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lice游戏》若在佛前

14、卷帘失盏，悔已晚

　　“不过具体安排还是等他醒过来再说吧！”歉然地看了一眼安静的卧室，我叹息道：“不管怎么样，等他情绪平定了还是得让他仔细讲讲当年的事。”
　　托马斯杨无奈地耸耸肩：“你真是忍得下心，还要让他再把鲜血淋漓的伤口扒开给你细细考究吗？”
　　我白了他一眼：“不然呢？如果你能够在不伤害他的前提下套出真相我也不想趟这趟浑水，要不就交给你怎么样？”
　　听我这么说，他马上收起那副悲天悯人的嘴脸生怕引火烧身般急忙说道：“我哪儿敢质疑凝霜你的决定，既然有最省事省力的方法何必埋汰我，我一切听您吩咐还不成吗？”那副大义凛然的样子，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要把他怎么着呢！
　　不过我现在可没心思和他胡闹，摸了摸头发，竟然已经在不知不觉间被风吹干，看了看时间，竟然就正午了。
　　“凝霜”托马斯杨低沉的嗓音在我耳边响起。
　　我诧异地看向他，难得听他这么沉重的语气，却见他的目光一直盯在我的右臂上。
　　看出他在担心什么，我轻松地笑了笑：“不用担心”。一边说着还一边挥了挥手臂，却没想到手臂就这么轻轻一抬却疼的叫我呲牙咧嘴。
　　看着一向不动声色的我竟然疼地变了表情，他脸色一变就拉着我要去医院。知道这次似乎是伤着筋骨了，我也不再逞强，让他给左熙维留了个纸条便在他的陪同下一起去了医院。
　　出了骨科，我一个人坐在医院走廊里的长椅上等着托马斯杨给我取药。静静地靠在墙上整理着散漫的思绪，却什么也理不出来，我颇为怅然地叹了口气，晃眼间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那不是阿东吗？那个总是守在李院长身边的老妪。
　　见她没有注意到我，不知道为什么我第一反应竟然是立马躲到一旁，看着她面无表情地动了动嘴角和医生说了些什么，然后留下了一个略显寂寥和萧条的背影，我实在好奇她来医院是干什么。
　　她走后不久，我就被托马斯杨从墙角拉了出来。
　　“你躲在这里干嘛呢？”他一脸看傻子的表情看着我：“你确定只是伤了手臂，没有伤脑子？”
　　我这才发现自己因为一直思索阿东来医院的原因竟然还保持着偷听的姿势，怪不得总觉得来来往往的人一直偷偷打量我。
　　我故作镇定地咳了两声，却发现脸上还是发烫发热，可是就算如此我怎么可能这么轻易让托马斯杨看我笑话？我横了他一眼：“如果我脑子受伤了，那么拿个药就需要半小时的白痴是不是没有长脑子？”
　　他悻悻地摸了摸鼻子却不甘示弱地回到：“总比有的人死要面子活受罪，明明骨折了还不肯打石膏来得好吧？”
　　诶，我恼怒地瞪他一眼却又反驳不了：“你也只能逞口头之快而已。”
　　“总比被噎的说不出话好吧？”他似笑非笑地斜了我一眼，那里面赤裸裸的鄙视如果我还忍得住我就不是姬凝霜。
　　在他得意之时趁他不备，我一个直拳砸在他鼻子上。只听医院里传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哀嚎，托马斯杨捂着自己的鼻子跳离我三丈远。那红红的眼眶再加上不停往下掉的眼泪实在是愉悦到我了。
　　我得意地挑了挑眉，咧开嘴给了他一个示威的笑容，有本事你再说一句啊？
　　看我笑了，他放下右手，却见狼狈的脸上扬起了一抹温暖的弧度。
　　诶，这个白痴。
　　看在他努力逗我笑的份儿上，我也不和他计较了，接着把我刚刚看到的情况和他一说。此时的他早已恢复了那副嬉皮笑脸的模样：“那还等什么？抓住那个医生问问不就知道了。”
　　鄙视地看了一眼这个满脑子都是暴力的俗人，算了，我还是自己去“请教”那个医生吧！
　　然而在我费尽心思和医生套近乎，探查到阿东出现在这里的原因时，我却愣住了，李院长死了？
　　怎么会？怎么会就这样死了？明明昨天才见过面的啊！是了，既然我能遭到暗杀，李院长这个知情人当然也不能幸免。我终于知道昨夜那说不清道不明的不安来自于哪里了，只怪自己当时思虑不周，不然，也许，也许李院长能避过这一劫。
　　知道前因后果的托马斯杨沉默片刻，见我一直闷闷不乐的样子，他伸手揉乱我的头发：“我们现在能做的就是快点让真相浮出水面，免得夜长梦多。”
　　托马斯杨说得对，时间越长，牵涉其中的人就越加危险。想到独自一人在别墅里的左熙维，我立马叫上托马斯杨赶紧回去。
　　打开房门，卧室的门大开，我心里闪过一丝不安，立马冲进卧室却见里面空无一人。正当我着急打算出去找人时，托马斯杨无奈笑笑，对我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待我屏住呼吸这才听见一阵轻微的金属撞击的声音。我疑惑地看向他，他也不回答，只是带着我绕过客厅和餐厅，厨房里是一阵手忙脚乱的左熙维。
　　听见我们这边的动静，他诧异而无辜地转过头来，脑袋上全是面粉，就连睫毛上似乎夜下起了雪。粉红色的围裙上开着一朵蛋黄泼出的小花，手里一手端着装鸡蛋的盆子，一手拿着打蛋器。
　　“噗，哈哈哈哈”看着这样可爱的他，我一不小心就笑了出来，真的是太搞笑了。
　　“出去出去。”听见我的笑声，他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灰头土脸的样子已经被我们尽收眼底，这不立马恼羞成怒地赶人吗？
　　被他一股蛮力推出来的我和托马斯杨还想说什么，只听呯的一声厨房的门就严严实实地关上了。
　　揩了揩眼角笑出的泪水，我笑道：“倒是没有想到他这么快就醒过来了，哭过之后还有心情做吃的。”
　　刚刚还对着左熙维一脸坏笑的托马斯杨此刻眼带暖意地看着我：“现在不担心了吧？”
　　我翻了个白眼：“谁担心这个臭小子了？只是怕那些不分青红皂白的人到时候把他的死算在我头上，我不是亏大发了吗？”
　　“是是是，我们家凝霜说不担心就不担心。”看我生龙活虎起来，他也恢复了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要不然我还以为你喜欢上左大公子了呢。”
　　“托马斯杨，你敢胡说？”
　　眼看着我脸色一变，托马斯杨立马脚底抹油。
　　我自然不会饶过他，追了上去。
　　半小时后享用完左大少的劳动成果，我颇为舒服地躺在沙发上，一边夸奖到：“没想到左大少这么贤惠，还真是看不出来啊！”
　　“你这就不知道了吧？这叫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放下筷子，托马斯杨咂了咂嘴巴回味道。
　　“怎么能用贤惠来形容男人？”左熙维撇了我们两人一眼，得意地说道：“这都是阿离教我的。”可是话毕却奇怪地沉默了下来。
　　阿离，那场大火中失去生命的孩子之一，也是左熙维儿时的伙伴。
　　“阿离是所有孩子的姐姐。她有一种神奇的力量，让每一个靠近她的孩子都得到温暖。她是唱歌最好听的一个，只要她轻轻哼唱，孩子们就会不由自主安静地围在一起倾听那天籁之音。她会女红，在其他孩子早已酣睡之时，她却在光影下为那些孩子缝缝补补。她会做很多好吃的，孤儿院最幸福的时光就是大家一起等着阿离做的吃食。她还会将故事，还会带着大家一起玩游戏，她......她真的很好很好。”
　　左熙维的声音带着一些哽咽，我和托马斯杨面面相觑，却没有一个人出声来打断他的回忆。这既是一种成全亦是一种残忍。
　　“十年前的那天”他的表情变得苦涩，声音也越来越低沉：“原本那天我们是要一起参加慈善义卖的，为此我们还苦苦联系了一个星期的节目。然而，那时候阿荣受了风寒，一病不起，她又怎么放心得下她的弟弟？最终她们俩和一两个后勤人员留在了孤儿院。”
　　“那时候，李阿姨安排了另外一个女孩和我表演节目。我却怎么也不满意她的嗓音，大概是心里作用吧，但我越发脾气暴躁不肯合作。最后趁着大家不注意，我一个人偷偷溜回了孤儿院。”
　　“早知道，早知道最后会变成那样，我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回去的。”说到这里，他绝望而晦暗的眸子看向我：“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故意。”
　　“我知道”面对这样一双眸子，我忽然觉得自己词穷了。只能说我知道，我怎么能不知道，十年前的那个左熙维天真烂漫怎么会生出什么怀有恶意的想法？
　　托马斯杨无声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安静地站在他身后。

　　左熙维苦涩地笑了笑：“我回到孤儿院，在宿舍里找到了他们两。那时阿荣正发着高烧，小离片刻不离地在他身边守着。那时候，降温手段有限，小离只能一遍一遍地拧干水盆中的毛巾，再把阿荣头上已经捂热的毛巾换下来。看到小离那么辛苦我我却帮不上忙，想到他们一定没有时间吃饭，我就跑到厨房去给他们找吃的。”
　　“然而当我好不容易摸进厨房找到放食物的橱柜，正要打开眼前却窜出一只老鼠，惊慌之下，我打倒了手旁的油灯。我没想到火势会来得那么凶猛，等我压制住心中的恐惧，好不容易能控制自己的身体时火势已经大到无法挽救。明明只是一点星火竟然猛地串成了一条火龙，我知道自己闯了大祸，就要扑上去救火，却眼前一黑不省人事。等我醒过来，已经是第二天下午。”
　　“那时候我才知道，他们，都死了。如果不是我，不是我的话，他们也不会......”左熙维眼神空洞地看着前方，那没有任何焦距的眼神看起来就像是个没有灵魂的人偶。
　　“你是怎么失去意识的？”不忍心看他继续沉溺于过去，也是调查需要，我强迫他回到现实回答我的问题。
　　“我，我也不知道。”左熙维那茫然的眼神确实做不了假。
　　看到托马斯杨在他身后对我轻轻点了点头，我继续问道：“那之后有人告诉过你你是怎么逃出火灾现场的吗？”
　　他皱了皱眉，努力回忆道“妈妈说，是有人救了我。”
　　我对托马斯杨挤了挤眉，看来有戏：“那你知道救了你的人是谁吗？”
　　“我不知道，那时候我被妈妈整天守着，知道阿离他们都，死了，我就整天不说话，我所知道的都是妈妈告诉我的。”他歉然地笑了笑，脸色有些苍白。
　　“那你还知道其他有用的消息吗？”仿佛没有看见我不赞同的眼神，托马斯杨沉思后问道。
　　左熙维抿了抿嘴，最终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