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载烟花焚成灰》柚子柚子

34、聚餐，是她的情感的沦陷

　　大年初六，韩衍约沈筠乔和弟弟在春节放假的最后一天去他家里吃饭。沈筠乔琢磨韩衍可能为了这次请客，特意提前一天从老家赶回来，但她没有点破。沈云海嚷嚷着自己不去，给姐姐和韩大哥制造单独相处机会，被沈筠乔毫不留情地拒绝了：“别人特意说了要带上你，你不去就是没诚意。再说了，我和韩衍是同事，打交道的机会车载斗量，还需要特意算上这一次？”弟弟也觉得有道理，便不再坚持。
　　出乎她意料，韩衍的家在一个环境和档次都非常不错的低密度小区，小区的绿化做的很好，虽然现在都是枯枝，但春天来临之后应该是繁花遍地，绿意盎然。开门而来韩衍穿着一套休闲服，系着围裙。沈筠乔看着他这副居家好男人的模样不由得扑哧一笑，对韩衍说：“第一次看到你不穿正装衬衫的样子。”
　　韩衍有些不好意思，没话找话地说：“有什么感想？”
　　“恩，挺不错的。你固定的样子看多了，今天比较有新鲜感。”可能韩衍不穿正装的形象也让她多多少少放松了下来，她和韩衍说话时残存的拘谨感也荡然无存。
　　韩衍让他们俩现在沙发上稍等片刻，饭菜很快就好。沈筠乔环顾四周。房间很宽敞，冬日温暖的阳光透过整面墙的落地玻璃窗，洒满了大半个房间。客厅的摆设不多，装修风格很简洁。沈筠乔暗自猜想：也许以前有很多女性的痕迹吧，不过现在已经消失一空了。可是如此整齐洁净的单身汉的窝，她还是第一次见到。
　　她忽然觉得自己有一种非常诡异的动机，在刻意地搜寻这个空间里有无韩衍与女性的合影。短暂的巡视之后，她迅速得出了结论：没有，一张照片也没有。
　　韩衍招呼沈筠乔和弟弟去饭厅，饭菜已经准备齐全了。走进饭厅，沈筠乔被眼前的这副景象小小震撼了一下：长方形的餐桌铺着黑白相间的棉质格子桌布，精致的成套瓷盘上盛着各式让人垂涎欲滴的美食，雕花的筷子被放在了银色的筷托上，旁边精致的玻璃杯里盛着鲜榨橙汁。
　　她呆呆地问韩衍：“确定是在你家吃饭吗？这比餐厅还餐厅。”
　　韩衍笑着回答：“当然是在我家了。请客吃饭是我的一大爱好。别站着了，快坐吧。抱歉我不喝酒，所以就用果汁代替了。如果你们不喜欢橙汁的话，我可以给你们做梨汁或者苹果汁。”
　　沈筠乔坐了下来，仔细端详这一桌子的菜。如果那天韩衍在她家里给钟珉做饭是小试牛刀的话，那么今天这顿大餐才是淋漓尽致地展现了韩衍可与大厨相媲美的功力，光配色和摆盘就足够赏心悦目了。
　　“快吃，别客气”韩衍招呼着沈筠乔。沈筠乔随便加了一块叉烧放进嘴里：“嗯，外焦里嫩，肥瘦均匀。你自己做的？”
　　“当然。再尝尝别的。”
　　“这羊排汁水好丰富，肉质特别紧实，而且羊肉香气很足，一点也不膻。”
　　沈筠乔也顾不得矜持了，连连赞叹韩衍的好手艺。再回头看一眼身旁的弟弟，更是连话也不说几句，只顾着埋头扒拉菜了。
　　沈筠乔忍不住教育起弟弟来：“注意你的吃相，在别人家里做客不要跟饿死鬼一样，要不韩衍还以为我这几天虐待你了呢。“
　　弟弟毫不留情地打击了沈筠乔：“姐姐，说实话你做的菜不错，可是跟韩大哥做的比起来，还是有一段相当长的距离的。”
　　韩衍准备的菜色实在丰盛的过分，供五六个人吃都绰绰有余。三个人说说笑笑吃完了饭。韩衍带着他们参观家里的其他房间。韩衍的家是两层复式结构，上楼之后韩衍先领着他们去看了书房。书房里除了常规的书柜和电脑外，还摆放着一台电视，一台游戏机和厚厚一摞游戏光碟。
　　“哇，韩大哥，这台游戏机真棒，我能玩一会吗？”沈云海说。
　　“当然可以了。”韩衍手把手地教了沈云海一会，告诉他如何进入菜单和一些基本的操作，很快弟弟就进入了游戏状态，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视机屏幕。韩衍对沈筠乔说：“看来你弟弟一时半会是结束不了游戏了，我带你去其他房间看看吧。”
　　沈筠乔应允了。韩衍打开一扇门，带着她走上了台阶。
　　“怎么还有一层，你的家不是两层吗？”沈筠乔疑惑地问道。
　　“你进去就知道了。”韩衍笑着卖了个关子。沈筠乔在楼梯上拐了个弯，视野顿时开阔起来，出现在她眼前的一大片郁郁葱葱的绿色植物，阳光从玻璃顶棚上洒下来。虽然外面还是寒风呼啸，但是在这里温暖的庇护下，这些花花草草们依然生机勃勃。
　　“怎么在这里还有这么好的地方？”沈筠乔惊讶地问道。
　　“这是一个设在顶层的阳光房，是开发商送的。当时看房子的时候，我的前妻对它一见钟情，坚持这套房子非买不可。一开始她买了好多花回家，兴致盎然。可是很快她的热情就熄灭了，于是我就接替她，泡在这里给花施肥，剪枝，浇水。幸好这些花花草草的生命力都还挺顽强的，我笨手笨脚也没折腾死它们。看起了它们都长的挺不错。”
　　寥寥数语，道尽了数年来的曲折。每一次当韩衍提到前妻的时候，沈筠乔总是手足无措，不知道如何回应，唯以沉默回答。这次亦是，她只好装作赏花的样子走到一盆吊兰旁：“这盆吊兰长的好茁壮，相比起来我办公室的那盆，简直可以称得上是严重营养不良。”
　　韩衍笑笑说 ：“你的办公室采光肯定没有这里好。”
　　沈筠乔心不在焉地抬起头，她发现韩衍在站在自己身旁，阳光从他的额头一直倾泻到他的脖颈，勾勒出侧面一道优美的弧线，她第一次不得不承认，韩衍的面容的确称的上英俊。他的鼻梁很高挺，眼窝微微有些凹陷，衬托着他乌黑的眼珠显得明亮有神。他的嘴唇厚薄恰到好处，显得坚毅而又不失亲切感。沈筠乔忽然有些呆住了，她心里忽然没头没脑地蹦出来一句话：“我这叫被男色所迷吗？”
　　刚想笑出来，韩衍的话便打断了自己的这番胡思乱想：“你刚才有些发呆，在想什么呢？”
　　她轻轻地摇了摇头，强迫自己把注意力放在那盆吊兰上。她第一次开始后悔自己曾经做出的那个决定。那个决定毫不留情地把她拖进了黑暗的边缘，从此，她只能在暗夜里跌跌撞撞地前行，摸索着那些或坚硬或锐利的武器，预备着随时给自己的敌人隐秘的一击。至于她自己的命运，是失足落入万劫不复的深渊，还是永远被困在泥沼中无法挣脱，或是能够艰难地把黑暗抛离在身后，她自己也无从得知。现在她还无法奢求有人带着阳光来将她拯救出黑暗，因为这是她自己心甘情愿的选择，上路了，便无法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