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婚后二三事(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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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婚生活过得如鱼得水，有滋有味。
将近晚春，柳唤之与叶梓合租的那间屋舍的房东到访向府，称道每半年一签的租约已到期，询问他们是否要继续租下去。向大少这才恍然知道原来老婆大人从屋舍迁出之后仍旧一直在缴付屋租，不禁有些气闷，心想难道老婆大人这是盘算着以后万一两人和离就搬回屋舍住？
那怎么成！不，一定得把那破屋子退掉！
「唤之，屋子空着不住不伐算，退掉吧。」
「哦，不伐算就不伐算罢……」反正钱是他付的。
「可是最近车店生意少了，咱们要节省一点，退掉吧。」
「是谁天天吹嘘自己家银子多，一辈子花不完的？向大少还稀罕我这点小钱？」
「为夫昨天找风水先生看过了，说那屋子与你八字不合，快退掉！」
「是么……没关系，我现在又没住那边……」
「……唤之……你不爱我了……」
「你在胡扯甚么……」
柳唤之被向大少一篓子莫名其妙的退租理由弄得好气又好笑，他只不过担怕那位离家出走多时的同伴回来时没个藏身之所，既然也勉强能负担租金，便与那房东签了新租约，为什么夫君那般在意这件事呢？
忽而想到自己似乎很久没去那里打扫，恐怕屋子里的尘垢已经积满了桌椅床榻。虽然不晓得同伴何时归来，但未雨绸缪总是好的，而且房子一直空着，若让那些宵小之辈鸠夺鹊巢，用作躲避官差追捕被人发现，当真不知要如何解释才是，还是隔一段时间过去看看，权当图个安心罢。
便寻了空儿回去屋舍，又带了些糕饼吃食送予邻人，顺便拜托他们帮忙看顾一下屋子。走进屋内，果然如想象一样，书桌几案都堆积了尘埃，更透着一股酸酸发霉的气味。他忙不迭打开窗子，向隔壁借来扫帚和抹布，打了清水便从书桌开始清扫。
抹抹这里擦擦那儿，不经意便到晌午。
或许是天气有点闷热，也或许是屋子尘埃太多导致呼吸不畅，柳唤之走出房间时只觉眼前有一刻的昏暗，头晕乎乎的，腿脚也站不稳，依在门边停了一下，突然就晕了过去。
正巧一个昔日来往甚密的邻居做了饭过来欲邀请共膳，吃惊地瞅见他昏倒在屋前，面色苍白，叫了几声都没反应，马上慌慌张张地跑去找大夫。
向辰本在车店与李工匠学习蒸汽车的技术，忽而被告之老婆大人晕倒，脑海里空白一片，扔下锯子木头便驾车疾驰赶去。
到达屋舍的时候，柳唤之却已苏醒过来，坐在床边把手搭在垫子上让大夫把脉。见到夫君满脸紧张的神色，便朝他露出一个安抚的笑容。
向辰上前捉住他另一只手，关切道：「大夫，怎么样？我娘子没事吧？」
大夫拿眼角瞥了瞥他，语气带着几分斥责：「才一个多月怎地也不留神点，还叫他爬上爬下打扫屋子，好在前阵子调理有道，堪堪保住了胎儿，不然向老板后悔莫及。」
柳唤之愣住，仰头望向身侧，夫君亦是呆呆滞滞的样子。
「大夫的意思是……我……怀胎了？」他小声地问道，双颊渐地浮上绯红。
「对……你们不知道吗？」大夫诧异。想了一想，才一个多月没甚么孕征，一般人没察觉到也不足为奇。
慢悠悠地捋了捋胡子，把照顾怀孕的人要注意的事情仔细地对二人叮嘱了个遍，接着开了一张安胎的药方，吩咐往下两个月每天饮用，便和药童起身告辞了。
许是太震惊，向辰仍傻傻地立在原地一动不动，直至柳唤之红着脸扯他衣袖，才乐呵呵地掏银子付了诊金，将大夫他们送到门口。
像对待脆弱的瓷器一样，向辰万分小心地把老婆大人从屋里移到车厢，驾驶的速度也相当谨慎，平时走路一会儿便到的路程硬是走了一刻钟。停在家门前，还不许老婆大人下地，一把把人横抱起来直接运到卧室的床上，嘴边高高挂起的弧度半点不落下。
「咱们有孩子了……」几个箭步冲到厨房，让冯嫂赶紧煮了红鸡蛋送去岳父他们报喜，向辰转回卧房，把老婆大人抱在腿中亲了又亲。
「有这么高兴吗……傻瓜……」柳唤之把烫红的脸埋入他胸前，心头冒出几分甜蜜几分羞涩。
「当然了，这是咱们第一个孩子。」向辰轻轻地抚摸着他的脸颊，喜悦的眼神中带上些儿疼惜，「怪不得好像瘦了，脸色青白青白的，往后要多吃点。这几天也不要上书馆了，留在家休息好吗？」
「哪里有这般严重……」柳唤之嗔怪道。
虽然觉得夫君有点大惊小怪，想他家乡那儿挺着七、八个月的大肚子下田拔草种苗的多了去，可是到底是头一胎，他心里也没底的，今天忽然晕倒他亦吓了一跳，要是出了意外滑了胎，令自己难过伤心不说，也对不起夫君和向家，便随夫君意思办了。
柳家那边得悉刚嫁出去不久的孩子有了向辰的骨肉，自然欣喜不已，当中最高兴的莫过于柳父。
就算儿婿当初如何诚恳郑重地立誓今生只娶他孩子一人，可大家都是爷们，爷们是怎么样的德性他焉会不清楚，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外头野花野草多的是，儿婿又长得那么俊秀，哪会不沾上一点半点风流事。万一对唤之情谊淡了，心生厌倦了，誓言甚么的就如同敝履随手可弃，因此柳父心里一直隐隐担忧着。
他并非不信任儿婿，实在是人心难测，将来的事只有老天爷说得准。
眼下却不同，怀了胎，要是日后生出来的是男娃，那就是向家的长子了。即便儿婿立妾，唤之也算有个依靠，虽然留不住人心，至少可以在向家立住脚，亦不会被小妾欺负太甚。
柳唤之向书馆告了假，在家歇了三日，却又被向辰逼着再休息数天，期间还不允许他下地，躺在床上身子骨都快懒了。柳氏一家来探望过一次，但毕竟是外嫁儿伶，柳父不好意思时常过来打扰，便让春娘做了养身保胎的汤水間中送过去。
家里没有长辈指教，这孕事也是头一遭，对于照顾怀孕中人毫无经验的向大少不由显得有些过份紧张。
每天睡觉要足够四个时辰，每顿最少得吃两碗米饭和一块巴掌大的肉，隔天一盅燕窝，不可费神，不可动气，走路要慢不可急……管得比人家夫子的还要严厉，柳唤之哭笑不得，心知这人是为他好，就乖乖地照做。庆幸还有一个冯嫂，被老妇伶说了几句，向大少这才意识到自己是关心则乱，反省过后就稍微的放松了一点管束。
怀孕初时大多数会出现孕吐，体贴的向大少便买了四大坛子的酸梅，卧房、书房、大厅各一坛，还有一坛让老婆大人带回书馆，这样老婆大人无论甚么时候想吃都可吃到。可惜柳唤之孕吐并不严重，没像别的孕伶那样彷佛要把胃都吐出来似的，就是嗅不得荤腥，容易感到疲累和没甚么食欲。到了三个月左右，也渐渐变好了。因此向大少悉心预备的酸梅剩下了一大半。本着珍惜粮食的精神，便便宜车店那群小子了。
「掌柜，小的能否不吃了……」王六苦着脸嚷道。他已经吃了八天的酸梅了，现在嘴里除了酸，啥味道都尝不到。
「那就给小陈吃吧。」
小陈犹正在应付今天发下来的酸梅，闻言忙求饶：「掌柜放过小的罢，小的昨天才肚子拉了一晚上……」
「那就给小吴吃吧。」
「掌柜！你不能这么对我！我前天才替你啃掉五颗梅子……」
三双眼睛泪汪汪地凝望着他。老掌柜摸了摸酸软的腮帮子，默默地转过身往货仓里去，无视店面那仨小伙计鬼哭神嚎的哀叫。
转眼六个月过去，柳唤之的肚皮一天一天撑了起来。许是身材比较瘦削的原故，那才小皮球般大小的肚子就显得特别明显。每天睡前，向辰喜欢搂着他坐在床头，一边抚摸他肚子一边和里面的孩子说话，称道是胎教，对孩子的头脑发育很有帮助的。柳唤之不甚了解，瞧见他和未出生的孩子说故事和聊天觉得很新奇，渐地也跟着说上两句。
「小宝宝今天乖不乖？有没有累到娘亲？」
大掌温柔地隔着衣袍触摸那半圆的肚皮，男人低沉的嗓音比三月春风还要轻柔。柳唤之把手搭在他手背上，眼神柔和似水，淡淡地笑着替自家娃儿传话：「宝宝说他今天很乖，没有闹腾，一整日不见，很想念爹爹呢……」
向辰亲了他一记，喜滋滋地问：「宝宝想爹爹，那娘子呢？有没有想念为夫。」
轻勾的嘴角上扬两分，柳唤之满不在乎地道：「成天管东管西的，才不想……」
「为夫这是担心你的身子嘛。」经常厌弃别人哆嗦的人反过来被人厌弃，向辰有点底气不足，耷拉了耳朵，却见那双澄澈的眸子促狭地弯了弯，方知被他耍了，把头堆在他颈侧轻轻蹭磨，「唤之口不对心，明明有想的是不是、是不是……」
略为硬挺的头发在敏感的皮肤上挠来挠去，带来点点酥痒的感觉，柳唤之轻笑着躲避，却又给有力的臂弯包围着，动弹不得，只好无奈地答道：「是……有想的、有想的……」
得到了心目中的答案，向辰在那微微泛红的纤细脖颈上亲了好几下，才满足地放过了怀中的人儿。
柳唤之静静地依偎在他胸前，听那温和的声音给孩子讲小故事，内容千奇百怪，闻所未闻，他不由自主地听得入神，直到夜深了，坏心眼的夫君卖弄关子说下回分解时，仍意犹未尽不愿歇息。
「你说完最后小叮当和大雄怎么样再睡罢……」稳重的小夫子难得地向他撒娇。
向辰心中一乐，故弄玄虚地道：「这个嘛，就要看大雄怎么做了。」
「那他要怎么做才能救回小叮当？」眼睛眨巴一下，柳唤之期待地仰头望着他。
「首先呢……」
「嗯？」
「他要睡得饱饱的，才可以想办法救小叮当……」向辰抱着他缓缓在床上躺下来，拉过绵被盖在两人身上，「所以咱们现在要先睡觉。」
柳唤之愣了一瞬，不满地推了推那结实的胸膛，嘀咕道：「哪有你这样说书的？」
「说书的都一样，每回都把结局扯开了怎地留住客人。」向辰轻柔地拍着他的背，哄道：「听话，快睡，小宝宝都累了……」
「小宝宝说他还不累，要听爹爹讲了结局才睡……」细白的手攀上他的颈子，浅浅的笑容里带着几分调皮。
向辰失笑，装模作样地在他肚子上拍打一下，「小坏蛋，竟然与你娘亲一起闹爹爹。」
柳唤之挑挑眉：「小宝宝在我肚子里，自是向着我的。」
「这么小就不安生，以后肯定是小子。」
「阿辰喜欢儿子吗？」
「儿子儿伶我都喜欢，而且咱们又不只是生一个，你莫太在意。」
「万一生的都是儿伶呢？」
「那就找人入赘了呗，以本大爷的家世还怕没人娶咱们孩子？便是生六七个都成……」
「当我是母猪啊，生六七个……」
「咱家人丁单薄，多几个孩子热闹点。算算看，一年一个，很快便生完了……」
「我才不要……」
毕竟是有身孕的人，嘻笑之间慢慢也就乏了。看着怀里的人儿眼皮子都打架了，仍不屈不挠地缠着他要小叮当的结局，向辰心头柔软得变成一潭温水，姆指怜爱地摩嗦着他脸颊，像是对待年幼孩子般小声地答应着明儿就给他说。
倦倦的人儿抓住他衣襟把脑袋靠过去，嘴上呢喃着甚么，接着便在男人的低哄中沉沉睡去。
大手轻轻地撩起垂落耳鬓的发丝，向辰吻住他洁白的额头。
好好的睡。
明天，后天，将来的每一天，我都给你说故事。
即使我们老了，牙齿都掉了，孩子长大了，我仍然会像这样抱着你，直到生命终结。
作者有话说第21章 婚后二三事(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