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瑟无端》苏亦瑾

5、梦

　　那一日，锦瑟夜里做了一个绵长的梦。

　　都说梦是神奇的。它可以穿越时间、空间，把原本隔了很久的事情连接起来。

　　那一场梦，开始是白日里桑桑被老头叫起来回答问题，桑桑向她求救，她把书轻轻推过去，手指着第二段给她示意。完全是白天时候的重现。

　　接着好像又回到了高二那一年，同样是夏日里的艳阳天，知了不厌其烦的叫着，虽是六月的天，可那座南方的城却已然如同蒸笼一般。教室两侧墙壁上挂着的电风扇呼啦啦的转着，带起周围同学的书页沙啦啦的作响。班主任朗声叫到，“锦瑟，你来回答这个问题。”

　　她慢慢的站了起来，教室里安静的只听到风扇的扇叶缓缓转动的声音，以及自己站起来时候带动的桌椅的响动，那椅子腿与地面摩擦的声音像极了老式的留声机年久失修后的声响，呲拉呲拉，一下一下的划在她的心上。

　　她只是站了起来，并未抬头，也并未答话。只是用左手拇指的指甲轻刮右手中指上的那一块茧，逐渐加重，那疼痛并不尖锐，却好像拉长了时光，磨光了岁月的棱角。

　　教室里安静极了，任何轻微的声响都能清晰入耳，她觉得那一双双的眼睛可以穿透她看向她的后方。就当她不存在好了，像她自己一般，忽视自己才能忽视那些疼痛。日光打在她的碎发上，她微微抬头，逆着光看向右前方那个仍然空着的座位，就像她心上空出来的那一块地方一般。

　　梦的最后，就只剩下班主任那一声低沉的叹息，久久都未散去。

　　锦瑟转醒的时候，宿舍里静悄悄的只能听到轻缓的呼吸声，窗外的月光徐徐的照射进来，在屋顶投下一条明暗清晰的分界线。夜晚原来也是这样的残忍。

　　再没有任何睡意，按亮手机发现才只是夜里三点多，躺着着实无趣，就索性从床上爬下来，走到阳台上，抱臂看这一园的葱郁。夜里的时候，人似乎能卸下平日里的许多防备，真诚的面对自己的心。那样的过往又一次被撕扯在眼前的时候，真相血淋淋的摆在眼前的时候。终于能坦然面对了，逃避又能如何，出来三年未曾回去又能如何。有些东西始终会埋在记忆的深处，存放的日子久了，再掀起的时候会发现它们早已不是自己执念中的那个样子。连回忆都斑驳了，更何况现实。

　　念及这里，心下终于释然。她轻声对着这漫漫的夜说，“那些过去，好久不见。”她也许自己没发现，此时的她，嘴角是带着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