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瑟无端》苏亦瑾

32、退

　　桑宁走后，锦瑟把论文提纲写了删，删了写，折腾了不知道多少次，整个提纲都已经被她改的面目全非了。心不静，当真是什么事情都做不成啊。索性收了电脑和书，抱回宿舍，又一路溜达出了学校。

　　搭公交，转地铁。心里有某种指引，在说，去吧。

　　公交上看到两个老人，头发已然花白，牵着手上车，老爷爷扶着座位搀着老奶奶坐下，自己才慢慢挨着坐下。一路上，两人交流并不多，可是看得出来，彼此之间的那份默契。到站的时候，两人又牵着手下了车。趴在车窗上，回头看他们驻在路边的身影逐渐变小，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老的时候，身边有一个伴儿，真好！”语气里满是艳羡。

　　突然想起，那天看到的一个国外对一些小孩子提问“爱是什么？”而得到的一组回答。里面最让她动容的两个回答是“爱就是当你告诉一个男孩你喜欢他的衬衫，他就天天穿着它。”“当你爱一个人时，你的睫毛会上下耀动，小星星从里面蹦出来。”这两句话拼起来，大概就是相爱吧。

　　他爱你，才会在意你说的每一句话，记住你的每一个表情。你爱他，才会从内而外有一种欢喜的气味在围绕。

　　那么，既然爱，就别那么多的苛刻计较了吧。

　　下午的时间，是一天中最缓慢最悠闲的时候了，平常步调匆匆的人，在这样阳光正好的午后，大概也都会放慢脚步，眯起眼，多享受一下日光温情的抚摸吧。

　　此时的锦瑟就是这个样子，从地铁里出来，就这么信步走着，心里竟然也平静了许多。

　　一路走到徐慕阳公司楼下，抬手看了看表，时间还早。索性走到马路对面那家书店去坐坐，之前他出车祸休养那一阵子，偶尔也会带锦瑟来这家店坐坐。几次下来，店长姑娘都认识他们了，每次来的时候，也会简单问候两句。

　　这不，今天锦瑟刚一进店，戴着小碎花发箍的店长姑娘便笑着问她：“怎么今天就你一个啊？”“嗯，今天他忙，我提前过来等他。”“真羡慕你们俩的好感情啊。喝什么，还是老样子？”“嗯”微微笑着点了点头。向里走，从书架上选了一本下来，在靠窗户的位置坐下，从扉页开始看起。

　　你看呐，每个人都会有羡慕别人的地方，觉得自己没有这样东西，或是拥有的不如别人的那般好。其实不然，你没经历那事情，没拥有那东西，所以一切看起来，都那么顺利那么美好。只有身在其中，才能确实体味，其他时候，是真的没法感同身受的。

　　“在干嘛？”打了一条短信过去。隔了好久才回过来，“在忙，等下给你电话，乖。”

　　看到短信，不自觉的笑了起来，从前他不会这样的，一般是要等忙完了才会回她的信息。今天还抽空给她回一条，还加了一个“乖”，好像多怕她不乖似的。瞬间觉得，没老的时候，身边有这样一个伴儿，也是不错的。

　　本着开心互给的原则，心情大好的给他回了一条信息。“等你。”

　　果然，没过一个小时，为他设的铃声就响了起来。接起来，听到他那边乱哄哄的，好像是老秦在那边尽力的主持大局、维持场面。只是听着，就能想到有多热闹了。

　　“小锦？”背景的嘈杂声小多了，大概是他走远了一些。

　　带着笑的嗯了一声。

　　“乱死了，老秦他们几个都快打起来了，我刚从那个战场上逃出来，才能给你打个电话。”

　　“嗯，听到了，老秦那浑厚的声音，隔这么远都震耳朵。”

　　“哈哈，等下我要是跟他说，小锦夸他声音浑厚，他不知道是什么反应呢。你不在图书馆？”好像突然反应过来，她没压低声音接电话，就应该是不在图书馆了。

　　“嗯，写不下去，出来了。你猜我在哪儿？”

　　“我猜啊……你该不会在我身后吧。”说完，锦瑟就听到手机那边的椅子擦地的声音，大概他是真的回头看了一眼。

　　想到他那个动作，就忍不住笑了出声，“身后有没有啊？让你一说，跟恐怖片似的。不过也猜的差不多，是离你不远。”

　　“到底在哪儿？”

　　“楼下，路对面。”

　　“等着我，这就下来。”

　　当他在她对面坐下的时候，甚至有些微微的喘。带着满脸的疑惑，换了口气，问道：“你怎么来了，什么时候来的？”他当然疑惑，中午的时候打电话还冷冷淡淡的，没过几个小时，就这样不生气的坐在了他面前。

　　伸手把给他要好的茶推到他面前，“刚刚不跟你说了嘛，提纲被我改的乱七八糟，写不下去了，就索性不写了。来了有一会儿了，唔，给你发短信之前到的。”

　　“小锦，不生气了吧。”见她说完，仍是低头翻着手里的书，看不出是什么情况，便试探的问了一句。

　　“慕阳，其实这些天来，我不只是在跟你生气，也是在跟我自己别扭。我知道自己有些过分了，可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矫情了，总觉得心里有一个过不去的坎儿。其实，这事儿也赖我，如果早跟你说清楚了，你也就不会因为别人的一面之词对这些事情产生怀疑。”

　　伸手握住她放在桌子上的手，“小锦，这件事情，根本就怪不得你。你跟我说过要讲一个故事，可是却因为我有事情没能听你讲下去。我因为子嘉的几句话，就怀疑你，是我不对。这些天，你不在我身边，我也想了很多，我们在一起的这些日子，我大概都一直沉浸在和你在一起的喜悦里，没有好好经营我们的感情。所以才会出这样的问题，我保证以后不会了，以后我们多沟通，我会努力去理解你的一切，不会再不信任你。你这次先不生气了好不好，以后那么长的路，慢慢考验我，好不好？”

　　见锦瑟点了头，便舒了一口气，也笑了起来。“那么，咱不离家出走了，跟我一起回家好不好。你不知道，这些天，你不在，我多可怜。”

　　看他说多可怜的时候，摆出的那副可怜的表情，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便也放下那些所谓的原则似的矫情，点头答应了。

　　慕阳，我要的，其实并不多。只是在我为了你退一步的时候，你能朝着我迈出哪怕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