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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7、第十章 噩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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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个自称是你同乡的家伙有急事找你。”
“同乡?”我着实比较意外,“他有说他是谁吗?”
“这倒没说。他今天上午找来的,我看他的样子可能真的出了什么事,就赶紧来找你——你怎么了?脸色突然这么差。”
我闭目不语。就在刚才裴云鉴说话的时候头蓦然抽搐地疼了一下,眼前也开始发花。不祥的感觉如同暴风雨前的厚重黑云,密密的压在心里,沉重得令我有些窒息。怎么会这样?
“你还好吧?”裴云鉴扶住我一只肩膀,关切地问。
“……没什么,刚才头突然好疼,现在已经好了,大概是着凉了吧。”
“你瞧你真是的,这么瘦下雨天出门还穿这么少衣服,成心跟自己过不去呢不是?我知道夜魂不在你心情不好,可你也不能这样啊,病了还不是自己难受?……”我和他打着一把伞往客栈走。一路上裴云鉴又发挥他的婆婆嘴技能,嘴巴就像打在伞面上的雨,噼噼啪啪就没停过。
进了客栈上了二楼,裴云鉴在一间客房门口敲了敲门后推门进去后对我说:“他就是要找你的人。”
那个人背对着我们,我一看他白色法袍上的金色纹饰就知道他是一名七级白法师:“我要说的事情相当重要,必须单独告知炎先生。”
裴云鉴表面没说什么,但神色有些不快。我对白法师说:“他是我朋友,你有什么事情都可以当着他面和我说。”
“我必须把消息单独告知炎先生。”白法师用公事公办的口吻重复了一遍。
“搞什么嘛,这么牛哄哄的还是我把人找过来的好不好!”裴云鉴气愤地小声嘀咕。我安抚性质地看他一眼,他就闭上嘴巴闷闷不乐地出去了。白法师慢悠悠的从旋转椅上转过来面对着我,漠然问:“你找我有什么事?”
“你不认识我了?”白法师问,脸上露出一丝笑容,“我是镇上的马可,父亲是面包师,小时候我们还一块玩过的。”
“哦,好像是有点印象。”我回答的很是冷淡,“好久不见。”
即便你是希瑞镇居民,我的同乡,又不能改变什么。上一次回到羽霖国的经历已经让我明白我再也不会被这个国家接受了。既然在你们眼里,我就是投靠黑部族靠见不得人的关系爬上来的叛徒,只会受人唾弃和厌恶,那我又何必把你们放在心上。
马可笑容有些挂不住了:“又没有深仇大恨,干嘛这么恶狠狠地看人?”
我答:“你若知道你对面的人嘴上不说,心里把你认定为叛国无耻的卑鄙小人,也不会给对方好脸的。”
“有趣的回答。”马可翘起二郎腿,“不过就事论事,你确实没有做什么对白部族有益的事情啊。安华山暴毙的十四个白法师,还有一个月前过世的陈夏,都和你有关系吧?”
“不错,都是我和夜魂杀的。”我爽快承认,语音冰冷略带挑衅,“你来是为了给他们报仇?”
“当然不是。我才七级,跟你这个黑白兼修的大师作对?我还没活不耐烦呢。我只不过是来传话的,没有任何敌意,所以放下你的敌意,心平气和地说会儿话多好。”
我紧绷的脸皮缓和了些许,暗忖,好像的确是自己太敏感:“你言重了,我毕竟从小在羽霖国长大,对这个国家还是有感情的。我知道,你们认为我是卑劣的叛徒,对此我无法辩解什么。我只想说,我从没刻意去做什么有违白玥圣殿利益的事情。”
“我一直对你很好奇,”马可突然放下翘着的二郎腿,探着身子看向我,“听说摩斯国要把夜魂赶尽杀绝的导火索就是他因为你杀了公主龙琪,这是真的吗?”
我蹙眉:“这个问题我拒绝回答,我也没兴趣陪你聊天谈笑,你到底想说什么?”
“本来想说的婉转点儿,既然你这么心急,那我就简单说了吧。晨羽。”
“哦?”我眨眨眼,“他怎么了?”
“他死了。三天前有人在你家后院的墓前发现了他的尸体。”马可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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凄凉的黄昏,福瑞森林的每片树叶都像是染了血,随风而舞,发出绝望的哭泣。我踩着满地落叶大步往前走,空气中弥漫着化不开的静默,连呼吸声都听得清清楚楚。意识一直是恍惚的,每走到一处记忆都会从深处翻涌上来,化作一幅幅画面划过脑海,每一幅都清晰得仿佛伸手就能触及到。
四岁,和小朋友玩捉迷藏。
六岁,跟妈妈一块到林子里为病重的爷爷采药。
八岁,爷爷过世,背着爸爸妈妈偷偷跑到林子里哭了一下午。
十岁,独自一人站在林中空地上。看着刚认识的小姐姐消失在眼前,心中伤痛,低头发现脖子上的水晶。
十三岁,跟着刚认的师父踏上陌生的旅途。晨羽不管三七二十一召唤出一个钱豹魔差点要了我的小命。
十九岁。一个雨后的清晨,我和晨羽去看母亲的坟墓。他耍手段逼我承认我喜欢他还第一次吻了我……
从小就很喜欢福瑞森林,因为它生机盎然,象征着生命与热情。直到此刻,我才知道它对于我而言见证的不过是美好生命的葬送。
一个个人,鲜活地来到我的生命里,都曾,在这片绿树环绕中带给我生命碰撞的火花,却又在回首时悄然离去。
失去了才知道存在的美好,又或者,一切美好的事物都像是捧在手心的一缕细沙,不论怎么合拢手指小心呵护,都要从指缝间沙沙流逝。
一点也不肯留。
爷爷,爸爸,妈妈,一个随着一个走了。
现在,是他。
晨羽。
晨羽。
记忆拉回到前天,我站在棺木边,抚摩棺中人冰冷的侧脸。
找法杖时曾不止一次以为他死了绝望哭泣过,可那一刻,我却无泪可流。
他穿着象征光明女神无上荣耀的圣衣,静静地沉睡在棺木里。棺木雪白,圣衣雪白,他的脸没有了平日的刚硬坚忍,神色平静而安详,就像最纯净的天使。
见到他之前还在给自己找任何借口,可是看到他的一瞬,所有借口全都灰飞烟灭。想强撑着告诉自己棺材里的人是假的,可是肌肤的每一丝质感,轮廓的每一寸起伏,都在告诉我,眼前的人是他。
发颤的指尖顺着他薄薄的布衣往下滑,直到握住他的手。
记忆中他的手向来是温暖的,像个火炉,给人安定与力量。
可此刻却全然冰冷。
不知不觉间跪在灵柩前,大脑中一片空空荡荡,什么理智,什么情感都抛到九霄云外。只剩下这血淋淋到残酷的事实。
我的老师死了。
晨羽他,再也不会睁开琥珀色的眸子,看着我了。
麻木的心迟钝了半日终于反应过来开始痛了。绝望的感觉几乎令我窒息,从没像现在那样想放下一切放声痛哭一场,眼睛却是干的。我捂住胸口,挣扎着向前走两步,扶住一棵树开始干呕,呕到头晕眼花。浑身抽搐软倒,摔在一根横出的枝丫上,手背划破,鲜血汩汩地往外流。
一双手把我扶起来,我目光溃乱地看着面前的人,好长时间才认出是裴云鉴。看到我狼狈的模样,他把我扶起来靠在他身上,问:“你怎么搞的,把自己弄成这个样子?”
我失神地看他,没有回答。
“你吃饭没有?”
……
“饭都不吃,你辟谷啊?”
……
“什么?!你从前天下午离开灵堂后觉也不睡饭也不吃就一直在林子里晃荡?!你疯了吧你?不想活了?赶紧滚回去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