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箫过繁华》沨玥潇潇

3、第三章

　　那荏苒光阴白驹过缝，眨眼间已是四年。
　　大秦，京都，刑部尚书伊天翔府邸的瑶台上，一夜笙歌——
　　七名沉鱼落雁闭月羞花之姿的舞女莲步轻旋，水袖慢舞，玉臂轻挥慑人心魂，回眸一笑倾国倾城。
　　席上，伊天翔和府上的幕僚亲信沉醉其中。
　　欢快略带激情的丝竹声突然变得轻柔缓慢，七名舞女缓缓分两排卧下身子，一手搭在纱衣下若隐若现的玉腿上，一手与对面舞女的手合成莲花状托举在半空。
　　瑶台外忽听一阵箫声，那箫声时而让人置身于金戈铁马厮杀的战场，时而又让人沉睡在凭栏阁楼的温柔乡，时如雄鹰搏击长空，又时似清泉缓缓流淌。黑幕般的夜空中突然闪现出一抹白影，
　　不是星星，却比星星更明亮耀眼！
　　那白影越来越近，竟然是一个吹箫的女子！她三分之二的脸被面纱遮住，
　　但即便如此也挡不住她的绝代风华！
　　她光洁的额头上点着一枚花钿，如云墨发挽一个九凤朝云髻，白色的昆仑纱衣下玉体若隐若现，衣袂飘飘，宛如九天玄女下凡间！
　　她轻踏着七舞女的手来到伊天翔身边，箫声一转，扑到伊天翔怀里。
　　瑶台上整个气氛全变了！丝竹声盖过了一切声音，原本轻柔的曲调也变得火热。在场的幕僚亲信见伊天翔都如此了，自己也搂过一个舞女。
　　白衣女子一只水袖攀在伊天翔脖子上，一只水袖遮住两人的脸，在外人看来两人正躲在袖子后调情，实则——
　　白衣女子攀在伊天翔的水袖猛地收紧！她收得很有技巧，伊天翔来不及反应，也叫不出来。
　　就在白衣女子准备结束伊天翔生命之际，伊天翔突然挣扎着说出两个字:“笑——笑……”
　　白衣女子手一松，在模糊的记忆里，是在六年前还是七年前，甚至更早，有人就这么把她放在怀里喊她笑笑。
　　没错，白衣女子正是慕清狂！属于魏千笑的记忆再次袭来。对于魏千笑，
　　眼前这个男人正是那个清廉为民，两袖清风，常把她放在膝上，跟她说，放荡齐赵间，裘马颇清狂。笑笑，叔叔希望你以后可以作真正一个放逸不羁的人。
　　清狂之所以记得那么深，就是因为自己前世的父亲也曾经这样跟自己说。放逸不羁，这个词在前世，那场雪之后就离她远去了，这一世，大概也如此……
　　于是，清狂的水袖松开了……
　　“咳咳，笑笑，其实在我走上这条路之前，我就想到肯定会有那么一天，只是没想到，取我命的那个人，是你
　　……”伊天翔自嘲道，“我不在是那个清廉执政的伊青天，你也不是那个笑天仙了，呵呵……”
　　“你既然明白，我也无须再多说。你还有什么未了的心愿，我帮你完成。” 清狂淡淡说道,地宫四年，她不可以有感情，在这个乱世里，只有变强才可以保护自己，暂时封闭自己的感情，是因为自己没有能力拥有感情······清狂的思想也许偏激，但是这是她前世形成的，改变不了，这一世也一样，她不可以把自己陷入险境，比如感情，这种如罂粟的东西······
　　“呵呵，能再见笑笑一面，吾此生亦无憾了。我虽然不知道你上面的人是谁，但是杀我还是为了名册吧。名册缝在我里衫里，我一直随身带着。还有，我半百得子，我不奢求你照顾他，只要你放过他一条生路。”伊天翔淡淡交代着，他此时不像一个即将付死的人交代后事，倒是像在自家花园里赏花闲聊，“还有，你爹的死，是遭人陷害，我查了很久，终于查出了罪魁祸首正是五王手下，二十年前失踪的绝世高手，独孤绝……不管你现在变成什么样子，有什么身份什么使命，都要记住，弑父之仇大于天……”说到最后，伊天翔的声音几乎听不见了，清狂缓缓低下头，只见伊天翔胸口上插着一把匕首……
　　“我答应你。”清狂突然发现自己的嗓子已经沙哑，她合上伊天翔的眼睛。
　　取出名册，冲身后舞女打了个手势，就听见数声刀起刀落之声，瑶台上其他幕僚亲信也无一幸免。
　　“玥姐姐，到底怎么回事，怎么在那贪官身上耽搁这么久！”一个着桃粉色舞衣的舞女皱着眉说。她叫璎，喜欢桃粉色衣服，因为名字与瑛音同，所以地宫的人都唤她桃儿。是三年前被清狂救下，因为根骨极佳而被收进地宫的。她从小是孤儿，清狂是唯一对她好的人，
　　所以她特别依赖清狂。
　　琀收起水袖，突然看见清狂胸口的血迹也不禁惊讶地说:“玥！到底是怎么回事，连公子都称你‘血溅百里轻纱亦不染纤尘’今天怎么会……”
　　清狂勾勾嘴角，苦笑道:“凡事总有例外。走吧。桃儿留下善后。”说罢，
　　一扬水袖勾住瑶台外一棵高耸入云的大树，纵身跳了下去。众人面面相觑，今天玥是怎么了？

　　待众人离开，留下善后的桃儿忽然对屏风后冷冷开口:“出来吧。”
　　只见屏风后面一个十一二岁，俊俏的男孩儿从屏风后面跑出来，手里还握着一把剑，喊着:“你杀了我爹，我不会放过你的！”
　　桃儿一挑眉，孩子在还应该在父母怀里撒娇的年纪经历了这些事情，没有吓得大哭或是昏过去，而是持剑要为父报仇，若教育得当，今后定是一代枭雄。唯一的缺点就是不识时务。
　　桃儿的武器正是系在腰上当腰带用的软剑，出软剑未免伤了伊襄，她只好用不怎么熟练的水袖缠住伊襄的手，然后告诫道:“记住，你的恩人是玥，她放过你一命，在你羽翼未丰满之前，不要出现在外人面前。”说罢扔下一本清狂留下的剑谱飞身而去。
　　她走之后，伊襄拾起剑谱，脸上露出不属于他这个年纪的成熟。
　　伊襄离开后，瑶台燃起熊熊大火，
　　整个伊府一夜间化为灰烬……

　　五王府——
　　秦鸿带着一脸温润笑容坐在梨花椅上。独孤绝仍然戴着面具立在一边。
　　以清狂为首的，执行任务的七暗人跪在地上。清狂手托一本名册，而后面其他暗人手里托着的却是人头——伊天翔幕僚和亲信的人头……
　　“伊天翔的人头呢？”秦鸿语气温和，脸上也带着笑容，但眼睛里的杀气却难以隐藏。
　　“回王爷，伊天翔用匕首自杀，奴婢亲眼看见他气绝，所以没有割下其头颅。”清狂说，让她割掉伊天翔的头，她做不到。
　　“那么伊天翔的独子伊襄呢！”清狂感觉到秦鸿已经接近爆发边缘。
　　清狂刚要开口，忽听最末的桃儿不卑不亢道:“禀王爷，伊襄乃奴婢亲手斩杀，由于用力过猛头颅飞到瑶台外边被狗吃了！”清狂听了差点没吓死，这丫头真是什么都敢说！可是毕竟放过伊襄的是自己，怎么能让桃儿替她背黑锅！ 刚想开口替她辩解，就听见“哗啦”一声 ——秦鸿将桌子上的文书什么的全扔到地上。清狂离他这么近自然幸运中奖 ——被砚台砸中。
　　腥热的液体顺着额角留下，清狂暗自蹙眉，这回秦鸿是真的怒了。
　　“来人！把她拖下去！鞭刑四十！ 玥行刑，琳监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