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得今夕 不负何年》水怅墨染

4、第四章

　　这天还是到的很早，林夕依旧被门卫叔叔‘滞留’的门房间。
　　门卫叔叔这天将头发梳成了二八分，人显得异常精神，却十分搞笑。林夕的压抑，痛苦在这一刻似乎得到了解放，她大笑，笑的眼泪溢了出来。
　　门卫叔叔以为孩子疯了，愣了半天。
　　吴经年在林夕笑的收不住时，双手插着校服口袋，带着天蓝色耳机走了进来。看见少女笑的不顾形象，甚至眼泪都笑了出来，有些微微惊异。
　　林夕再看见两人的表情后，终于停了下来，看着两人，却没有丝毫的尴尬，她背起书包，绕过两人，走了出去。
　　吴经年指着林夕落荒而逃的背影，问“叔叔，她疯了？”
　　门卫叔叔敲了敲吴经年的脑袋，道“死小子，净乱说话！”
　　这样的日子过了一个星期，林夕终于迎来了分别的日子。这天早上，林夕拖着行李随着父母来到了一栋蓝白色的别墅前。
　　林夕再进入屋子前，停住了脚步。她感受着手心的汗湿，心底没由来的慌乱。母亲感到了女儿紧张，走近女儿，牵起女儿的手，牵引着女儿走进新的生活。
　　门开的那一刹那，林夕看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那个中年男人眉宇间的俊逸让林夕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当林夕终于想到这个中年男人是谁时，她怔住了。林夕一阵苦笑，原来命运就是如此的捉弄人。
　　面前的人正是吴经年的父亲，那个寿星叔叔……
　　她感到自己和吴经年的距离正在愈来愈远……
　　当吴经年从楼梯上走下来时，林夕的眼底再无惊艳，有的只是一片惶恐。少年穿着天蓝色的卫衣，着着白色休闲裤，有些杂乱的碎发洒在额前，精致的五官在灯光的反射下异常美丽。
　　他一瞬不瞬的盯着林夕，眼神里是戒备，是不悦。
　　林夕低下头，嘴角扯出苍凉的笑，这就是距离吧
　　吴叔叔示意儿子打招呼，吴经年会意，礼貌的看向林夕的父母，乖巧的问好。林夕的父母一阵欢喜，觉着这是个懂礼貌且好看的孩子。
　　当林夕送父母离开的那一刹那，她才真的感觉到了无助。
　　她靠在门前，眼神空洞。
　　“不去送他们吗？”少年看着颓然的少女。
　　林夕猛地抬头，眼神复杂的看着少年，张口欲说些什么，最终化为一句“对不起”
　　吴经年愣了愣，看着林夕，道“你对不起我什么？”
　　“对不起我对你们的打扰”林夕低下头，用几乎淹没在自卑中的声音道。
　　吴经年看着林夕，眼底氤氲着不解，许久，缓缓道“希望你住的愉快！”林夕闷声说了声谢谢，甚至没有看吴经年一眼。
　　她最终是没有勇气看着少年的。
　　吴经年没有说什么，上楼回房间。吴叔叔看着躲在门外的少女，不禁微微一笑，上前，轻拍少女的肩膀，语气温柔，道“小夕，欢迎你入住我们家！从此就是我们家的一份子了！”
　　林夕抬头，看着叔叔温柔的目光，眼眶湿润。
　　吴叔叔吩咐家中的李阿姨为她准备了一间房，就在吴经年的隔壁。房间依旧是蓝白色的风格，简约的设计风格。
　　李阿姨摸摸小丫头的头，颇为宠溺的道“你叫什么名字呀，小姑娘？”
　　“林夕”
　　“真是个好丫头！”李阿姨赞赏的目光投向林夕。
　　此时，吴叔叔敲敲门走了进来，看着两人，微微一笑，对林夕说，“小夕，叔叔要回公司了，让李阿姨带你熟悉熟悉家里和这个附近吧！哦对了，你是读高一对吧，经年今年高二，就住你隔壁，有不会的，你可以问他的！或者，每个周六，经年的家庭教师都会来的，你可以问那个家庭教师！”
　　林夕点头，依旧是乖巧的道了声谢谢。过了一会儿，李阿姨也出去了，说是出买菜准备午饭了。
　　林夕叹了口气，打开背包开始收拾房间。过了半小时，终于将东西收拾好了，她坐在写字桌前，拿出笔记本开始写日记。
　　“我可以进来么？”正当林夕写的认真时，少年的敲门声，及问话声让林夕吓了一跳。她急匆匆的合上笔记本，无措的望着少年，点点头。
　　少年手里捧着一盆蓝莲花的假花，少年脸上的笑，干净纯粹。
　　吴经年将花轻轻的放在林夕的窗前，转身认真的看向林夕，“漂亮吧？”
　　林夕点头。
　　吴经年安置好花，坐在林夕的大床上，然后张开双臂，躺了下去。
　　许久，缓缓开口，“这个是我送你的礼物，传说，见到蓝莲花的人会拥有幸福！”
　　林夕睁大双眸，似乎有些不敢相信这突如其来的善待。
　　吴经年见林夕没回自己的话，又自顾自的说了下去，“我们谈谈吧！”
　　林夕恩了一声，示意少年说下去。
　　“林夕，既然大家已经住到一起，我觉得有些话即使是你不爱听，那我也是要讲的。我觉得我们既使住在一起，也应该保持一些距离！”
　　林夕依旧是恩了一声，只是这一次，心口有些隐隐作痛。
　　“你是明白的吧？”吴经年坐起身，整个人现在软塌塌的大床里，他的目光异常认真。
　　林夕点头，淡然一笑，含着七分苦涩，“我知道的，即使你不点明，我也是知道的”
　　吴经年点头，起身准备离开，关上门前，叹了口气说，“林夕，住在这里，你其实不必有太多压力的”然后，轻轻的关上门，离开。
　　当脚步声渐行渐远，林夕苦涩的笑延至眼角，她明白的，一直都明白。
　　这天下午，吴经年家里来了个女孩和一个男人，当林夕带着好奇心探出头去看时才明白来人是谁，同时恨不得钻到地缝里去。
　　那个女孩是那天早上在门房间‘大闹天宫’的郑晶儿，而那个男人竟是那个医务室的韩老师！当林夕准备悄悄关上门，当一切都没有发生过时，却被郑晶儿给一把从房间里拉了出来。
　　郑晶儿一脸震惊的看着林夕，道“是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韩莫看见林夕，也有些微微的惊异，随即，深邃的眸子恢复一贯的平静。
　　他笑道“林夕同学，好久不见啊！”
　　林夕咬唇，双颊染上红晕，低着头闷声回道“韩老师，好久……不见”
　　韩莫走上前去，摸摸林夕的脑袋，笑道“小丫头记性不错”
　　郑晶儿恼了，继续追问“你怎么会在这里？”
　　隔壁房间的门呼的一声被打开，只见那个少年依靠在门边，双手环胸，眼神慵懒，薄唇轻启“我说郑晶儿，你嗓子痛不痛？”
　　郑晶儿迷惑的蹙眉，指着自己的脖子，回道“我嗓子没有问题呀”
　　韩莫扶额，有些无奈的说“现在的孩子是不是都是缺根筋呀！”
　　少年眼神淡然的瞟了一眼韩莫，越过郑晶儿，直直的看向林夕，侧着头，语气是一贯的慵懒，“林夕，这个男的呢，是我表哥兼家庭教师，这个女的，额，好吧，这个女生，是跟我一起上课的，你还有什么疑问吗？”
　　林夕摇头，低着头准备逃回房间，却再次被郑晶儿一把拉住，半步也移动不了。林夕挣扎了几下，最终屈服于郑晶儿大力气，放弃挣扎，然后，抬头，将无处安放的慌乱无助最终用眼神传给了……韩莫。
　　韩莫继续扶额，无奈的摇摇头，上前将郑晶儿给扯开。
　　郑晶儿继续恼，瞪着躲在韩莫身后的林夕，大吼“说，你为什么在这里？”
　　“别吵了！”少年的声音突然拔高了几度，带着几分愤然。
　　郑晶儿微愣，顿时被灭了火气，许久，有些哽咽的问“你不是说是陌生人的吗？”
　　吴经年侧头，嘴角扯出一丝冷笑，道“郑晶儿，你管得会不会太多了？”随即，目光转向韩莫，语气不悦，道“你还上不上课了？”
　　韩莫看着几个孩子的战争，突然觉得自己是真的老了，现在的孩子真有活力呀！然后，死扯着一脸不情愿的郑晶儿进了书房。
　　吴经年侧头继续看向林夕，语气柔和了半分，带着一丝陌生，他说“郑晶儿一向都是这样，被家里给宠坏了，你不用去管她的”
　　林夕点头，转身回房，然后关上门。
　　她多么希望她不是林夕，这样他们之间会不会就少了这一层隔膜，她宁愿她是骄横霸道的郑晶儿，起码，他可以尽情肆意的骂她，没有那些防备，没有那些客套，没有那些陌生。
　　林夕有些失神的抚上胸口，那边正跳动的厉害，但却有疼得厉害。
　　尽管她很不想承认，可是，当第一眼的悸动，命运的齿轮便开始转动，无法停止。她从来不信那些所谓的爱情，可是，那一次次的悸动，无不提醒着她此时此刻的荒谬。
　　她所谓的一见钟情，不过是荒谬。
　　此时此刻的她，从未想到过，以后的她，会在无数个夜里舔舐着伤口，会在无数个角落悄悄注视着那一抹醒目的光亮，然后，抚上心口，骄傲满足的对自己说‘我的男孩真耀眼’，却忘了自己是黑暗。
　　一切的痛苦与挣扎，于她，于他，只是刚刚开始……
　　过了双休日，又迎来了‘万人嫌’周一，林夕早早的从床上爬起来，收拾完一切后，李阿姨唤她下去吃早餐。
　　吴叔叔早已去了公司，所以偌大的客厅只有林夕一人。
　　许久，李阿姨从厨房出来时，见只有林夕一人，拍拍脑袋，说“坏了，忘记叫小年了！”想了想，望向林夕，说“小夕呀，你可不可以帮我去叫一下小年？”
　　林夕点点头，咬唇上了楼。
　　吴经年的房门紧紧地关着，林夕继续咬唇，她感到自己的唇好像要被咬出血了，百般挣扎，终于鼓起勇气敲门。
　　许久，里面终于传来一阵慵懒的声音，带着浓重的睡意，浓重的鼻音“进来，别敲了！”
　　林夕一愣，久久没有回过神，百般挣扎终于开了门进去。少年的房间依旧是依旧是蓝白色设计风格，他的房间有些杂乱，足球与篮球在地上床上都可见到，一些笔记本与漫画肆意的堆在桌上，形成小山丘。少年则是趴在床上，身上盖着白色的被褥，精致的面颊埋入枕头。
　　林夕强迫自己不去看少年，走近几步凑近少年，低着头，用不大的声音道“李阿姨让我来唤你起床，你起床吧，时间不早了”
　　少年挣扎几下，换了个姿势继续睡。
　　林夕咬唇，便提高了音量，重复了一遍。没想到，少年微微蹙眉，唰的一下直起身来，一把抱住林夕的腰，头埋在林夕的腹部，嘤咛几声，继续睡。
　　林夕几乎僵住了整个身子，呼吸好似静止了一般，全身的血液好似开始逆流……
　　“吴……吴经年……”
　　吴经年睡的正香，对这声呼唤有些恼，迷糊着睁开双眼，正欲发火，可发现自己的头正埋在一舒适温暖的地方，抬头一看，见林夕一张憋得有如红颜料似的脸，才明白自己正环抱着人家，有些尴尬，更多的是惊异。他连忙松开手，跌倒在自己的床上。
　　“对……对不起”吴经年的脸也染上了一层红晕，目光不自觉的飘向别处，他的眸此刻终于不再如水，而是一片兵荒马乱……
　　林夕咬唇，两只手不自觉的做起小动作，许久，终于开口，“其实，应该是我说对不起，我下次一定不乱闯入你房间。今天来叫你起床，是因为李阿姨没抽出空，我便承这个忙，下次，真的不会了……”
　　吴经年微愣，惊异于女孩的包容。
　　林夕趁着吴经年发愣之际，转身便离开，脚步踉跄。
　　吴经年看着女孩的踉跄背影，眼底晕染上一层不明的色彩，最终，勾唇，笑意直至眼底。
　　这天吃完早餐，林夕背上书包便准备走，却被吴经年叫住。林夕回头，不解的看向吴经年。少年一脸笑意，伸伸懒腰，笑了，道“今天是你第一天从我家出发去学校，恩，今天我和你一起去吧！”
　　林夕怔住了……
　　李阿姨在一旁收拾，听到这句话，也笑开了花，直夸吴经年懂事了。
　　一路上除了沉默便是沉默，吴经年背着书包走在前头，林夕小心翼翼的跟在后头。吴经年不提，可心中还是有几分不悦，不悦女孩的刻意拉远距离。
　　他甚至觉着女孩是讨厌他的，想到这儿，吴经年的眉头开始紧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