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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过往 ...

  •   四个月左右的短暂练习,荷安被插在一个四人女子组合里正式面对公众,因是特殊的国籍,容貌出众且极具天赋,对媒体也和善。开始频繁的出席大小活动,于是更加忙乱起来。

      练习室的任务越来越多,尹夕照开始为我录制歌曲,因为拒绝以组合的形式出现。公司显的极为头痛。夕照去上层为我游说,占用已有市场的歌手来宣传,承诺是如果失败便退还一年的聘请费用,相当高昂的物质条件。因你是难得可贵的声线,我不忍放弃,所以用这种下策来成就你,我之所以下如此重注,是相信你,然而整个GOOD,却只有一人能与你搭档合唱。
      我知道,神话的贺森。
      他笑,我从来不会看错人。主打的歌曲由他包办,是极其感怀,轻描淡写,却伤人三分,他是与叔叔一样杰出的人,了解我的内心所向,只寥寥几句,极为低调和隐匿,歌词是灵魂的写照。

      之前与贺森已经见过,因此合作并不唐突,他是优秀的歌手,自然领会的极为迅速,只一天,便将预期一周的歌曲录完,速度惊人,音响师觉得奇妙。门口有年轻的女子在等待,长发束起,穿牛仔裙,不施脂粉,但模样清丽,似活泼的女孩子。我女朋友,他说,去中国的时候认识,曾经花重金买工作证偷偷跑到后台找我签名,那个时候甚至不喜欢,觉得反感,有些歌迷太过沉迷,会让我觉得受约束。但看到她的钱包和手机,在演唱会的时候因拥挤丢失,头发蓬乱,且别无他求。觉得不忍,于是带她去我居住的宾馆吃饭。她说流利的韩语,为我介绍中国的旅游地与小吃,各种可以消遣的东西,吃完饭要了签名,并不索要我的联系方式及行程,起身离开,有涵养且礼貌。空闲的几天我便请她带我游玩,她觉得欣喜,但低调的处理,时时带着孩童的天真。单纯的维护我,希望我过的幸福。回国的时候我便觉得离不开她,有一些细微的感动,比我遇见过声泪俱下的告白更加冲击心脏。她的父亲经营很大的公司,并不希望她随我回国。她抛却在中国累计多年的良好成绩与声名显赫,随我回来。经济上坚持自己的独立,为我理财但不随性花钱,回国看望父亲的往返费用,亦是自己挣得。她知我的身份不益将感情披露的太直白,从不要求我与她出门,但我却觉得亏欠于她,着急想将她身份公开,好给她寻常女子的幸福。我笑,这样辛苦相守的幸福恋人。她在门口准备好润喉的茶,知我是中国人,如同见到亲人般兴奋,用中文与我交谈。她与他坐在一起,低声说话,偶尔打闹,面露怯意,他便微笑着看她,像父亲眷顾女儿,尽是疼惜。任几何,我在韩国遇见的家乡女子,如花盛开,灿烂繁华。

      专辑如夕照所想,卖的大好,听众的耳朵懂得识别灵魂歌唱者的声音,业绩炙手可热。一张出来,很快就开始筹划新的唱片,唱片的封面坚持用自己的照片,经过修饰,如水墨画般,盛开大片的锦葵,繁盛浓郁。单曲持续加入排行镑,我渐渐站稳脚跟。出席各种颁奖晚会,上人气歌谣,更是如家常便饭。李善皓依旧担任主持,且愈发熟练,开始表露潜在的能力,在主持界,几欲独占螯头,被多个综艺节目请做固定嘉宾,行程排的满满,连睡觉都成为生活的奢侈。时常在后台遇到,不是趁着化妆的时间小憩,就是端坐着串起台词。有时候跟随着他的目光上台,觉得置身于大海,明亮的光柱穿透起伏幽暗的海面,是灵魂在唱歌。他常常在我上台前用这样的引导词。这位歌手,为逝去的人与记忆在唱歌。我欣于接受。

      去录制节目的时候,常会在演播大厅遇见熟识的人,这是首尔艺人的聚集地。我便常趁着这空挡去探望他或荷安。荷安已经完全适应这里,因为活泼和善,被众多少年追捧,她并不像个歌手,反似校园里受欢迎的漂亮校花。前辈们心疼她的纯真,对她照顾有加。观众对从中国来的歌手姐妹充满好奇,因此参与的节目,收视率自是有增无减。时常被安排在一起上节目,我与荷安便形影不离,抽空去各个录制现场看看,她仍似个成长期的女孩子,对任何事物充满好奇。恰逢遇上神话在录制夜心万万,访谈类节目,但因有众多歌迷到场,实质与直播无异。我们抽张椅子在坐到灯光与视线之外,黑暗的角落。六人齐齐到场,无疑已是收视的保证。主持是和蔼的人,在圈子里有较好的人缘,却与中国不同,他们如被牵线的木偶,无法施展自己的访谈技巧,现场由编导控制,台词早已串好。从年少的时候开始,一层一层拨丝抽茧,要将所有的伤疤,全部示众。气氛紧张,他们开始警觉。善皓因四辑离开,于是便成为焦点,尽管有心回避,但问题紧追。从父母离异,到求学的艰辛,四辑被迫离开,一一说过,情绪已不能自持,额头上冒出细小的汗珠,眼皮微微发红。Eric坐过来拥他入怀,JUNJIN开始生气,故意弄出很大的声响。空气弥漫着浓重的火药味。而编导的目的已达到,残忍的回忆,是八卦所关心的。滚烫的眼泪一直在眼眶里烧灼。但是流不下来。我不忍看下去,抽身离开,有硕大滚烫的眼泪滴落在手背上,荷安哭了。
      走到大街上的时候,发现风势凌厉,树叶满地打转。天空被吹洗得清澈异常,大群大群白色的云层急速地掠过,我躲到街角的夹缝里,给他发短信,我在茶艺馆等你。然后沿着空荡荡地大街往前走。对经济人谎称身体不舒服,躲进路边不起眼的茶艺馆。客人多是忙碌的白领或半百老人,因此不必担心会引来关注。

      持续将近一个小时,将节目录完,他匆匆过来,慌乱中没有换衣服,脸上还残留着没有卸完的妆容。
      喝什么?我问。
      在中国的时候,有歌迷送过叫龙井的茶,喝起来醒神。店主送来龙井,看是熟识的人,微笑着说不用收钱。是上好的龙井,他觉得亏欠,不停的鞠躬道谢,出道八年,他依旧是谦逊的人。

      我与荷安今天去看你的节目。

      我看到,出门的时候看到她红着眼,我并非为自己难过,多年前的事情,只是此刻提及,想起父母与成员的努力,觉得胸中酸楚。

      尝试面对,我在国内的时候便知道你的一些事情,这几年,你在不断变化,逐渐坦然。

      是,尚未离开SM之前,没有现在自由,连食物和行踪都要由经济人盘点,因为不出色,并不受器重,我的心里似早有积怨。出道比我晚的后辈女生,唤我去楼下的快餐店为她买饭,似乎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我严词拒绝。那是利益驱使人性的公司,因她比我出色,且有前途,争吵的开始,便有人簇拥上来,将我推倒在地,拳头击打在额头,眼睛,脸颊上,恨之入骨的重量。被血腥和新闻激奋的人群看着热闹,不愿散去。没有人报警。我被径直拖进办公的地方,满脸血污,衣服被撕破,成员们被隔在外面,公司的保安挡出他们,歇斯底里。我像野兽一样挣扎喘息,没有人阻止。人的意志开始崩塌,尊严踩在地上无人收拾。当晚被成员们送进医院,穿戴严密,要封锁消息。次日仍被催促着带着口罩上台,对媒体宣称是我不慎摔倒导致身上累累伤痕。她令我无地自容。之后公司觉得我不如他们想象的低眉顺眼,于是将我驱出组合,出国学习又遇到重重阻隔,我试图去接受,但是勇气虚弱无力。深夜失眠,想起来恨的浑身颤抖。摸索着将桌上用来对付失眠的药物整瓶服下。被送进医院强制治疗,在祖母和母亲的恳求下接受洗胃。我身边的同龄人,已纷纷考上大学,争先恐后,奔赴前往。我始终无法看通,将友情置若惘然,因为自身绝望,将冷漠感情当作对抗现实的工具,母亲之前便不赞同的我的工作,我便随了她的愿,奔赴美国。

      我曾经去看你的演唱会,坐在歌迷的中央,她们把你看成神话的分量,掂量的极重,神话的现时影响及地位,很大部分与你有关。

      在美国的一年,我并没有太忙碌的事做,常常在海边的房子里以阅读思考度日,幻想找一个感情角色来代替曾经患难的成员们,但那是不可能的,有一些破损的东西,你试图去寻常相似的碎片去弥补它留下的残缺轮廓,没有可能得逞。只是我常常说服不了自己。经常从电视或报纸获取他们的消息,积极筹划新的唱片,不断上综艺节目,似乎没有我,依旧发展的顺利。这个想法常常在深夜折磨的我近乎疯狂。

      有一段时间成员们开始频繁联系我,想要与我见面,经常躺在床上一夜无眠,担心再次见面已经开始生疏,无法把心里想说的话告诉他们。母亲知道我的难处,我从小是需要感情的孩子,对感情的索取执着而强烈,她鼓励我回来,并且随我回来。

      曾经被毒打与欺辱的样子,是你自身的耻辱,需亲自来清洗和了结。我说。这个时候我愈发觉得自己不善言辞。

      是的。在机场等候的时候,我如坐针毡,来回的不停走动。成员们进来的时候,我开始呆住,原先练习倒背如流的话语变成此时的哑口无言。Eric从门口进来,给我一个宽广的拥抱,成员们似乎不过三五天未见,如以往一样开口头上的玩笑。他们申请MBC的万人召集,只在一个小时之内进行短暂的宣传,要在水原召集一万的歌迷,这是危险的挑战,之前曾尝试的艺人大多失败。并不经过我的考虑,似铁下心让我归队。为了抓紧时间,贺森等不及车停稳,便冲下来宣传,珉宇和东万,因为并无十足的把握而担心的哭泣,脸上并无悲戚之意,依旧带着笑容。因大多歌迷并不知道他们的用意,我不便出现,独自坐在后台,每个人被蒙上眼罩,因害怕失败,Jin紧张的哭出声来。我觉得无所适从。就在想起身离开的时刻听到满场的欢呼声,并不是特意的演唱会,她们不约而同的穿的很正式,橙色服装与气球,在场的歌迷远远不止一万。我迟疑着被请上台,离开太久,担心已有许多人不记得我的存在,我听到爆发的掌声和欢呼声。我一直幻想着这一刻,把心里所有的负担,搁置下来,获得片刻休息。珉宇意识到我的茫然,拥我到舞台中央,那天我唱错许多词,但掌声如雷,是我至尽依旧记得。

      之后与SM解约,并不如想象的那般顺利,百般阻挠,但因心意执着。为此Eric支付大笔的赎金,带着神话的名字跳槽GOOD。与其说是跳槽,不如认为是摆平旧案,从头再来。是没有背景的公司,老板是怀才不遇从SM负气出走的高级职员,财力与能力都无法与之抗衡。被拒续约,且集体出走,是别人所不具备的胆识与魄力,SM的奇耻大辱。从报纸杂志到广播电台,将我们一律封杀。一瞬间被打回原形。有时候生活的极为辛苦。GOOD起步艰辛,大多的艺人曾注入资金,实则都是股东。不敢想象以后的生活,预测会让人恐惧。好在我们都有各自的立场,苦尽甘来,如今想起都无法说服相信那些记忆是属于自己。我时常上节目会遭遇这样尴尬的境地。渐渐发现原来一切需要时间去适应,也许耐力在之后的漫长路途中会漫漫发挥出来。他们无法理解,这个世间于我,有一些无法抵达的地方,无法离开的人和无法占有的感情。

      我曾在国内听到这样的新闻,我曾说时间会给予最终审判,如今真的如此。

      他笑,伸手去拿面前的茶,抿一口,神态专注。我第一次仔细看清他的脸。他坐着的时候腰很挺直,穿一件丝制衬衣,是盛开的薰衣草的颜色。眼睛镇定。他的牙齿很白,笑起来的时候,唇角温柔地倾斜。他有干净的眼神。水一样干净而流动的眼神。

      他说,今天的心情略微忐忑,这是我与成员间都保留的话语,也许因为你是我生活界限之外的女子。我可以放下负担,给自己短暂休息的空间。你是否曾经以为我是个不苟言笑的乏味男子。他轻轻的笑起来,这是个敏感的男子,虽然在演艺圈里展转,但他如此干净,这干净是一种从外表联结到内心的洁净直接。看起来充满野心的神情激昂的男人,实质上不坚定,都有自卑。只有平和富足的男人,不惧怕流露出真实的自我,因此洁净直接。

      告别的时候他说他在朋友的饭店定好位置,我说不必了,倘若我不回去,荷安不会独自吃饭。他笑着接受,我也有个姐姐,但因彼此工作繁忙,许久才能见一面。常常在GOOD见到你们,并不像是为理想辛苦奔波的艺人,相亲相爱的美好场景,让旁人相形见拙,心怀感伤。有提着竹篮子的妇人过来兜售广玉兰。用白棉纱包裹着的新鲜花朵。非常香。我想起家乡的茉莉,买几束赠与他,我喜欢这样被人称赞。

      我独自步行回家,是附近的高中放学的时候。落满花瓣的路旁,穿校服的男生满脸疼惜,俯下身去系女友散了的鞋带,女孩平庸的脸笑开了花。秋末,首尔的空气里有爱情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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