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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婚后二三事(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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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经过冯嫂悉心的手把手地教导,柳夫子的刺绣技术虽然没有突飞猛进,但不太复杂的花草鸟鱼图案勉强可以应付得来。

      原本那方手帕在反复的穿针又被拔线后,已然千疮百孔,柳唤之索性用一条新的手帕重头刺针,藉词不慎弄脏了夫君的帕子,打算给他买新的,就去问夫君喜爱怎样的花样和颜色。

      向辰恶作剧心起,绕起手貌似想了一想,说道:「颜色没所谓……花样……我喜欢nike的,要不,addias也不错。」

      柳唤之自然不明白,眼中盈满困惑:「耐克?」却见向辰拿毛笔在纸上画了两个奇怪的图形。

      「这是nike,这是addias,在……西洋很流行的。」

      「外面店面好像没有卖,阿辰不喜欢竹子小花那种的吗?」

      「都好。」向辰弯腰凑近他脸蛋一笑:「只要是唤之送的我就要。」

      柳唤之耳根一热,心中却是欣喜。

      第二天如常让夫君送到书馆门前,叫他下午不用来接自己。待散了学,便到针线铺子买了几团翠绿色和桃红色的绣线,还有数块手掌大小的方巾。途中路过一间洋行,本着开开眼界的心思进去逛了一圈,还向店员询问了那两个古怪的图形,却发现原来西洋根本就没这东西,竟又是被夫君骗了。

      尽管有些气恼,不过决定了的还是要做。这次刺绣他没让冯嫂点拨,送给夫君的定然是一针一线都亲手做才有诚意。

      「老板……」

      小伙计哭丧着脸扒在案桌前,本已乱七八糟的桌子被他一爪子弄得更是凌乱。

      「干什么?」向辰从账簿里抬头,撑起快要盖上的眼皮子打了个呵欠,瞧到小伙计脸上印着一个大大的『熊掌』,忍不住噗一声笑了出来。

      小吴委委屈屈地瞪他:「老板还笑!」

      「呵、抱歉抱歉。」向辰干咳两声,手指点了点自己脸颊道:「给谁打的?」

      小吴垂头丧气地道:「小棠儿……」

      老板教他追求儿伶的法子不外乎就是送花送饰物,嘴要够甜,脸面子够厚,服侍要周到,态度要卑微,还得不时让他有意外惊喜。于是,他便天天捧着一棒小□□立在小棠儿家前,刮空了钱包,给他买了两对耳环,更硬着头皮依小棠儿老乡的习俗给他唱山歌表情……怎么小棠依旧拒绝他呢……

      哇塞,这小子还真照他说话做啊!

      向辰憋笑道:「那他有没有给你理由?」

      「他厌我丢脸,说以后都不理睬我……」

      「这样哦,大丈夫何患无妻,天底下又不只一朵海棠花,再找了呗。」向辰天高云淡地说道,接着一本子三吋厚的存货记录簿拍在桌子上,吩咐小伙计到货仓检查货品数量是否准确。

      小伙计一颗少男心碎未平,灰溜溜地揣了本子告退了。

      一整天下来,小伙计都是没精打彩的,重复点算存货三遍还是出错。向大老板对于自己无意间搞砸了这般刚萌芽的恋情略微感到内疚,便拽了小伙计上酒馆,哥俩来个一醉解千愁。

      孰知喝到兴高采烈之际,一个唇红齿白的儿伶突然踩入厢房,小伙计正一边拎着酒壶不要命似地往嘴里灌,一边哭哭啼啼地诉说他有多么的爱小棠儿。那儿伶眼眸一湿,泪水如缺堤般哇啦哇啦往下掉。扑到小伙计身上,伸出纤纤玉臂拚命将酒壶从他手中,嚷着他今早只是害羞、会给娘亲责备、怕被邻居闲话云云,活像在演琼瑶戏。

      好在他们在二楼,厢房又在巷子的一端,甚少有酒客经过。不然这两个家伙如此折腾,明日恐怕就成了街头巷尾茶余饭后的话题。

      向大老板头皮发麻,瞧瞧小伙计,望望小棠儿,踌躇着要否插手制止这场胡闹。转念一想,酒后胆子壮,情急吐真言,倒不如趁此让小两口把情意说开了,省得胡乱猜度。

      便走出厢房,到楼下结了酒钱打道回府,留二人细诉心中情去。

      一身酒气回到家,结果便是被老婆大人催促着赶去沐浴间洗澡,又给逼着饮下一大碗解酒汤。

      为免老婆大人胡乱猜疑,不待他发问,向大少就将小伙计和海棠花在酒家那场闹剧和盘托出。柳夫子听罢,好笑之余对夫君的做法却有点儿微言,皱着秀眉道:「焉能任由他俩留在那儿,出事儿怎么办……」

      「能出甚么事?」向辰不以为然。

      柳唤之心想:该说这人不拘小节呢,还是随便呢?便好脾气地道:「夜色深沉,孤男寡伶单独在酒家厢房,小吴还喝醉了,若被人看去,那儿伶的清白可就毁了……」

      向辰打了个响指,「那更好,干脆直接成亲罢了。」

      柳夫子无言以对。

      不过,被笑傻气也好,被指丢脸也罢,谁家少年郎情窦初开没出笑话过。尽管过程有那么一点夸张,数日之后,小伙计和那朵别扭的海棠花还是很喜闻乐见地处一块了。

      老掌柜见状,心里满是安慰,有一个固定的情人总比王六那小崽子万花丛中过,片叶都不放过好。男子先成家后立业,有了海棠,小吴办事也上心了许多。思及王六丢三落四的性格,那些姘头有时候争风吃醋更会到店里闹,每每禁不住无名火起,便把店面繁重麻烦的活儿都交给王六负责。

      向大少正好也想治治王六,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王六对此大感憋屈,惟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倒是没想过要收敛。所谓人生苦短,理当及时行乐。月末领了月俸,仍旧没心没肺地一头栽在那温柔乡里找乐子去。

      「柳夫子,早前你说要给你夫君绣手帕,做得怎么样?」好不容易打发掉那群吱吱喳喳的笨小孩,林夫子坐到同僚座席旁,拳头绕到背后搥了搥酸痛的腰。

      站了老半天,他一把老头骨都要散架了,岁月不饶人啊……

      清洗毛笔的手一顿,柳唤之小声道:「做是做好了,不过绣得不怎么漂亮,没勇气送他……」

      林夫子嗤的一声:「直接送就是了,管它漂不漂亮。」

      「我怕啊辰厌弃。」

      「甭想那么多有的没的,妻子特别为他们做的东西,哪个爷们不爱。」林夫子给予他肯定的笑容。

      得到同僚的鼓励,柳唤之胆子大了一点,默默琢磨着这晚便把手帕送出去。

      在忐忑和羞赧的情绪中,晚饭的时候也吃不下多少菜,爬了几口米饭便告饱了。向辰不明所以,只怕人儿才长出的几两肉又瘦了下去,软磨硬泡要他啃掉半碗饭菜才罢休。

      把碗盘筷子收拾好,放到厨房的水盆里等冯嫂明天早上过来清洗,向辰将桌面擦拭干净,抱着老婆大人坐在庭院的摇椅上纳凉。

      黑夜里漫天星火,万籁俱寂,只余细细碎碎的声响从左右隔壁的民宅传来。或是打水的滴咚声,或是老人叫孩子回屋的呼唤声,很平凡,却让人感到莫名的舒服。

      柔顺地依偎在夫君的怀抱中根好一会儿,素净的脸颊忽然染上两片红晕,柳唤之垂下眸子道:「啊、啊辰。」

      向辰温柔地低下头:「嗯?」

      「这个……」他把挂在腰间的小布袋解下来,塞到夫君手里。

      「送我的?」向辰微感诧异,打开小布袋掏出里面的东西,发现是一块质料上佳的手巾。瞄见上面的花样,他眨了眨眼,说道:「这是唤之绣的?」怪不得前些日子与冯嫂走得那么近,鬼鬼祟祟的,还说要送他手帕,他还奇怪这么爱洁净的人,怎么会把他的手帕弄脏到洗不干净的地步呢,果然是别有用心的。

      柳唤之微乎其微地点了点头。

      「哇塞,唤之手真巧!」作为一枚体贴的丈夫,向大少自然毫不吝惜地予以赞美,「这棵桃花绣得活灵活现呢……」

      却见老婆大人瞬间沉默。

      衣架子上两件长袍轻轻摇曳,半空中几只小麻雀收起翅膀缓缓落在树枝头上,零零星星的叶片。
      片刻,那边平平静静的吐出一句:「那是铁树。」

      铁树开花,富贵荣华。对行商者最是吉利。

      「呃,原、原来是铁树啊,庭院里乌灯黑火的,为夫眼力不好一时看错了……」向辰额角冷汗直冒,心中暗叫糟糕。

      「我就知道这很丑……还我……」羞愤的人儿伸手欲抢回手帕。

      向辰忙不迭把它举高,「送出去的东西哪有回收的道理!」

      「还我!」

      「不!」

      抢夺数次不果,小夫子赌气地要回卧房睡觉,奋力的挣开了环绕腰间的铁臂站了起来,未得走出半步,便被向大少轻易而举地一把拎起来,像抓小猪般摃在肩膀上。

      「放我下去!」

      「既然娘子花了这么多心思送为夫礼物,就让为夫在床上答谢娘子吧!」忽视背上不痛不痒的拍打,向辰径直走向床榻上。

      「才不要这种下流的答谢……放开我……」

      「不可以哦,别人的答谢要好好地接受呢。」

      天旋地转间已被压倒在柔软的被子上,给笑意盈盈的目光凝望着,柳唤之立时脸红耳热,慌慌张张地别开眼睛,却忽而感到一股轻柔的力度抓住他的双手,暖暖的触感渗入敏感的指尖。

      「以后别做刺绣了。」向辰吻着他手指上的小红点,眸里尽是怜惜,「为夫心疼。」

      「这点小伤……」

      「小伤也会疼。」

      柳唤之轻轻一笑,「不让做饭,不让做刺绣,阿辰想把我当小兔子放在家中赏玩的么?」

      「甚么小兔子?」向辰宠溺地亲亲他脸颊,「为夫是将娘子当成活菩萨供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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