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倡肆藏书阁》溏书

13、第 十三章 小攻初见受君

　　另一头，

　　竹林附近的一栋小木屋中，柴火噼啪燃烧着，烘得室内暖呼呼。方萧逸坐在柴火边，依旧一言不发的擦拭着他的斩铁剑，小昭、狗腿子则是窝在火边取暖，叽叽喳喳地讨论刚刚所见。

　　且说这竹林小屋。在东京城外方圆数十里的郊区，每隔一段路便会有这样一栋小屋，据说这些小屋本是金陵文家不知何故所建，后来均开放了供游人休息过夜之用，倒是为文家赢得了不少称誉，只是远在金陵的文家为何在此安置诸多小屋，此事倒显得蹊跷，可众游人得了方便，便没人打算刨根究底了。

　　而这间位于竹林处的小屋，据说早由一位无名神医占了去，听常经此地者说，那神医虽占了此地，却无久居，只不过隔三差五来此喝酒赏景、又或鼓捣草药，是以小屋素日无人，还是常有游者借住。

　　方萧逸今早带着他那俩二货手下埋伏于藏书阁，本是打算潜入跟踪调查那居于西楼的年轻公子。不料见那公子未曾现身，在楼内乘了马车便往竹林处奔，于是他们一路跟了来，暗地观察了许久，却怎么都无法近身，只好灰溜溜地寻了小屋借住取暖。

　　擦拭着宝剑，方萧逸沉思起来，瞳孔黑黝黝地深不见底。刚刚跟在那公子身边的刀疤男，绝非等闲。他神偷门的轻功独步天下，可那刀疤男几次差点要发现他们行踪，幸好他机智假装鸟叫声，险险蒙混过关，可见那刀疤男脑子似乎比较呆，大雪天的哪儿来鸟？诶，不对，这样想想，扮鸟骗人的自己似乎也好不了多少。

　　方萧逸深深的纠结了一番。

　　“诶，我说老大，你说那公子是不是脑子有毛病啊？病得整栋西楼的药味都快把我熏死了，竟然还往外跑，这天寒地冻的还躲深山里拜祭，什么交情呐……诶，我说狗腿子，我要是哪天嗝屁了，你学不学人家？”

　　“你？没往你坟头丢块狗屎你都该感恩戴德了，还大雪天拜祭呢，我呸！”

　　“你俩，别光会聊些有的没的，都说说刚刚有什么发现。”方萧逸皱皱眉

　　“瞧见美人！”狗腿子率先答道

　　“老大，我估计狗腿子就没猜错！虽说隔得远，脸是瞧不清楚，但你瞧见那公子的身板子没有？呵呵。”小昭傻笑起来“远远瞅着，比小师妹还娇弱呐……”

　　狗腿子也跟着傻笑起来“确实，真真是弱质美人啊……难怪变态阁主要把他关起来养着了……呵呵呵。”

　　“滚你们俩的，你小师妹那么彪悍，上街随便拉个书生都能比她娇弱，有什么奇怪？”想起了庄里那彪悍无比的小师妹，方萧逸背椎一凉，甩甩头，脑子回想刚刚远远的一鄙。

　　嘴上是说没什么奇怪，但方萧逸确实得不承认，那少年真真让他感到惊艳。作为一个资深盗贼，方萧逸的视力很好。相隔甚远，他无法完全看清少年的长相，却也足以清楚知道少年的风华。与其说少年貌美，不如说他是俊而淡雅，第一眼看见他从马车里缓步走出，他只觉得雅，非常的儒雅。他单薄的身子在寒冷中轻颤，可他举手投足仍旧从容，带着不可名状的贵气和典雅。他的头发在身后松松垮垮地束起，寒风一吹便散乱在风中，满地的白雪，如他肤色一般苍白清冷，可他的眉眼却如墨，带着男子特有的坚毅线条，却因莫名染上的悲伤，而柔和得叫人窒息。

　　厚重的披风包裹着他的身子，他看来却还是过于单薄，雪白之下若隐若现的红，更平添一份妖冶——惑人却使人不敢心生妄念的风华。谪仙下凡，这是方萧逸脑子里唯一闪过的话。

　　他很确定这幅看来脆弱无比的身子里，住着一个儒雅而自有其高傲的灵魂。这少年不是谪仙，却更不是普通人。

　　“……那少年的来头不简单。就算他真是变态阁主养的兔儿爷，只怕也不是等闲之辈。就是不知道这样的人，为何会与那个变态阁主扯上关系……”

　　“很明显嘛！铁定是那变态从有钱人家掳来的，所以才要派那个刀疤男监视他！瞧那小公子的仪态举止，估计是大户人家出身，指不定还是个衙内呢！”狗腿子信誓旦旦到，小昭点头如捣蒜：“对对对！我也是这么想的！”

　　方萧逸思索了几秒，恍然大悟状：“有可能有可能！狗腿子长进了！诶，这么说的话，那变态阁主可真特么的有够混账啊，活该被通缉！”

　　“老大，咱快些逮到那个变态吧！小昭我最是看不顺眼欺负美人的人了，看老子揍死他！”

　　“揍死他揍死他！”

　　“闭嘴，蒙脸怪胎说要活的！”

　　“那……揍半死！”“揍半死！”狗腿子和小昭吵吵嚷嚷起来，方萧逸无奈笑叹。

　　突然，方萧逸耳朵一动，听见了熟悉的车轮声响由远而近。

　　不加思索开口：“有马车声！他们往这里来了！灭火，走！”

　　俩二货一个激灵，跳起来，迅速灭了火，略作收拾，一个闪身，三人各自散去。下一秒，小屋竹门便被一脚踹开，一个书生样的青年抱着少年急急地进了来。

　　不知道手下都分别躲哪儿了，方萧逸隐在房梁上，安静的观察。

　　“刚刚有人。”那刀疤男几不可见的皱皱眉。方萧逸心里一突——灭得了火，灭不了余温，果然还是被发现了。

　　“估计是路过的，别管了，先把地上的软垫铺好。冬梅，马车上的枕子拿来了吗？快铺上！”那青年对此漠不关心，焦急的吩咐道

　　方萧逸从房梁上可以清楚见到少年此刻面色不自然地潮红，看来是发起了高烧。

　　病成这样还出来，脑子真有病么？……唔，五官生的真精致，果然招人啊……要是在胖点就好了，诶，看起来这么瘦小，该不会还是个孩子？方萧逸在房梁上悠悠闲闲地胡思乱想着

　　“傅冷……”那少年烧得迷迷糊糊，弱弱地叫了一声“我没事……我要回去……”

　　“给我闭嘴！”青年骂道

　　唔，小东西声音还蛮好听的……等等，傅冷？！傅冷不是几年前失踪的寒刃圣手的名字么？！

　　方萧逸不可置信的睁大眼低头，欲确认自己的猜测，不料往下一望，心头便是一震。

　　那少年竟颤抖着，呕出一大口血来，沾满自己一身红杉，还因咳嗽而落了许多在他身旁那位娘子的披风上，雪白的披风上一朵朵红，很是疹人。

　　“公子！”

　　“咳、咳咳…”

　　“单护卫，快把烛火点上，我要给他施针。冬梅你也别傻楞着，去弄点水来，快！”

　　那公子脸色惨白，冷汗涔涔全身抖得不成样子，嘴角还挂着血，脆弱得似乎马上要碎裂消失，方萧逸在房梁上都替他难受。原想留下来多看看些情况，可那刀疤男四处点了烛光，把房梁顶上都照得通透，他心道不好，略有些在意多看了两眼，无奈只好便提气先行隐去。

　　远远地站在竹林中，看着小屋的动静，方萧逸沉思着。

　　“老大老大！唉！可找着你了！”

　　“老大！原来你在这儿，咱俩刚闪出来没瞅见你，担心死了！”

　　“咦，老大，怎么了？发什么呆呐？”

　　方萧逸沉吟片刻

　　“小昭，狗腿子。咱回庄吧……有些事，必须调查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