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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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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我五岁,长于务农人家,家中有一个弟弟一个妹妹,而其实家里并不富裕,我只道是家中穷的实在过分,只能好好养得弟弟和妹妹,也就不在意爹娘的肆意偏心,也从来没觉得自己可怜,只是觉得,我的日子或许就是这么过的吧。
我挎篮走在田间小道上,擦肩而过的两位大娘正在说着虞城一户大户人家林家的趣闻,我碰巧听到的是关于那位比我大了两岁的林家小少爷。
那时,我才知道,原来七岁的人,就可以饱读诗书,学富五车,甚至超越了授业夫子,自此便无人有颜教授,那位林家小少爷只七岁的年纪,便只能自教自学。
而那年我只有五岁,只会挎着篮子去田里拔萝卜。
又过了两年,我已至七岁,在对爹娘的恳求下,我也算随着村里的老夫子学了两年字,当我行至河边洗衣,河边有两位邻家大嫂正在唠着嗑,我偶然间便听得了几句。
原来,如今九岁的他,早已经开始习武了,似乎还是块不错的练武料子,天赋极高。
我听了后,嘴角不自觉的弯了弯,我并不知道为什么。
又过了四年,我在河滩上洗菜,依旧是那两位大嫂,从她们口中,我听到的是一个十三岁孩童打败了引他入门的授武恩师,此后,那位师父便自行请辞,林府里又新来了一名更厉害的师父。
我又不自觉地笑了笑,我其实在嘲笑自己,十一岁的我,如今依旧在小村里洗衣做饭,和他一比,自己又算什么呢?
那年,我长到了十五岁,一如所料的,虞城里传遍了十七岁少年的传奇,果然,如今的他已然武功卓越,武林少有人敌。
更听说,武林大会上,一名玄衣少年,一头墨发飘飘,手握一把银辉宝剑,十招之内便挫败了当任武林盟主,却无心纠缠于武林盟主之争中,拂袖而去,独留一句:“尘世莫测,何以流连...”
而听闻,那位莫名玄衣少年正是林家的那位少爷,又有人说他那么年轻,着实不可能做出此等事,更没有那个资格做得出。
可是我信了,我相信,那就是他。
又两年匆匆已逝,城中无处不知的消息传来,十九岁的他通过当朝宰相的引荐,被当今皇帝所赏识,封为了将军,皇帝还下旨将最喜爱的文若公主赐予了他为妻,他在被封为将军的同一时间又成了当朝驸马,无人不羡,怎能不叹其命途平坦,一帆风顺,天命所归。
我听说这个消息的那天,正是公主与他成亲的日子。
那天夜里,城中大肆庆祝,到处张灯结彩,而我却偷偷躲到了村子附近的一片番萝花田里,无端端地落了几滴泪,其实,我已经很久都不知道哭是个什么样的滋味了,我好奇,为什么我会哭,为什么,在这样一个日子里,所有人都为那对郎才女貌的新人祝福时,我却在想:当皇上下旨赐婚的那一霎那,你可否有过半句不愿?
我苦笑自己着实可笑的紧,我到底在难过什么呢?
那天夜里,我很是惊讶,当我缩在番萝花田里偷偷掉泪的时候,这个季节不可能开的番萝花自我脚下起开了一片,鲜红的花盏,妖艳的姿态,迷蒙的香味直直刺激了我的眼,我的脑,我的心。
那一刻,我似乎感觉到,有什么在心里,慢慢长开了。
后来我才知道,其实,那天夜里,全城的番萝花都开了,所有人都诧异于此,不知缘由的人便以为,连上天都觉得,他们之间的姻缘独一无二,不容置疑,而我笑着接受了这个事实,我想:的确,他们果真天生一对,金童玉女。
我以为,那次大婚后,他会幸福地与娇妻过上幸福美满的日子,而我有可能就此被爹娘以一定的礼金卖给哪家汉子当妻,亦或是卖给哪家老爷做妾,我不想,却也不难过,也并不打算反抗什么,我还是觉得,或许,我的日子就该这么过吧。
一年之后,如我所料,爹娘的确要把我卖了,可我却没想过情况竟会有这么糟糕。
城里的一户老爷家,要将我买去当妾,听闻那位老爷每娶一位女子,家里就只有那一位夫人,以前无论有多少位,死的死,最多的便是被卖去了青楼,终生无法逃离悲惨的命运。
我有象征性地向爹娘哭两声以示不愿,他们回我自然是一番大道理,大概是,你长的很漂亮,想要你当媳妇儿的也着实很多,如你这般长的太过妖气,又不大好送进宫里去,而家里情况你也得帮着想想,自然是挑一家聘礼给的最多的。
我知爹娘下定了决心,也就不再反抗些什么,命运如何便是如何,一如从小到大,我该是这么过的也就这么过来了,不是吗?
而就在我即将要嫁进那位老爷家的前三日,城里又传来了关于他的消息。
虞国与邻国交战,战况恶劣,边疆几座城池几近被吞灭,索性将士们拼尽了全力,暂保无恙,而首将却不幸死于最近一场恶战中,皇帝自然恼怒担忧,无耐之下,只能硬着头皮将自己爱女的爱郎遣了去前线带兵打仗,即日起程。
而我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他已经在赶往边疆的路上,那时,我的心情比较复杂,我又在想:新婚不过一年,要你舍下爱妻前往边关,那一霎那,你是不是极不情愿的?
另一方面,我却坚决相信,那样一位出色的人,战场不会难倒他。
而令我更加吃惊的却是,我得知那个消息的同一天,家里来了一群人,以一位老爷为首,找我爹娘单独谈了许久之后又单独来见了我,见面后,慈祥的面孔,微微泛泪的眼,他只摸着我的头说了一句:“孩子,这些年你过的辛苦了。”
之后,他便带着我离开了那个家,临走前一眼,是我最后一次看那个我生活了十八年的“家”,心中虽感慨,其实,却也并无半点留恋之意,唯远处一片苍翠林中,有一片如火的番萝花,是我心中莫名的羁绊。
我原以为,这个老爷便是下了聘要我嫁过去的老爷,而待我到了他家,我才知道,原来我是他的私生女,在外流落多年,终于被他这个当爹的寻得,着实不易,而我那亲生娘很不幸,早在很久之前抱着我一起离开爹的时候,就不知什么时候死了,各种原因,我不得而知,而我是被以前那对爹娘在路边拾得,好心养大的。
到这里,我似乎并不太介意这么些年,之前那对爹娘对我是如何的不济,至少他们耐着性子把我养大了。
而对于这位突如其来的亲爹,我的反应并不怎么强烈,唯一想到的便只一句:“我想,我的事应当让老爷您破费了。”
我那亲爹愣了愣之后又笑着摇了摇头:“慢慢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