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城》公子六丑

5、第四回 家

　　第四回家

　　被困在这里，就好像是永远不能盛开的花。

　　那天羽秋就被“请”走了。走时与流玉反复唠叨，“流玉你可要听好，这劳什子公主定是弄错了。我不可能是另一位劳什子公主，过些日子我就回来。这宫里的人糊涂，他们的话咱们又不得不听……你叫爹爹不要担心，我过些日子就回来，过些日子就回来。”她重复着“过些日子就回来”但心里却没底，不知这过些日子是过多少日子，更有些疑虑，怕回不来。

　　流玉淡漠地看着她，那副样子与平时相差太多，羽秋一时间却接受不了，“还是别回来了，宫里定是比这小破楼好许多，若是他们弄错了，你也求着他们让他们留下你。”他就像个替妹妹着想的大哥，揉揉羽秋的脑袋，“多往家里寄点钱。”

　　羽秋呆呆地看他，将手捂住他的额头，“没发烧，这是说什么胡话呢？”

　　流玉抽搐了一下，“咳，调节气氛，调节气氛。”

　　一旁的黑衣男人是看不下去了，“公主，快随我们回去吧。”那凄公主倒是很沉得住气。

　　羽秋回头，心里想着从这里逃走的机会有多少，终是叹了一口气，“流玉，好好照顾爹爹，多看着生意……好好照顾自己。”她不敢回头。

　　流玉没有言语。

　　羽秋又是叹了一口气，随那几人走至门外，只听后面那声音伶仃地响起，“你若不回来，我就去找你。”

　　此时，羽秋收回思绪，满身的衣服裹得她难受。她满脸泪痕，呆呆地看着那烟尘升起的地方，她如何认不出来，她住了十年的地方，叫她如何认不出来？

　　这一个月来，她被关在这秋星阁中，被这高楼牢牢地锁住。自那日起，她就从未见过凄公主，每日陪在她身边的，是这个丫鬟窝儿。她每日的生活过得很枯燥，必然有吃饭睡觉，但是让她无法忍受的还有那繁复的宫廷礼节，所谓的零七八碎的茶道琴艺需要学。

　　他们把她困在这里也就算了，让她穿这恶心的浮华的衣服也就罢了，强迫她学这个那个她也能接受。但是为什么，为什么他们要这么做。她瘫软下来，呆呆地看着那窗外。

　　“你的日子倒是过得不错。”熟悉的声音响起。羽秋并没有回头。

　　那凄公主微微皱眉，对于这样无视她的女子也没有发火。她看得出来这个所谓“王姐”是真的撑不住了。

　　羽秋哽咽着，但又倔强地尽量不让哭腔露出来“你们为何要做的如此之狠绝。没准是弄错了，难道就算的弄错了也不让我回家去吗。你们……你们还我爹爹，还我哥哥！”她这十年也未曾叫过流玉哥哥，但流玉却是没福分听了。

　　“爹爹？呵。”夏可凄冷笑一声，“你还真当那老头是自己爹爹？你是夏国的长公主，这点不会有错。”

　　“你怎会知……”她愤怒地转过身子，却在看到她那悲天悯人的眼睛时停下了声音，“你……你……”

　　“我这双眼睛，可以看清真相。任何我想得到的真相。”夏可凄嘲讽地看着她，“我的身体里混着两种血，唐国与夏国，即使这样我也是妖术师。这份坚韧给了我这样有用的能力。”她用可怜的眼神看着羽秋，“羽秋？你的表字可真是独特，不过唐国没这种恶心玩意，我母后没有必要给我。而你，带着夏国的表字，拥有纯净的血统的你。何需那卑贱之人做你的后盾？”

　　羽秋停止了哭泣，呆滞地看着前方。

　　卑贱？后盾？她从未想过。如果是真的，万一是真的，她是夏国的公主，她就应当是个妖术师。不过，她真正的爹爹和娘亲是谁？

　　夏可凄见她呆愣得不发一语，只觉无趣，便想要走。

　　“臣娭毑参见凄公主。”

　　走进来的人眉目清秀，身着红衣，头发绾成一环环成发鬓立在头上。他的眼睛细长，声音不卑不亢，坦然地面对这位悲天悯人的公主。夏可凄只觉脸上一热，拂袖转身，并不看那男子，径直走了出去。

　　“小姐。”娭毑有些担忧，细细地看着羽秋。

　　因为羽秋还没有明确的封号，所以这宫里的老师，丫鬟一律称羽秋为小姐。这娭毑是皇上的侍卫，却并不是太监，至于他为何能出入这后宫并能教习这宫中女子舞剑，他却避而不谈。羽秋当时觉得无趣，便问他为何取这样的名字，娭毑只笑了一下，“是凄哥儿取来玩的。”

　　他口中的凄哥儿自然是指夏可凄，但为何这称呼那么别扭，羽秋是再问不出来了。

　　“先生，你说我的后路是什么呢？我究竟是谁呢？”羽秋半天只蹦出这么一句。

　　娭毑一笑，“小姐的后路便是小姐的家人，小姐是小姐，是这夏国将来的长公主。姓是夏，而非流，名为茹鸳，表字羽秋。”

　　“家人……我的家人已尽数被他们轰出去了。”她不免觉得伤感，“先生知道的这样清楚，那么我的爹爹是谁呢？”她一直没有问这个问题，是因为她觉得一定是这宫中的人弄错了，所以才这样荒唐，就是因为弄错了，才将她耍的团团转。但是她今天才发现，一切都没弄错，她却是这夏国的公主。

　　“小姐何需多问，小姐只需要悉心地学习这些东西，自有一天会出去，就能知道小姐是谁了。”娭毑浅浅地笑了。

　　羽秋觉得一时语塞不知从何讲起。只突然想到，“窝儿这茶未免来的太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