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缘——孟丽君新传（GL）》aicc88

29、第二十九回 风流皇风雨访佳人 痴情女拜府求平安

　　早说过天下事自有定数，勉强不得，任孟丽君小心万千，万千小心，到了时候，终是一双纤纤莲足露了女儿痕迹。也是太后卑鄙手段，美酒三杯确是人间极品，后劲之强，只怕什么酒仙酒鬼也要退避三舍。

　　钟鸣梦醒，已是日落西山，匆忙打道回府，犹觉头痛欲裂，昏天黑地。见宫娥搀扶入房，映雪吓白了脸，但问只是酒醉，方才放下心来。待得宫娥离去，又心痛埋怨：“怎地没个节制？都不怕人担心么？”

　　丽君一把搂住她纤腰，含糊撒赖道：“映雪，我头好痛哦。”

　　“自作自受，怨得谁来。”嘴里责怪，手脚却不停，又是打水洁面，又是柔抚按摩。忙活一阵，见她还是一脸苦相，忙又关怀：“要不再歇歇？我再弄碗醒酒汤。”

　　敲敲脑门，丽君点头：“那就辛苦夫人了。”

　　“贫嘴！”瞪她一眼，映雪俯身为她除去官靴。

　　“哎呀！”向来文静的映雪忽地一声惊呼：“丽君，你的绣鞋呢？！”莲足上只一双白袜，映雪急至靴筒中摸索，空空如也！抬起头来，两人面色均是煞白。

　　难怪感觉足下虚空，再忆起赠酒三盅，丽君恍然明白，徒地浑身无力，倏然躺倒，仰望幕帏，眼前心中，空洞一片。映雪似有所觉，也不追问，只轻柔伏在她胸口。该来的总会来到，也终于来到……

　　乍闻小姐身份暴露，荣兰无疑雪上加霜，一时惊惶失措，又哭又叫：“小姐若未退亲，与皇甫公子金殿面圣，道明情由，念皇甫公子征番功高，小姐情有可源，圣上定免杀头之罪，怎料小姐糊涂，无端放弃救命草绳，这下如何是好？！”

　　“荣兰！”事已至此，丽君决意道明：“你我情若姐妹，这事若瞒了你，九泉之下难免不安。你休再提皇甫少华，我孟丽君此生挚爱之人，惟有映雪，别无……”

　　“小姐！”荣兰惊诧大叫：“你糊涂了！你真的糊涂了！”虽早知真相，但亲口承认，亲耳听闻，感觉自是大不相同，荣兰只觉难以置信，再不愿听，拔足飞跑。

　　“你何苦如此。”从未见荣兰如此失态，映雪心中百味交集。

　　过去扶住她肩膊，丽君自若坚定道：“这世上除了你，算荣兰最了解我，名为主仆，实则姐妹，以往怕她坏事，不便明言，尔今东窗事发，你我无愧天地，何必再加隐瞒？”

　　是啊，昔日三人情若姐妹，孟府时光，只闻欢声笑语，好事歹事，从不互瞒，唯这一件，是从头瞒到了尾，真真太对不住她。唉，她也说得不错，若未退亲，丽君得皇甫少华相助，即便圣上不免，太后也会见怜，应不至死。罢了罢了！映雪似作什么决定，瞬时神色坚毅异常。

　　月儿如勾，还不到夜深人静时分。窗外飘起急风，再一阵闷雷，雨似水倾，这种阴寒天气，应无人出门拜访吧？恰是相反，不仅有人冒雨前来，还是天大的贵客。闻报宫中有人送礼来，丽君煞是奇怪，待得传入一看，来人顶蓬一掀，竟是风流天子铁木耳！

　　而此时，听闻宫中来人，映雪慌了手脚，急至偏院叫上荣兰，欲往忠孝王府。荣兰心中有气，不愿同往，说甚早已退婚，也无脸再见，映雪并不勉强，只道：“我与丽君之事，三言两语岂能领会？如今丽君危在旦夕，若要眼睁睁看她送死，尽管不来。”荣兰恍惚片刻，终觉小姐性命大过天，不敢耽误，急步跟上。

　　丽君哪知映雪出府，此际只对这九五之尊哭笑不得，见他髻散发乱，泥泞满脚，上下一身狼狈，无半点帝王气势，不过，再怎样也是天子，这礼，还是要行得恭敬。

　　“不在宫中，何须多礼。”铁木耳喜孜孜扶起，一双利眼不住细望。

　　忍住心中厌恶，丽君小心询道：“不知圣上风雨临门，有何要事差遣？”

　　“哈哈哈哈……”铁木耳仰面大笑：“好个孟丽君啊，欺瞒朕足足两载，也是朕有眼无珠，竟不识锦袍朝服下，竟是娇媚女红妆。”

　　丽君暗惊，犹自装傻：“圣上一番辛劳，竟为此荒唐之事，微臣如何辨解终不相信，再无话说。圣上若是明君，但准微臣辞官归隐，免再受这无妄之灾。”

　　铁木耳料她又会诡辩，这次胸有成竹，自怀中摸出一包事物递过眼前，笑道：“你是头戴乌纱帽，脚穿绣花鞋，尔今证据确凿，母后也看得清楚，有无隐瞒必要，聪明如你，掂量吧。”

　　丽君接过事物，敞开一看，正是自己脚上绣鞋，却也不慌不急，毕竟拿不拿出证物，结果都无多少改变，当下只言道：“既已原形毕露，丽君无话可说，但凭圣上裁决了，只天大罪孽只在丽君一人，还望圣上网开一面，赦家人无罪。”

　　铁木耳啧啧摇头：“硬是个倔强脾性，不过到底算认了。朕若有心罚你，何苦甘冒风雨夜访。”笑嘻嘻跨前一步，铁木耳专注道：“此事详细算来，也由朕金殿赠婚引起，谅你事出有因，逼于无奈，朕决意不再追究，但前提是……”铁木耳再跨前一步：“只要丽君你应朕所求，受朕封赠即可。”

　　“哼！”丽君一声冷笑，笑中鄙视，不屑之意如此明显，竟让铁木耳不由倒退两步。“圣上这趟是白来了，慢说丽君早偕鸳盟，就算云英未嫁，也无意高攀！”

　　“孟丽君！休不识抬举，欺君大罪，当处极刑，你当真不后悔？！”耐性全失的铁木耳怒从中来。

　　“有悔也有不悔，若是死于国法，无怨无悔，若是殉于昏君之手，自然死得冤枉，如何不悔？”丽君顾虑尽弃，更与铁木耳铮然相对。嘴角嚅动半晌，铁木耳气得一言难发，终一声怒哼，暴跳而去。

　　这厢不欢而散，后果不难预料，那边映雪却不顾郡主之尊，声声恳求。惊闻丽君身份暴露，圣上有意为难，皇甫少华自是心急如焚，只望即过相府，探望相慰。皇甫敬却大不赞同，言道姻缘已泯，两家再无瓜葛，不应多事过问。映雪深知丽君不屈个性，忧心遭罪，忙加解释：“当初实怕连累夫家，方不敢相认，更故意退婚，未料醉酒露形，只怕天子一怒，殃及满门，尔今惟请忠孝王入宫一趟，晋见太后，讨个人情……”话还未完，皇甫敬一摆手：“当初怕连累，而今就不怕了么？犬儿有何本事，说得动太后圣驾。”

　　“当初进退两难，是无可奈何，未到最后关头自不免少了考虑，而今性命攸关，想忠孝王征番建得奇功，为江山为社稷，太后定不薄待，丽君或可免得一死，不论成功与否，终得一试才知。”映雪只说得口干舌燥。

　　皇甫少华不住点头，欲响应，又被皇甫敬拦下：“天子脾性，谁能料得？若一怒之下，反给皇甫家定个包庇之罪，岂非得不偿失？再说了，郡主干娘乃圣上至亲，不去相求，反累皇甫家受你牵连，真真怪哉！”

　　映雪欲再开口，荣兰一旁急不可耐：“夫人若知此事，只怕气得背过气去，哪有精神面呈太后？老先生也说至亲，若小姐身份一露，与相国府自无相干，再不是自家女婿，她管来作甚？”说到急处，荣兰冲至皇甫少华身前，指鼻子怒道：“荣兰有眼无珠，只当公子有情男儿，哪知事不关己，便见死不救，既不理会，快将小姐画像还来，老爷不忍索取，却是我荣兰误赠，自当还在我手上。”

　　“哎呀，大姐就别再说了，少华这就进宫求见太后。”皇甫少华哪能不加理会，这个破镜重圆的大好机会，他还求之不得，果真易服换装，匆忙起行。皇甫敬拦阻不及，只责爱子太没出息，怒道再不管这乱七八糟的儿女情事。

　　放心转回相府，映雪也不多话，只朝荣兰微鞠一躬，转身入房。但望她落寞背影，荣兰欲喊无声，只觉心中酸楚异常。适才顾及说服皇甫父子，早忘小姐情之归依，如真救下小姐，这以后，映雪小姐又该如何是好？齐齐嫁了皇甫少华？朝夕相处，欲爱不能，这一生势必尴尬度日，情何以堪啊！唉，烦恼！烦恼！荣兰直拍脑门，既望小姐脱身早嫁，又怜映雪小姐孤苦伶仃，真嫁不是，不嫁也不是，难不成真要惘顾伦常，由她们自行选择么？不！不行！被脑中突现的怪异念头吓住，荣兰只把脑袋摇得像那拔郎鼓，别再想，目前最重要是小姐平安，其他的，到时候再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