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载烟花焚成灰》柚子柚子

21、调职，她无心插柳的结果

　　江守言原本便不像他的哥哥一般是个雷厉风行的人，他在做事之前向来要踌躇一番方可痛下决心，而最近他最近更是格外地小心翼翼。前一段时间集团的重点房地产项目出了问题，被媒体毫不留情地进行了重点揭露和集中报道，被主管部门勒令停工，给公众也留下了极大的负面印象，父亲的脸色自然愈发地难看，连哥哥也收敛了几日。江守言明白，虽然此事与他个人无关，但父亲的情绪一旦开始变得糟糕，他也极易被波及到，因此谨慎行事为上策。他也知道此事是自己的契机所在，决意花更多的时间呆在公司与各部门的负责人沟通，希望在公司的业绩上有更出色的表现。
　　自从上次沈筠乔被小秘书冷眼打击了之后，江守言特意提醒了小秘书并委婉地批评了她。他干脆自己变得主动起来，每周都会约上沈筠乔聊上一两次。沈筠乔也一口气提出了几条良策，包括建议市场部和销售部合作，定期对销售人员进行培训，特别是每次启动大的宣传计划之前，都与销售人员做充分的沟通，让他们领会市场宣传的着重点所在，也能够听取他们的意见。以及改进销售人员的激励制度，鼓励他们多花心思与有意向的潜在大客户沟通，给予他们一个比较高的销售提成。
　　这些建议已经远远超出了沈筠乔的本职工作范畴，江守言由衷地感到欣喜，他惊讶于沈筠乔能够不断刷新自己对她的认识，在工作的热情和效率上持续着一如既往的优异表现。他又一次忍不住在母亲面前提到了沈筠乔，母亲说：“既然这个姑娘这么能干，把她放在一个策划部未免太可惜。要不你让她做你的助理吧。”
　　江守言先是愕然，觉得意外无比，现在沈筠乔的本职工作完成的十分出色，他并没有短期内调整她职务的打算。他仔细一想又觉得这个建议十分可行。他一直都没有正式的助理。从集团调人过来，他不放心，谁知道这个人的底细如何，会不会一转身就把他的一举一动捅到其他人耳朵里面呢？而沈筠乔作为他的熟悉的老同学，自然是一个上佳的人选。
　　“你的这个决定，真的没有其他目的吗？”一个声音忽然冷不丁地从他心里的某个隐蔽的角落跳了出来，冷冰冰地质问着自己。
　　他在一刹那之间便彻底举手投降，无力去反驳这样的疑问：我有，我希冀能够拥有更多同她在一起的时光，哪怕多出一分一秒来，也是好的。
　　他去征求父亲的意见，在开口前心里已经紧张地组织了数遍语言，尽量举出最有说服力的例证来向父亲介绍沈筠乔这个人，争取父亲的认同。父亲只说了一句：“你的助理肯定需要你的推荐，只要你没有私心就好。”
　　“没有私心就好”？父亲的言外之音显而易见，算是一种方式对他旁敲侧击，提醒他工作就是工作，不可以与自己的其他私欲混杂为一谈。江守言只能慌乱地逃避了对自己的逼问，他还没有缜密到把自己的全部思绪都梳理的通通畅畅，更是懦弱到无法之间面对父亲的提醒。他含含糊糊地给了父亲一个肯定的答复，但是心里却有种做贼的鬼祟。
　　江守言迫不及待地告诉了沈筠乔自己的这个决定，他又在末尾补充了两句：“你的薪水肯定会增加不少。可是你的工作时间也会延长很多，可能经常要加班。”
　　忙不是问题，沈筠乔考虑的是其他方面的问题。她的第一反应是心里窃喜不已：这就意味着她以后可以跟随江守言去总部开会，掌握更多集团内部的信息了。这将非常有利于她私人计划的展开。
　　但是，相应的问题也极为严重。俗话说：一仆不侍二主。自己如果仅仅是一位市场部不起眼的小职员，以后要想调动到其他分公司，去江立行手下工作并非难事。但倘若做了江守言的助理，自己要再想换工作的话，人家十有八九不会接受。
　　凡事难以两全，只能权衡利弊做出决断了。助理的这个位置实在太有诱惑力，一来自己如果拒绝的话，今后很难争取到类似机会。毕竟自己和江守言有大学同学这重关系在，同其他人并没有这么可以信任的交情。二来自己的筹划和随机应变多多少少可以弥补没有直接在江立行手下工作所带来的损失。
　　主意已下，沈筠乔便不再多加纠结，她便对江守言说：“名义上您要跟我的上司韩衍打一声招呼。他没意见的话，我当然也没意见。”
　　她又不放心地补充道：“还有，我有言在先，我只是你的工作助理，不负责你私人范畴的事务，因为我想拥有自己的私人时间和空间，你能接受吗？”
　　面对这个条件，江守言自然忙不迭地点头称是。至于韩衍，江守言自然没有任何疑虑，他敢肯定韩衍绝不会冒冒失失地否决他这个总经理的决定。在送走沈筠乔之后，他立刻叫来了韩衍，果然韩衍一口答应。
　　事情顺利地超乎他的想象，江守言兴奋地像个孩子一样在房门紧闭的办公室里一个人傻乎乎地笑了好久，他似乎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开心过了。事业的负累，哥哥的压力，母亲的期待，这些事务都在日日夜夜沉重地压迫着他，而此刻，他为自己打开了一扇能够呼吸新鲜空气的小小窗户。
　　这天下班韩衍照例“顺便”送沈筠乔回家，沈筠乔见他神色如常，绝口不提江守言去找了他的事情。自己忍不住发问了：“江守言跟你说了他想调我去做他的助理吗？”
　　“说了啊。我没问题。”韩衍说。
　　“你不觉得意外？还有，你真的认为没问题？”沈筠乔问。
　　韩衍对这个问题似乎早有准备：“你和江总是大学时候的同学吧？江总信任自己的老同学，调她去做助理很正常，况且你的能力也是胜任这个职位的。”
　　“你怎么知道我们俩是同学？我从来没提过，江总应该也没有说出来过吧。”沈筠乔甚是诧异。
　　“很简单。你并不是我招你进市场部的，所以我并没有看过你的简历。昨天江总找了我之后，我便调出了你的简历。发现你和江总在同一所大学的同一个专业，而且毕业时间也是同一年。那么很自然的推断就是你和他是大学同学。”
　　“啊？你既然这么容易就能看出来，那其他同事也一样。我本来不想让大家知道，不想让大家认为我是靠和总经理的私人关系升职的。”沈筠乔顿时沮丧无比。
　　“沈筠乔，我一向觉得你想事情是很通透的，怎么反而糊涂了。明天这个决定公布之后，如果没有关于你的种种猜测反而不正常了。你和江总显而易见的同学关系，反而会让很多天马行空的流言不攻自破。谁都知道同学是诸多人际关系中最可信赖的之一，四年时间总以透彻的了解一个人了。那么江总让老同学做他的助理，顺理成章。这对你来说是好事一桩。你又何必纠结？”韩衍冷静的分析让沈筠乔顿觉心里踏实了几分。她说：“听完你的话我感觉心里舒服多了。”
　　“更何况，这个决定也无形中帮了我。我们不再是上下级的关系了。你的顾虑应该会少很多吧。”韩衍又补充了一句。
　　沈筠乔听了这话，心里陡然一惊，只能以沉闷装傻。韩衍的目光诚恳而坚定，陪着那张沉稳而富有书卷气的脸庞，很难不让人直视，而她却要极力装作看不见这一切。韩衍话里的意思很明确：如果上下级之间真要发展出恋人关系，那么势必会带来极大的负面影响，轻则当事人换部门，重则两个人都别想在公司继续呆下去。而沈筠乔做了江守言的助理之后，她和韩衍之间就变成了普通同事关系。那么这一重现实的障碍也就不复存在。
　　只是韩衍猜错了，沈筠乔之所以一直在迟疑，犹豫，甚至在有意识地逃避他的表白，并不在于工作，而是其他。而这一点，沈筠乔无论如何也不能让韩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