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的情歌》郁竹箫

5、魅

　　有多久，没有像这样清醒着走一段夜路，安静的聆听午夜缭乱中的安宁了？我轻闲的在路上游走，虽然已过午夜，马路上仍旧有不少的车辆穿行。路灯很亮，照得我眼前的一切都是那么清晰。我展开双臂，努力的感受着夜的气息，虽然气流尘杂，虽然不时有车辆啸然而过，却另有一种安宁。不知道是什么样的情绪感染了我，只知道此时此刻，我放开了所有沉重的包袱，步履轻松。

　　我就这样悠闲的走回了家，竟忘记了时间。当我就进家门，豁然看到小影焦急又生气的表情。

　　“你跑到哪里去了？不声不响的离开，打你的电话又总是不接？！”

　　我有些呆愣的看着小影，从来不曾见过她如此盛怒的表情，“啊！我把手机设置成震动了，放在包里……”小影的表情让我一时说不出话来，我赶紧上前，“对不起，我只是好久没有这么高兴的心情了，所以忘了时间……”

　　小影倏的抱住我，我感觉到有泪水沾湿了我的衣袖，“你没事就好，真的，没事就好了……”

　　听到她的话语，我的眼睛也开始潮湿。我笑道：“好了吧，赶紧吧眼泪擦擦，不然要是你那位看到了，不把我大卸八块？”

　　小影破涕而笑，“你还说，我真的很担心你。”

　　“小影，”我静了一下说道，“从现在起，我也要开始寻找幸福。”

　　“我没听错吧？”小影欣喜的大声确认。

　　我微笑着点头，“嗯，我要试着走出过去的影子，寻找真正属于我的幸福。”

　　“太好了！”小影再一次抱住我。

　　三年以来，头一次，我笑的没有任何负担，心中充满了希望。

　　小影随即打电话把在外面寻找我的丰叫了回来，门打开的一刻，我竟看到了叶回和丰一起进来。

　　丰仍旧是沉稳的说，“回来了就好。”

　　而叶回却是略带冷淡的对我说：“我以为，你就此忘了回家的路。”

　　我无言以对，也震惊无比。恍然发现，其实我一直拥有一个“家”，小影就是我至亲的人，我们结伴相扶走过了一千多个日子。这里，就是我的家，可是，我竟然忽略了很久。我扭头看向小影，她也看着我，带着不曾改变的微笑。

　　本来，要离开和小影的家，甚至离开这个城市的打算，最后，还是不了了之。小影对我说，目前还没有要结婚的打算。我调侃道，不结婚也可以同居啊。

　　她做势打我，“在没把你推销出去之前，我是不会让你离开这里，一个人去玩乐的！”

　　我放声大笑，“影，虽然我说要寻找幸福，可这也不是一天两天就找得到的。而且，我也并没有完全解开心结。”

　　“总之，”小影耍赖的说，“我是赖顶你了……”

　　我发现，我其实一直依恋着这样并不孤独的日子。一直以来，我都觉得自己是孤独的，虽然和小影合住了三年之久，虽然，我们每夜都在午夜归人逗留。然而，我并不孤独，只是因为自己捆住了自己的灵魂，甚至不断的在心里暗示自己是孤独无助的。何必呢？牢牢的锁住自己的心，到头来痛苦的只有自己罢了，还不如放开重重桎槁，轻松的活着。就算，我找寻不到快乐，至少也是平和且淡然的。

　　但是，自从那次我“迷路”之后，我便彻底的离开了午夜归人。无论小影怎么生拉硬拽，我就是宁死不屈。最后，小影也无可奈何的任我去了。我想她知道我不肯去夜归的原因，但，我就是没有勇气再度面对叶回，他的眼神，他最后那冷冷的话语，就是毫无缘由的让我觉得自己做了亏心事。

　　失去了午夜滞留的场所着实令我难受了一阵子。我想，总要开始习惯没有小影陪伴的日子，所以有意无意的寻觅着新的休憩地。

　　人生真是神奇，我也不得不赞叹起缘分这东西……

　　那一天，我无意中找到了了“烽靡”，也遇到了三年未曾谋面的他——刻在我心房的那个为我唱尽情歌的他。

　　我依旧躲在无人注意的角落饮酒，而他也仍旧是众人瞩目的焦点，所以他并未发现我的存在。他举手投足依旧迷人，他的歌声依旧动听感人……不，应该说，他比以前更有魅力了。看着他和身旁的女伴开怀畅饮，我竟然发现自己的情绪波动并不大。从什么时候开始，残留在心底的情感已经不知不觉地沉淀，他在我心中已经不再重要了呢？

　　是他变了还是我改变了？一连几日，我在午夜逗留在“烽靡”，默默注视着他，观察他。我发现，虽然他的眼睛温柔依旧，却不带一丝的感情。懊恼着记忆中他模糊的神情，渐渐的与现在的重叠……我将啤酒送入嘴中，像猫一般眯起了眼睛。我最痛恨欺骗我的人，尤其厌恶玩弄感情的那一种！我优雅的站起身，缓缓的走进化妆间。

　　有一个词叫做“耳闻目染”，三年多的时间，和小影在一起，时常看她跳舞，我不敢说学到什么精髓，至少也掌握一些皮毛。况且，舞和武都需要最基本的身体柔韧，这一点我可以说和小影不相上下。

　　舞池里人影晃动，我没入其中。并没有刻意去接近他的身边，只是逐渐的跟随着音乐摆动起身体。小影曾经说，我的眼睛也像猫，慵懒又犀利，所以即使是不作任何表情的表情也是最撩人的。身体也是一种语言，一个动作便是一个词句，最直白的叙述绝非最完美的表达，而我身上地慵懒正好将完美展现的淋漓尽致。

　　渐渐的，投注在我身上的目光越来越多，甚至，有些人停了下来，用一种惊艳的神情看向我。没过多久，便有些无趣的人过来邀舞，我并不理睬，只是用摆动的身姿拒绝那些上前的男子。察觉到越来越多贪婪的目光，我终于体会到小影的感受，那种被人用眼神生吞活剥的厌恶。

　　我尽量忍着不皱起眉头，暗自思忖自己还能忍受多久。其实，我有些后悔自己的一时冲动，让自己陷入这样局面。我真的整理好自己的心情了吗？我真的有足够的勇气面对他了吗？

　　一个回转之后，我看到了他绕有兴味的观看着我。也罢，我翘起嘴角，该面对的还是要面对。我的目光不再迷离，和他的眼睛对视。身体还在流畅的摆动，club里的音乐依旧是那么的震耳欲聋。他盯视了我许久，才仿佛恍然大悟般站直了原本悠闲的姿态。我了然的对着他笑，告诉他，他的猜测是对的。

　　惊异，不致信……品味。是的，从他的眼神不难看出，他在一点点的审视这个对他来说截然不同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