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鼬（痴迷）》顽固的榻榻米

19、18 月读

　　月读的世界里，黑天红日，不见曦月。
　　卡卡西被绑在十字架上，沉静的青色眸子盯着被包裹在黑袍里的鼬。
　　他去支援红和阿斯玛，凭着多年来和他出生入死的感知，他找到了鼬。
　　他长大了，变高了不少，眼睛下面两道法令纹似乎更深了，嵌在干净清秀的脸上，看起来多了些颓废，当年清俊的少年已经成长为了冰冷而又英俊的青年。
　　后来，他为了救红，被鼬直接拖进了宇智波一族最强大的一个禁术之一，月读。
　　“你要杀了我吗，鼬？”
　　声音是平静的。
　　鼬不做声，低下头，抽出刀。雪白的刀刃上闪出的光芒刺痛了卡卡西的眼。
　　“来真的啊。”卡卡西苦笑了一下。
　　他眼睛里还是一样的平静，带着某种潜藏的安详。

　　很漫长的沉寂。他和卡卡西之间似乎总是出现这种长长的沉默，长到令人尴尬。
　　——三年前你带着一身的伤痕从窗户爬进他的家，黑底红云的袍子颜色越发的深沉。连你自己也不知道着近乎疯狂的任性是什么。你在他家躺了三天三夜，一句话都没有说。他帮你换药，帮你擦拭身体，你只是看着他一个人唠唠叨叨的一边说一些无关紧要的话，一边帮你处理好一道一道狰狞的伤疤。你记得他抚过自己胸前那道旧伤时眼角似乎闪过一丝近似怀念的神色，然后恢复原本的温柔宁静。你当然不可能忘记，这是那次任务里留下的唯一痕迹。
　　——一年前雪之国的任务，你在街角看见了同样执行任务的他。你想起他总是知道你所偏执的甜食的口味，除了木叶那一家外你从没吃过别家的甜品。所以当他也看见你时，他并没有因为一个嗜甜的人会在冬日祭上两手空空而诧异，而是露出了一种特别悠远的笑容。
　　时光仿佛倒流回了三年前的甜品店。
　　而现在，他被你亲手束缚在十字架上，笑容里带着久别重逢的生疏与温柔，对你说，鼬，你要杀了我吗？

　　“你确定要去抓九尾？”
　　昏暗的灯火下，男人幽深的眸色被隐藏在怪异的面具下，笑声阴冷。
　　“......”
　　“你最好看清楚自己的立场。”男人冷笑了一下，直接转身和刚从地里冒出来的绝离开。
　　“你是木叶的罪人，他是垂名的第一技师。”
　　“他也许会不在乎，但你自己能不在乎吗？”

　　刀刃的光芒倒映出青年近乎麻木的冷酷的脸和赤红的眼，没入那人身体里时带出惊心动魄的红。几千次几万次同样的动作，伤口在他的控制下蠕动着飞快的愈合，整个赤色的穹隆低低地吟诵着，大地哀怨的悲鸣，似乎在某一个瞬间又听见了千鸟划破时空时的啸叫，连同那忍术主人的鲜血也变得不怎么鲜甜。鼬觉得似乎有那么一个瞬间，他们是回去了的。
　　回到那个还有着鲜活颜色的时候，十指仍然不算特别紧的相扣。
　　“鼬，你真的不能再回来了吗？”
　　回去？
　　鼬甚至想笑出来。
　　我回哪去？
　　“如果不想死就闭嘴。”
　　“......算了。”
　　“不管你是S级叛忍也好，晓之朱雀也好。”
　　“我只知道你是宇智波鼬，曾经的我的，现在早已不属于我的宇智波鼬。”

　　一望无际的洋面上翻滚着脏兮兮的白色泡沫。
　　无数潜藏的绝望被湛蓝的海水笑着压下，那巨大的水域早已不复原来的纯粹。
　　没人知道宇智波鼬现在心里想的是什么。
　　爱是奢侈品，不是他消费的起的。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声音的温度骤然降低至零度以下。
　　“我现在是超S级叛忍，早就不是原来的宇智波鼬了。”

　　孤独，指代的就是一种习惯于消除感情的心理状态。
　　无论是暴虐也好，温柔也好，胸怀大义也好，冷若冰霜也好。
　　这些至少都是在“面对着别人”的前提下才会涌现的。
　　而对于一个习惯孤独的人来说，最简单的事情就是——
　　抹杀感情。
　　即使曾经是骨血相连的至亲，并肩作战的好友，情深意重的爱人，对于一个早已习惯了世间最大的罪孽的人来说，又算得了什么。

　　“不要忘记你自己的立场，旗木卡卡西。”
　　“借来的力量，对敌人产生怜悯，哪一项是真正的忍者应该有的？”
　　刀子飞快的划破皮肉，鲜血溅到手臂上传来虚无的热量。
　　鼬笑的残忍，面颊下布满了流着血泪的荆棘，“你有什么资格。”
　　被放逐的人，不被人接受的叛徒，被唾弃的罪人。
　　以前他总是对他说，卡卡西，你要等着我。
　　那个人也总是好脾气的笑着，回应他孩子般的任性，嗯，我等着。
　　现在的他不停地向前跑，跑到了所有人望尘莫及的高度，抬起头却发现那个说好要等他的人已经被自己抛在身后。
　　在遥远的现在，那个人依旧带着忧伤的笑靥，用那只天青色的眼看着他，话语轻柔。
　　我等着呢。
　　鼬突然咳嗽起来，感到肺部火辣辣的疼痛。
　　但那个地方，那个曾经为那个人炙热跳动的地方。
　　不动了。
　　我终究习惯了黑暗。

　　看着十字架上已经昏厥的男人，鼬跪倒在地上，手掌死死地握着刀刃。
　　鲜血没有流出，甚至没有痛觉，月读消除了他的五感。
　　真是可悲，鼬暗暗地骂自己。
　　我连疼痛的资格都被抹消了。
　　七十二小时已经过去了。
　　我们没有理由重新在一起了。
　　来自两个世界的灵魂，得不到救赎的那个终究要湮灭，更没有道理再进一步互相毁灭。
　　但即使是无法共存，我也要用我苟且残喘的命佑你无事。
　　他可以把卡卡西打成重伤，他可以说出伤人的话语，他可以跌入地狱深渊从此永远看不见阳光，但他无法杀死他，把他的眼睛交给另一个人。
　　宇智波鼬拥有的是真正强大而残酷的现实的美学。
　　被怨恨，被憎恨，被唾弃，只要活着就好了。
　　即使我被伤害得体无完肤，被世界远远地丢在黑暗里。
　　只要你还在就好了。
　　只要你还是我的光。
　　这世界是昏庸而无情的，只有你还能够照明。

　　“卡卡西，答应我最后一件事。”
　　“下次见面，我们就是敌人。”
　　看着卡卡西的身影从月读空间里消失，鼬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我终于能给自己流出几秒钟流泪的时间了。
　　擦干眼眶，鼬暗暗地对自己说，这是最后一次了。

　　宇智波鼬叛离前，卡卡西做了最后一个梦。
　　梦见黑色头发的少年带着苍白的笑，缓缓沉入了不见底的黑色海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