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礼物，是不一样的心意 ...
-
沈筠乔照常向江守言汇报工作，对昨天发生的事情只字不提，仿佛它们从未发生过。她没有兴趣追问自己的老板兼老同学的私生活，当然也包括醉酒原因。刚回到自己办公室，行政部忽然送来一个来自国外的快递。
沈筠乔疑惑地拆开包裹，其实她心中已经猜出了几分快递出自谁手，内容为何。但是拆开外包装后，她却发现面前是一只精致的深蓝色方形盒子，而并非自己熟悉的那种长方形盒子。
沈筠乔有些失望地打开来，里面放着一只小巧的珍珠链子，那颗洁白无暇的珍珠被镶嵌在白金和碎钻组成的曲线型图案上，闪烁着温润柔和的光泽。
她拿起坠子下面的底托，发现下面还藏着一张写有文字的小小卡片。
再熟悉不过的笔迹了，虽然这么多年过去，可是这笔飘逸中透着几分英气的字，她仍然一眼就能看出来它的主人。
原来她的失望是多余的，项链和之前的瓷娃娃来自同一个人。
卡片上的字迹密密麻麻：
我在东京陪Judy度假，无意中看到了这条项链，直觉告诉我拥有它的人应该非你莫属。也许最适合你的珠宝并不是华丽璀璨和钻石，也并非五彩斑斓的红宝石，蓝宝石，更不是光芒毕露的金子，而是纯净雅致的珍珠，它不喧嚣也不高调，只是安安静静的散发着只属于它自己的光泽。原谅我语言的贫乏，只能够使用幼稚如小学生作文一般的排比句。你就把它当做是陪Judy的酬劳吧。还有，抱歉我那天晚上的冲动，口不择言的冒犯了你。请你忘掉我说过的所有荒诞不经的言语。
没有抬头，也没有落款，也许叶容谦觉得没有必要吧。沈筠乔叹了口气，把卡片塞回盒子里。叶容谦啊叶容谦，为什么每一次对我留言都要摆出一副卑微的架势？上一次你给我发短信是“恳求”我，这一次又是“原谅我”，“抱歉”，你那天晚上不是还气势汹汹地质问我，言之凿凿说我在骗你，为什么转眼间又把自己打落到尘埃里，用这种可怜兮兮的口气希望获得我的原谅。叶容谦，你曾经的骄傲都丢在哪里了？
一种无力感在瞬间侵袭了她的全身，刚才自己抛出的问题立刻便有了答案：他可以毫不犹豫地在两个人面前丢掉他所拥有的骄傲，在Judy面前，是因为他的事业，在自己面前，是因为他的感情。
沈筠乔决定收下这条项链。叶容谦所心心念念的感情现在已经沦落为水中月，镜中花，只是他还固执地不肯承认这个现实罢了。既然感情已经在那天晚上他异想天开地向自己提出那个荒唐建议的一刹那灰飞烟灭，那么以后两个人就冷静客观的谈些别的。比如这条项链，就权当如他所说的那样，是自己陪Judy的酬劳。
韩衍难得地主动来办公室找她，询问她过年是否要回家，需不需要送她。沈筠乔摇摇头：“我和弟弟就呆在这里过年。”
韩衍顿觉意外：“你们姐弟俩不需要回家陪父母？”
沈筠乔一向不喜以自己的个人遭遇作为工作中博取他人同情的卖点。她始终觉得个人的私事不值得被公开贩售。因此她对旁人从来都绝口不提自己的家庭，若是有人问起，她也是搪塞两句便转移话题。除去对江守言，在初次重逢时她便坦白了自己的家庭近况，一来江守言作为大学同学已经多多少少知道了一些，二来她也是有意为之，这样会拉近江守言与自己的心理距离，让江守言无形中对她多出几分信任来。
此时韩衍问起来，沈筠乔倒觉得要是自己再刻意隐瞒反而显得矫情了，更何况她已经潜移默化地不仅仅把韩衍当作纯粹的同事，所以但说无妨。她轻描淡写地回答韩衍：“我的父母已经在几年前去世了，和其他亲戚的联系也不太多。现在是我和弟弟相依为命。既然我们俩都在这里生活，那自然也在这里过年了。”
韩衍更为惊愕，他有些尴尬地道歉：“对不起，我不应该问起来这些。”
沈筠乔轻松地说：“你不用这么尴尬。这些事情已经过去了很多年，我绝对可以泰然处之。就像我们刚认识不久，你主动说起你离婚，我也很尴尬一样。咱们俩就这样尴尬来尴尬去，要到什么时候才能停呢？”
沈筠乔的最后一句话倒把韩衍逗乐了：“你说的很有道理。我们很认真地想避开对方的心结，哪知道其实很多事情，你我早已释怀了呢。”
下班之后，韩衍给沈筠乔打电话，说有事情要告诉她，请她务必要让自己送她回家。沈筠乔一头雾水地在路上听韩衍东拉西扯各种话题，却绝口不提究竟是何事。直到车开到她家楼下，韩衍这才带她去看车的后备箱，里面被各式各样包装精致的水果，海鲜，坚果塞得满满当当。韩衍笑着说：“给你和你弟弟带了一些年货。”
沈筠乔惊讶不已：“这么多东西，你什么买的，不会是自己变出来的吧。”
韩衍说：“今天上午听说你留在这里过年，我下午就抽空去了一趟批发市场，那里的东西比超市更新鲜，种类也多一些。我明天就回家了，也帮不上你什么忙。只能送你点这些东西了。你别嫌俗啊。”
沈筠乔已经感动的一塌糊涂，虽然只是粗略扫了几眼，她也知道这些东西都是经过精挑细选的。韩衍下午翘班去跑各个市场，一家一家地挑选，再搬到车上，所费的功夫和心思都不会少。沈筠乔一时语塞，不知道怎么感谢韩衍才对得起这份特别的心意，倒是韩衍提醒她：“别发呆了，外面冷，我们赶快进去，我替你把这些东西搬上去吧。”
沈筠乔让放假在家的弟弟帮忙，两人不一会儿就把东西搬到了家中，摆满了小小的阳台，韩衍便推说要回家收拾行李，匆匆告辞了。弟弟开心地在沙发上打滚：“有这么多好吃的，太高兴啦。韩大哥人真好！”
沈筠乔看着弟弟傻乐的样子，笑着揶揄他：“你这个人啊，太容易被收买啦。别人就送了你一点吃的，你就马上叫人家‘韩大哥’了。”
弟弟认真地纠正她：“不对，一点吃的是不行的，要很多很多吃的才可以。”
沈筠乔已经笑得直不起腰来。弟弟却面色严肃起来：“姐姐，韩大哥一定很喜欢你吧。你为什么不跟他在一起？”
沈筠乔慌忙躲过弟弟的眼神：“你好像问过我一次这个问题了。”
“那我也可以问第二遍。姐姐，我觉得他对你真的挺好的。”
沈筠乔无奈，只能使出自己的必杀技——转移话题。她避而不答，而是来到阳台，向弟弟招招手：“快来看看都有什么好吃的。”
弟弟一声欢呼，从沙发上冲到了阳台。沈筠乔看着弟弟由衷兴奋的样子，心里隐隐有些酸楚。前几年家里经济拮据，弟弟吃了不少苦，高三功课最繁重的那一年，弟弟也只能充其量吃几顿红烧肉改善生活。那时候弟弟常常晚上敲她的们，怯生生地说：“姐姐我饿了。”她环顾一眼空空荡荡的厨房，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只能用菜市场里廉价的鸡骨架熬出的鸡汤给弟弟下一碗面条，再打个鸡蛋下去，便是给弟弟的营养加餐。自己的工资微薄，但是由于老板对她经常旷工带母亲去医院的行为睁只眼闭只眼，她哪好意思提加薪的要求？换工作就更不用想了，哪个老板还能如此仁慈，纵容她经常在公司无故消失？她不是没想过像大学时候那样做兼职，可是隔三差五带母亲去医院，做饭，熬药，收拾屋子，洗三个人的衣服，辅导弟弟功课，她哪能挤出时间来分给兼职？母亲去世后的第一个春节，她身上还背着一笔债务，一分钱要掰成两半花。姐弟俩呆在她和别人合租的屋子里，两个人吃了一盘超市买的速冻饺子便是在名义上过了个年。熬到现在，她终于有了一笔小小的积蓄，江守言前几天又忽然发给了她一笔“总经理特别奖金”。她才不管是不是江守言巧立名目呢，反正她的手头忽然变得前所未有的宽裕，可以毫无顾忌地让自己和弟弟过一个物质生活极大丰富的新年。
她的回忆被弟弟兴奋的声音打断了：“姐姐你看，这皮皮虾好大啊，都快赶上你的手掌了。”，“还有大虾，看着特别肥。”，她和弟弟一起把东西分门别类的整理，发现韩衍真是超出自己预料的细心，他带来的鱼都已经被开膛破肚处理的干干净净，直接下锅就可以做了。他还买了方便做菜的半成品，包括香肠，腊肉和各种卤味。他还甚至准备了做海鲜用的葱姜和海鲜酱油，以及福字和春联。更不用说满满一大箱的各种坚果和蜜饯。
沈筠乔惊讶地说不出话来。她忍不住想起了自己包里的那根链子。从纯粹的金钱价值上，那根链子的价格可能是这些东西加起来的好多倍。甚至这些东西的名目听起来是那么俗气，哪有一根来自东京的链子更别致，更适合作为礼物？可叶容谦也许只是在柜台里扫视了一眼，便叫售货员包起来，自己写了张卡片，留下地址，刷完卡便扬长而去。他不会像韩衍那样，花上整整一下午的时间去仔细的计划，挑选，再辛辛苦苦地把它们搬到自己家里。那些在上午曾经让她心有所动的文字现在却蜕变的如此苍白和肤浅，甚至有种可笑的虚伪。沈筠乔在心里质问着写下那些文字的人：叶容谦，你知道我真正需要的是什么吗？你有没有认真地了解过我这些年来的生活？有没有询问过我失去父母之后的感受？你只是一厢情愿地抛出一个近似于侮辱性的建议给我，这就是你所谓的对我的爱？
她忽然觉得，这些年，叶容谦只是在回忆中为她编织了一个虚妄的梦，这个梦如此脆弱，完全经不起现实一点半点坚硬的触碰。
作者有话说
第32章 礼物，是不一样的心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