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照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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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爷，少爷！”
“怎么了这是，今儿这般的高兴。”
“快看，快看，瞧我给您带了什么好宝贝来。”
“什么啊这是？我看看。”楚暮一手接过灵儿手上的是画报，低头仔细阅读了起来。
“这可是真的？聚春园要请苏州昆班集秀部的唐茹翳来唱《思凡》么？”
“可不是！人都说他之前唱《孽海记》绝不唱这折的，恐怕聚春园这下子票又要紧俏喽！不过......嘿嘿~少爷，您猜怎么着？”
“楚暮抬起清冽的双眸直直看向正得意洋洋的灵儿了然般道”说，怎生来的票？”
灵儿摆出了一脸子的失望，言语中透了些被人轻易便看透的懊恼“哎呀少爷！您怎么半点儿的悬念不留我......您就放心吧！灵儿我未偷未抢，是昨个来□□茶的严老板给的，老爷子发话说让我陪了您出去散散心。”
楚暮事不关己般顺手拿起一旁红漆檀木桌上的旧札子，埋下了头不紧不慢地说“把票转了罢，我不想去。”
灵儿见状急忙道“少爷别介啊，您可能不知，听说这次听曲末了的钱是要募给前线抗日官兵的军资费。”
“楚暮听这话腾然抬起了头，黑白分明的双目中一丝丝惊喜窜过，伴随着拔高了的声音弧线优美的脖颈一颤一颤“这可当真？”
“只怕是再错不了了。”
“好，我同你去！”
（南山古祠堂内）
楚暮和灵儿到时正赶着“破台”一阵子“急急风”锣鼓点上扬，各色灵官穿戴夸张挥剑起舞，噼里啪啦间鞭炮当即炸开了花，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火药味儿，胭脂红的炮皮子被风刮得哪儿哪儿都是，戏场里一时间叽叽喳喳、鼓乐齐鸣，好不热闹！楚暮对了号码牌展衣落座便闻了侧旁两长袍文人样男子窃窃私语。
“这地方起的真够排场啊！”
“可不么！这瘦死的骆驼总归比马大，那姓夏的再怎么样，好歹了还有个没过门儿的市长千金太太在后面儿颠着，这次下野也就只当是做了形式，给外人看看罢了。”
“谁说不是呢！时则动，不时则静。瞧人家这推杯换盏、歌舞升平不说，打的名号真也着实的响亮！”
“喏，起阵的到喽，不说啦，不说啦，听曲儿，听曲儿喽......”
楚暮听罢两耳嗡响，他竭力抑制住自己欲暴跳如雷的冲动，掿紧了拳头架在两侧，指间已然了无血色。微冷的皮肤下灼热奔涌的血液叫嚣着、怒吼着。此时此刻，他仅存的理智也早已偏了航线的疾驰，恨不得将那人生生挫骨扬灰了去！
而这晌刚被人引进门的夏景润却只觉得周身一冷，一袭阴寒之气打着转沁入毛发。寻思着是昨夜和瑾博他们几个公子哥玩儿的太欢，晚了些，许是着了风寒，听了戏回去吃些西药便好，现下也不打紧。就听见一侧的引导人员说“夏老板，这边请。”闻言醒过神儿来的夏景润忙应了句“好”
这边儿人刚就了位，那边儿的侍从便挥了手示意戏台可以开演了，霎时还照夜白似的明灯就只剩了最前面的一排，鹅黄的灯光衬得外髹的金漆艳丽萎靡，台口的石雕、砖雕、木雕，刀刀流畅精湛。利用屋脊挑出的一只凤凰更是意境深远、稀奇有趣，足见了工匠们的巧思与用心。
整场的唱下来，台上演员儿演的卖力，台下不时爆发出的掌声与喝彩声也是一次高过一次，热烈的气氛笼罩着戏园子的每个角落，由于激动憋红了的脸比比皆是、不甚新奇。
只是你若细细的观察，就会发现台下人群中端坐着这么一位青年，从始至终的面无表情。
熬到一曲终了，楚暮只当恍惚间随着散了场的人潮渡至戏院门口。
而此时的戏院子门外，一辆崭新的进口德国黑漆小轿车，正安静地泊在路旁幽暗的路灯下，几个穿着考究的男子立在一旁谈笑风生。
“快看，那不是今儿个起戏的夏老板么！真多亏了他，我们才得见这么出别开生面的好戏，这下真是饱了眼福喽......”
楚暮顺着大家的视线望过去，只一眼便认准了这人堆中身形较为高大的一人，便是那所谓的夏老板。只见这人着了一身的黑，却未觉有任何的奇怪之处。侧身的半边脸犹如刀刻斧凿般的硬朗，一弯朗眉星目熠熠生辉，高挺的鼻梁下阳刚气息十足的薄唇一开一合，嘴角处挂着抹淡然不羁的笑，孑然独立间散发着一股子盛气凌人。若说实话，估摸着也就他这样的人能给这一身的黑穿出这般的效果。
只是现在的楚暮哪里还管他是否了风流倜傥，是否了俊美绝伦。在他眼里夏景润这人只怕早早的就被贴上了“十恶不赦大汉奸”的标签。咬牙切齿间脚步生风已行至那群人不远处，“呵呵”的低笑了两声后便沉沉道“世人常言皆有国，口是心非徒数多。欢喜忧愁泪雨漠，孰人了我心头措。”
夏景润正与他人攀谈甚欢，听闻此话转过头来，见一青年穿着件淡色的长衫，肤若凝脂，俊雅异常，可偏偏这好看的眉目中却透了份不怕死的凌然。顿觉一阵好笑，鬼使神差的接话道“此事君言恰恰错，观影乃是同作乐。何谈亡国与蹉跎？作乐难道也有错？”
“你......”楚暮气的浑身发抖，险些要七窍生烟，却给这人呛得硬是一句话也说不出了。他说的确也没错，同是前来听戏取乐，就算是听戏的钱真是给了那些奋战的士兵，自己与他又有何不同？一样的在后方安逸享乐，未经得炮火连天、血尸满地。自己这般也怨不得他人风月场上寻欢作乐，未尽人力了。
“少爷，您走得这般快，灵儿我怎跟得上。”这会儿才寻见楚暮的灵儿喘着粗气一句一顿地说。
楚暮牵过不知跑哪儿的思绪回头看了眼她，只淡淡的道了句“走罢，回去迟了，他们该操心了。”
夏景润本以为会再被寒语几句，都端好了架子准备接招，却不料刚刚还意气风发打了鸡血像是要同自己拼命的那青年，转了眼便只留了清清亮亮的背影予他，望着那道越行越远的身影消失在如墨的月夜里，内心竟还生出了一股子的意犹未尽来，不禁又觉得自个儿这想法着实可笑的摇了摇头。
一旁的严老板见对面这人挂着些许笑意而又深不可测的目光便道“夏老板，这楚家的羸弱少爷，到底是涉世浅啊，没经了些芝麻点儿大事，您且别跟了他一般见识。”
“严老板，瞧您这说的，我怎么会真和了个孩子较真呢？只是真没想到阳城这般的小，几天下来兜兜转转的净给这楚家打交道了。”
“哈哈，可不是么，兴许这就叫缘分？”
夏景润抬起头看了看普蓝色的夜空，一轮的皎洁新月静静息卧。是夜的寒气交织成乳白色的迷雾悄无声息的层层弥漫、漾开，又随了缕轻风飘向远方，飘进黑暗里去......
兀自盯了会儿答非所问的回了句“严老板，今儿的月可真亮。”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照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