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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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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魂使似乎略微怔了一下，如果有眼神的话，想必会相当复杂吧？这次她静静的的听着十束的讲述，没有再插话。
“遇到他的时候我就决定要追随他。理由么……”他似乎有个低头想让刘海顺下来的动作，又在一半上生生停住了。“总觉得遇到他之后，整个世界都不一样了。大概是找到了意义吧？
“我想看他站在世界的顶点，万人顶礼膜拜，而我要站在他的身后。”
“你成功了？”
“当然。”十束笑了起来，有点点的小傲气，像是星星一样一闪一闪。“我说我要跟着他，别看他最开始看着好像不耐烦的被迫接受一样，其实早就……”那口气近乎自负。“只要我想，怎么可能做不到。”
“后来我的养父去世了……我觉得这个结局挺好。我找了我的执着，他也总算得到了解脱。不知道你有没有见过他，估计在这边，他会用百米冲刺的速度飞奔过河，一点犹豫都没有吧。再也不用我们两个一起仰着脖子，透过破掉的屋顶看这个空荡荡的世界一样——现在想想这个场景还真搞笑，不过我们当初确实干过这么傻的事儿呢。”
“他去世的时候我还未成年，我就一直跟着他……恩，我一直都叫他king的。”那个发音和所有的词都不一样，不同于平素柔软带笑的调子，郑重而深长，一个音千回百转似乎直能透到人心底去。“king他有一个关系很好的前辈兼朋友，我见到他们的时候就已经认识好久了。大概是性格原因？他从一开始就很会照顾人，家里一个亲戚闲置的酒吧也是他在管理，然后那段时间我经常寄住在那儿。”
“再后来，king他真的成为王了。比我想的还要晚一点……因为早就料到了。燃烧的火焰什么的，大概没有比这更加适合他的东西了吧？虽然说太过激烈，随时都要超过临界点引发毁灭的可能。不过，只要有我在还是能够平衡好的——因为无所谓，才能足够淡然，才不会沉溺其中……火焰这种东西，一旦太过执着，太密集了，必然的就是引发爆炸最后毁灭吧？”
“说到这个。”十束忽然摇头苦笑了起来，“这么说其实我也是这样了，再微弱也是火苗呢。因为对king太执着，不懂变通，最后才把自己都玩死了……好像是一样的。”他笑出声来，“这么说我好像没有资格担当‘锁’这个角色了呢。可是要我放弃坚持……怎么可能做得到。就算是现在，我也想等他来，再见上一面。”
“你……可以说是为他死的。”引魂使慢慢的问，“可是按你的描述，我觉得这已经不是单纯的君臣关系了吧？”
“大概。”十束耸耸肩，“这都是没所谓的事。不过说到这个……king他二十岁生日那天我第一次跟他发生了关系来着。算是成人礼物？刚好我那时候也满十八了。”
“怎样的关系无所谓，发展到什么程度都是顺理成章的事……只要陪在自己所在意的人身边，努力把每一天过得开心，就已经是最美满的生活了吧？虽然有点短，不过也足够了。”
“很开心？”像是确认什么一样的问。
“是呢~”
“他……是什么样的一个人？我是说，具体的。”
“外貌么？红色头发，个子很高，眼神很锋利看上去有点凶。”觉得这个形容词很有趣的样子，十束轻声笑，“不过又有点懒洋洋的感觉，狮子一样，藏在懒散下面的危险……总之说起来，就是充满王者气质的男人呢。”
“……”沉默了一下，引魂使兜帽微微向下低落。然后她很慢很慢，一字一句的问：“你说的，是不是……那个人？”
“——！”
十束猛地一震。飞快扭头转过身去，速度之快连发尾都翩跹扬起——
视线投落的不远处，漠漠浮尘弥舞柔化了的昏红光影，同样火红的发丝似乎也要融化在光里，映衬着整个人都柔和的不可思议。隔着一簇彼岸花和他对望的眼神，褪去了以往一贯绷着弦一般的焦躁感，专注而温柔，好像除了被注视的所在，这个世间也再没有别的东西。
像是回应十束的眼神一般，那个人的眼里泛起些微的笑意，接着伸出了左手。十束却只是站着，怔怔的，像是没有反应过来一般，一直挂在唇边的笑意渐渐的颤抖起来，最终完全消失了。然而眼神却很亮，像是落在水底的星子，慢慢的上浮，闪烁着明亮到不可思议的光，完全不复以往，即便是笑着也凝结着一般的沉郁。
引魂使站在他身后轻声。“他从你说‘和所有人都不一样’开始就在这里。”
然而这话十束有没有听到已经不知道了。仿佛达到了某个崩溃的临界点，他两步冲到那个人面前，没有握住那只手，仰着头眼神尖锐的近乎支离的看着他，笔直的。
这样的神情，在以往从来都未曾出现在十束脸上，只有笑，只是笑，那个表情能够概括一切似的。
“king。”他似乎想要说什么，然而声音还在抖，一开口气势就彻底软了下来。
“你怎么、怎么也……”
“你自己说要等我。”周防说，理所当然的语调，好像还有一点几不可见的得意。
“我！”根本就不是这个意思。就算等也完全不想你这么快的来——然而这些话统统没有机会说出口了。
被猛的拥进怀里，肢体接触传来熟悉的、高热的体温，似乎让整颗心都由内及外的暖了起来。驱散了所有寒冷，包括在天台上，子弹洞穿心口带来冬天冰冷呼啸的风，那种冻结血脉甚至生命的寒意，也在一分分的消融。
让人没有办法不去贪恋。
可那本不该是自己贪恋的。
短暂的、像是要纪念什么一般的停留了一会，然后十束用力的挣开。依旧仰着头，眼睛里面已经多了几分祈求的意味。
“如果可以……king，你回去吧。算是我求你，可以么？”
“呵。”回应却只是低哑的一声笑。“说什么傻话。”
“……”与十束状态截然相反的，周防整个人散发的情绪近乎可以用轻松来形容。完全无言的注视了一会自己用生命宣誓效忠的王者，十束猛地垂下头，碎发再一次遮住了眼睛。也遮挡了全部的神情。
“太不负责了。”许久许久，他才喃喃的说。“太不负责任了，king你怎么可以这样。”
“不负责任的人明明是你。”指责却被毫不留情的反驳了。周防伸出手揉乱了十束的头发，刘海被撩起来，那双琥珀一般流光溢彩的眼睛有什么东西飞快的闪烁了一下，接着十束就闭上了眼睛。
轻声哼笑了一下，“看着我。”周防的语气不像是命令，但十束僵了一下却还是条件反射一般的服从，眼睛一开一闭之间，终于有泪水沿着睫毛落了下来，坠落在两个人之间的某朵花上，又顺着丝一般的花瓣轻轻一弹，落在地面。
连泪水的重量都不能承担的花。可是花叶生生死死不复见，又是怀着怎样的一念。
“king你真是……”十束看着他，语气都近乎有点怨艾了。“就没有想过被留下的大家怎么办吗？”
“这话我原封不动的退给你。”
“……”被噎了一下，接着：“明明我们不一样的！”
“五十笑百步而已。说到底你有什么资格在这里指责我。”
在这里三个字被加了点重音，十束也察觉到了，他还想试图反驳说我那只是意外可你明显是在自己，张了张嘴最后却没有说出来，这话他连自己也骗不了。
“可这一共才过了多久……”他最后只是这样小声说。
“十天，够长的了。”周防好像有点不耐烦的吐出一口气，“所以说不是该走了么。你在这里磨磨蹭蹭的还是要等谁？就算等到了你又会哭的吧。”
少见被噎到说不出话，偏偏又觉得有点想笑又想哭。况且一切已经成为定局就算悲伤抱怨也没有办法再挽回什么，能做的就只有接受现实。
如同他早就注意到，自己的耳环被这个人带上，却只是眼神沉了沉，什么都没有说。
“既然king这么说，那就走吧~！”最后他语气轻快的说，不是以往那种无所依从令人捉摸不定的飘忽，而是真真正正失去了什么又获得什么的释然。
然后他终于握住那只左手，炽热的，宽阔又结实，让人甘心追随仿，拥有某种可以让人托付生死的力量。
十指相扣。
并肩走出两步，十束忽然回过头，与此同时忽然轻声响起的一句呼唤。
“多多良。”那是引魂使的声音，有些悲伤，又像是祝愿，混合着种种欢喜忧伤歉疚期盼的情绪，复杂到听闻内心就觉得沉甸甸的。
十束微微停了一下，眼里缓缓的、一分分的泛起了悟，沉静如水的柔声：“……妈。”
引魂使轻轻点了下头。接着，仿佛飓风呼啸而过一般，整件斗篷一瞬间失去了着力点，被吹开，边沿翻飞着卷上当空，一片祭奠般的纯白。似乎有某个灵魂终于被认同和谅解，获得了解脱。
得以渐渐消散。
白色化作碎星一般的光点，纷纷簌簌的零落，落在地面又或者花间，幽幽的明亮着。
如同某种祝福，照亮今生来世的路。
F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