被，脑袋凑在一起，说着悄悄话。
　　幕离从怀中掏出一张封好的信，交到她手中：“太后虽还不能完全信任我，但有些事也开始慢慢交给我做。这东西你一个人看过就烧掉，然后找个可靠的人去调查。庄家比咱们想象的要大得多，想在这宫里过安稳日子不容易。”顿了顿，“东西……别交给南宫执，他心装的是这江山，牺牲几个人也没什么，届时一举没能拿下庄家，说不定还得赔上个我。红绯，你聪明，别色迷心窍，一味去相信那个人，这次我把命都赌上了，你知道该怎么做的。”
　　接过那封信，她本欲打开，后来想了想，又把信揣回身上。
　　幕离明白她在想什么。
　　他安静看着她，不过离自己咫尺，脸庞在烛光的黄晕里显得柔和而平静，还有，一点点娇艳。
　　会不会忍不住，就吻上去。
　　发觉他的目光，她回头，鼻尖相蹭，都愣住。这下，却是咫尺的距离都没有了。
　　幕离偏过头，忍下心中那份不安的躁动。
　　“还有……什么重要的话么？”
　　“没有了，”他本想在说些宫里的生存之道什么的，但看到她的眼神，忍住了……她何尝不知呢。
　　“那你，过得怎么样？”红绯想摸摸他的脸，手动一动，又藏在被中，不动声色。
　　再怎么要好，中间终究还隔着那一层，不可逾越的。他们是朋友，不是情人，他们的身边以后还会出现另一个人，然后两个家庭关系很好，他的女儿会甜甜地叫她“干妈”，然后乖巧的坐到她身上，吻一吻她的脸颊。而她的儿子也会淘气地在他的身上上蹿下跳，玩似地叫他“岳父”。
　　这是他们儿时就想过的，彼此以后的结局。他们是青梅竹马，最要好的朋友。
　　比情人能走得更远。
　　更声响起三声，幕离伸手摸摸她的头：“我该走了。”
　　红绯急忙拉住他，声音都变得难过：“你还没说过得好不好！”
　　“好，”幕离温柔笑笑，“我过得很好。”
　　他那样子让她更难受，然而他的确不能再久留。
　　黑色的身影从窗子跳入茫茫夜色中，而留下的人就那么呆呆地望着窗子，直到天色渐明，才起身去关上，挡住凛冽的冷风。
　　重新窝回被子里，不由觉得冷。
　　果然尝过两个人的体温，再一个人睡，会觉得孤独。

　　那封信在天明前，化作一团灰。
　　想来想去，能用上的只有绛青一人，然而他一心忠于皇室，不知会不会在南宫执那里提前将事情抖出来。
　　不过从昨天对待戎族和亲的态度来看，绛青并非愚忠，但为了保住一个小小的琴师而几度放弃惩治庄家的机会，怕是不成。
　　平日里南宫执走得晚，合欢他们都明白，所以一般绛红绯都会临近中午才起来。
　　然而今日皇后宫里的小瞳一大早就跑到镜影殿，请贵妃娘娘在请安的时间过去月淬宫。合欢端着脸盆刚进到寝殿，就发现娘娘已经自己穿戴好，对着窗子发呆。
　　收拾妥当到月淬宫，已然还是迟了。
　　不过皇后都不在意，谁又敢对着手握重权的宠妃，说半点不是呢？
　　例行的请安过后，夏兮月问她：“戎族公主的事，你怎么看？”
　　红绯懒懒喝口茶水：“公主和亲本数政事，不是你我能有意见的，坐等皇上的吩咐便是。届时就算她要来，昭仪的待遇也足够了，还能任她个异族公主怎样。”
　　谢昭仪在一旁笑道：“看人家，出身高贵就是好，一进宫，就能和咱们平起平坐了，倒不用管品行实力。”
　　“可不是，”尚婕妤看玉妃一眼，“咱们呀，没那个福气，只能学着玉妃姐姐的品行，慢慢熬了。”
　　这二人言下之意，是宫里只有玉妃是因为品行好才晋的妃，含沙射影，就射到庄妃头上，谁不知道她是本朝身份最高贵的女人。
　　“其实，不管身份如何，皇上喜欢才是真的，我就没见过，像皇上和庄妃娘娘这样和睦的夫妻。”
　　“方贵人此言差矣，我怎么就觉得，身边就有一对让人羡慕的不得了的呢？”谢昭仪斜说话女子一眼，“皇上与贵妃娘娘，可不就是么？！”
　　闻此红绯下意识抬头，果然看见夏兮月脸上闪过的一丝不快，于是淡淡道：“帝后乃龙凤，天造地设的一对，我们这些人不过是昙花一现，过眼烟云，你们该效仿羡慕的，是皇后娘娘，莫要失了眼，将人看扁了。”说罢对着庄妃盈盈一笑，“庄妹妹说，是不是？”
　　“绛红绯，”庄妃叫道，“莫要得意太早了！”
　　竟拂袖离去。
　　留下一堆人在这里面面相觑，红绯不在乎地冷笑一声：“都散了吧。”
　　莺莺燕燕散去，只剩她和皇后二人。
　　“方才谢昭仪的话，你莫往心里去，她是我的人，自然处处要为我说话。”
　　“我知道，”夏兮月站起来，“你……能不能不让那个公主进宫？”
　　红绯有点无奈：“我刚才说的很清楚，这是朝政，不是你或者我一句话能解决的事。”
　　“那算了，没事了你可以走了。”夏兮月有点生气地嘟着嘴，语气不善，然后自己进里面去了。
　　看她那样子，绛红绯总觉得心里有一团火，憋着，想放又放不出来。
　　为什么男人都喜欢这种货色？！女人小家子气，给他们气受，他们就那么高兴？！
　　真是群贱货！
　　大口灌下一杯茶，压压心头烦躁，红绯大步走出月淬宫。才走不远，就看见刚才替庄妃说话的方贵人带人拎着食盒朝日央宫走。
　　“娘娘，咱们还回去么？”跟在身旁的奥特曼道，“皇上这会刚下早朝，说不定还在御书房议事，咱们去了正好能截住方贵人。”
　　“截她做甚，”红绯正愁心里的气没出撒，“走，咱们也尝尝她的手艺去！”

　　他们刻意行的快了些，但总没超过方贵人。远远看着方贵人在日央宫门外吃了个软钉子，又提着食盒往御书房，这厢便猜出南宫执此刻一定在御书房议事。
　　御书房可不是谁都能进的，方贵人在门外周旋许久，递了许多银子出去，才说通守门的将食盒送进去，失落准备离开时，转身却发现胸前一片灼灼桃花的女子正似笑非笑在身后看着她。
　　“愣着干什么，既然来了，怎么不进去？”
　　方贵人连忙跪下：“嫔妾位卑，不敢造次。”
　　“哦？”红绯微笑道，“你是说我造次？”
　　“不不不，”方贵人急的眼眶都红了，“嫔妾不敢，嫔妾说话不周，请贵妃娘娘恕罪！”
　　啧啧，最看不得这样的柔柔弱弱的小美人，夏兮月是，方贵人也是。刚刚才受了夏兮月的气，这会绛红绯看见这种女人就想骂……忍着，肉要慢慢吃才过瘾！
　　“起来，随本宫进去吧。”
　　方贵人似是不能相信般抬起头，守门侍卫也连忙跪下来：“娘娘，万万不可！”
　　“那你收了方贵人好处，将这食盒送进去，便可以么？”顿一顿，冷冷道，“暂且不追究你，出什么事，本宫负责，方贵人只管跟本宫进去便是。”
　　“不不，”方贵人连忙摆手，“嫔妾还是算了，求娘娘开恩！”
　　“要本宫亲自请你么？”
　　地上跪着的两个人一个泪眼蒙蒙，一个满头大汗，红绯心里总算好受些，使个眼色，奥特曼连忙上前提起食盒，然后对着方贵人做了个“请”的手势，并亲自上前扶起她。
　　没办法，方贵人苦着脸看红绯一眼，吓得又低下头去，唯唯诺诺跟在她身后。走进了她这一生都不敢奢求的，御书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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